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注册
搜索
热搜: 活动 交友 discuz
楼主: 李敏

[原创] (原创)萍踪传书(连载)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10-12-17 19:23:25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恭候下文。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1 19:24:31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版主


房东有二个乖的出奇的孩子,大的是儿子,小的是女儿,都是学龄前儿童。(欧洲孩子普遍独立性很强,每天用餐,在饭桌边各坐一侧,抄着刀叉,温文尔雅。平时也不喧闹。父母忙碌,孩子从小养成自我料理生活的习惯,即便是独生子女也不例外),另外还有一只温顺的波斯猫。这样的家庭,通过旅行社向外国旅游者提供下榻以增加收入,承租者不仅节省开支,而且能直接接触匈牙利风土人情和家庭生活,情趣倍增。好客敦厚的女主人告诉我们,可以随意使用她的客厅和浴室,包括厨房。
当天晚上,我们去观赏布达佩斯夜景。据说,多瑙河在市区有二十多公里,国会大厦及政府机构位于繁华的佩斯,与布达的皇宫,渔人堡遥相辉映,多瑙河两岸建筑接踵起伏,形成新哥特风格的人文景观和自然景色的融洽和谐,九座风格各异,气势雄浑的大桥,横空跨越南北,远看一幅美妙的画卷,迷人夜景难以忘怀。尽管游人如织,车水马龙,整座城市十分安静,这种感觉十分奇妙。
高君自称“老马识途”,把我们带到多瑙河畔的一家豪华的五星级酒店,这里全视野的玻璃钢结构的电梯,可以把客人悬在半空,鸟瞰整个布达佩斯的市容。 当我们步入金碧辉煌的大厅,有二个坐在沙发上的金发女郎,用英语召唤我们过去,高君对我们丢了个眼色,说这是匈牙利的小姐,让我们随他过去聊聊。她们问我们是不是来自日本,性趣如何。高君略通此道,首先请问价格,而后提出以羊毛地毯作为交换方式,二位小姐大为失望,说,“这位先生,也亏你想的出来,真是不可理喻。”再也不想理会我们。以后东欧的天鹅绒革命,匈牙利成了欧洲的性业中心。三年后法国的一位学者对我说,他认为,一个国家是否开放性业,是一个勇气问题,总是事无巨细地,试图把社会管制得纯而又纯,往往事与愿违,只是把这些现象虚伪的掩盖起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当然这仅仅是西方人的一面之辞。
到达布达佩斯的第二天,我们开始一系列签证活动。在匈牙利逗留许可为一个月,身上的外汇储备很有限,要尽量避免坐吃山空。我们依次有三个方向,中欧,西欧和北欧。奥地利就在门前,应该优先争取。
我们来到奥地利使馆领事处,把二本护照从小窗口递了进去,里面那个毫无表情的办事员翻阅半天,然后叫来一个凹眼鹰鼻的干瘪老头,是个签证领事,一听说是中国护照,立即冷冰冰地说,Only Peking,他的意思是,我们必须回北京的奥地利使馆申请。我们耐心解释,人已到了中欧,目的地是北欧挪威,仅仅是请求过境,再折回北京并不现实,随即递上五十美金,这是由生以来第一次贿赂。高先生曾告诉我们,奥地利外交官可以金钱打点,看来我们是吃了他的药。结果答复是,你们可以取道捷克,美金和护照退了出来,根本没有商量余地。事后,从布达佩斯的中国使馆得知,去年有不少来自浙江青田的,在此地的奥地利使馆得到入境许可,后来都赖在那里不走了,所以奥地利停止了发放中国人的过境签证。
在奥地利使馆碰了一鼻子灰,我们又来到法国使馆,一个很有同情心的小伙子接待了我们。我们告诉他曾经在上海法国领事馆申请了签证,但是需要等候三个月之久,因为行期迫近,我们来到匈牙利。小伙子马上和上司通了电话,回答是,在此地申请同样要三个月,除非上海法国领事馆通知以传真,说明我们的签证已被法国内政部批准。我们算了一下日子,即使等候上海方面结果,也还得二个月。
英国使馆是一位很绅士的签证领事接待了我们,他一边耐心问话,一边在纸上做记录,很少见到如此敬业的外交官。问题十分广泛,什么职业?有无成婚和子女?为何要去英国?那里有无亲友?从英国出来后,又去何方?他对我们护照上五花八门的签证感到新奇,可以打赌,很多签证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我们开始发挥想象力,说打算取道比利时,游览大英帝国,进入北欧,然后飞中美洲,南太平洋,东南亚,最后返回祖国,撰写一本游记。听了这个滴水不漏的旅行计划,头发花白,衣着一丝不苟的英国绅士显然放心许多,他还是第一次和中国学者打交道,审查移民倾向的谈话就此结束,他告诉我们,以最快速度通知英国内政部,十天左右可望得到签证。
我们奥地利签证被拒,到达布达佩斯的第五天,高君和我们分道扬镳。我们把他连同行李送到国际长途汽车站,那里有往返布达佩斯和维也纳的班车。高先生赠送了二块中国的丝绸手帕,奥地利司机高高兴兴和我们一起,把高的超级辎重,塞到双层汽车下面的肚子里去。那么大一堆货物过边境,真为之捏把汗,高先生很有把握的说,公路交通繁忙不已,原则上尽量缩短通关时间,况且所有客人的行李是混杂一起,一般情况,奥地利海关人员才懒得自找麻烦。高先生扬长而去,临别时连一声客套话都没有。一路上给他当义务搬运工,汗淋淋,气喘喘,当然不足挂齿,在匈牙利所有的花费,包括膳宿和车费,他一个子尔都没花,揩油二个一名不文的同胞,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不过我们还是十分感激他的,第一次跨出国门,两眼一抹黑,作为启蒙老师,我们从他那里得到不少信息。实际上他当时的提醒,对于我们关注和最终落户奥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后来在维也纳我们有缘重逢,这是大半年以后的事了。
下一步如何走,我们举棋不定。共同外汇储备,如果直接飞挪威还是够的,如果绕道英国就难说了,况且英国签证尚未到手。
我们沿着街区漫步,又下雪了,即使白天,行人也是很少,仿佛只剩下我们这两个外乡人,周末店家均不开门,晚饭无从着落,回到布达寓所,好心房东太太给我们煮了鸡蛋通心粉,热气腾腾,美美地饱餐了一顿。当晚梦乡,我们都回到中国各自的家。
第二天,我们出乎意料获得西德和丹麦的过境签证。我们决定不再等待,先进入西德,看看有何机会,届时再作打算不迟。
离开布达佩斯的前一天,我们购买了飞往德国的汉莎航空的机票。当天中午,我们在一家安静的匈牙利餐厅,要了猪排,罗宋汤和大盘的沙拉。出国以来,一直是过着有上顿没有下顿的日子。不久又进入西方世界,听说那里的物价又要高出好多,这是我们破天荒美餐一顿的缘故。从饭店出来,坐地铁去英雄广场,那里有一条叫安德拉什大街,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之一,当地居民告诉我们,诗人裴多菲和大音乐家李斯特都喜爱在这里散步。这里有国家美术馆,布达佩斯的城市公园,新文艺复兴时代建造的大剧院和金碧辉煌的圣史蒂芬教堂。路过一家影院,我们进去看了一场电影。自然是语言不通,但是可以看懂大概,说某纺织厂的负责人为了促销,在洽谈生意的客厅安放闭路电视,连接女更衣室的秘密摄像头,从这里可以窥视那里的动静,男人们也就鬼使神差都跑来,果然产品销售一空。东欧由于地缘,人种,历史和文化与西欧相同,艺术和新闻检查没有想象中的严厉,大众传播文化追求娱乐性,较少禁忌。
知道我们即将离去,女主人特意做了匈牙利糕点款待她的房客,美味可口。我们和他们一家合影留念。第二天,女主人一早带着孩子离去,临别她吻了我们的面颊,祝愿我们一路平安,顺便关照我们离开时把房门钥匙放在门外的地毯下,绝对没有戒备,或许素昧平生的房客会带着什么而远走高飞。人与人之间没有相互怀疑猜忌的畸形关系,没有先入为主的犯罪推断,也就没有任何社会的阴暗心理,人们相互赤诚以待,即便过客和陌路也毫不例外,一个社会可以清明纯洁到某种地步,到了这样的环境,人们不忍心加以破坏而产生邪恶之念。人性是需要也是可以感化的,这也就是人类的美好和希望所在。

