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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狼之旗:他者的可能与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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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20 18:51: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文字总是片面的,感谢你带给我的思考机会。——孙曙
孤狼之旗:他者的可能与实现

——宗崇茂创作简论
□孙曙

边缘、苦难、灾异、疯狂、漂泊、放逐、路乞、异端,对我们的生活与精神至关重要,因为这些,人类的生存图景,才广阔深远、均衡而日日常新,不至陷没于空洞、平庸及停滞。这些非常态非中心非和谐的他者,塑成世界的边际,噩梦般惊扰着平常生活,启迪人们走上精神之路,追寻精神生活的救赎和意义。

宗崇茂,就是这样的边缘与他者。在盐城,他是我的背景,不但是文字,更延伸进了我的生活,我的文字和生活总有他鲜活的对应。宗崇茂又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文字与生活的背景,成为一个端点与指向的背景,鲜明而强烈。

   
高原漂泊:他者的可能
   
2006年底,相识从青海返盐一年多的宗崇茂:皱纹深裂,稀发枯倒,脸黄无颜色,骨立无血肉,肩背僵痹,手不能举,西部大风雪穿透他卷扑而来,一整个青藏高原的冻土深广千米冻结万年的寒冷,袭上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脉。他的文字他的身体成了走动的风雪,走动的苦难,走动的西部。

论说宗崇茂,当然必须先破解一下西部。一个国家,就是一套意识形态,总是不停地建构自己,强化自己。在政治文化经济种族上突出自己的中心正统地位,在地理空间上自然将自我的人文形态和生存区域中心化神圣化,而将异族异质文化及其活动区域边缘化低劣化。边疆的意义,一方面是作为中心的对位,用其边缘、异者来凸显证实自我中心,形成民族共同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吾闻用夏变夷者,未闻变于夷者”等等就是;二是用其对中心的屈从,规驯成臣服结构,来形成秩序,边塞诗就在建构这样的价值。边疆不但是“天下”体系中政权的现实问题,也就成了一种意识形态。随着国家的发育与变化,现代中国,地理中心已偏至东部,国家的东部、南部、北部早已中心化,只剩下广漠的西部还有精神价值上的边疆意义。西部也就一直在建构中。
在共和国,在意识形态的绝对单一化和政权的高组织化下,西部被中心化,强调其同质性,消除其异质性。但由于幅员辽阔地理形态艰险,生活状态的殊少变化,文化传统生命力顽强,西部自然与文化的异质形态几乎保持完好,源源不断地提供异质的新鲜刺激,发动着文化创造的引擎。在现代化工业化城市化的冲击下,西部虽在动摇,但西部就是西部,为一个伟大的国家,提供了一个伟大的边域与异者。
崇茂生计艰难,债务逼迫,远离东土,西上高原,漂泊在几无人烟的荒漠草原,一个生活的失败者边缘人,踏上国土地理的边缘,这二者都为他成为“他者”提供了可能,作了背书。而宗崇茂的文字,也在实现这种可能。西部,在他的笔下,有了新的开展。他的散文作品中,有传统的西部叙事,有西部自然形态的描写,大漠风沙高原荒凉,《那陵格勒的雨和雪》《那陵格勒之沙》《江仓之冬》《柴达木三日》《沙尘暴》等篇中,飞沙走石,冰天雪地,氧气稀薄,饥寒交迫,“狂风过处,沙地上突窜起一小股一小股白雾般的细沙,犹如千军万马,更像是鬼魅之气,疾速奔跑,从车的前方无所顾忌地横穿而过。此时,它们全然是一个个活的生命,但又根本不惧怕车轮的碾压,反倒让车轮胆战心惊。”(《柴达木三日》)“醒来,是因为一阵冰凉的触摸。我坐起,掀开被子,被头上蜿蜒了一层薄薄的霜雪。再四处一瞧,衣服上、包裹上、帐篷的顶棚上,都是白花花一片,整个帐蓬像是早晨覆满霜雪的草野。”(《江仓之冬》)高原恶劣的自然形态和气候环境,挑战着人的生存极限,;有异族生活,在《仁青宽卓》《“花儿”盛开》《草原邻居》《那一群异族女子》《多吉》《日加》中,藏人率真质朴的性格和自由热烈的生活如诗如画,特别是老藏民多吉一家,老多吉的沧桑智慧,其子日加的豪爽勇猛,日加的妻子美丽多情善歌善舞的仁青宽卓,笔触斑斓,形象鲜明。
宗崇茂对西部的开拓,表现在他找到一种“他者”叙事,或者至少可以说他笔下呈现了一种“他者”叙事。一是他用大量的篇什,写了在高原漂泊游子的边缘生活,塑造了一组高原异乡人群像,这是最有独特价值也最有光彩的一部分。在《一棵小树》《老高原》《大老王》《洗澡》《一个女子的死》《我从草原来》《外乡人的故事》《拉煤人》《晃荡的十指》《在黑暗中喝酒的两个男人》中,边缘者生命的低微与挣扎,随时消殒如大漠水滴的命运,得到了丰富的展示。一个坐台女,跟着一个小伙子上了高原,恩爱赶走荒凉,缠绵击退风沙。她怀孕了,为了多拿几天工资,难产,死了。一个十七八的女孩已在高原深处漂泊了好几年,继母生了弟弟,她父亲在高原更深处挖煤,她有探亲假也无家可探。“炭黑如夜,脸黑如炭”,抛锚在荒野焦急等待的拉煤人。又冷又饿。拖着肝病在荒原熬煎,挣钱养家的“大老王”等等。当然其中如泣如诉、以悲怆以苦难以孤独震撼人心的,更有一组描写他自己的漂泊经历的作品,《翻车记》《异乡人的疤》《今夜入梦来》《病卧草原的日子》《月光漂白的草原》《孤独像天堂的羔羊》《饿狼传说》《攀着月光的藤蔓》等等,引发广泛的共鸣和好评。三日三夜的大雪封帐,沙尘暴中困守大漠坐以待毙,翻车余生,高原失语,经月不洗澡,经年孤独无告等等,高原生存之艰难,背乡离家之愁痛,精神无依呼告无人之哀绝,说其字字泣血不为过。不容于故土,不容于异乡,心身俱摧,一个边缘挣揣的“他者”跃然纸上。漫漫风沙中惊魂,皑皑冰雪里回肠,一匹孤狼在高原舐伤,不甘不屈地仰首嗥叫。即使在命运低堕、走投无路、生死难料之际,依然坚持阅读与写作,生命之火不灭,人类精神高蹈。这些作品让人看到灵魂向上的力量,看到了不屈从于命运,不消泯自己的精神追求的坚韧,以及人性深处的纯净和善良。生命的包裹被斫散,在命运的绝壁,在生存的边际,在异乡,在绝境,命运的“他者”宗崇茂扬起了孤狼之旗。
宗崇茂笔下的“他者”,还表现在深切地关注到了工业化对游牧文明、人类生活对自然生态的败坏。在《多吉家的牦牛》《江仓之狼》《人鼠恩怨》《他们》等篇中,作为西部“原住民”的狼与鼠,被剿灭的命运得到悲悯,西部生灵得到尊重;那始终留恋已被水泥封住的草地的牦牛群,那因草场退化不得不翻下马背推起小车打工为生的藏民;在狼嗥与鼠窝,在牦牛的忧伤与牧民的迷离中,作者打开了作为自然与游牧文明的“他者”视角。在《我的雪》《面对雪山,大声呼喊》等篇中,他分明融进了西部,获得了一种西部精神,干净纯粹窅辽本真的自然精神。这是最根本的“他者”。
      
