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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史上最残酷的阴谋与爱情—《步步错》蓝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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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11 11:51:2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故事简介
这是一段豪门恩怨,爱恨纠葛;
这是一场情爱游戏,欲痛缠绵。

年少初识,情愫暗涌。再次相逢,一切却都已不再纯粹。他是商人,习惯用手段去获取自己想要的一切,面对带着恨意归来的她,是否一切注定要翻盘重来?
一步错,步步错,蓦然回首,或许仍旧爱着,只不过这份爱,与恨有关,与利益有染,也许连他们自己都已分不清,自己究竟有几分真心。
谁又有勇气去承认:其实幸福离他们并不遥远……
 楼主| 发表于 2011-8-11 11:52: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归途
  从梦魇中无声惊醒的我,揉了揉吃痛的太阳穴。
  这么多年,我尽量不让自己触及的那一块记忆,硬生生在梦中轮回了一遍,我只能说,这是我的时差还没调过来的缘故。
  我现在身处两万英尺的高空、纽约飞新加坡的飞机上。头等舱空间充足,我翻个身,裹紧毛毯继续睡。
  无奈辗转许久,仍无睡意。
  空姐见我辗转反侧,热心地上前询问:“小**姐 ,有什么需要的吗?”
  她笑得很好,说柔柔的英文,我几乎要嫉妒了,心里小小恶劣了一下:“我要两片安眠药。可以吗?”
  空姐漂亮的笑容僵在脸上,看看我,不确定的眼神。
  “抱歉,我说笑的。我要一杯牛奶,谢谢。”我改口。
  看着空姐袅袅离去的娉婷背影,我的头又疼了。
  睡前喝一杯牛奶有助于睡眠——
  我忘了这句话是谁告诉我的,可是在美国这些年,我都默默执行着。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我的皮肤很好,牛奶一样白,即使时常熬夜也不用担心皮肤问题。
  喝了两杯牛奶,还是睡不着。
  我无聊地看向窗外。目力所及,一片黑暗,只有机翼上的导航灯持续地闪烁。
  漫漫长夜。
  飞机中途停在日本加油。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这个时间正好,纳*斯*达*克*刚收盘。
  此次飞行耗去了我差不多十个小时,而在这十小时里,走势陡高的股指让我净赚$170万。
  我点击进入自己的网上交易平台。抛售,发布,170万进账。
  近日收益颇丰,但明天大盘很可能会震荡调整,期指也不稳,买升买跌都不安全。我这个人不贪心,安全最重要。
  我呷一口牛奶。第三杯了。
  我进了新加坡最大的财经网站。
  页面醒目位置,写着大标题:《恒盛成功并购晟天,胡骞予即将垄断国内风险投资市场》。
文字配了图。青年才俊,意气风发的侧脸,与一旁的晟天总裁相比,胡骞予更显年轻、野心勃勃。相握的手看似两厢安好,却也未必。
  胡骞予……恒盛……我反复默念着。
  曾几何时恒盛变成胡家的了,而我却被“发配边疆”……
  我心有戚戚,低声笑了出来。
  在安静的机舱里,我的笑声听起来十分诡异,那个空姐以为我又有什么事,再度朝我走来。一张好看的、职业化的笑脸。我有点受不了她的笑容,在她走过来之前起身向洗手间走去。
  我在洗手间里洗了把脸,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精致,狡黠,再也没有了当年那个假小子的影子。
  “一个女人,若是兼具美貌,智慧,和野心,她便无坚不摧。”这是我在斯坦福大学的导师米拉?纳迪的至理名言。
  米拉?纳迪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精致的容貌,狡黠的眼睛。
  可惜最后她还是栽在了男人手中。她嫁给房地产大亨摩斯?纳迪,多年后离婚,虽分得150亿家财,却自此住进疗养院。
  “Vivi,永远不要相信男人,永远。”她这么对我说的时候,眼中有着刻骨仇恨。
  我现在回想起来,突然觉得她这句话有必要改一改:一个女人,兼具美貌,智慧,没有心,才是真正的无坚不摧。
  ……
  梦中的我还是个孩子。
  那时候的林为零是个假小子。短发,军装裤,贝雷帽,玩具枪玩得出花来,脸上有时候挂彩。
  爸爸有时带着我参加宴会,世伯们见了我都要恭维:“林家公子长大以后一定是个青年才俊,不比林总差。”
  爸爸听后总是笑着捏我的脸:“青年才俊是不可能了,但说到比我强嘛,那是一定的。”
  我没有母亲,但我有个全世界最疼我的爸爸,我是他的掌上明珠。
  而一切的变故,也都是在那一年发生的。在我几乎要成功遗忘这一切的时候,它们在我刚才的梦中,又一次xie*淋*淋*地上演。
  还记得那一年我的生日宴会,爸爸迟迟未归,我恼怒地要司机带我去公**司 。车停在公**司 大楼下,我猫一样跳下车,朝大门跑去。
  可是我没能跑出多远——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震颤人心的巨响。
  “砰”的一声,就在我身后不远处。
  那种一切都被摔碎,一切都不复完整的声音。像是骨骼、金属、空气一同被毁掉时发出的声音。
  我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
  我看见自家车顶上有一个人。红色的像河流一样的东西,从他头上汩汩流下,划过那双圆睁的眼,流成一滩血水。
  血水聚集在车顶盖上,再缓缓地流下车身,速度很慢,却不曾停歇,像是要流到我的脚下才肯罢休。
  他那双已经没有了生命力的眼睛,正看着我,一瞬不瞬,看到我恐惧的灵魂里去。
       
……
青年才俊是不可能了,但说到比我强嘛,那是一定的。
   宝贝女儿,我的掌上明珠……
       ……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再没有出去过。外边的世界风起云涌,恒盛总裁林甚鹏不堪债务问题跳楼自杀的消息传遍新加坡的大街小巷,恒盛也在悄然之间被瓜分得一干二净……这一切,我都不知道。
  直到家里来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她伸出手:“为零,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从现在起,是你的监护人。”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监护人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个阿姨笑起来很好看。
  我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很纤细,力气却不小,稍微一拉就把我从地上拽起来。
  在这间没有一丝光线的书房里呆了一个月后,我被这个叫胡欣的女人接走。
  胡阿姨说,为零,这是你的房间。
  胡阿姨说,为零,有什么想要的跟阿姨说,阿姨叫人给你去买。
  胡阿姨说,为零,说话,你得说话。
  我点点头,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医生说是失语症,受惊过度后的一般症状,只能靠时间来治疗。
  张律师张怀年到我的新房间来看我。
  爸爸还在世时,总是叫他“张大头”,我也学着叫他“张大头”。
  可爸爸那时候又捏我的脸:“没大没小的。大头是爸爸叫的。为零要叫他张叔叔或者张律师,知不知道?”
