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与乡村中的人性守望

马大年

                                                 城市与乡村中的人性守望
                                                                 ●苏婧
    无论生活于城市还是乡村，每个人都曾梦想过人生中金色的一刻，它在一切变化之外，超越一蔬一饭，超越肌肤之亲，直指一个光明的顶点。可这其间，人将如何走过涉山涉水的漫漫长路，以有限的美好、幸福、光明与残酷命运搏斗？这是奔波于现代化都市之中的市民，与劳作于田间地头的农民，所面临的共同的命运疑难。人在面临击打、磨难与考验之时，作家从一个个小人物的视角，看取世事人心的跌宕起伏，近观红男绿女的戏谑荒唐，在文字世界中，守望城市与乡村中的复杂人性。
    天津作家尹学芸在《士别十年》的郭缨子之后，她的短篇小说《三个人》（《山东文学》2015年第9期）再次以一个女性的视角将笔触探到城市生活的表层之下，不同于以往的柔肠百转，这一次，她将这种哀愁诉说得颇有些雷蒙德•卡佛的味道。短短几千字．以旁知的第一人称视角，于一家小酒馆的餐桌上，通过莫小琴、宋这、张为三人之间的谈话，揭开了男人内心复杂的病痛与骄傲。小说的故事，就是这三个人在小酒馆里随意地喝酒说话，然后换场再随意地喝酒说话。说的话也都是他们的悄悄话，似乎有意不让我们这些读者听明白。可能这些主人公们由于喝酒实在太多了，对话语言也是罗哕嗦嗦逻辑难寻。小说就以这种稍嫌零散琐碎的叙事，把一个小说写完了，好像小说中那条被打包忘记带走的熏鱼一样，而摸不着头脑的丈二和尚般的读者们，则只能像等待着那条打包熏鱼的流浪猫一样了。人到中年的宋这，在工作单位摸爬滚打二十多年，退却了年轻时以牙还牙的烈性，已披挂一身历经沧桑的幽默感。单位里年轻的小科长总是借故找茬寻衅，而宋这习以为常，他漠不关心、毫不在乎的态度反而成为最有力的反击。面对这些，宋这的淡定异于常人，他甚至把与小科长的对话写成小楷书法，闲来把玩。小说写到这里，不禁让人疑问，他如何能够日积月累地把工作中的委屈转换成自嘲式的开解，还那样自如？推杯换盏的空当，两个接连打来的电话，对方分别嘱咐宋这少喝酒，牵连出宋这与妻子曹丽、情人包红之间令人咋舌的感情关系，疑问也由此豁然开朗。两个本该势不两立的女人，为了宋这，却各自安于自己的身份，称姐道妹，让莫小琴看到这个男人的另一面。小说以“三个人”为题，既指酒桌上三个久未
相聚的老友，也指宋这生活中的三角婚恋关系，“三人”的隐喻，不禁让人质疑，人是否能够找到唯一的灵魂伴侣，去抵抗平庸、琐碎、沉闷的消磨，现代人的婚恋感情是否还具有一对一的可能？小说褪尽铅华，选择最平凡普通的场景、人物、对话，致敬极简主义。小说第一句话便是，“我们三个人坐在小酒馆里”，不禁让人联想到卡佛的名篇《当我们在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的开头——“我们四人围坐在梅尔家的餐桌旁喝杜松子酒”，同样
地选择以不经意的闲聊方式打开每个人内心的潘多拉魔盒，各色人物在酒精的催化下，将那些放在内心深处的尘埃往事、灰色情绪与情感隐秘一一展露，而最后又以一个欧亨利式的结尾，把它们悄悄收回，就像小说中张为特意为流浪猫准备的那条熏鱼，打包好了，却还是被遗落在了原地。
    枯枝牡丹，花朵艳丽而其枯枝可以明火引燃，传为当年打虎的卞元亨所培植，是举世闻名的花中奇葩。梁小哥的小说《枯枝牡丹》（《山东文学》2015年第11期），通过刻写苏北淮城乡镇的民间生态，以枯枝牡丹比喻乡镇男女看似美满之下的贫瘠，揭开凡俗面具下的暴戾丑陋，透视他们的精神危机。转水湾村的民办小学教师胡枫桥，表面上是出了名的严师，一旦遇到二麻佬那样的“差生”却只会打骂，一次凶猛的体罚遭到二麻佬家长的反击，令其慌神畏惧，从此便不再打学生，情急之下只好拍自己屁股，由此得了外号“啪啪啪”。文质彬彬的外表下，掩饰不住内心的愤怒，一次牌桌上的争吵，使他与自己的亲兄弟反目，变为陌路。实际上，这位乡村知识分子如此重视学生成绩，只因他 一心想要转为公办教师，可是最有望“转正”的那次机会还是被人横刀夺去，梦想破灭恼羞成怒的他强奸了顶替自己的女教师，对方淡然的态度， 使胡枫桥感到索然无味，他想要的“他人的在意与肯定”一次也没得到。傻头客，到了结婚年龄找不到老婆，整日抱着一个枕头，被村民嘲笑，而人们融乎忘了他曾经是能说会道、精明无比的金家旺，因曾救过的女人席卷了自己的积蓄逃走才性情大辨，看似疯傻的他默默在这只枕头中攒钱，之后买回一个女人，以牛骨刀割断了她的脚筋，用这种残酷血腥的方式演绎“农夫与蛇”的乡土传奇。而天生狐臭、手指残疾的胡寒山，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饱受性的饥渴，却阴差阳错与美人胚子苏红嘴秘密偷情，苏的丈夫曹俊丞发现后去找胡寒山寻仇，反被胡凶残杀死将其碎尸喂猪。令人胆寒的是．傻头客拿走了曹俊丞的一块骨片，就是后来割断女人脚筋的那把牛骨刀。小说不动声色地讲述村人的命运，他们被生活的无常袭击，渐渐磨出暴力和血腥的气息，最终将自己的厄运扩散到他人身上。小说结尾，那张报道杀人案件的旧报纸，已经失却了舆论的诱惑力，被时光掩埋在尘埃之下。