箴言与刻画:接近真理的两种可能
   
如旗,如火,如酒,宗崇茂的作品是高度风格化的,高扬,燃烧,热烈,醇厚。风格即人,宗崇茂是有酒神精神的,狂欢化的,好交游,善饮酒,所到之处,欢笑顿起;诙谐间作,妙语解颐,能使人欢咍嗢噱,满座生春;一旦无君,举坐失欢。他的作品也是抒情性的,几乎都是第一人称,主观色彩浓烈。

“一言不发。今天,我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正如以往在很多喧闹的场合,别人也找不到我的言语。我身陷于巨大的孤独之中。渴望包围我的孤独清澈如水,以便能够看到自己的影子倒映其中。可是,我感到围困着自己的却是黑暗的破棉絮一样的孤独。我被这破棉絮死死地捂着,几乎喘不过气来,也得不到一丝丝回声,连自己的影子也被吸蚀一空。”
——《与一条黑狗对望》
“我听了,说不出的悲伤和难过。这个自以为无根的女子,她会在何处找到她的根呢?”
——《海霞》
“我带来了你写给我的每一个字,因为它们包含了这个世界已经稀缺的赤金般的质地。用薇依的话说,这是一种“超自然的食粮”。今年以来,我有意减少了与你的联络,不是不天天想到你,而是真的不忍再过多地让你为我揪心。通过阅读与思考,我努力为自己油锅般煎滚的内心打制一副沉默而理性的盖子,试图用这盖子捂住不得安宁的内心。不知道这属于坚强,还是麻木或逃避?其实,忧痛还是时不时从里面沸溢出来,惊扰了你和其他几位朋友。
有人曾问我,为什么你的文字中总是呈现一个过于沉重的自我?能不能轻些,轻些,再轻些?我曾反思过。我想,一方面也许是由于我的写作功力确实不够,更多是因为——我不仅是一个苦难的描述者,更是一个苦难的亲历者。过于沉重的翅膀,又怎能飞得高扬?”
——《面对雪山,大声呼喊…》
“岁月,草原一样辽阔。它草衰,又草长。
十万只羊静卧于草地之上;
十万只羊流动于群山之上。
月泻无声。霜降无言。
世界熠熠生辉,月光漂白了一切!
今夜的月光啊,可曾泻照母亲的银发?