  张律师说了很多,我听不懂,又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他。他回视我的时候一愣,一时也忘了说话。
  很久以后他说,为零,小时候的你有一双很纯粹的眼睛,看得人心里发虚。我那时候问他,那我现在的眼睛是什么样的?
  他笑,不说话。但我很清楚,我现在的眼睛,早已不再纯粹。
  因为就在那一年,我的一切都过渡到了胡欣名下。父亲的公**司 ,股票,债券,置产……全部,都不再归我,准确地说,是不归18岁之前的我。
  名义上的财产托管。
  我那时候还不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而等我到了可以明白一切的年纪时,我的一切都已经不再属于我,名以上,实际上,都不再属于我。
这个女人,养大我的女人,有一双美丽并残忍的手,她无声无息,夺走我的一切。
飞机抵达樟宜国际机场时,正值狮城的傍晚。
  我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在外面拦了辆计程车。
  下雨了,毛毛细雨。我讨厌雨,讨厌一切不明媚的东西,正如我讨厌不明媚的自己。
  我缩回身子,关上车窗。车窗上渐渐聚集起了水流。我看着看着,渐渐觉得那是窗子在流泪。支离破碎的眼泪。
  我收回视线,捏捏自己的脸。
  看来自己是真的累了,要不怎么会胡思乱想?
  我闭上眼,睡不着也就算了,我不勉强自己,假寐一下也好。
  等我再次睁开眼,远远便看见了恒盛大厦的巨幅招牌。
  “停车!”
  司机闻言疑惑地回头,“小**姐 ,还没到目的地。”
  我已经给钱拉车门了,“没事。我自己走过去。”
  狮城的CBD金融区。
  当年的金融区远没有如今这么繁华。现在放眼望去,这里俨然成了曼哈顿的翻版。一个巨大的钢筋水泥混合而成的怪物。
  时间过得很快,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切的物是人非,不过是几载光阴轮换。
  很久以前,历来高高在上的恒盛总裁总是会在这个路口叫司机停车,他则亲自抱着女儿,走完这条路,直到公**司 楼下。
  女儿会嘟着嘴,“我要坐车,不要走路。”
  他会笑着捏捏女儿肉乎乎的脸,“爸爸上班你就看不到爸爸了。多走几步路,和爸爸多呆一下不好吗?”
  现在,在没有人陪我走了。我走着走着,有点累。
  10厘米的高跟鞋,又是雨天,我穿着,脚踝疼。可我还是一步一步、自顾自优雅地踏出每一步。
  这几年我早已养成习惯,什么都力求完美,穿高跟鞋该如何走的轻盈,走的漂亮,我不允许自己忘记。
  我到了恒盛楼下,仰头看着面前的建筑,看不到顶。
  曾经的恒盛只有20层,现在是77层,玻璃帷幕,大门气派,进进出出的人,光鲜亮丽,都是些金融业的佼佼者,脸上自信飞扬,连走路姿势都带点跋扈的味道。
  几天之后,我就会成为他们的一员。我已经递了求职申请书。以我的资历,想进恒盛,没有难度。
  我再看一眼恒盛大厦。心里有点不平静。总有一天它的主人会姓回“林”。
 楼主| 发表于 2011-8-11 11:54:19 | 显示全部楼层
  很是期待这一天的来临。
  我在CBD附近的商务酒店订了房间。
  到了酒店,总台服*务*生递给我一张便条。
  我展开便条,上面龙飞凤舞几个字:“你死哪去了?我在机场等了3个小时!!!快开手机!”
  都说见字如见面,可我实在不能把这丑得要人命的字,和姚露西那张小巧精美的脸蛋联系在一起。
  我摸出手机。
  登机的时候关了,下机时忘了开。最近我的脑子总有点迟钝,想事情也不周全,手机对于我这样一个靠财经资讯吃饭的人来说是宝贝得要死的东西,恨不得一年365天不断电,不关机,外加信号满格——
  看来新加坡的风水不适合我,一回到这里便有遇事不顺的感觉。
  一开机,电话就狂轰滥炸而来。
  “你到酒店了?”
  “嗯。”
  “快来餐厅,带上你的黑金卡,我等着吃穷你。”
  “嗯。”
  我挂了电话,回房间放一缸洗澡水,泡澡泡舒服了,吹干头发,再换上我带回来的唯一一件衣服。我的行李箱很小,18寸,但已经足够。我只带了一件短洋装和一套内衣裤。
  我很怕负担,怕到一种神经质的地步。当年被迫离开时两手空空,现在回来,也不愿带过多的东西。
  穿戴一新后,我到餐厅去赴露西的约。
  进了餐厅,一眼便看见那个朝门口张望的小脑袋。我朝她挥手示意。
  我走过去,转了一道弯,我的视线不再被木质隔断矮几挡住,顿时开阔。另一个人就这样跃入眼帘。
  姚露西不是单独一人来的,她旁边还坐着一个。
  那人正看着我,带点笑意。
  姚谦墨。
  “好久不见。”姚谦墨站起来,倾身。
  接下来,无非是一个拥抱,外加一个贴面吻。
  我们都在外国生活多年,这点外国人的礼仪早就熟稔。可是我身体下意识、不受控地闪开,伸手:“好久不见。”
  姚谦墨看着我伸出去的手,愣了几秒,脸色不易察觉地沉了沉,但很快恢复,伸手握住我的。
  “46分钟,”姚露西看了看表,皱着眉头却又微笑着看我,“你林大小**姐 可真难等啊!”
