经典小小说赏析——《嫁》

朱石领

                                  嫁                                   
                                                                        作者/李容焕

         吴春花今年整整三十岁，还未结婚。她虽有一个响亮的名字，但长得不好看，难嫁。
　　吴春花是独女，父母对她疼爱有加。父母虽在家务农，但有养猪的一技之长，不愁吃不愁穿，就愁吴春花嫁不出去。
　　吴春花既爱父母又怨父母。爱的是父母生她养她供她念完高中。怨的是父母给她一个丑长相：矮矮胖胖的个子，像个大冬瓜，脸上还有一块大胎印。正所谓男才女貌，姑娘家这般长相，怎嫁人？
　　因为长得丑，吴春花的婚事就一拖再拖，一挫再挫。父母为这事，也常唉声叹气。
　　吴春花虽长得丑，但心灵美，也曾有过春暖花开的日子。十八岁那年，吴春花风华正茂，与邻居阿牛好上，在地头村边花前月下热恋了三个月。但阿牛父母嫌吴春花长得丑，就吹了。吴春花好伤心，哭了几天几夜，哭得死去活来。
　　二十岁那年，春花的爱心又萌芽。她与本村小学民办教师陈志相爱了。陈老师虽是民办教师，但水平高人又老实，春花爱的正是这点。
　　岂料事情又给破坏了。春花父母不同意。嫌陈老师结过婚，身边还拖儿带女，不愿女儿去填房。父母说，要嫁，也得找个未结过婚的。就算倒贴上十万元，也得为你找个好婆家！
　　于是，春花父母四处托媒为春花找对象，只要好的后生，倒贴十万也行。媒婆听了这条件，见钱眼开，很乐于奔跑。然而，介绍了一个又一个，不是嫌春花长得像个大冬瓜，就是嫌她脸上那块大胎记。春花为这事伤透了心，发誓以后不嫁人。
　　春花二十八岁那年，村里办起了制衣厂，春花便进厂当车衣工。老板是邻镇一位中年汉。人长得聪明老实，只是青年丧妻，运气不济。由于春花心灵手巧，工作又踏实，老板便看上了她喜欢了她。老板爱春花，不嫌她长得丑，他爱她心地善良，手巧勤快，能持家过日子。他曾几次约春花，可春花都失约。有一天，老板大胆地来到春花家，对春花的父母说：虽然我是结过婚的人，我有孩子，但我还是真心实意爱春花的。只要春花和你们不嫌弃，我一定会好好待春花的。
　　春花父母感到很为难，便顺水推舟地瞟了瞟春花的房门口说：你还是自己去问她吧！
　　春花在房里一听就不高兴。暗里骂父母：就会做好人！不给女儿推辞，反倒让我去得罪人，真气人！气一上来，春花竟忍不住伤心，“呜呜”地哭了起来。老板一听到哭声，知趣地走了。
　　再说老板回厂后不久，一位四川来打工的妹子主动提出嫁给他。结婚那天，人们啧啧地说，只要有钱，怕什么人老珠黄怕什么死老婆，还不一样娶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来填房？
　　春花听了这话，知道是讽刺自己，就更加伤心了。这一伤心，便成了病。这一病，可急坏了春花父母。父母到处为春花找大夫，大夫说，心病还需心来医吧！
　　于是，春花父母又四处托媒为春花说媒。条件还是以前那个数，倒贴十万。这回，媒婆却皱着眉头说，过去春花十八廿二还有线希望。现在三十了，正所谓女人三十烂茶渣，不易找啊，除非是去填房。
　　填房就填房吧！正所谓马死落地行，到了这田地，还能高要求吗？春花父母默认了。
　　岂料媒婆走断了腿说破了嘴，一连说了五六个死了老婆的汉子，均不成。人家是嫌春花老了。春花父母一听，又唉声叹气起来。
　　媒婆想了一会儿，突然将大腿一拍说，还有一个，就是村小学的陈老师！
　　旧事重提，旧情新连。春花父母终于点头了。为了不挫女儿的自尊心，春花父母便嘱媒婆如何如何行事。
　　第二天，陈老师便以借书为名来找春花。因为他知道春花有一本《西厢记》。春花见陈老师是来借书的，便热情地接待了他。这样一来二去，两人便又旧情重萌。
　　结婚那天，村里很热闹。全村上下都来为春花和陈老师贺喜，都说，他俩才是天生的一对地合的一双。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赏析：
　　
初读《嫁》，觉平淡。细细想来，很有味道。