    牛一毛的《北漂寓言》（《山东文学》2015年第11期），以一个北漂者的口吻书写梦想败北后的失落和觉醒，倾诉一个小村人闯荡京城的窘困寂寞。小说里交错着讲了两个北漂者的故事，胡桐是那个成功漂流下来的人，几番坎坷挣扎过后，已在北京立足成了小有名气的流浪歌手。而另一个，带着梦想独自闯荡繁华帝都，最终迫于生存压力，不得不为斗米折腰，辞职返乡。这两个曾经的和现在的“天涯沦落人”，在牛一毛的笔下相遇，败北者发泄着自己的愤怒和不满，而成功者，在成功之后便以轻而易举地将那些过往的艰难岁月诉说得云轻风轻。牛一毛用白描的手法写出梦想和现实之距离，当梦想落难，周遭的一切都是灰色的。在北漂生涯的尾声，被房东赶出，四处碰壁无处可去，他想在姐姐家中借住几天，却被姐夫酸言冷语赶了出来；而回到家乡的农村，面对三年未见母，也未曾得到亲人的体谅安慰，夜深人静之时往昔北漂的点点滴滴一股脑儿涌上心间眼前，叩击着他的绝望、失落与无奈。小说耐人寻味的是，胡桐在酒吧驻场时曾得到一位老教授的帮助，也是这位“伯乐”，助推了胡桐往后的事业和成功，而当“我”继续问下去的时候，小说便在此处戛然而止。毫无疑问，作者叙述的重点，是无论成败的所有北漂者的共通情结：一段心酸苦涩的过往，面对梦想，这些背包闯天涯的年轻人，也许柳暗后还有花明，也许会毫无期限地一直暗下去。让人不禁
慨叹，那些不断涌现的北漂，为抵达梦想中的金色时刻，要与硬邦邦的残酷生活旷日持久地贴身肉搏。
    90后颇受争议的青春写手陈少侠，在小说《春晓》（《山东文学》2015年第12期）中，继续着他一贯犀利、狂放、桀骜的风格。小说将视角下移于城市中芸芸众生中的一个职场年轻人吴德才。他代表了无数日夜兼程卖命工作的白领的一员，在城市这座冰封的囚笼中艰难度日，在这里，他没有亲人，没有恋人，没有朋友，像一株孤独的仙人掌，生长在荒漠一般的城市里。他曾试图自杀，被一个幻觉般的声音阻止，那声音来自一个名为酒狂的流浪汉，自此他便时常寻找他以及那个梦中的破落小院和参天大树。然而吴德才的内心渴望着普通人的温暖，这时与他发生一夜情的夜店女人给了他一线希望，此时恰好他接下一笔大的订单，在公司升职了。似乎，生活的起色已渐渐融化现实的冰冷。而命运对吴德才的玩弄才刚刚开始，他回到家一头撞见女人与陌生男子正在偷情，并得知女人腹中的孩子不是自己的；来到公司，发现自己最信任的同事临南实际上暗中与老板勾结想要开掉自己，一瞬间，他被滚雷击中一般，这个城市的稻草人不再犹豫，一头扎进了黑暗……小说中那个“酒狂”既是吴德才的幻觉影像，也是现实里愤怒与孤独的化身；而作者在现实中也以“酒狂”自称，在这篇小说中，他把自己写进了其中，去观照笔下人物的酸甜苦辣，营构了交叠多重的叙事声音。在陈少侠的文字世界里，逃避与寻找、矛盾与挣扎频频上演，文字冷酷尖锐，以心理线索将完整的事件打碎重组，有很强的镜头感，也显露出较强的先锋色彩。
    以上这些花样多元的小说，不约而同地讲述着人世的哀伤、命运的捉弄，慨叹着小人物的哀愁，把他们与命运的肉搏写得细致入微，不动声色地刻画着人性的逃离与皈依，在繁花似锦、奇观横生的当代社会，无论乡土与都市，无论红男绿女，命运的折磨，精神的牢狱，依然是我们说不尽道不完的话题。（作者单位：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

风先生

枯枝牡丹，花朵艳丽而其枯枝可以明火引燃，传为当年打虎的卞元亨所培植，是举世闻名的花中奇葩。梁小哥的小说《枯枝牡丹》（《山东文学》2015年第11期），通过刻写苏北淮城乡镇的民间生态，以枯枝牡丹比喻乡镇男女看似美满之下的贫瘠，揭开凡俗面具下的暴戾丑陋，透视他们的精神危机。·······

风先生

祝贺梁小哥！！

淡言

祝贺小哥，最近将你发的小说看好多了，喜欢！

吴茂华

继续努力！

马大年

问好卞先生
问好淡言兄
问好茂华老师
问好所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