  我招手示意服*务*生过来,顺便把菜单递给露西:“你随便点。当我赔罪。”
  她立刻眉目舒展,接过菜单乱点一通。
  她就像个小孩子,好哄好骗。和这样一个没有一点心机的女子成为朋友,是我的荣幸。
看着这样的露西,我不觉笑了出来。
转而面对姚谦墨,我就没那么轻松了。
  姚谦墨,姚露西,兄妹,同父异母。
  他们的父亲是新加坡第二大家族企业姚氏的董事长姚亦琛。
  露西是姚家见不得光的女儿。混血,妈妈是法国人。
  想当年姚氏是新加坡国内唯一能与恒盛并驾齐驱的大财团,姚亦琛这样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在浪漫之都拥有一个艳色俱佳的法兰西情人,也是人之常情。
  我记得自己年幼时,在父亲的私人酒会上见过姚亦琛,年轻的他长相俊朗,气度不凡,想来应该是个桃花运盛的男子。
  姚谦墨上佳的长相应该是继承自父亲。只是和他父亲相比,姚谦墨俊朗中透着股邪气,笑起来会令人不安。
  而如今,姚氏已经早没有了当年的风光,姚谦墨虽是姚家唯一的继承人,却对从商不感兴趣,而是跑去学了法律。姚露西的降临很显然是个意外,一个不讨好的意外。
  姚夫人无论如何不肯认她,这两兄妹彼此知道对方存在,但在大学之前从未谋过面。
  我和露西同一年考上斯坦福,念商学,姚谦墨是我们的学长,念法学。
  露西很特别,那时候的她,国文一字不会,却极爱到处结交华人。
  我是她的国文老师。
  那时我刚到美国不久,靠可怜的奖学金度日。
  我不会要胡欣给我的钱。
  而她姚露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我和她做朋友,原本只想着各取所需。不料最后,我们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至于姚谦墨——
  这人我与他不熟。见过几次。
  第一次照面是在开学典礼,我刚做完新生代表讲话,下台便被一个趾高气昂的人拦住。
  那人说:“你好,我叫姚谦墨。”
  我回:“麻烦让让路。”
  “姚谦墨,法学院高材生,同梯次学生中第一个拿到JSD学位的奇才。”当时和我合租一间公寓的露西眉飞色舞地说道。
我听露西这么说,只是点了点头,不做评价,暗暗惊讶于含金量极高的JSD学位竟被这个第一眼看上去有些痞气的男人获得。
越是表里不如一的男人,就越是危险——这是在我被赶出新加坡前,用贞操从胡骞予那儿换来的教训,如今的我早已学会趋利避害,自然不想和姚谦墨有什么交集。
  然后露西说:“他是我哥哥。而且他等会儿会来看我。”
  我听了差点犯晕,弄不懂这人生际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怎么了?没事吧?”露西慌忙地上前扶我。
  然后我就真的晕了。
  那时候我水土不服很严重,加上打工回来淋了雨,感冒发烧脱水一齐来,我硬撑了一晚,想着第二天是周末,可以在家睡一觉,也就没太在意。
  而对自己身体这么大意的后果便是,我在医院住了一星期。在中餐馆打工赚来的钱全部付了医药费,还不够。
  送我去医院的正是这位姚谦墨。那时候他打横抱着我跑,我抬头看他焦急的样子,这个长相俊美得有些邪气的男人,着急的时候眼神沉得怖人,我的额头不经意磕在他尖利的下巴颌上,模糊地痛。
  我和姚谦墨之间的交集仅限于此。姚谦墨这人,天生有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俊俏脸孔,这是我至今还记得他的主要原因。
  
  
  姚露西有看价格不看菜色的习惯。
  这个女人,永远这么活力十足。
  我只点了一杯拿铁。
  露西问我:“你回国准备做些什么?”
  “我还没想好。”
  我其实早就想好了,可是有姚谦墨这个外人在场,我不便多说。
  “去环球集团吧!我可以求托尼优先聘用你,薪水优待。”露西建议。
  托尼是露西的未婚夫,具体他有多大年纪我也不知道。
我在财经杂志上见过他几次,在与露西约吃饭的时候也和他打过几次照面。虽然不得不承认这个老男人有魅力到足以令人猜不出他的年纪,可是露西选择和他在一起,我还是很意外。
  我曾问过露西为什么选择托尼。虽然托尼是颇有风情,但毕竟露西条件很好,没必要跟着一个比自己大这么多的男人。
  露西却说:“我从小过着没有父亲的生活,有点恋父情结并不奇怪。”
我在曼哈顿混得最惨的那段时间,露西几次提议让我投奔托尼,我的态度一直没变:“林为零从不靠男人。更何况那还是你的男人。”
如今,我依然坚持,看向露西,微笑,不说话。
作为我唯一的朋友,露西当然知道我的沉默便是拒绝。
  我试着转移话题,问露西:“我想尽快找套房子,从酒店搬出去。你有什么好介绍?”
  露西还在计较着我拒绝进入环球的事,没有搭理我。
  “你要什么样的房子?”姚谦墨接了我的话。
  “简单点。离金融中心近点。交通要方便。”
  “我有一套公寓想要转租。户型不错,要不要抽空去看看?”他说,面带笑意……
  
  
  接近凌晨我才被放归房间。
  露西是话很多的人,她对我短暂的不满转眼间就消失殆尽。
  她的思维跳跃,一个话题接着一个话题,乐此不疲,且不需要太过认真的听众。我只要适时“嗯”“是吗”地回答,或者摇头点头就足够。
  露西的活跃一直维持到她哥哥姚谦墨离开。
  姚谦墨那时候接了个电话,刚开始用英文,看我们一眼,突然又转成日文。有些蹊跷。露西听不听得懂日文我不知道,我倒是听得一句不落。
  “我现在不方便过去。”
  “那好吧。你先回去。你有我家备用钥匙吧?”
  “谢谢亲爱的。”
  不知他这是要去赴哪位佳人之约。我看着他挂电话后匆匆离去的身影,有些好奇。
  姚谦墨离开了,倒是方便我打开话匣子:“我几天后要去恒盛面试。” 露西手撑着头,胳膊肘支在桌上,挑眉看我,沉默片刻,说:“你考虑清楚了?”
  我点头,然后低头喝咖啡。咖啡已经冷了。冷咖啡,即使再甜也很涩人。
  露西耸耸肩,“你都想好了,我还能说什么?”