到了布达佩斯国际机场,我们拖着行李车进入候机大厅,环视四周,就是我们两个东方人。匈牙利海关官员很客气告诉我们,因为匈牙利币福令不能携出国境,请在免税商店消费。我们在那里喝了咖啡,买了两条香烟,准备送给西德的夏教授。剩下的钱买了几卷上海牌胶卷,那个年代在海外买到中国货,还是稀罕事。
当飞机腾空而起的一瞬间,我们俩心照不宣对视一眼,这是历史性的时刻,我们离开社会主义世界,西德将是我们漫游西方的第一站,兴奋之余又有一种担忧,前方等待我们的,究竟是什么呢?喷气客机将穿越拒我们于门外的奥地利领空,飞往二次大战的名城慕尼黑。
 楼主| 发表于 2010-12-30 14:58:49 | 显示全部楼层
慕尼黑国际机场为德国第二大机场,仅次于法兰克福国际机场。 我们是傍晚时分到达这里。
在涌向机场海关出口的人流当中,我们显得引人注目,丢三落四地拖着破旧的行李,身穿年代久远的黑色呢子大衣(说来也巧,我们各有一件家传的裁缝杰作,均是上世纪三十年代父辈的遗物),一路风尘仆仆,活像还魂的查理.卓别林。边防检查处二个西德警察拦住我们,问我们取道联邦德国要去何方?我们回答去比利时,便将我们的护照签证页扫描,然后一挥手让我们通过。和苏联等东方集团国家相比,西方的验关手续显得简便和有效。
慕尼黑是德国第三大城市,仅次于柏林和汉堡,都市人口达到二百万。慕尼黑处于阿尔卑斯山冰川前缘,多瑙河支流伊萨尔河从城中穿过。现在应是当地最冷的月份,由于穿越酷寒的西伯利亚不久,我们躯体有了抗冻能力,也就一点没有寒冷的感觉。后来的年月,我有机会经常来到这个城市,知道慕尼黑德文原意是“僧侣”之意。其国旗有黑色成分,令人产生不祥之感,联想到这个民族,先后成为两次世界大战元凶的宿命。
资本主义的西德,给我们第一印象是十分鲜明的。五光十色的汽车在马路上飞驰而过,各种灯光,商业广告和橱窗,使人目眩头晕,你是从另一个世界空降而来,几乎无法一一细看周围景观,因为每一样都是新鲜的。发达的工商业,完善的公共设施和市政建设,和摩登奢华的都会市容以及富裕的国民,无时无地不在炫耀当今西欧和德国的奇迹(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慕尼黑城南遭到盟军空袭六十六次,夷为平地,战后重建如同浴火重生)。这一切化为一股现代的物质巨流,铺天盖地迎面扑来。东西欧之间的差异不下于二分之一世纪。奇怪的是,唯心主义的西方社会产生了大量的物质财富,独尊唯物主义的苏联东欧,对物质文明的许诺迟迟无法兑现,也就导致后来柏林墙一夜的倒塌。这是一个哲学的思考。
夜幕降临的慕尼黑繁华非常,时值欧洲市井生活传统的狂欢节,听说,这个庆典起源于希腊酒神节和古罗马农神节以及牧神节,以表驱赶恶魔严冬,庆祝丰收欢悦心情,规模宏大,如同德国的春节。成千上万化装的游行队伍和参观者沉湎欢乐气氛,叫着,闹着,跳着,打扮各种奇异外貌,在街道,广场和酒馆到处溜达,热情洋溢,冬日的寒冷,丝毫不影响奔放的情绪,人们尽情地畅饮狂欢,真面貌隐藏在光怪陆离的面具之后,抹去了性别,职业,年龄的区别,人人任由想像力恣意释放,令人捧腹。德国人一改平日的严肃正经,街头游走,风流浪漫,愚你娱我,博人一乐。街头有一群倚栏而立的浓妆面具佳人,一看到两个奇装异服的异乡人,立即跑过来把她们的猎物团团围住,撒了我们一身的彩色纸屑。其中一位有着特大胸围,其他姑娘示意那是橡皮做的,争先恐后要我们验证她们的才是货真价实,我们从未见过这样阵势,不禁羞红了脸。突然间感觉面具后面的人们,是自由和真实的;相反的,全场唯独没有面具的远方来客,是如此的可怜和虚伪,或者说面具背后的人们,恰恰是生活在没有面具的社会,在一个人性不受任何束缚的世界,初来咋到的人们显得呆滞笨挫。因为在另外一世界,人们习惯了一种生活,愤怒时不可以怒发冲冠,害怕大祸临头;悲伤时不可以嚎啕大哭,害怕他人侧目;快乐时不可以放声大笑,害怕乐极生悲;中庸忍耐,就像出土的秦王兵马俑,没有个性只有共性。到了西方以后,我们有生带来的拘束不安久久不能消失,这是一个终结时代人性扭曲的烙印,伴随一生。
德意志民族历代出了不少爱好艺术的君主,作为历史文化名城,慕尼黑城北老区还是留下不少巴洛克和哥特式以及洛可可建筑,如“洋葱头”双塔的圣母教堂,是建造于欧洲文艺复兴时期,据说二战盟军轰炸时网开一面。现代建筑有著名的奥林匹克体育场,1972年以色列运动员被恐怖分子杀害“慕尼黑惨案”,就发生在这里。风格各异城市雕塑比比皆是。慕尼黑人爱喝啤酒,像中国人喝茶水一样,狂欢节各酒吧人满为患,那种肆意畅饮的场面,我们算是领教了。说到啤酒,值得一提的是,作为发迹之地,希特勒曾在此组建国社党和冲锋队以及党卫军,,历史上的“啤酒馆政变”就发生在这里。
我们跑了许多旅馆,在最便宜一家下榻,也要七十马克,十倍于匈牙利价格。这是一家外国侨民经营的小旅馆。西德拥有规模庞大的土耳其裔和巴尔干裔社区。西德以至于整个西欧的重建和以后的经济发展,输入低品质的外国劳工,让他们干简单,重复和体力的工作,这些都是当地人不愿意干的。而高端的职位几乎都是本国人把持,而不管其是否够格。这种愚蠢的移民政策没法和美国比,也就是欧洲只能是二流西方发达体的原因之一。一个印度裔的侍者,把我们领到一间简陋的双人房间。我们关上房门,一口自来水,一口干面包,解渴充饥,窗外是慕尼黑不夜城迷人景色,这个梦幻般的世界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因为这一切并不属于我们。大成劝我一同外出散步,享受慕尼黑的夜色,我却丝毫提不起精神来,乐观是他的一大优点,与生俱来。结果他一个人跑开了。多少有点多愁善感的我,和衣横在床上,望着破旧的天花板,头脑乱糟糟的。到达西方世界兴奋之余,无可名状的悲哀和迷茫从心中升起。
 楼主| 发表于 2011-1-5 17:16:25 | 显示全部楼层
由于是旅馆费用包括早餐,第二天早上我们吃的饱饱的,自助餐厅就是我们俩,空荡荡的,随身我们带走一些面包鸡蛋,用来备战备荒,有一种小偷的负罪感,尽管并没有人会在意。中午我们搭乘火车,奔赴西德南部城市弗莱堡。我们将要探望定居那里的夏教授。
西欧所有的城市都有铁路连接,国家与国家、城市和城市之间也就成了网络,站台上没有工作人员,车厢口不见列车员。进出车站、上下车甚至开车门,都是自助。尽量节省人力,除了效率以外,也是欧洲人工昂贵的缘故,但是并不影响其高效快捷。在西欧坐火车是一种享受,十分惬意。这里的人是那么少,宠物,自行车和再多的行李都可以上车,还是人口的因素。火车在斯图加特折向南方,到达目的地弗莱堡已是晚上十一点了。

