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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里飞花令•时间】药草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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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4-18 10:49:4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药草芬芳
孙成栋


       那个春寒料峭的清晨,从单位院外的小道上经过时,蓦地发现路边的草丛中,不知何时澎湃起一簇金黄的浪潮。
       定睛细看,那是一大片连绵不绝的黄花,正在晨风中酣畅淋漓地绽放着。那花朵呈细条形的身姿柔曼而矫健,纤长中透着丰腴、细碎里彰显浩荡,一簇簇、一层层、一迭迭、一排排、一波波、一缕缕,以一种爆破的力度、燃烧的气势,一份倾泻的决绝、席卷的壮观,一抹惊鸿的潇然、古剑的遒劲,将生命的张力尽情地释放、涂抹、发酵,给人以莫名的激荡和震撼。
      禁不住走上前去,采撷下一朵黄花,贴在鼻翼处细嗅,顿时有一缕淡淡的、幽幽的、浅浅的芬芳,夹杂着似有若无、亦真亦幻的药香,乘着乍暖还寒的风儿钻进鼻腔、沁入肺腑。相比于水仙、茉莉、丹桂、蜡梅等花中翘楚,这种花的香味氤氲着一份别样的气息,似曾相识又印象依稀,宛若午后小憩之后的半梦半醒。尽管如此,那春泥一般丰润的朴实之气、清新之味,依然让人倍感亲切。
       仓邃之间,顺手将掌心的黄花夹进一本书里,便又步履匆匆地踏上奔波之途。车行渐远,忍不住回头望去,那一方明艳的黄已变得一片朦胧。
       晚上到家,已是灯火阑珊时分。家人都还未睡,尤其是从乡下老家来城小住的父母,兴许是多时不见的缘故,更是从头到脚一遍遍打量我。我从包里将书取出时,一不小心,那朵黄花从书页间滑落在地。“哟,这不是连翘吗?”父亲边说边躬身拾起已有些暗淡的花儿。见我一脸诧异,父亲提醒道:你不记得了吗,你们还小的时候,我在院子里长过连翘呢。
       父亲的话,一下子勾起我尘封多年的回忆。那还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父亲在小村里当“赤脚医生”。当时的农村经济凋敝、缺医少药,父亲就在家前屋后种了多种草药,用以为乡亲们治病。这些草药绝大多数是生命力极强的草本植物,对生长条件从无一丝苛求,就算再贫瘠、荒凉、偏僻的土地,也能蓬蓬勃勃地扎下生命的根。
       也正因如此,尽管我家的草房子家徒四壁、漏风渗雨,旧围墙也年久失修、破破烂烂,可房前屋后的草药却常年长势旺盛、满目葳蕤。淡竹叶,半夏,草决明,青蒿,小蓟,薏苡仁,夏枯草,板蓝根,紫花地丁,香附,黄葵……一株株草药看上去其貌不扬,有的甚至跟路边的野草无异,却以其独特的疗效,成了我家一道四季不败的风景,也成了父亲“悬壶济世”的鲜活标志。
       平常,几乎每天都有乡亲到我家找父亲看病。他们中有不少并非本村的,每当在村头打听我家的住址时,村人在指点具体路径后总不忘加上一句:“就是家前屋后长满草药的那家,实在不行,循着草药的花香也能找到。”
       说得倒也恰如其分。的确,对这些草药来说,尽管她们的药用部位并不全是花朵,而且那花儿也非用于观赏,但一年四季总是芬芳常在。米色的薄荷花,橙色的萱草花,雪白的百合花,海蓝色的牵牛花,鲜黄色的小柴胡花,淡紫色的紫苏花,粉红色的曼陀罗花,明黄色的蒲公英花;金钟状的凌霄花,玉碟状的雏菊花,齿轮状的石竹花,舌状的菖蒲花,蝴蝶状的豆角花,风铃状的贝母花……这么说吧,每一种草药都会绽出点亮日子的独特花朵,它们美丽却不艳媚、不张扬、不炫目,常常被人忽略,却从未失去盛开的热情与淡定。纵然细若米星、淡如薄雾、藏似隐士,也默默地用心血孕育生命的康宁。
        闲暇的日子里,父亲还会给我们讲关于草药的故事。春天的黄昏,夏日的清晨,秋季的夜晚,冬时的午后,父亲常常端上一杯新泡的茶,带着一张小板凳,来到我们兄妹中间,茅屋檐下道传奇,药花香里说古今。当归,白头翁,蛇床子,益母草,使君子,刘寄奴,断肠草……一个个或美丽动人、或缠绵悱恻、或凄凉悲苦、或玄幻离奇的传说,常常令我们听得津津有味、欲罢不能,深深陶醉于一份浸透药香的人文芬芳里,一场夜雨无痕的心灵滋润里,一种穿透岁月的真情熏染里。
       如今,年逾古稀的父亲早已退休,安度幸福晚年。我们兄妹也如别巢的雏鸟,纷纷飞向属于自己的远方。而故乡的老屋先后历经数次翻盖、扩建,已脱胎换骨为高大敞亮的新农村“标配”式华堂。房前屋后乃至整个天井也都面目一新,处处是平整坚实的水泥地面。
       更令人暖心的是,乡亲们看病越来越便捷,村卫生服务站、镇卫生院、区人民医院及上级各医院均可提供优质服务,中西医任选,各科室齐备,并且每位村民都建起了“健康档案”,家家户户还拥有了签约式“家庭医生”。与此同时,乡亲们还享受到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带来的一系列惠利,药品实行零差价销售,大病重病有政府兜底……
       自然,父亲的那些草药渐渐退出了小村的“历史舞台”。如今,只有在专业的药用植物园、医药院校、医疗单位等处才能见到那些草药的身影,一些街区的绿化带里也偶有种植,她们历经岁月的颠沛、时光的冲刷,走过风雨的洗礼、世事的涤荡,拂去尘嚣的纷扰、污霾的侵染,依然绵延着不绝的清香。
       这一缕缕生生不息的芬芳,这一缕缕曾伴随着父亲和乡亲们走过艰难岁月的芬芳,这一缕缕见证了幸福之路、跋涉之程的芬芳,也永远地留在了小村人的心灵深处。“如果没有‘大先生’家的草药,我恐怕早就见‘阎老五’了,哪还有机会享受如今的好日子!”常有老人和父亲唠嗑时,由衷地感慨道。
        药草芬芳,永不消逝。一如这世间有一种真情,从来不需要想起,却永远也不会忘记……


发表于 2019-4-18 15:20:11 | 显示全部楼层
时间流逝,只有药草依旧芬芳,赞!
 楼主| 发表于 2019-4-18 20:48:08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林版主!药草的芬芳,历经5000年而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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