  她一直反对我进恒盛。之前我就把自己和恒盛的关系挑明了跟她讲,她虽然单纯,可人和人之间的那些个尔虞我诈,该知道的也都知道。
  我进入恒盛,并没有考虑有没有胜算的问题。我只是单纯地觉得,不试一试,不甘心。
  “祝我成功?”我举杯,那把杯冷掉的拿铁忍着反胃灌进嘴里。
  她也举杯。
  红酒,颜色很适合我现在的心情。
  红,是代表“掠夺”的颜色。
  
  
  
  我特地选了一身阿玛尼的黑色套装,想要给面试官留个好印象。
  阿玛尼这个牌子其实不适合女人穿,挑剔的制式,精简的剪裁,很容易把人的锋芒掩去。
  我在酒店的穿衣镜前反复看着一身黑色阿玛尼的自己。
  很满意。
  我之前的心理医生总说我眼里有太多欲望和不满。心计藏得太浅不是好事,此刻,这一身勾勒出女性线条的黑色,加上卷发自然带出的妩媚,两厢中和,天衣无缝地掩盖我眼中的一切。
  一个女人,一个上进而非贪婪的女人。
  “林小**姐 ,以你的资历完全可以在华尔街谋得高位。你为什么会选择回国发展?”
我笑笑,看向面前这位面试官。
比我想象的要年轻。
  我原本以为能坐上恒盛首席操盘手宝座的,必定是个见过大风大雨的老辣角色。
  面前的李牧晨有张清雅的年轻面孔,眼睛却隐隐藏着睿智。
  “睿智”这个用来形容年迈智者的词,用在李牧晨身上,丝毫不给人突兀感。
  “如果我说我要爬上恒盛的至高位,您信吗?”
 楼主| 发表于 2011-8-11 11:56:23 | 显示全部楼层
听我开这么嚣张的玩笑,对面那双眼睛里的诧异一闪而过。这个人的唇角慢慢扬起一点弧度,不明显,但足够我看清。
  他在笑我不自量力。
  我也无意解释。
虽然他很精明,可惜他不是我,不被害的家破人亡,不会懂得我骨子里的疯狂。我有勇气,不怕粉身碎骨……
除去开头一段小小插曲,整个面试过程很顺利。
  结束时,他站起来,“恭喜你,林小**姐 。”
  我们握手。
  
  
  财务部分给我一个办公室,不大,可以看到外边的街景。
  看着写着我名字的金属模板出现在门上,我突然有种恍惚的感觉。呆在安静的办公室,许久,我的心脏在静默中渐渐升出一丝恐惧。
  进恒盛,我也害怕。怕在一切还没来得及开始之前就被人识破身份,遣出公**司 。
  或许我该换个身份?
  可是要怎么捏造身份?又不是拍警匪剧……
  我笑了笑。
  之前在美国的时候太压抑了。很少笑。其实像现在这样笑笑也好。苦涩的,不甘的,沉重的,哭不出来,笑出来也好。
这时,有人敲门。
“请进。”
  应声进来的是臣总监。精明厉害的女人。黑框眼镜下的眼睛里有说不出的韵味。
  “林小**姐 ,这是我们部上季度的年基。还有这份,内部运率详单。希望你明天之前能把它们统计出来。我要详尽的统计表。一式三份。”
  一来就分配这么重的活,真是资本家嘴脸。我尽量牵起一抹标准的微笑,“明天吗?行,我做好,明天给你送去。”
  我接过她带来的年基和详单。两样加起来厚厚一叠。
  刚开始看的时候我有些纳闷,现在电脑操作这么方便,这么大的公**司 ,统筹的任务一般都交给网络操作员,HR方面应该调配得很好,无需我这边来处理。
  这种原始的纸质详单,几乎可以做文物。
  “有什么疑问吗?”都已经走到门口的臣总监去而复返,看着我。
  她不寻常的试探神色正对上我暗自的疑问。我顿时了然。她在试我的工作能力。
  “没有。”我笑给她看。
  这样的上司,喜欢听话,聪明,吃苦的员工。我会努力够着这一准绳。
  
  
  姚谦墨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为统计表的事焦头烂额。
  我看看表。
  今天说好去看房子的。可一整天我忙得连饭都忘了吃,怎么可能记得要去看房子?”
  “对不起我现在很忙,就不去看了。抱歉……”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少顷,挂电话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忙音。
  我被他这样子一声不吭地撂了电话,不由愣了愣。
  虽然我放他鸽子在先,可是被这么无缘无故挂掉电话,我也难免生气。
  可我连骂几句脏话的时间都没有,又继续埋首于满桌白花花的详单中。来不及生气,继续工作——苦命的打工者。我就这样忙了个通宵,直接累趴在办公桌上。
  原本只准备小睡一会儿,可我再醒来的时候,匆忙看一下时间——已经早上8点多。
  办公室外,一派早间刚开始工作时特有的精力满格的景象。
幸好统计表已经完成得差不多,我收拾好凌乱的桌子,到外面的洗手间简单洗漱,补好妆,喝了杯泡腾水,勉强有了点精神。
再看看表,发现还有时间去犒劳一下自己的胃。
  恒盛中层的上班时间是9点,高层不定期来公**司 ,一般会10点到。
  我不想碰到什么人,有些资历老的世伯认得我,我不想节外生枝。
  一路坐员工电梯下到一楼,我才发现自己刚才的担忧纯属多余:高层人员都是乘外壁透明的景观电梯上下,与员工不会碰到面。
  出了电梯,我径直向服务台走去。
  我想去问问这附近有什么不错的餐厅,我饿了两餐,这一餐得吃顿好的。
前台接待员在我的ipad地图上标注了好几个速食店:“这间餐厅的蛋挞很有名,好吃又实惠。”
“谢谢。”我低声道谢,转身向大厅外走去。
  就在转身的一刹那,我余光瞥见一个身影。
  就是这该死的一瞥,顿时令我脑筋僵化,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胡骞予——这个名字蓦地窜进我脑中。
  “胡总早。”毕恭毕敬的声音传来。
  我被这句话猛地惊醒。下意识地低下头,乞求他不要往这边看。
  没有声音。
  我正要感慨有惊无险,脚步声却蓦地响起,并向我靠近。
  沉稳的脚步声,从听不见,到听见一点,最后,一双样式考究的黑色皮鞋停在我眼前。
  短暂停留后,终于绕过我,走开。
  胡骞予走到了我身后,离我应该很近,因为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背部传来的热度。
  “胡总。”是刚才帮我找餐厅的接待员的声音。带点胆怯,又有一丝莫名的兴奋。
  “嗯。”
  我不太清楚这声音是不是属于胡骞予。
  多年前那个让我疼痛混乱的夜晚,胡骞予那种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独特低沉的嗓音还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
  而记忆中的属于胡骞予的声音,和此刻沉静如深潭一样的男声渐渐合二为一:“记住,你是恒盛的门面。所有人一进恒盛,看到的不是其他,是你。工作牌这样歪七扭八的可不行。”
  他这是在教训人?如果不是,那严厉的言辞从何而来?如果是,那语音中不自觉的微微笑意,又是什么?