今夜的月光啊,可曾漂白浪子的思念?”
——《月光漂白的草原》
“记不清月头月尾,记不清具体哪一天,就象记不住这里的一阵风,一场雪,因为江仓草原的风雪似乎永远无所始,亦无所终。惟一能记住的是,天亮了,又黑了。多少个日子,就这样重叠着,重复着……
远离了城镇乡村,远离了灯火人群,时间是江仓草原上疯长的草,我们是星散其中的羊。更别说什么“周末”“五一节”“中秋节”了,这些词像是很久以前某个好女子头上的钻饰,只在记忆中闪烁着恍如隔世的微光。
漫长的无望,迫使我们平静。有人说过,人是一个多么惯性的动物——不论多艰难的环境,日子一久,风已不觉得风,雨已不觉得雨,苦也不觉得苦了。
而我总是疼着,雪山一样起伏着;也许这与我每天记日记有关——它让我醒在每一个清晰的日子里。我在把每一个沉沉的日子石块一样铺陈下去……
似乎,我在悄悄暗藏一条回去的路。”
——《日记的意外功用》




独白,大段大段的独白,全篇的独白,倾诉与呼喊,情感的透明、率真与热烈,源源不尽,生命只剩下疼与叫疼。这样一种见底见性的生命文字,风骨傲然,当然不是那些汤汤水水矫揉造作的小抒情伪抒情所能企及。当代抒情散文,也在宗崇茂这里得到新的接续和展开。
一长必有一弱,真正的抒情性文字,长处在于其直接与真挚,以情感为媒,消泯文字接受的隔阂与界限,形成阅读共鸣。抒情化的弱处,是它所能敞开的仅到它所表达的为止。在宗崇茂的创作中,我们也看到了他对抒情的修正,他走向了内省。这就是他的作品中经常出现的箴言式写作。在他的言语和作品中都充满箴言式的语句:“遗憾,此次你不能同行,只有荒凉的大地才能盛纳荒凉的内心。”“醒,听那雨声,思绪又回到遥不可及的那陵格勒。我也曾数过雨点,独困于帐篷之中;大漠是一张枯黄的,雨声永远无法湿透的纸。”这是他发给我的短信。“女人有思想,和女人有皱纹一样,越深刻越可怕。”这是他在酒桌上的戏言。当然,在他的作品中箴言更是俯拾皆是。“也许你会埋怨:人生为何没有现成的导引以便能够按图索骥?直至有一天,当你回首从前,你惊讶地发现:自己走过的轨迹,已构成一幅多么独特的地图,隐含了多少沧海桑田的变数!”(《地图》)“厚厚的黄沙湮没了多少呐喊与白骨!世世代代,它们以沉默守护安宁,以荒芜遥对繁华。捧起沙,它们水一样轻轻泻落,从掌心,从亘古。每一粒都洁净如婴。”(《那陵格勒之沙》)“坠落的事物,比如流星,比如落叶,不免使人沉重伤悲;而雪的垂落,却使我产生了飞翔的欲念。”“雪落在大地之上啊——像一张巨大无垠的白纸。它的反面写着:‘最后的坟墓’;它的正面写着:‘最初的摇篮。’”(《我的雪》)“ 阴影之下,他的内心反倒变得明亮起来。”“精神在白天熄灭,黑夜又照亮了它。”“在希望之中不能获得的平静,反而在绝望之中获得了。”“天空凝滞不动,但它涵盖了所有飞翔。”(《碎裂的冰块》箴言式的写作说明他所追求的不只是情感的倾泻,更追求真理的揭示,在先知式的预言热情中,他在努力接近真理。
在宗崇茂最新整理和写作的一些作品中,又出现了新的创作倾向,在《故园乱拍》《皱苹果》《湿的瓦》中,一种不动声色的冷静叙事开始出现。特别是《皱苹果》,提供了近乎蜕变的可能,一对七十左右的老夫妻,在风起的街角坐下,分吃一个皱苹果,这个情节很容易指向爱与温暖的抒情,但作者封闭了情感的纬度,语言几乎在“自动化”,只有两位老人的活动,一种本真在凸现,这是刻画的力量。我一直对崇茂的文字有期待,期待他更多地刻画真实,提供更多的真相。情感的抒发可以尖锐而汹涌,但不能使语言接近真理,只有刻画像风与水塑出山原与江河的真相,只有真相在迫近真理。
真情,真相,真理,这就是宗崇茂。
              