　　春花长得怎样？“长得不好看”，“矮矮胖胖的个子，像个大冬瓜，脸上还有一块大胎印”。进一步认识，“长得丑，但心灵美”，“春花心灵手巧，工作又踏实”，是一个“高中生”。再进一步看，她爱阿牛，但阿牛父母嫌她丑；她爱村小学民办教师陈志，父母又不愿女儿填房；中年老板向她求婚，她拒绝了；最后，她与陈老师有情人终成眷属。一次次挫折，犹如一次次波浪，春花采撷了波尖的浪花，一步步向我们走来。她向命运抗争，向天生的丑长相抗争，向旧观念抗争，向金钱抗争，最终，她嫁给了情，嫁给了爱自己也为自己所爱的人。春花是独立的，她有个人的追求，个人正确的价值取向；春花是独立的，独立“寒秋”，最后真正地迎来了“春暖花开”。

　　想想《嫁》中的社会生活。村子有邻镇来的中年老板，外省来的打工妹；村子又向外辐射，父母“四处托媒”。所以，这个村子有了空间的广度，可以说是中国农村的缩影。另外，“村里办起了制衣厂”，“老板是邻镇一位中年汉”。村子引进人才，办起了厂，这应是改革开放初的事，此时春花“二十八”，那么，“十八岁那年”、“二十岁那年”，不正是改革开放前吗？于是我们透悟了作者反映社会生活的纵深度。旧的封建世俗观念在农村那么根深蒂固，男才女貌，阿牛父母怎容得下一朵丑春花；陈老师结过婚，春花父母又哪容得下这样的再娶女婿。如果说，春花爱阿牛，更多的还属年轻人的激情，那么春花爱陈老师却是理性的抉择，因为对方“水平高人又老实”，“春花爱的正是这点”。不管哪种情况，春花还是被旧观念剥夺了幸福。

　　钱，作为一种狡猾的现实交换物，它就更具有了现代气息。春花的父母也要用钱为女儿换幸福，结果落空，“介绍了一个又一个，不是嫌春花长得像个大冬瓜，就是嫌她脸上那块大胎记”。春花父母正从旧的泥潭中走出，沿着现代钱的道路，步履艰难地向前走着。当中年汉求婚时，父母感到很为难了。从旧观念看，春花嫁他是填房；从“现代一点”的观念看，有钱；从感情看，中年汉还是“真心实意爱春花的”。但春花拒绝了。也许春花并不嫌对方结过婚，陈老师结过婚照样爱；也许春花并不在乎钱，自家也有钱。春花的可贵之处在于，爱情是建立在双方的感情上的。而村里人说“怕什么人老珠黄怕什么死老婆，还不一样娶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来填房”，这讽刺的话语却露出了村里人的价值取向。随着女儿年龄的增大，父母也默认了填房，这意味着旧观念让步了。仍“倒贴十万”，但别人嫌春花“老了”，看来，钱买婚姻也彻底破产了。父母万般无奈，“嘱媒婆如何如何行事”，这是在困境下碰射出的人性美的火花，那就是，结婚是需要感情的。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小说的深度在于，传统旧观念、现代金钱观念，都不能扼杀一个“情”字，不能架空一个“人”字。嫁人并不难，难在嫁给谁。不能嫁给一种观念，一堆金钱，应嫁给有感情的相爱的人。而作为社会生活中的人，应是既有外表，又有内涵的个体。婚姻集中体现个体、社会的价值取向，通过婚姻我们能把握社会的脉搏，这篇小说提到《西厢记》，还真有一点儿“旧事重提，旧情新连”的味道，从历史的深远的角度给“人”以深邃的关照。

　　当然，这个“情”字，不是一般的激情、温情、一见钟情、年轻人傻乎乎的痴情……它渗透了一定人生阅历后的多少艰辛与理智啊！

武勇坤

学习了。好看

武勇坤

不知道，今日阜宁还在这里选稿吗！

朱石领

由于一些原因，选稿已经暂停。抱歉。

馨香若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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