  我突然想到很久前听的一堂课,题目是“如何做一个绝顶上司”。秃顶的教授站在讲台上,操一口俄式美语,声音急缓适度:“威严与亲近并重,是成为一个至高位者的必备条件。”
  威严与亲近并重的绝妙演绎,不就是胡骞予现在这个样子?
  不容我多听,胡骞予一行人很快离开。
  服*务*台*的*女*孩*子*低声*讨*论起*来*,有*几个词因为音量过大蹦进我的耳朵:“……我的脸好烫……胡**总他……”
  我回过神来,赶紧离开原地,加快步子朝外走。片刻后,我坐在餐厅等餐,支着头百无聊赖地想,当年那个指使党羽们打女孩的胡骞予,如今也混得人模狗样了。
  多年前的胡欣、胡骞予和林为零,是一个奇怪的三口之家。
  我还记得,我在胡家过的第一个生日。
  我躲在房子后面的角落,轻声唱:“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dear Vivi,happy birthday to you.”
  之前的每一个生日,爸爸都这样唱生日歌给我听。我想爸爸,我想他回来,可是这份想念,我不知道要对谁说。
  因为爸爸是再也听不到的了。
  就在我几乎要哭出来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嘲弄的声音:“原来你不是哑巴。”
  声音里透着满满的恶意,是胡骞予,还有他的党羽们。
  他在嘲笑我。
  他的那双眼睛,带着不屑和黑沉沉的可恶光芒与我对视。
  此处是网球场,我在这里过生日,碍着他们了。
  我讨厌胡骞予,我会说话,只是不想和他说。我吹蜡烛,不理他们。
  胡骞予眼尾眯着,似笑非笑,语音低沉几分:“没听到我在跟你说话?”
  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有人要给他当奴才——他身后一个男孩子突然快步走过来,一只脚踩踏上我的蛋糕……
  梁子就是这么结下的。
  我要报仇。为我的蛋糕,要狠狠地教训胡骞予。
  他出门的时候会被隐蔽处的弹弓袭击,他的网球拍线会无缘无故地断掉,他的全球限量版玩具会凭空消失。
  我的报复小心谨慎,可最后还是让他发现。
  我被他逮住,他自己不用动手,自然有人替他收拾我。
  很多人。十几个,拿着球拍围住我。不多时我就已被打得蹲在地上。
  胡骞予一直站在裁判位,饶有兴致地观看。
  我疼。可是我不哭。
  胡骞予用冷冷的声音道:“把他的衣服给我扒下来。”
  他发了话,他们便开始拉扯我的衣服。
  夏天,炎热的季节,我却觉得冷。
  我浑身发抖,看着我的衣服碎裂。我站起来想逃,他们就用球拍打我,警告我别动。
  最后我的衣服被剥了个干净,我不得不蜷缩成一团,接受他们居高临下的目光。
  “她,她是女的……”
  “不可能!她打人很疼的!女孩不敢这么用力打我!”
  “她,她哭了!怎么办?”
  我冷,抓紧衣服破碎的一角,缩成一团。
  他们都逃走了。硕大的网球场,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要爸爸。我要爸爸带我回家。爸爸不在,所有人都欺负我。可是……爸爸不在这里,他哪里都不在。
  “喂。你——”一个身影蹲在我的面前,“不准再哭。不准回去跟我妈妈告状。”
  我抬起头,看着说话的胡骞予。
  因为逆光的缘故,我看不清他的脸。可是他的鞋子、他的声音,他的一切,都那么令人厌恶。
  胡骞予伸出一指,点了点我的手背,又警告我一遍:“这件事……不准告诉我妈妈,听到没有?”
  我还记得他说话当时的那双眼睛:警告,不知所措,傲气,和——也许是我眼花——少许愧疚……
 楼主| 发表于 2011-8-11 11:58: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欢情薄
回到新加坡的第二天,诸事顺利。
中午臣总监请我吃饭。虽然她没说,但从她的表情不难推断,我做的统计表她很满意,林为零已经达到了她的用人标准。
我喜欢今天的感觉。现世安稳,一切美好。
甚至连缠绵了一天的细雨也在这个中午停了。
我下午5点准时下班。
此时天气晴好,我不急着回酒店,到ShoppingMall购物。
我爱逛名品店,是受露西影响。我也曾厌弃过她成天把Lv、Versace、Chanel……挂在嘴边,但我最后,学会了大笔购进它们。
我用它们,武装我自己。
从某方面来讲露西是极幸福的女人。一个女人一生希望拥有的所有奢侈品,她短短20多年就已经集齐。
可她也抱怨:“我还差一个像007的男人!”