我们把行李搬到月台时,外面漆黑的天空正降着鹅毛大雪,地面上已经铺上厚厚的一层雪被。候车厅内,空无一人,这样的小城市,即使有公共交通,深夜时分也必定停驶了,坐出租车,价格昂贵,当然不敢问津,况且在事先没有知会主人的情况下,夜半造访太过失礼。我们决定索性在车站过上一夜,待到天明再作理论。候车厅约莫二百来平方,灯火阑珊,温馨宁静,和风雪交加的户外相比,无疑是安全的临时栖身之处。我们把行李挪到一角,对隅而坐,大成很快传出阵阵鼾声 ,我虽然有择席之疾,但是一路颠簸,不久也就堕入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我们醒来,朦胧之中见到面前站着二个西德巡警,和我们说着话,但是什么都听不懂。来了个过路的,在美国阿拉斯加工作,回国探亲,说一口美式英语,翻译道,这里只是个小地方车站,末班车已过,到了打烊关门时候,所以不能停留。警察问我们到弗莱堡做什么?我们回答,打算拜访某某教授,深夜打搅恐怕不便。那位热心人要了地址,立即在车站投币电话亭,帮我们查询教授的电话号码,问了半天,电讯局热线回答无法查到。结果,警察让我们将行李存放在自动行李储存柜中,当知道我们没有硬币可投,立即帮我们从出租车司机处换了些来。

从车站出来,我们心有余悸,警察没有要求出示护照,否则会有麻烦,我们二十四小时过境签证已过了有效期限。

我们在车站边一个旅馆要了一张地图,值夜班的一位中年妇女,耐心地在上面给标注了我们要去的地方。在半尺多高的雪地,一脚高一脚低走了个把小时,又冻又饿,我们钻进路边的酒吧,每人要了一杯卡布吉诺,寒夜里的咖啡,格外浓醇香郁。好景不长,不大一会,服务员说,酒吧停止营业,我们只好重上征途,此时已是半夜二点,我们只能在弗莱堡幽灵般游荡,直至黎明。

雪是越下越大,路上除了我们的脚印,好像就没有其他生命活动的迹象。弗莱堡市童话般的美丽,到处是新娘似晴朗的房屋,静谧的街道停满色彩各异的轿车,绵绵不断的雪花,勾勒着鲜明轮廓和几何线条。我们有钻入汽车避寒的冲动,很快放弃这种徒劳的尝试,车门都锁得纹丝不动。在这个冰清玉洁的世界,只有不断前进,否则就有冻僵的危险。为了补充能量和体力的消耗,我们不时躲到公共电话亭,啃几口冻硬的面包和鸡蛋,这还是从慕尼黑带来的。但绝不能逗留过久,电话亭是全视野的透明玻璃建筑,灯火明亮,兜风的警车老远就能发现两个流浪汉,醒目得很。所以,一般是不超过五分钟,即便如此,也是一个装模作样拨打电话,另一个抓紧时间狼吞虎咽,以免遭到怀疑。有好几次走到郊外,弗莱堡位于著名的黑森林风景区,紧挨法国瑞士,我们恐怕误闯国境,慌忙折回。就这样,一宵走遍弗莱堡的每个角落。

拂晓时分,我们步履维艰来到一个高层建筑,拖着沉重的身躯,乘自动电梯到达第九层。我们筋疲力尽,安装暖气片的大楼过道暖融融的,在走廊席地而坐,身上雪花抖落四周,一尘不染的地板给弄的湿漉漉的,谁都不想站起来。八点正,我们按了门铃,没有反应。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主人惊醒,总还得梳妆打扮一番方可迎客。半响,门打开了,出现一头银发的德国老太太,虽然一脸皱纹,很是精神。她用德语说话,我猛然想起夏教授夫人是德国血统。这时,女主人看见是二个中国年轻人,立即改用十分纯正的中国话,和蔼问道,“你们是刚从中国来的吗?”便敞开房门,让我们走进了客厅。当大家在沙发上坐下,夏教授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从卧室跑出来,迫不及待要看看远道而来的中国学生。