苦难:救赎与虚化之间
   
宗崇茂的作品,常使我想起《圣经·约伯记》,一种苦难叙事。对于约伯这样的义人,苦难是上帝加给他的荣耀,他是上帝的选民。苦难也就成了圣迹,被剥夺被侮辱被欺凌却无救无告的灾难,是对自我的救赎,也就成了生命圣化的过程。所以《圣经·以赛亚书》中说:“他们必经过这地,受艰难、受饥饿:饥饿的时候,心中焦躁,咒骂自己的君主和自己的神。仰观上天,俯察下地,不料,尽是艰难、黑暗和幽暗的痛苦。他们必被赶入乌黑的黑暗中去。但那受过痛苦的,必不再见幽暗。”
宗崇茂总是给人带来欢笑,但其内心是孤独的忧伤的,是一匹孤狼。这一方面来源于童年期创伤,他和家长的对峙与亲情的撕裂,至今他不食粽子,一碰就要呕吐,可见烙印之深。他幼小的心灵就是痛苦动荡的,缺少安全感。其次是来自于生命浮沉,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及九十年代初,他是某大型国有公司的财务科长,在盐城这地方,也算个角色。公司倒闭,他又做过个体老板。但经营巨亏,债主盈门,亲友反目,不得不走上高原,以命相搏,挣钱还债。命运跌宕翻覆无定,苦难就是苦难,除了自己的身心,外人总是隔了一层,只有亲历者冷暖自知。但苦难确实成就了宗崇茂,形成了他完整统一的人格,成就了他的精神和文字。苦难及苦难叙事对于他,是一种救赎。
苦难,在平庸的生活中也是一种凸现;苦难叙事,因为文字的神话功能,苦难成了神迹。所以文学作品中的苦难总有圣化的光环,形成悲剧之魅,对作者和受众形成宗教式的魅惑,而这种魅惑,却很容易偏离了救赎,苦难成了展示与膜拜,苦难虚化;苦难叙事也易走向主旋律的英雄主义,而苦难的无端与荒谬乖张、痛苦败坏无常等反中心的“他者”意义则被消解。而对悲剧对苦难狂热追从的女性读者群的形成,更容易使苦难易帜。
所以,苦难需要作者的间离,需要清醒的内省,不是举着苦难去展示,更不求昭示,苦难就是苦难,一个人的苦难。宗崇茂的苦难叙事,当掌声与追捧涌来的时候,也有虚化的危险,必要警惕。或者,先从苦难叙事中撤离,易地再战。
                  
义人的道路

当然,宗崇茂及其文字,作为他者,某种程度上是不自觉的,甚至为了生活反而是他自己有意识去遮蔽的。他不甚清晰自己的意义所在和方向。他现在的创作,在西部写作的一个高潮期后,突然处在失语状态。就个体经验的广泛,触及生存的极限,灵魂的撕裂阴影重叠,也就是内在精神空间的深广,放眼文坛,能与宗崇茂比肩的能有几人。如此巨大的精神能量,期待着宗崇茂去撕开自己,撕开抒情的面皮,直抵灵魂深处。
短短两年多,我看着宗崇茂从一件制服,换到另一件,一个职业经理人在他身上浮现。面色也显白了,头发也有些生机了,小肚子也出来了,常是慈眉善目。言笑放诞,谐谑无忌,锋芒咄咄,喜怒须臾,且歌且舞,风华顿生的宗崇茂越来越少见了。为我所憎恶诅咒的平庸中年的迹象,也入侵到他身上腐蚀出些痕迹了。狗日的中年!
但是,发给他短信:哪怕一个世界都不可信,至少宗崇茂可以信,或者一个世界都不信了,还有宗崇茂在信。他回:对兄弟这句话我不谦虚,我担当得起永远。人生过半,宗崇茂说:我信命。这是不虚妄,是真性命的了然,是敬畏,却并不是在命运前匍匐。我敬畏这样的人。信生命,信天地,信有情,信精神,信良知,一个饱经苦难,却依然有信的人,就是《圣经》中所说的义人了。《圣经》说:义人因信得生。《圣经》又说:怀抱有时,不怀抱有时;寻找有时,失落有时;保守有时,舍弃有时;撕裂有时,缝补有时;静默有时,言语有时。
这个越来越无信的时代,一个信者,一个义人,本身就是他者。而文学就是异端。一切都已为宗崇茂准备好了。
                        

—2009年5月,写于宗崇茂《我曾高高地爱过你》出版之际
发表于 2010-9-27 22: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再读,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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