虽然没有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007,但她有一个像父亲一样,甚至比父亲还要宠爱自己的情人。
所以,她是幸福的。
而我……
我不去想。
我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对于不夜狮城,这个时间不算晚。
我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引得所有和我擦肩而过的人侧目。
这种被窥视的感觉不太好,令人不安。而如何打开套房门,对于两手拎满东西的我来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我从包里摸出房卡,动作急了点,“哗啦啦”,手里的东西瞬间撒了一地,房卡也蹦到地上。
我无奈,弯腰去捡。
就在这时,一只手出现了在我的视野里,快我一步捡起房卡。
指骨修长,指节分明,艺术品一样漂亮而又坚韧的手。
我有点好奇,看向这样一双漂亮的手的主人。
胡骞予?我有点不确定,再看一眼。
不得不认命。站在我面前的,手里拿着我的房卡的,笑容嘲弄的,不是别人,正是胡骞予。
他好整以暇地瞅着我:“你好,林为零。”
我的视线掠过他的脸,停在夹在他两指之间的房卡,极力调整好情绪:“麻烦把房卡还给我。”
胡骞予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捡到的是什么,他缓缓抬起方才令我惊叹的修长手指,看一眼手中的房卡,然后——
直接把房卡插进了卡槽。
门开了。
他替我开了门,然后面无表情问我:“不请我进去坐坐?”
——“对不起,我不习惯让不熟的人进门。”
如果他给我时间回答,我一定会这么回绝,不留余地。可惜他没给我任何时间反应,刚问完就径直进了门。
留我一人愣怔在门外,看着一地价格高昂的新衣,不知如何是好。
“喝什么?”
“咖啡,加一块方糖。”
这个人真是到哪里都趾高气扬。这里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地盘,他还敢像使唤服**务**生一样使唤我。
要不是这几年的我圆滑许多,懂得做事的进退,现在早就把他扫地出门。即使赶不了他,也绝对是两个人,分别坐在沙发一角,一句话没有的局面。
可惜,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资本再任性。
我把咖啡送到胡骞予身前的茶几上:“只有速溶咖啡,味道可能不太好。将就一下吧。”
他不说话,只看着我的手,像是要在我的手背上烧灼出一个洞来。
我干咳一声,把手放进口袋。
他这才收回目光,冷冷地看我的脸:“为什么要进恒盛?”
“……”
“你明天就递辞呈。”
“……”
他说话霸道,眼神更甚,我强压下心中的怨d    u,微笑以待:“我只是找了份工作。而这份工作刚好是在恒盛而已。”
“放弃曼哈顿的高薪高位回到恒盛来做区区中层?真是笑掉人大牙。”胡骞予笑了,低沉的、模棱两可的、胡骞予式的笑,“你当我白痴?”
下一秒,胡骞予突然顷身过来,我和他之间的距离瞬间减到最短。
他这么近距离地看我的眼睛,我受不了,别过脸去。
他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满意,安坐回沙发中,双手交叠在胸前,看着我,黑色的眼睛,无底洞一样恐怖。
我勉强整理好了思绪,尽量平静地回视他:“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实话。”
他又笑了,却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稍后才正了脸色,道:“我不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你辞职,或我炒了你。二选一。” 我微笑起来:“胡总,游戏商场,你得有点游戏精神才行。”
他似乎被我这样的表情吸引住了,眼睛里的光闪烁一下,随即别过脸去:“哦?看来,你是游戏高手?”
我喝一口咖啡。
怎么这么苦?我不禁皱眉,低头看一眼杯里香气浓郁的褐色液体,心想,刚才明明放了很多糖的。
胡骞予就在这时,突然说:“你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我愕然地抬头,只见他一张似笑非笑的脸。英俊倒是英俊,但就是太过世故与阴险。
他还是当年那个跋扈的他,可林为零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被人扒了衣服缩在球场一隅的可怜虫……
我咬了咬牙,尽量以开玩笑的口吻,顺着他的狐疑说了下去:“我在想,我们来玩个游戏,如何?”
“……”
“这个游戏,你一定喜欢。”
短暂的沉默后,“说说看。”他口气淡然。
“如果在你的任期之内,我能拿到你手头三成的股份,你引咎辞职,董事会席位归我。如果你赢了,我立刻消失,回美国。”
我尽量把条件渲染得很诱人。
他好整以暇地笑:“你刚才还说只不过是来恒盛找一份工作的,怎么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我但笑不语。
他见我如此,敛了敛眼中的促狭,交叠的双腿慢慢放平,手肘支在膝盖上,倾身向我靠近:“那么……说说你的赌注。”
我向来不习惯与人距离拉这么近,低了低眸,“我手头所有的期指,股票,债券,有价置产。”
和恒盛比,一切都微不足道。我看着胡骞予轻蹙起来的眉,知道他不满意我的赌注,于是补充道:“输了这些,我便一无所有,和路边乞丐无异。你应该会满意。”
胡骞予仍旧不为所动。他似乎觉得他那杯咖啡不好喝了,似乎不及我这杯诱人,他手探过来,拿起我方放下的咖啡杯,就着我留着唇印的杯口,细呷一口。
我对他此举很是不解:“你不感兴趣?”
“我有的是钱,要你这些做什么?”
他笑了,眉心稍有舒展,却又蓦地皱起,笑容也在瞬间抹了去,“这个世界,多一个乞丐少一个乞丐,这种事谁会有兴趣知道?”
他语带不屑。我早知道,你不是个慈善家!
我内心嘲弄,可是面对对手,我不敢怠慢。我仔细看他的眉眼,想要从中看出哪怕一丝端倪。
可惜他的脸,他的表情,很坦然,光明正大地接受我质询的目光。
我抿了抿唇,思考片刻:“还有,我再压上CTA。”
“……”
“相信你一定知道,CTA是从恒盛拆壳出去的公司里最赚钱的一个。CTA的控股权,是我爸爸留给我的唯一财富了。”
“……”
“我把这两个都压上。你觉得如何?”
“只有这些筹码而已?”他摇头,嘴角勾出一抹隐晦的笑:“不够。”
期指、股票、债券、有价置产……除了这些,我还有什么可以赔给他?
难道要把我自己也赔上?
我疑惑地看向他。
这个男人的眼神和他的人一样,存在感极强,我从他眼中渐渐读出某种讯息,脑子里有个声音悄然响起:赔上自己?
这个怪异的想法把我自己都惊诧到了,可我越想,竟越觉得可行……
除了当年那荒唐的一夜,我们很少交流,可是我很清楚,这个男人从少年时期开始就对我有种怪异的执着,他看着我的眼睛里也总透露出一些莫名的情绪。
那不是喜欢,更不是爱……只是一种,类似于捕食者与猎物之间的互动。
如今的胡骞予毕竟已经不是十几岁的楞头小子,对于他来说,我能有多大价值?