得知我们是“夜半钟声到客车,踏雪浪迹弗莱堡”,主人感到十分惊讶。他们告诉我们,电讯局注册的是夏教授夫人的名字,自然是无法查到。夏教授立即说,“什么都暂且搁在一边,首先解决的是饥饿问题。”夏夫人穿上大衣外出买菜,我们俩当教授的下手,在厨房里忙开了,居然他的储藏室还有中国广东腊味,西德家庭一般是用电炉,配上平底锅,用起来真有点别扭。在这里中国的圆底锅没有用武之地了。
 楼主| 发表于 2011-1-13 14:03:58 | 显示全部楼层
夏教授已是八十五岁高龄,除了耳朵有点背以外,思想敏捷,谈笑风声,还有孩童般的调皮。他和夫人可谓历经人间沧桑。青年时代,原籍广东的夏教授赴欧留学获博士学位,解放初期携德国妻子回国大学执教,桃李满天下。文革期间,双双被批斗审查,最后投入监狱长达二年之久。一九七三年,得到当时周恩来总理特批获释,离开中国回到西德定居。出境之时,中国边防感到非常惊讶,因为那个年代,因私出国绝无仅有。从此以后,两老一直居住在弗莱堡。一对混血儿女发展不错,儿子婚后另立门户,女儿嫁入邻国瑞士,孙女大学毕业成了一个英国飞机师的妻子,而且也有了孩子,我们一边满足强烈的口腹之欲(是夏夫人鼓励下的秋风扫落叶,吃相自然不雅,我们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出国至今,这是第一顿家宴,况且还是广帮的),一边欣赏教授的照相册页,名副其实的四世同堂,后代是完全欧化了,然而,眼前的夏教授的言谈举止穿着打扮,和上海街头打扑克的退休工人简直一个样。夏夫人虽然是纯正的德国白人血统,如果撇开这点不说,令人惊奇的是,她的谈吐,神态,风格,生活习惯和思维方式,活脱一个中国家庭主妇。她用地道的广东白话和上海方言,和远道而来的年青老乡海聊,告诉人们,中国菜肴多么可口,与其相比,西餐简直不值一提。嫁夫随夫,二十多年的中国生活,她早已把丈夫的事业当作自己生命一部分,也早已把客居的中国当作自己的祖国,从此以后我也再没有见到过,一个西方外国媳妇被中国的文化,如此彻底同化,脱胎换骨;由此可以感觉到,其对丈夫和对丈夫为之呕心沥血中国的爱,用心之深,之切。然而他们伉俪最终重返德国,回到人生奋斗的起点,或许是他们当初没有想到的。
聊天主题还是中国,他们认为,尽管处于动荡时期,中国已经进入历史坐标曲线的上升通道,西方貌似繁华,夕阳西下,来日无多。并没有因为个人的遭遇而屏蔽了思想,是老一辈学者的大气和精神高度。夏教授说他感到奇怪,为何近年来中国出现空前的移民热,我反问,“那么您又为什么回到西方呢?” 夏教授笑了,说道,“我们已经人老珠黄,到了该过隐居生活的时候了。”饭后,我们一边喝着乌龙,一边谈论中国最近发生的大事。夏夫人对丈夫做了暗示,夏教授说,“什么都暂且搁在一边,现在必须解决的是疲劳问题。”他把我们引进书房,夏夫人早已铺好了床铺,让我们洗澡躺下。三面书柜,摆满了专业书刊和中国文学以及社会科学书籍,我随手抽了一本香港的政论杂志,饶有兴致翻阅一阵,一边的大成已鼾声大作,我的眼皮耷拉下来,陷在温柔被褥之中,铅块般沉重身躯散了架,不知觉中堕入梦乡。
一觉睡醒,夏教授带我们游览这座城市,一路上滔滔不绝和两个学生交谈,充分展示了学者渊博的学识,有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当导游,我们受宠若惊。
弗莱堡位于德国、法国和瑞士三国的交界处,历史早于慕尼黑的古城,在德语中是自由堡的意思。十几万的人口。由于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弗莱堡是公认的德国环保之都,也是欧洲太阳能研究中心之一。
弗莱堡是德国阳光最灿烂的城市,夏教授说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和慕尼黑一样,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弗莱堡在盟军轰炸下夷为平地,哥特式明斯特大教堂是唯一幸存下来的古建筑。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劫难是空前的,战后欧洲在一片满目苍夷的废墟中重建,可谓凤凰涅盘浴火重生,看着眼前的一切令人肃然起敬,最让人感动的是,人们建立了一个高度现代化的经济社会,却没有以破坏子孙后代赖以活命的生态环境,浪费透支各种宝贵资源为代价,从一开始,他们就致力于一种非急功近利的,可持续的发展。
为黑森林所拥抱的弗莱堡被世人称为“绿色之都”,并非偶然,早在20世纪的70年代,那时低碳经济还没有成为如今时髦的关键词(当今整天挂在人们嘴边,成为光说不练的一种哗众取宠),弗莱堡就开始步上环保城市发展的道路,低调而执着,德国民族一丝不苟的认真劲由此可见一斑。
八十年代弗莱堡在使用环保能源方面已经成其规模,如此一个小城市环保企业就有约莫两千家,所有新建的房子都必需要符合环保和低耗能的设计标准,充分利用太阳能光伏、太阳热能和太阳能绝热(也就是奇妙地把照射在墙上的太阳光转化成热源),无论是公共建筑或者是民居,屋顶全是金光闪闪的太阳能光伏板。产生的能源不仅供住户使用,多余的并入公共电网增加收入。家庭的生物垃圾处理成有机肥,城市有机废料再生成电能继续使用,浴室使用过的水回收为农田灌溉用水,这一切可是我们闻所未闻。
这里碳零排放的宾馆酒店,和低炭节能的居民小区到处可见,弗莱堡是绿党政治的摇篮,德国环保运动正是在此地崛起,民间的力量有效监督政府的经济决策,是绿色经济成为国家命脉的深刻社会原因。

在夏教授的指引下,我们参观了弗莱堡大学,其标志性建筑为红色的砖墙及塔楼,环境十分古朴优美。弗莱堡大学创建于十四世纪中叶,是当时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开创维也纳大学后的大手笔,是德国最古老的大学之一。半个世纪以来,一大批来自该大学的哲学家、文学家和自然科学家为世界文明创造了无数的精神财富,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第一任总理康拉德•阿登纳,和中国生物学家贝时璋毕业于该校,夏教授也曾获弗莱堡大学博士学位。
 楼主| 发表于 2011-1-20 18:11:19 | 显示全部楼层
夏教授告诉我们,小小的弗莱堡大学,就出了十多位自然科学的诺贝尔奖得主。我们注意到其中8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和经济学界著名的弗莱堡学派,均是二战后产生的科学泰斗,按照当今流行的观点, 现代的经济发展大潮,难免抑制科学文化的发展,使精神绿洲沙漠化,因为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中,人们的创意思维很难有一席之地,极端功利港台社会就是典型例子。然而,二战以后欧洲同样是翻天覆地的经济腾飞,又是如何避免了上述令人沮丧的社会现象呢?站在弗莱堡大学的校园之中,作为来自号称东方一流高等学府的人们,不禁感到汗颜无地自容。

在弗莱堡老城区,鹅卵石人行道显得古色古香。缓缓而行的有轨电车,从容不迫的教堂钟声,典型的欧洲慢节奏风格。小巧玲珑的街头巷尾楚楚动人,和慕尼黑等大家闺秀相比,弗莱堡就像德国的小家碧玉,风情万种。这里纵横交错于街头巷尾的小涧运渠,是当地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据说,春夏之际游人喜爱在遍布各处的潺潺小溪之中,当街濯洗头足,十二分有情趣,可惜当下严寒的隆冬之际,清澈的溪水凝固成晶莹的冰凌。
游客可以或者步行,或者骑车,或者穿滑轮鞋接近著名的大教堂,唯独汽车禁止通行的。教堂外面有半天的小型农贸集市,郊区农民携农产品和手工艺品到此地出售。我们进入了明斯特教堂,里边香客络绎不绝,东方人就我们几个,我和大成投钱点燃了蜡烛,插在圣母像前的烛台上,模仿周边的天主教徒,虔诚地单腿屈膝跪地,胸前划了十字,我们默默祷告,祈求上帝赐福重洋之外的家人,同时为两个迷途羔羊指引一条生路。
黑森林是个天然氧吧和葡萄园酿酒胜地。这里的树林十分茂密,遮天蔽日,日光根本无法穿透,因而有了“黑森林”一说。夏教授希望我们逗留一段日子,也可带我们坐火车去Constance湖,巡游那里的葡萄种植园。
接下来我们逛了市区的商业区,然后夏教授带我们走访一家定居当地的中国家庭。男主人范先生是我们的校友,大家见面格外亲切。数年前范先生得到亲戚的帮助,携前妻双双来到西德,随后经历了婚变。现在范先生重组了家庭,第二任妻子出身青田华侨,吃苦耐劳,继承家族的衣钵打理中餐馆。出国以来,举目无亲,能够倾听心曲的对象少之甚少,夏教授虽然睿智幽默,生活轨迹大不相同,毕竟是两代人,范先生也是农村插队返城上学的主,历经沧桑,具有这代人特有的自省能力,大家也就有了共同的话题。他给客人沏茶倒水,客厅洋溢着茉莉花的清香。

