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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山楂(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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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25 20:51: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六)
    杨帆喜欢吃自己做的山楂,现在到了肖盈那里,肯定吃不上了,不如做好了给他送过去。涵韵这样想着,用饭盒装好,趁着日头还早向杨帆工地走去。由于前几天下了雪,地面结冰湿滑,她在一个坡道上不慎摔了一跤,沿着山坡一直骨碌滚下去,并碰到了一块巨石,额头和胯骨受了伤。虽然并无大碍,但这事着实惹恼了母亲姜秀娟。才几天呀就和那个杨帆好上了,还偷偷地送山楂,成何体统?但当时女儿受伤了,她没有发作,决计等伤好了以后找个机会要好好教训她一番。在医院门口,姜秀娟恰好碰见了杨帆来看望涵韵,她决定和他摊牌,遏制事态继续发展。
“大婶,涵韵呢?”杨帆急匆匆的样子。
“她走了。”
“哦,对不起,她没事吗?”本来他想说她为了自己受伤的,但怕引起不必要误会就省略了。此时的姜秀娟一脸严肃:
“小杨师傅,婶跟你说句话你不要介意。”
“您说吧。”杨帆预感到一种不祥。
“以后,你不要再找我们家涵韵了。你知道她年轻不懂事,一来她还是个学生,现在正在复习,不能分神;二来呢,我们是回民,在婚姻方面是有讲究的。”
    杨帆站在那里,像是突然被人猛击一掌,他不知说什么好,等他清醒过来时,姜秀娟已经走远了。

    这天傍晚,趁秀娟出去串门,三鞭蹩进女儿房间,“韵韵,那个……”他欲言又止,从兜里摸出一颗烟来,捏着火柴,竟没有点着的意思。这世上,他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宝贝女儿。
“爸,您有事吗?”
“嗯,这个是小杨给你的地址,爸爸放在口袋里好几天,忘了……”三鞭从前不会撒谎,但这个纸条给女儿将意味着什么,他心里还清楚,所以一直踌躇着。
    涵韵羞涩地从父亲手中接过纸条,仔细端详这已经皱巴纸条上的字迹。
“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可惜呀。其实吧,也没什么……”三鞭坐在床沿上始终没有点燃那颗把玩了半天的烟,他怕熏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平时,他是个比较自觉的人,就是和老婆在一起,他也是尽量避着她抽烟,除非是喝多了酒,失去了控制力,一般情况下他都是找个旮旯独自去享受抽烟带来的快乐。
涵韵对父亲的那句没说完的话是似懂非懂,她知道如果真和扬帆相爱,道路一定充满荆棘,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当然是母亲,这也许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坎。他的那半句“其实吧,也没什么”是什么意思呢?她知道其实父亲也是一个汉族。
    写信的时候,母亲来过两趟,她都显得很慌张,生怕其中的秘密被发现,虽然表面上极力掩饰着什么,但母亲的眼光是犀利的,“韵韵,你怎么啦?”
