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田宇的车子要到家的时候,他爸妈的房里亮着灯。 “不要装可怜,哭声呼呼的,让晶娴的爷爷、奶奶知道。”田宇下车,转身警告丽蓉。丽蓉蜷缩着,无神的点点头,跟在田宇身后。
“田宇,你去哪儿哪?回来啦?”“我去接丽蓉的,刚回来。”田宇爸妈房里的灯熄了。田宇轻声轻脚地走过房门口,进了自己的房间,丽蓉猫一样紧随其后。
丽蓉在黑暗中搂紧了田宇,娇柔的身体,如春藤缠树,两片柔唇,就往田宇脸上贴。田宇此时心如死灰,一把推开她,摸索着打开灯。雪白的灯光,映照着此时惴惴不安的女人。“你这个婊子,你没男人就不能活是不是,见男人就上的贱货!”忍了一路的怒火早就把田宇烧糊了,往日的温文尔雅已经荡然无存,现在想到的就是宣泄,男人的野性在身体里膨胀,胸膛堵得难受,他已经是一头兽,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他想撕碎眼前的一切。
他一把揪住丽蓉的长发,向旁边一掼,丽蓉仰面倒地,头狠狠地撞击着地面:“不是,不是,你听我说,田宇!”“听你说?听你骗我,听你让我做王八?”上去对着她就是两脚。丽蓉在地上滚,低声的哼:“你今天打死我,我都不怨你,你先听我说。”田宇一个跨步,膝盖跪在丽蓉身上,对着丽蓉的脸,左右扇动,五条手印盖着五条手印,丽蓉的脸顿时,青了,白了、红了、紫了。“我叫你说,我叫你说,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今天就打你的脸。”
丽蓉低声的呜,她心里明白,这时说什么都是白说,她只有抱着头在地上滚,她不想反抗,也不能反抗,她对不起田宇,对不起田宇对她的宽容,对她的宠爱,对不起的地方太多了。她甘心情愿地被她打,只要能让他出了心中那口恶气,即使被打得皮开肉绽,不省人事,她也认了。结婚十多年来,田宇没弹过她一个指头,没说过一句重话,她震撼于他的狂怒,惊讶他野性的苏醒,她的心已经臣服,她不敢看他。
“你打吧,我确实错了,任你打。”丽蓉嘴里含混不清地呜,她在地上蜷成一团,身体不断抖动,像狂风中被卷上半空的树叶,已经身不由己,不知道是被卷向山谷,还是掉下悬崖,还是落进河里,沉到河底。
“打,我当然打!”田宇揪起她的头发,在地面上用力地撞,把木地板撞得“笃笃笃”的乱响。田宇在打丽蓉的时候,心里也在哭喊,这是自己的女人么,这是朝夕相处,相濡以沫的女人么,往昔的耳鬓厮磨,往昔的执手相牵,难道就这么快就成的过眼烟云了么?揍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狠揍。田宇已经半疯狂了,丽蓉看着田宇那血红的,狼一样的眼睛,有点骇然,继而害怕起来。用力挣脱田宇的手,艰难地坐起半上身,拼尽全身的力气,伸开两条几乎没有什么知觉的胳膊,紧紧的箍住田宇:“求求你,田宇,歇一歇,不能再打了,再打你就疯了。”
田宇一下子瘫坐在地板上,呆呆地,眼睛里是一片荒芜的沙漠,满眼的黄色,看不尽的风沙,了无生气。滴滴清泪,从眼角像一条线,汇成一条冤屈的小河,在脸上肆意地纵横、肆虐。嘴唇咬得紧紧的,腮帮上的肌肉急速的鼓动,脸色灰白。
房间的空气在悄悄地凝结,时间在悄悄地停止运转,两座石雕,不,一对相依的石雕,瘫坐在地上,这石雕又动了。田宇一把推开丽蓉,伏到床上哀哀地低声地嚎哭,两个肩膀剧烈地抽动。丽蓉艰难地移过来,双手抱住田宇的头,也哀哀地抽泣起来。田宇抽出一只手,推她:“滚,不要碰我。”丽蓉坚定地抱住他,一动不动。
“你滚,滚到你娘家去。我要跟你离婚!”田宇的嚎哭仍然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