“我和前妻一到这里,一夜间优越感消散殆尽,自以为是的名校毕业之背景,根本没有一丁点的优势,在西方作为外国移民,一切都得老老实实从头做起,没有一个人能够例外,那种心理落差可想而知。和来自农村的华侨相比,知识分子往往更难融入当地社会,最终成就事业更是寥寥无几。几千年文化造就的仕子,‘只是星夜赶科场,少见辞官归故里’,毛泽东说过,现在的知识分子三大特点:‘动摇性、依附性和软弱性’中的依附性,就是皮上毛发之意,如果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是现代中国知识分子的悲哀之处,没有了独立性,古今中外,除了毛泽东,没有一个人对知识精英下过如此论断,乍一听有谮言之嫌,实际上一语道破其苍白的特质,一针见血。过去是依附“五张皮”(帝国主义所有制,封建主义所有制,官僚资本主义所有制,还有民族资本主义所有制,小生产所有制)上面,当今是依附在权贵和金钱之上。到了海外顿时没有了依附的对象,‘在天上飞。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在空中飞。皮没有了,老家又回不去’,更要命的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上不了厅堂,又下不了厨房,高不攀低不就,陷于尴尬境地。”

范先生接下来说,他的前任妻子大学同窗,年轻貌美,本以为海外留学既时髦又浪漫,到了欧洲才知道自己和这里几十万外籍劳工一样,没有丝毫的特权和区别,生活在这个社会的人们,生来具有西方的身份,物质享受和公共福利,令局外人羡慕不已,稍有不慎造成情绪失衡不足为怪。奋斗谈何容易,婚姻变故也就在所难免。

听着范先生的侃侃而谈,不禁联想起当年美国的西进运动,开发北美西部和加利福尼亚金矿的,大部分是来自欧洲的移民,当时他们是奔着实现“淘金梦”的美好生活而来,开拓进取艰苦创业,从而形成坚韧不拔勇往直前的民族性格,这是美国经久不衰的无形财富和立国之本。现时富庶辽阔的欧洲给移民生存提供了良好条件,但是他们同样面临各种竞争,和残酷的优胜劣汰,落地生根的过程十分艰难和漫长,问题是很多移民根本没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回到家,又饱餐了一顿百吃不厌的广东饭菜。在播放五光十色商业广告的电视机前,夏教授问及我们接下来的打算。他告诉我们,在西德绝无居留的可能,恐怕北欧也是如此,总之,整个欧洲谋求居留许可如同登天般的困难。他建议我们设法进入英国,一则有亲戚接应,二则在那里或许容易申请到美国签证。一旦进入美境,就像鱼儿游到大海,海阔天空,那里非法移民多如牛毛,可以年复一年混下去,等待大赦。他举例,说有个同乡,在美国当了十五年“黑人”,至今安然无恙。夏教授夫妇挽留我们多住些日子,我们表示一天的休整,已经很感激了,我们二人别动队,任重而道远,不免心急如焚。

第二天,夏教授送我们到火车站,临别时,说,“是啊,我体会你们的心情,人既然跑出来了,总得找个“鸡笼”。说实在的,我真有点舍不得你们走,今后有了安身之地,别忘了告诉我才是。”火车徐徐启动,渐渐加速,从窗外望去,老人双手插在中式棉袄的口袋里,歪着头看看墙上的时钟,然后度着方步,拐进候车厅,消失了身影。二年以后,在维也纳正式定居,我给弗莱堡挂了电话,夏教授夫妇已先后去世。
 楼主| 发表于 2011-1-26 15:09:2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选择坐“夜间火车”,可以一早到达目的地,既能够节省旅行时间,又省下了昂贵的酒店住宿费用。我们身边的钱已经越来越少了。到达西德北部的海港城市汉堡,正是次日的清晨。