“没什么呀。”涵韵站起来假装轻松地走走。突然,她发现地上有两个纸团,桌上也有两个,那都是刚开个头就被揉成的,它们就像被遗弃的孩子,可怜巴巴地在那里看着自己,她脸一红,赶紧上前捡起来,在手里揉成个大团。姜秀娟用一种疑惑的眼光打量了半天,然后“咚”地带上房门出去了。
    回到房间,刚才的情景总在秀娟脑海里挥之不去,那纸团里肯定有什么,特别是她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她判断一定是给杨帆写信。她有点着急,脑子急速飞转着,想着解决的办法。
“这孩子太像她的父亲了。”她突然想到了前夫乎特,女儿的亲生父亲。女儿的性格和他如出一辙。她的思绪不觉退回到二十多年前,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解放前,姜秀娟的父亲姜桓礼从祖辈手中接过一染房厂,解放后,工厂收归国有,由于善于管理而且懂技术等原因,姜桓礼仍被任命为厂长。妻子夏玉霞原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在欧洲留过学,又在新加坡实习几年,回国后在市里一所大学担任美术老师。夫妻膝下有一双女儿,秀娟和秀云,一心想要个儿子的姜桓礼,怎么也没有生出第三胎,考虑到妻子身体状况,只好认命。这两个女儿生得如花似玉,气质和肤质都传承了母亲高贵的血统,玉霞把家里料理得井井有条,两个女儿也调教的知书达理,温煦贤惠。
    有一天,有一位气质颇佳的中年妇女带着一位20多岁的小伙子突然登门拜访。一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就知道从很远的地方来。夏玉霞先是一惊,继而“啊”的一声惊叫起来,“这不是原来在欧洲一起留学的刘香玉吗,她在南洋,怎么会跑到我们这里来的呢?”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两行激动的泪水泉涌而出。刘香玉是福建人,父亲早年只身到南洋打拼,积蓄了一笔财富,办起了一家丝绸作坊,生意发展迅速,越做越大,经济丰厚以后,把女儿香玉送到了欧洲留学深造,以备日后有个帮手。她有个哥哥,不太走正道,父亲对他心灰意冷,所以才把女儿送出去留学。她们俩关系一直很好,可以说,在欧洲的那段日子,就像亲姐妹一样相互帮衬着。毕业后,玉霞由于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就到南洋,是香玉父亲帮她联系了工作,还吃住在刘家,白吃白住了三年。刘香玉的父亲是位宽厚的商人,亲闺女一样的呵护她,使她在南洋度过了人生最美好的三年。
    今天,怎么突然跑这里来了?夏玉霞揣测她一定遭遇什么不测了。但刚来也不好意思多问,赶快弄吃点,让客人安顿下来再说。刘香玉是位鲜亮的女人,40多了,还像二十七八似的,和他儿子在一起就像姐弟一样,虽然眼下憔悴点,但一点看不出她紊乱的样子。姜桓礼回家见来了客人,也异常兴奋,张罗着摆酒席招待,但被妻子制止了:“不用呀,等我问明缘由再宴请也不迟呀。”
“那也行。”
“你们就像亲姐妹一样,多年没有见面了,就好好聊聊吧。我单位还有不少事要处理呢。”说着,丈夫故意让出地方来让她们好好聊聊。
    姜家的院子是个北京式的四合院,青砖蓝瓦,从青砖上斑驳的外表程度上看,房子已经有些年头了,从尺寸上看,这种砖解放以后已经不生产了,很可能是清朝中期以后的产品,围墙高度足有两米,墙头上还覆盖着这细碎小小瓦,成八字型就像老奶奶裤腿上滚边的绣花,显得古朴庄重。进入院门,迎面的是一陡屏风墙,长方形,上面隽刻着梅兰竹菊,古月弯钩,彰显主人修身养性的性格。不过,历经岁月的沧桑巨变,字画已经模糊不清了,如果不靠近细看,很难看出什么来。据老人们传说,这原来是个清朝举人的房子,也是这个县城唯一得以保留下来的古迹,后来举人升迁到外地做官,这宅子就卖给当地一家做染坊的财主,就是姜桓礼的曾祖父。原来的院子比这还大,前后三排,有二十来间房子,当然,以前房子多,人多,用处也多。土改时期房子一部分分给了群众,姜家仍住在原处,只不过面积大大缩水了。原来的大院落,裁剪成了如今的四合院。正面的房间都已经排满了,上方住着姜桓礼和夏玉霞夫妇,下首住着小女儿姜秀云,这和父母同出一个大门。大女儿姜秀娟住在东侧单独一个房子里,和父亲的书房相连;西侧是厨房,中间有一间客房。北面是厕所和一间堆杂物的房子。在迎面屏风后面有一个四十平米的花池,里面是月季、美人蕉之类的花卉,花池外面是方砖铺成的地面,院里有大大小小几十根立柱,那是供葡萄上架用的,一到夏秋季节,这里很有幽静,斑驳的阳光零星散落下来,给人一种“幽静雅园”之感,很是惬意。春冬之日,也别有一番情趣,在各自书房里或宿舍里看着书、品着茶,听听音乐,很能愉悦身心。