我闭了闭眼,深呼吸:“我把自己压上。这个赌注,你满意?”
胡骞予的眉心终于舒展,却仍三缄其口:“你认为我缺女人?”
他眉眼间尽是恶意。眼角微微眯起。眼睛里,有危险的光。
我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又或者你认为,我缺床伴?”他有些咄咄逼人了。
他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毫无起伏,可我仍旧分辨不出他是真的动了心,还是在哄我玩。
我只能赌。
我绕到胡骞予的身边,身体靠近,呼吸喷在他的薄唇上:“我会是一个很好的情人。不缠人,不用你养活,不用担心被曝光。”
如果他真的不为所动,那他眼里那一丝兴奋又从何而来?
“而且,践踏我的自尊,你一定会很开心吧?”我顿一顿,“你不要我的身体,没关系,可你不是一直以使我受辱为乐的吗?”
我想,他应该还记得他在我的少女时期,对我做过些什么。
他终于开口:“你可真记仇。”
我忽略他语气中的恶意:“我不可能在你的任期内拿到你手头的三成股份——你应该有这个自信吧?对你来说有九成把握的事,我相信你不会拒绝。”
他浅浅一笑:“当然。”
我维持笑容,“我的要求只有一个,让我待在恒盛。” 我诱惑他,声音低迷;唇瓣,轻轻扫过他的。
胡骞予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突然抓住我放在他肩头的手:“你的手在抖。”
“抖得厉害。”他看着我,一字一句说着。
我看向自己的手。它在抖,不受控制,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
细细的颤抖,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排解着我的惊慌。最终还是被胡骞予发现。
我握紧拳头,指甲抠进掌心。
疼。
“趋利避害”这种人类本能不适用于此刻。
胡骞予危险,我却要靠近。
说来讽刺,我恐惧地几乎心跳停止,却要硬撑着不让自己逃跑,真是累。
我一点一点缩短和他之间的距离,小心翼翼,心里越紧张,面色就得越平静。
胡骞予的眼睛,鹰一样厉,我不想被他看穿想法。
直到距离足够贴近,我吻上了他的唇。
轻轻一吻,然后离开,观察他的反应。他的脸在那一瞬间消褪了一切表情,没有了恶劣的笑,也不见了盛气凌人的态势。
我再度上前亲吻他。不像第一次的吻那样仓促而短暂,是试探,也是引诱。我把自己知道的、试过的、听过的接吻技巧全部用上,讨他欢心,要他动容。
我舔舐一下他微启的唇瓣。我有耐心,一点一点瓦解他眼里的冰山。
我望进他的眼里,看着那里的冰渐渐融化。
突然,“砰”的一声,冰山瞬间瓦解。
“砰——!!”现实中的,耳朵捕捉得到的声音。
胡骞予扯住我的头发,野蛮地把我拉开。我重心不稳,向后倒去,后脑勺磕在茶几上,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他眼里小小的冰山是瓦解了,取而代之的却不是意乱情迷,而是怒意——张扬着向我扑来的强大怒意。
胡骞予豹子一样向我扑过来,动作快得不容我反应,他一手按住我的肩,一手捏住我的下巴。
他在生气。眼里是两簇火苗。
“吻技不错嘛!”他夸我,咬牙切齿地夸。
我不解地望向他。
我想过他可能会有的反应,震惊,动容,不屑……却没想到他会生气。
我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不再轻举妄动。
胡骞予望着我的双眼,突然愣了愣,随即他低咒一声,猛然间欺身上来,主动吻我。
我应接不暇,头“砰”的一声,又撞到茶几。
我吃痛地皱紧眉,忿恨地看他。
胡骞予低叹了一声,一手绕到我的脑后,托住我的脑袋。
可我不想感谢他的细心,因为下一秒他便粗暴地吻上了我——
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吻,没有人用牙齿接吻的。
他兽一样,毫不怜惜地咬我的唇瓣,几乎咬出血来他才松口,改而唇舌抚慰。
他品尝我的嘴唇,血液,和恐惧。
他汲取我口中的津液,更贪婪地汲取我所剩不多的理智。我感到腰间一凉,这才注意到我的衬衫扣子早已被解开。
胡骞予的手一路引火,到达腰间,正在解我的腰带。腰带的金属搭扣碰到了我滚烫的皮肤,引出一阵凉意。
我的身体是“预约赌注”,游戏结束、胜负分晓之前,暂时不必付出。
他的行为有违规则,我慌忙抓住他的手。
他停下了。
我提起的心刚放下,又再度被揪起——他突然打横抱起我。
胡骞予看看我,再看向卧房的门。
危险的信号。
胡骞予就是危险的源头。
“不行。”我拒绝,挣扎,这样被抱着,脚不着地,更加危险。
“你已经点了火。”他的脚步向着最不应该、最危险的地方走去,“你点的火,你得自己灭。”
他一句话,宣判,我的罪行。
胡骞予手上的尾戒,铂金的亮光,刺进我的眼里。
他在我的身体上点火,用手,用唇,用齿,用一切恶劣又强悍的手腕,想要烧毁我。
当看到他跳脱出来的器官时,我的脑中一片空白。
坚硬,张扬,凶器一样危险。
我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要看向哪里。
他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覆在我身上。
心跳声,隔着皮肤,互相呼应。
他的进入,缓慢而坚定,却遇到阻碍。
我皱着眉看他。
他蹙眉,流着汗,嘴角却有笑容:“证明你在美国这些年并没有纵欲。我很满意。”
说笑完,把我的腿再分开一点。
依旧于事无补。
我被他弄得疼痛混乱,偏过头去,几乎要咬碎牙齿。
他此时的每个动作,每一声呼吸,都勾出我脑中最不堪的记忆。我的拒绝,无关于情欲,那是一种条件反射的自我保护。
是心理原因。
……
……
我有点昏沉,却了无睡意,睁着眼看天花板。嘴唇干,喉咙涩,像是跑了10000米,虚脱无力。
胡骞予端了水杯过来,我下意识闭起眼睛。
耳边响起喝水的声音。
紧接着,线条微薄的嘴唇覆上我的。
柔软的触感。
我睁开眼,入目的是胡骞予放大了的脸。我坐起来,伸手去拿那半杯水。他却不肯,躲开我的手,继续将水渡到我口中。
类似亲吻的方式。
我无力抗拒,舔着舌尖,慢慢汲取。
他喂完,满意地舔一舔我的唇角,放下水杯,睡到床的另一边去。
卧房一片漆黑,我继续失眠。
想要睡去,希冀着第二天回想此刻,可把一切当作噩梦。无奈老天偏不随我愿。
侧过身,便可看到胡骞予的身影。
他的睡相不好,还特别霸道,占据了床的大半。
他上身裸露,胸口因呼吸而起伏。
肩胛处,几条伤痕清晰可辨。
当时我的指甲几乎要陷进他的皮肉,他皱眉,却不出声,用其他方式变本加厉折腾我。
胡骞予手臂略微展开,把我的位置也占了去。害我缩在床头一角,睡得骨头生疼。
我下床,一路向外,捡起我的衣服。
穿上又脱下。
衣服被扯破,线头崩开,不能再穿。我只好折回去,把被子扯来,裹着身体。
瞥一眼胡骞予。他睡得香喷喷,鼻息均匀。
我情不自禁上前,扼住他的喉咙。
可最后还是放弃。
掐死他,我还没有这个勇气。
俯下身去,浅啄了一下胡骞予菲薄的唇角,当作是对自己方才陡生歹意的歉礼。
我扯了扯被角,裹紧身体,朝外走。
“去哪?”静谧的空间,突然响起胡骞予的声音。
我应声回头,胡骞予已经坐起来,看着我,眼睛里没有一丝睡意。
他一直醒着?