我们从火车下来,把行李存在车站的自动储存柜,在旅行社要了张汉堡城市地图,迎着寒风,向市内出发。
汉堡是德国的第二大城市,仅次于柏林。历史上曾经被当时强盛的丹麦统治过,也是神圣罗马帝国一部分。汉堡是德国的西雅图,著名的“空中客车”就在此地大飞机制造区生产。世界大港是众所周知了,各地远洋轮来欧洲时,都会在汉堡港停靠。1943年盟军的轰炸,汉堡大部分被摧毁。就和德国和西欧其他城市一样。现在这里一派盛世景象,没有丝毫二战的痕迹。当年马歇尔计划也就是“欧洲复兴计划”的执行效果,可见一斑,尽管这个慷慨,是为了确立美国的世界霸权地位。
我们身上还带有一点从布达佩斯带来的干点。西欧的自来水是可以直接饮用的。总得找些水喝才行。一路上注意观察,好不容易在超市边上找到公共厕所,上前推门纹丝不动,发现需要投币。二个穷汉缩着脖子一边耐心等候,总算等来了救星,一位胖子打开厕所,我们赶紧一溜烟地尾随而入。
汉堡市的领事馆区十分庞大,这里各国外交机构星罗棋布,据说是世界上拥有领事馆最多的非首都城市。我们来到的时候,整个领事馆区格外寂静,偶然见有外交牌照的豪华轿车呼啸而过,只是所有的外国领事馆大门是紧闭的,“莫非也要投币?”我们正在互相说着笑话,一个背着自动步的西德警察走过来,提醒我们,今天是周末,一律打烊。我们才意识到来的不是时候。我们把日期都疏忽了。
一路上我们展开讨论。究竟是在汉堡住下,争取英国和其他国家的签证,还是搭乘当晚到丹麦的火车离开西德。第一方案看来有些问题,一则西德的旅馆费十分昂贵,不是我们长期能扛得住的;二则我们的西德二十四小时过境签证已过期,其他西方领事馆很可能会拒签。当然可以从西德进入与英国隔海相望的比利时,但是比利时签证同样是二十四小时过境,到了那里会遇到同样问题。当时我们在布达佩斯决定离境,不去等待英国签证,实际上规定我们只能进入北欧。挪威是我们各国签证可逗留时间最长的,到了使用最后王牌的时刻。
从领事馆区回到市中心,已经过了正午。天气越加阴沉,汉堡是音乐家门德尔松和勃拉姆斯的故乡。我们顺道看了几座剧院,是二战大轰炸以后恢复的建筑,文艺复兴时代的风格。路上熙熙攘攘的西德人,冷峻和高傲,从不向我们瞧上一眼。这个曾经先后制造二次世界大战的民族,罪孽深重,然而丝毫不减当年日耳曼人傲慢,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美国才能使这个民族俯首帖耳,屈服于强权,这里经常可以见到,哇啦哇啦讲着美式英语的驻德美军,除了是冷战的需要以外,对德国也是起到潜在的抑制作用。在西德,到处可以看到来自东欧,南欧和第三世界的外籍劳工,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从事简单重复的劳动,当地人不由得自觉优越,一种欧洲人与生俱来的殖民意识。暂且不说战后错综复杂东西方关系中产生的马歇尔计划,数十万廉价的外国劳工,对于西德经济奇迹而言,功不可没,尽管今后的事实证明,这种移民政策后患无穷。
汉堡地处德国北部,靠近北欧,和慕尼黑比,气温骤然下降许多。和西欧多数的城市一样,这里古典和现代的城市雕塑到处可见,并在城市布局中点缀了不少喷水池,可惜在零下十几度的冬季,水枯源尽,几乎所有液体都凝固了。
我们来到一家购物中心的小吃亭,凑了零钱,每人要了一个热狗和一杯热可可,站在那里,三口二口什么都光了,依然靠着那里东张西望,既可歇歇脚,又可暖暖身,而且柜台后不时飘来快速食品的热气和诱人香味,虽然不能多吃,鼻子闻闻也是享受。这时候,有二个中国人模样的男子走过来搭讪,一交谈,才知道是来自台湾,是到西德做电子产品生意的。那个年代,我们可是头一次见到海峡彼岸的同胞。台湾人的国语明显变异,初听有点别扭,当然语言是约定俗成的,无可非议。以后的接触中,台湾人几乎没有例外的,都十分善于言谈,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那里的智力开发程度可以略见一斑,很难苛求人们每每言之有物,虽然有时候,言语的巨人和思想的侏儒,两者呈反比。来自两岸的二位学者坐在一起,如果注意他们的交谈,或许会感到其中的一位,语言缺少恢弘。应该承认我们有我们的局限,他们有他们的藩篱,用“岛屿意识”一词,不一定恰当,但是很难找出另外更准确的字眼。台湾的经济奇迹是个不争的事实,处在资本原始积累后期,就像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中的暴发户,我们应该用历史的眼光,看待某历史阶段的拜金主义,文化沙漠等现象,这样,对于那种对大陆人溢于言表的轻蔑,也就不会感到诧异和匪夷所思。
从超市出来,我们回到了汉堡火车站,买了当晚开往哥本哈根的车票。距离开车的时间还有半天时间,折回市区溜达会消耗体内热量,再说囊中羞涩逛街也难有什么乐趣。但是我们马上发现,火车站根本没有供乘客候车的座位,实际上,候车人必须坐到月台两边的咖啡茶座,这样就有了消费。站内有个不起眼的影院,标有Non-Stop的字样,意思是滚动播放电影。我们计算了价钱,比坐咖啡茶座划算,因为总得不断喝点什么,况且看场电影,也不枉西德一行。我们买了票进了影院,偌大播映大厅稀稀拉拉坐有十来个人,银幕上放映的是西方典型的爱情电影。电影中有不少随意写真的性描写,是我们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的,不免面红耳赤。在特殊的清教徒式的年代,和“犹抱琵琶半遮脸”的传统文化的双重异化中,自然的性行为,性心理成了公众禁忌的话题,实际反而不真实,那个时代独有的思维方式,语言和人们怪异的举止行为,只有我们这些同代遗老遗少才能搞得明白,如果回放当年的场景,后人看了只会感到莫名其妙和索然乏味,因为这与人类的主流,和当今的社会风牛马不相及。站在今天开放的中国社会,对于一个已经终结时代的人性的反思,只有从今天角度去把握,才有普世意义。扭曲人性的以往社会,动真格的性爱或许遮遮掩掩,但是确实是存在的,只不过是把生来具备的东西屏蔽了而已。
此外,在西欧可以到处看到公开合法的性业,包括红灯区,夜总会和各种衍生行业,如性电影院,性用品商店。西方社会对人性的宽容和自由放纵,造就了多元性,社会像被开启坝闸的川流,万马奔腾,才有了主流的速率和气势,溢出的支流往往忽略不计,主体如果是先进的,局部细胞的变异也就忽略不计,对于这个问题可以做如此想, 最清澈的江河也有沉渣,同时,久而久之,形成社会普罗大众的自治能力。另外,“性”具有社会属性,随历史发展而演化,很难脱离特定的社会发展阶段,来孤立地看待它。西方性业场所的光顾者,占相当比例的是单身外籍劳工,一是缓解这个庞大群体“性”需求,二是实用主义西方社会的功利性,那些可怜的劳工辛辛苦苦挣来的钱,通过对性业的高额税收,重新又传输到政府的银库。
 楼主| 发表于 2011-1-31 19:50:47 | 显示全部楼层
当晚的十点,火车隆隆驶出汉堡车站,向北欧进发。由于这里发达的公路网和航空,疏散了人流,铁路交通根本不见拥挤现象,整列客车空荡荡的,不像中国和东欧,每节车厢安排一个乘务员,这里每趟车次只有一个检票员,而且能够很有效率的工作。我们坐的是经济等级的车厢,两侧各有一排座位,晚间行车时只需把座位间的扶手掀起,就成了临时的卧铺,十分人性化。夜半时分,车厢门被打开了,睡眼朦胧中,我们发现已到西德和丹麦边境,一个丹麦移民官员打着哈欠,在我们的护照上盖了入境章。我们一看,丹麦的入境章竟跑到挪威的签证页,后来知道北欧诸国彼此不设边防,有其中一个国家的签证,可以跑遍整个北欧。从西德的格罗森布罗德到丹麦,中间是一片茫然大海,火车需要用巨轮摆渡到彼岸。火车在轨道上直接开上了超级渡船,可惜正值深夜,由于天气恶劣,能见度极差,外面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见。整个火车卧在渡轮上,随着波罗的海的脉搏一起一伏,在摇篮般的节奏中,我们也就很快进入梦中。


到达哥本哈根是第二天清晨。这里的气温已经下降到零下十七度,由于纬度差不多,我们好像重新来到了莫斯科。
在斯堪地纳维亚诸国中,丹麦是面积最小的一个国家。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丹麦投降了德国。战后时期,丹麦接受马歇尔计划,加入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出身贫苦的童话大师安徒生就是丹麦人。丹麦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居世界前列。以高福利、高收入、高税收、高消费为特征。哥本哈根与瑞典的马尔默隔厄勒海峡相望。是北欧最大的城市。