    来了客人,两个姐妹合住到一起,正好把香玉母子俩安顿下来。
    刘香玉原来也有个幸福的家庭,父亲给她攒下了丰厚的家产,让她嫁给了当地一个富商,这个富商家先后娶过两个老婆,一明一暗,暗的当然没有什么名分,各留下一个儿子,两个老婆之间仇恨很深,她一开始不清楚内情就稀里糊涂地地嫁给了富商的小儿子。富商死后,大儿子以父亲的第二儿子是私生子为由独霸了家产。香玉的父亲看不过,聘律师帮助打官司,想帮女儿女婿得到自己应得的那份家产,结果却败了诉。于是岳父支持女儿、女婿做丝绸生意,从中国购进了一批丝绸,不料在中途遇到风暴,船翻了,人也失踪了,还欠下上千万外债。由于躲避债务,刘香玉才想到了老同学,来到了中国。由于心情悲愤而且也不想感染别人,所以刘香玉仅是只言片语地说了个大概,她没有喋喋不休地倾诉自己的苦情。她的儿子乎特是个英俊潇洒地小伙子,长得浓眉大眼,鼻直口方,一米八五的身材显得很有智慧,那双深邃地眼神里透出坚毅的性格,岁数不大,由于经历过家庭风波,显得有点老成。
“玉霞,打搅了,我们想过几天就走,住这也不方便。”
“老同学,你不着急,先安心住下来慢慢想想办法。”
“……,要么,要么我们在县城里先租个房子……”
“现在这年头,一时也不好找,先住下来,我们家房子多,能住下的。”夏玉霞劝慰道。
    傍晚的时候,姜家大院里热气腾腾,非常热闹,原来是姜家夫妻为刘家母子接风洗尘特地办了一桌酒席热闹一番。姜厂长特地买了许多好吃的菜,一家人忙得团团转,刘香玉有点过意不去,
“我们是落难之人,承蒙不弃能收留我们已经深感不安了,怎还敢再添麻烦呢?”
   “不能这样说的!想当年,我们家玉霞在你家一住就是三年,那才叫麻烦呢。”
    大女儿秀娟和乎特同岁,都是二十,都到了情窦初开之年,两人碰面时,都有点拘谨,还是乎特来自大城市,见过世面,所以处处显得大气,只有秀娟好像总是红着脸,甚至搛菜都不敢伸筷子。
“姐姐,你怎么啦?怪怪的?”秀云一边看看姐姐,一边又看看乎特,吃吃地笑。
“好了,别闹了,吃饭吧。”母亲瞪了小女儿秀云一眼。
    秀娟更羞了,丢下筷子,跑了出去。
    乎特似乎有所察觉,但仍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晚饭后,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你没有感觉到秀娟有点反常。”姜桓礼问妻子。
“那我还能不知道?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
“我看,秀娟和那个乎特还挺合适的。”丈夫幽幽地说。
“嗯,不过,人家正在落难的关口,哪有心思谈这个;再说,他们在我们这里毕竟不会长久,早迟是会离开的。所以,此事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不能操之过急。总之,现在谈这个有点为时过早。"
“我也是这么一说而已。”丈夫也感到自己有点唐突,这个时候怎么能有这个心思!对方来历不清,或者说身处凶境,万一不慎,不是把女儿往火炕里推吗?
    在另一个房间内,刘香玉和乎特母子俩也在交谈着未来的去处:“妈,咱们不可能老住在这里呀?”
“是啊,但目前也只能这样了,等过一会儿,风声小了,我们再想办法。来前,我已经和你几个舅舅以及我的同学打过招呼,让他们一方面帮助寻找你父亲的下落,打捞沉没的货物;另一方面还委托律师从你伯父那里挣得我们应得的财产……”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信吗?乎特一种跃跃欲试的样子。
“当然不是,不过,儿子,妈随时都有可能悄悄潜回去。”
“不带上我吗?”乎特睁大眼睛,不认识似的。
香玉亲昵一笑,“不能一起回去,那样目标太大。我一定要这件事扭转过来,那怕拼了我这条老命!人活的就是一口气!再者,你在外边也有个接应……”
“我,我不放心,您,毕竟是妇女。”
“没有事,妈妈年轻的时候不是也只身飘洋过海吗?我们都要学会照顾自己,那一天,假如我突然不在了,千万不要惊慌失措,一定要把这件事进行下去……”母亲的话像泰山一样巍巍乎使乎特油然一种使命感在胸腔升腾。
    他含着泪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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