我扼住他,亲他。他,都醒着?!
我震惊过度,愣在那里。
“我问你要去哪?”他重复一遍,质问的语气,眼神颇为阴翳,我忽视他的问题,似乎让他很不满。
“我去客厅。有外人在,我睡不着。” 这是我的真心话。当时的我还兀自沉浸在震惊之中,根本没余裕找什么借口。可惜,一句“外人”,又惹得他胡大少生气。
卧房里顿时陷入低气压,他在我面前迅速穿好衣服,看都不看我一眼。
他离开的时候,关门,声音很大。
听着关门的巨响,我无力地跌坐在地。
许久,我重新爬回床上。
我要睡觉。补眠。
有什么事明天再想。现在我的脑子太乱,不适合思考。思考的话又会头痛。
有什么事明天再想。
有什么事明天再想。
我一直自我催眠,却仍旧睁着眼直到天亮。
“……林姐,林姐。林为零!”
我怔了一下,转回头。刚刚看着窗外发呆,神游太虚。
视线投回桌面,文件只翻了几面。继续翻,却一个字也没再看进去。索性翻到最后一面,签了字,递还给坐在对面会客椅上一脸狐疑的张熙知。
“林姐,你是不是有心事?”她拿了文件,却不走,赖在我这想听八卦。
我笑笑,“昨晚没睡好。没事。”
她悻悻然,耸耸肩。
“帮我去泡杯咖啡,谢谢。”我这么说,她才肯离开我的办公室。
送走了张熙知,我深呼吸几口,全神贯注地盯着液晶屏上的股票走势图。
几日来大盘一直走跌。任凭财阀资金介入,搅乱局势。
我盯着大盘,余光瞟见一个身影坐到了对面会客椅上,一杯咖啡,已经放到了我手边,香气浓郁,引人分心。
我继续看大盘,没有理会香气诱人的咖啡。余光中的那个身影一直杵在那里,没有移动分毫。
我暗自犯憷,这张熙知,送了咖啡了还不走,真以为我不敢凶她?
“请你——”
我抬起头,直视对面的人。声音戛然而止。
李牧晨看着我,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我的声音含怒,也难怪他听了神色会异样。怕是没人用我这么令人嫌恶的态度对待过他。
“什么事把李牧晨先生您吹到我办公室来了?”我笑一笑,毕恭毕敬。
他李牧晨是恒盛的首席操盘手,帮胡家打天下的主。而我,是他聘来的。
简单来说,他是我顶头上司。我靠他吃饭。
“工作还适应吗?”他笑容满满地问。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液晶屏上的红红绿绿。如果他指的是这个的话,我的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还可以。”
我的答**********案,显然太过公式化。他不满,眉头皱了一下,却只是一下,很快恢复。
“有什么需要协助的,找我,我一定帮忙。”
说完,转身离开。
协助?
上司对下属说“协助”,本末倒置,听来怪异。
我正纳闷,他回头,说,“这杯咖啡,我私人贡献,蓝山的。味道比茶水间的速溶雀巢好很多,你尝尝。”
我站着,靠在桌边角上,端起咖啡浅尝。上等咖啡豆磨制。
好东西,一尝就尝得出来。
我一边继续浅尝,一边转头看股市大盘指数的跳动。
下午我请了半天假。我早上已把一天工作做完,人事部很爽快就批了假条。
我约了姚谦墨看房子,本来公寓的事也不是那么紧急,但是我现在只想尽快搬离酒店,躲开胡骞予。
那个男人,我惹不起,躲得起。
一打电话才知道姚谦墨不在国内。他也忙,毕竟也是有自己事业的。我们商量了一下,他决定指派露西带我去看房。
姚谦墨的公寓,两室两厅一卫一浴。南北通透。家俱很全,电器也很新,怎么看都是刚装修不久的房子。
纯白色的地毯铺在卧室的床边,绒毛盖过脚背,如踩在云上。我喜欢这种格调,在美国的公寓内也铺着这种地毯,冬日烤火的时候赤足坐在上面,一直冰寒料峭的心短时间回暖。
“这么好的房子怎么会空着?”我有些疑惑。
露西无奈地看我一眼,很少见她情绪低落。新鲜。
“本来是给哥哥用来作新房的。可惜婚礼当天,他悔婚了。”
婚礼当天闹分手?更新鲜。
“我怎么没听你说?”我坐在纯白色地毯上,准备开始听故事。
“那天,你打电话给我,说你要回国。你记得吗?”
我点点头。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这么声明的时候,露西在电话那头几乎是在尖叫:“你说什么?!回国?!真的假的?!啊?为零!”
我那时耳膜被震得生疼,不说话,把手机拿得远一些,也想等她这点兴奋劲头过了,好继续这场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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