我们拖着行李车,在哥本哈根和很有古典气息的石子马路上,步履艰难地走着。由于长途跋涉,来自远东的行李车轴已经磨损大半,力不从心的轮子东倒西歪,一不小心,头重脚轻的车子便翻到在路边。据说,在中世纪哥本哈根还是一个小小的渔村和当地的集市。现在的哥本哈根,市内摩登大厦和中世纪古老建筑物交相辉映,既有现代化的都市风光,又充满古色古香童话的特色。这里的街道充斥各种酒吧、咖啡馆和餐厅。每路过一个旅馆,我们便一人看行李,另一个跑进去询问价格。北欧的生活指数很高,到了丹麦我们开始明显感觉到了。看上去像“金银岛”中海盗滥觞的陈旧小客栈,也要好几百克郎一晚。我们从七八个档次最低的旅馆中选择了一个,价钱是相对公道的了。行李由自己搬上二楼的房间,二张床铺,一个小不点的电视和一个关不上门的木衣柜。
服务员告诉我们,上午十点以前可以上旅馆的餐厅用自助早餐,说话时时针正指在九点四十五分上,真是喜出望外。餐厅的面积不大,客人稀稀拉拉,不过这里窗明几净,一尘不染。长形的自助餐桌上放满各种面包,西点,奶制品和饮料,供客人各取所需。面对一堆美味佳肴,真有无从下手的感觉。起先有点害羞,恐怕旁人注意我们吃的太过离谱。很快就发现担忧是多余的,我们俩川流不息的“扫荡”食物,进入梁山好汉大快朵颐的境界。
我们在哥本哈根宁静的马路上晃悠而行,恍恍惚惚,梦游一般。年少读过安徒生童话,望着路旁高大的树木,脑海浮现出“槐树下的梦”诗般的语境。沿街一些酒馆,门庭上挂着火药枪和弯刀,马车的木轮撂在大圆酒桶上,一种气氛的渲染和夸张,仿佛回到公元前强盗老巢,当然,如今在这里喝的酩酊大醉的,不再是那个年代独眼瘸腿的“船长”,而是当今的摩登入时青年。(北欧海盗在历史上很有名气,英文称之“Vikings”或者“Northmen”,是指古代丹麦,挪威和瑞典的海盗,当年老是骚扰和入侵英格兰和其他国家)航海是丹麦人吃饭本事,中世纪常常驾船南下罗马帝国,用燧石琥珀换取谷物和其他生活资料。当年的丹麦人往往既是生意人又是海洋大盗,在夏季冰雪融化之时出海到处打劫,令邻国闻风丧胆,不可一世的丹麦海盗曾经一度占领过伦敦。作为历史辉煌的中华帝国的后裔,跑到当年的北欧海盗窝来,究竟是干什么来着?想到这里,感到生活的无常,味如嚼蜡,毫无浪漫可言。
北欧的性解放闻名于世,性商店和色情中心像上海弄堂口的胭脂店,遍布哥本哈根。据说,这里还有众多同性恋和群居俱乐部。东方性爱当事人,一般都有思维定势和趋向:性恋-(潜在)婚姻,上意识或下意识考量对方的背景,志向,格致和文化取向,这些都是理性范畴,北欧人认为这恰恰是需要哲学的批判。男女之爱,首先是性爱,性是重头戏。一夜情,一见钟情,很少有理性成分,更多是品味因人而异的性感,性应该早于爱,至少应该是同步,相辅相成,以试彼此性商情商和兼容性。性爱越纯,越白热化,越是趋向原始野性的最大值,需要的只是最大限度的原欲冲动。这种弗洛伊德性心理极具颠覆性,即使在西方也颇有争议。之所以在北欧社会发挥到极致,可能是北欧人的文明史较短,较少传统固有文化的束缚,同时也继承了祖先特殊的习性,野性和叛逆,所以无论干什么都是那么的彻底,不加掩饰。
在丹麦的停留,因为这是北欧的前哨站,在最后进入挪威之前,可以在这里歇下脚喘口气,收集些信息。在西伯利亚火车上结识的林夫妇,曾给我们留了地址,我们决定碰碰运气。
 楼主| 发表于 2011-2-17 20:04:38 | 显示全部楼层
拿着地图,一路寻觅。不久,我们来到一栋大楼前。这是北欧典型的,有着哥德式尖顶的建筑,穿过停车坪,大门边有一排注有主人名字的呼叫按钮。林先生夫妇是投奔此地的台湾老板,其姓名自然不会反客为主印在门牌上,此外不少海外华侨另有外文雅号,光看名字难以猜测。正在犯难之时,发现大门显虚掩状,于是我们径直进入大楼,逐层挨户叩门寻找。来到第三层,第一家开门竟是林先生,他一眼认出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连忙招呼我们入屋。林先生把我们引到客厅一侧的小房间,正忙着家政的林太太迎上来,湿漉漉的双手一边在围裙上擦拭,一边乐呵呵地和我们寒暄。房间小巧玲珑,一套有年代而保养的很好的桃木家具,沿窗的盆景架上摆设着一枝铁树,房间的另一侧,正是那尊千里迢迢从中国搬运过来的如来大佛,用滑稽的眼光看着似曾相见的远方来客。
“我和老婆就在这里住下,是主人金老板临时给我们安排的。” 林先生告诉我们。
话题很快转到我们身上。事到如今,有些话必须明说了。我们说,下一站是挪威了,只是对那里一无所知,虽然大成的小学体育老师,听说侨居奥斯陆,并不确定,即便找到,相隔二十多年,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林先生吃了一惊,他完全没有想到,我们是毫无目的地闯出大陆,浪迹天涯。当时西伯利亚列车上数我们俩书卷气十足,活像采访世界旅游见闻的学者,天晓得一肚子苦衷 ,只是秘而不宣罢了。
“在丹麦你们难有立足的可能,虽然金老板在这里是兜得转的,他是丹麦侨联主席,可是在国外,没有谁会平白无故帮助陌生人。我劝告你们,不必向他提起你们的困境,以免产生不愉快。” 林先生告诉我们,在特殊安排之下,他已经和一位丹麦女子办了结婚手续,既然是演戏,就必须如履薄冰,不可露了马脚,为了不引起移民局官员的怀疑,林先生的许多日常用品,如男性的剃须刀(尽管他没有胡须),均已移入丹麦“太太”的房屋,处处造成蜜月同居的迹象。林先生的护照已经送入当局,等候定居权的核准,如果一切顺当,一年后可得丹麦国籍,然后和临时丹麦“太太”解除婚约。至于林太太的旅游签证期满后,只能委屈潜伏下来当一段时间黑侨民,帮助金老板打理家务,和照看他的不满五岁的儿子,直到林先生可以丹麦国籍身份与其复婚。
“办这件事花费大吗?”大成问道。
“当然,这里是西方,什么都是金钱作怪!” 林先生拍了拍大成的肩头,“二十万丹麦克朗,先预付一半,事成后再支付另一半。”
我们起身告辞,林先生夫妇送客到门前,这时门外走进一位中年妇女,略微发福的体态,衣着淡雅而不失华丽,来人正是女主人。林先生低声告知,虽然她和金先生有恩爱夫妻之实,但是没有法定婚约之名分,习惯他人称呼伟小姐。在北欧时下盛行同居,一对男女厮守多年生儿育女,始终不行婚礼,司空见惯,除了社会经济形态等深层次原因以外,人们普遍认为,既然有婚姻会敲响爱情丧钟之说,那么又何苦多此一举,免了婚姻的一纸契约,恋爱男女之间互相奉献,就不会因为结婚而变质为义务,如此一来,反而可以保持爱情之树的长青和新鲜度。看来不少华裔侨民也是入乡随俗。
笑容可掬的伟小姐原籍上海,来自香港,操一口纯正的上海话和广东白话,据她说就是不会讲丹麦话,尽管到此地已是第十个年头了。伟小姐告诉我们,除了白天,晚上她是不睡觉的,和三姑六婆摆通宵的麻将阵,不亦乐乎。一听来自上海的我们要辞行,马上说,“远道来的乡里哪能说走就走。”好客的伟小姐转身走向客厅,打电话通知在饭店的金先生。我们一下子不知所措,林先生悄悄说,“伟小姐挽留二位,恭敬不如从命,否则她会不高兴的。” 敦厚的林太太连忙重新沏上茶,告诉我们她不知有多想念留在上海的儿子,早思暮想,夜不能寐,老是念叨着何时与儿子重逢。大成问林先生,他带来的大宗货物脱手了没有,林先生笑道,“有些已经送给了金老板,不用说他是个明白人。其他暂且寄放这里,等环境熟悉了,慢慢脱手不迟,不必性急。”

儒雅的金老板是至今遇到的台湾同胞中最特殊的一位,无论是当时的感觉,还是今天的回忆,他不同凡响的品行和气质,以及“及时雨”的豪气,令人难忘,北欧华人口口相传关于他的好名声,也可从中得到证实。在当今越演越烈人情薄如纸的商品世界,毋庸说是不多见了。谈到他,我们常常会感叹,金老板仿佛是阴差阳错,一个旧时的豪杰来到了人心不古的现世,生错了时代。他出身将门,国民党在大陆失势以后,随父亲来到台湾,毕业于台湾淡江大学英语系并获文学硕士学位,后又进了台湾军官学院。他并没有继承父业,跑到香港做生意,二十年前只身来到丹麦,从飞机上下来身上仅有二十美金。出于礼貌,我们没有多问,不过,其坎坷不平的人生之路可想而知。现在,他在哥本哈根有二家高档餐馆,一家是意大利式的,另一家是日本料理,均位于闹市区,生意兴隆。
在大陆改革开放之前,和多数台湾人一样,对于隔绝数十年之久的海峡另一侧,金老板知之甚少,但是他绝不妄加评论,没有那种自觉得“比大陆人更了解大陆”的毛病。一方面和他久居海外,对国共两党恩恩怨怨的淡化有关,另一方面和他正直的天性与实在的学识分不开。
 楼主| 发表于 2011-2-23 21:37:29 | 显示全部楼层
当天下午,金老板驾车带我们到他那家叫“拿波利”的意大利餐馆。“拿波利”位于哥本哈根繁华商业街,市容整洁,一尘不染,这里的现代化办公楼和和几个世纪前古老的建筑交相辉映,摩登和古朴结合,感觉奇特但是和谐共处。行人们散步之余,可以即兴在露天咖啡店和各色餐馆享受餐饮,五花八门,这里几乎能够找到世界各地的佳肴美馔。和繁复的传统纯欧式风格不同,“拿波利”在建筑装修上没有采用过分繁文缛节细节,选择了明快的现代要素,餐厅别出心裁的红砖墙面,既前卫又有北欧的粗旷气息,营造出一种舒适而休闲的氛围,无论从餐厅,吊灯、壁炉甚至于厨房,处处现出简约却不失典雅的设计巧思。从视觉效果来看,就连很有品味的餐桌设置,和整体风格也配合得浑然一体。领班是个定居丹麦多年的意大利中年男子(南欧人到北欧谋生,是因为北欧相对的高收入和生活的高品质),风度翩翩又不失沉稳,像个伯爵府的职业管家,上前迎接东家金先生和东方来宾,然后小心翼翼将主人引到高雅一角坐下,这是一个别致餐桌,紫铜制作而成,胡桃木桌面,铮亮铮亮的。
学者型的金先生和我们介绍这里的情况,丹麦是发达的西方工业国,人均国内生产总值约四万美元。和其他北欧国家一样,丹麦是高福利国家,社会福利(教育、医疗卫生、社会保障、住房等)开支约占当年GDP的 百分之二十五。私人住宅拥有率百分之五十,别墅拥有率百分之十,每千人拥有小轿车三百辆。
在领班的指挥下,丹麦侍者开始上菜,有脆皮烤乳猪,鲱鱼,冷肉片,熏火腿,橘味鸭块,大虾和大盘沙拉,最后压轴的还有小牛肉和意大利面条,金先生用如此重量级的美食款待素昧平生的大陆同胞,说实在的,当食客令我们羞愧不已,金老板似乎觉察到我们的心理,说道,“你们到了这里,就是我的客人,我当尽地主之谊。你们初次来到海外,处境困难,大陆和台湾是一家,欧洲的华侨都应该伸出援手,这算不了什么。”“拿波利”清一色的丹麦厨师和跑堂,由于当地严厉的移民管制,无法找到中国人手,尽管他早有经营中国饭店的打算。
第二天一早,金老板来到我们的旅店,把我们连人带行李送到另一家,据说是哥本哈根价廉物美的客栈,这样可以便宜一半的费用。把我们安顿好以后,他和我们推心置腹地说,“昨夜我想了很久,你们这样跑到欧洲,令人钦佩。既然出来了,经过一番磨难,终归会扎下根来,但是丹麦情况特殊,若要在此地定居下来,实际上只有一条路,就是通过婚姻,而二位都有了家室。还有一个退而求其次的途径,可以进入这里的大学,取得学生身份,不过这需要一定的时间,然而你们的签证只是过境,虽然如果通过我在警察局的关系,有可能延长时间,但是我考虑,你们已经到了北欧,奥斯陆近在咫尺,去那儿看看也无妨,听说挪威的居留权比这里好办。万一发生危急,随时通知我,我绝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大不了重返丹麦,我再给你们想法子。”北欧的物质生活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但是在这片乐土难以找到立锥之地,不禁令人沮丧。

作为其他出路备用,金老板开车陪同我们到哥本哈根的外国使馆申请签证。先到了马来西亚使馆,说中国公民必须到伦敦的马来西亚使馆办理;然后到奥地利使馆,答复是,当旅行到靠近西德的奥地利边境口岸,可以临时在边防办理过境;最后,我们来到英国和澳洲使馆,都让我们递交了申请,不过均需等候二个月才能有结果。我们决定先走挪威,如果那边的情况不妙,再退回丹麦取英国和澳洲的签证也不迟。
一路上,金老板给我们介绍哥本哈根名胜古迹,使我们暂时忘却了心中的惆怅。“美人鱼”青铜像位于朗厄里尼港海滨公园的巨大鹅卵石上, 是安徒生于1837年所写的《海的女儿》故事中的主角。安徒生这篇童话十分感人,是说海王的女儿,救了遇上海难的王子并爱上了他,但是王子已经定婚只能离开她。“小美人鱼”却年复一年地端坐岩石上,等待王子归来,望眼欲穿。在小美人变成了鱼鳍的足下,我们和金老板留了影。
我们来到了市中心。哥本哈根有“北欧的巴黎”的美誉,因为不乏有与巴黎相媲美的宫殿和城堡以及教堂。这里有一座著名的建筑“圆塔” (Round Tower),是中世纪丹麦和挪威之王克里斯钦的杰作,他爱好建筑艺术,世人称之为“皇帝建筑大师”。圆塔这座宫殿与三一大教堂和天文台以及图书馆组成建筑群,十分雄伟。还有“童话之城”的游乐园,占地二十英亩,其规模在北欧首屈一指。据说,是一位商人进言当时的丹麦国王,得到了建造的特许,他是这样说的,“假如使老百姓耽于声色,也就不会给陛下制造麻烦了。”历来为了维护其统治地位,帝王将相挖空心思,此招也算是一大发明,屡试不爽。
中午时分,我们赶到哥本哈根市区东部的阿马林堡,这是女王玛格丽特居住的皇宫。十二点整,身穿古典战袍的皇家卫队,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到皇家广场,举行换岗仪式。历来欧洲诸国百姓以至于皇室贵族之间的通婚,就像中国南方人和北方人成亲一样通常。丹麦女王和法国伯爵亨里克亲王结为连理就是实例。女王性格开朗,兴趣广泛,曾就读于丹麦哥本哈根大学、奥胡斯大学、法国巴黎大学、英国剑桥大学和伦敦经济学院,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在美术和文学方面有很深的造诣,十分有学问,是名副其实的学者,并非因为皇家血脉,笃定世袭九五至尊,便是尸位素餐昏庸无道,虽然君主立宪,没啥实权,但是母仪天下为万民之楷模,深受丹麦人民的爱戴。据说女王亲善百姓生活朴素低调,皇家的平民化是现代欧洲一道风景线,具有讽刺意义的是,相比之下,一些穷国(例如非洲)的政要官僚却十分贵族化,生活奢侈靡费,大有无冕之王的行头做派。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QQ|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醉里挑灯文学网 ( 苏ICP备15038944号-1 )

GMT+8, 2024-3-28 17:51 , Processed in 0.013954 second(s), 8 queries , File On.

Powered by Discuz! X3.4

Copyright © 2001-2021,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