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惑

馨香若兰

情惑
                             

                                       文/馨香若兰
      天色渐暗。初冬的风呼呼地吹过茫茫的芦苇荡，发出尖啸声。
      “老三——”
     母亲的呼唤惊飞了几只寒鸦，寒鸦凄厉地叫着飞到芦苇荡的另一方。母亲的声音比寒鸦更凄厉、无助，把弟弟吓哭了。母亲带着我们，在这芦苇荡乱闯了一个多小时。
     夜幕渐拢，忽然隐约听到有人在叫我们。那声音，像一根火柴，噗的一声，点亮了我们的希望。我们向那个声音磕磕绊绊地奔去。
     时间倒退到前天的下午。父亲一天一夜赌输了家里的所有家当，母亲二话没说就离开了父亲，投奔外婆。然而外婆家僧多粥少，常常揭不开锅。
      母亲在床上唉叹了一夜。
     第二天，穿着红旗袍、高跟鞋的三姨就来了。三姨说“大姐，你去我家吧，我不图别的，只要你帮我奶孩子就行。”
     母亲的眼前忽地出现了瘦不拉几的姨弟，心一疼就答应了三姨。
     谁想三姨到半路上后悔了，就把我们扔在了芦苇荡里。姨夫知道后狠狠地剜了三姨一眼，就出来找我们了。
     姨夫抱过小弟，连连道歉说：“姐，老三就那样的人，你不要记重她，既来之，则安之，噢？”
     母亲摇摇头又点点头。
     到了三姨家，我才知道什么叫富：深宅大院，牛羊成群，田地百亩，长工几十。
     母亲进屋还没站稳，三姨就气鼓鼓地把姨弟往母亲的怀里一塞，说：“来了就奶孩子吧，我这里不养闲人，你要下地干活的。”
     母亲说：“那当然。”
     我看到姨弟吓了一跳，只见他头像大干瓢，耷拉哪就在哪，骨瘦如柴，没有一点生气。
     母亲一天没吃饭，半道上又为了哄弟弟，奶都让弟弟吸光了。姨弟贪婪地吸着乳汁，吸不到就大声地哭。三姨从桌子的那一面，绕过来，用两手在母亲的乳房上使劲地挤压，着实挤不出半滴奶来了才放手。母亲无奈地看着姨弟，眼里有一汪泪水。
      一天下午，姨夫教我写了个“国”字，我很快写了出来，姨夫惊喜地叫道：“姐快来看啊，妞会写‘国’字了！”姨夫的惊喜感染了母亲，母亲走过来，看我写的字，摸了一下我的头，姨夫正好也来摸我的头，他们的手碰到了一起，三姨刚好从屋外一脚跨进来，看到了这一幕。她眼帘往下一耷拉，把手里的东西一摔，直咂吧嘴说：“哟哟哟，刚离开男人几天就忍不住了呀，早知道今天，当初还离哪门子婚。”她又作恍然大悟状，“哦，我说当初怎么就答应得那么爽快，原来你是想打我男人的主意那，旧情复燃了？”说完，她风风火火地去我们的屋子，三两下收拾了我们的衣物，扔了出来，说：“赶紧走，我家不养白眼狼，我真是引狼入室了。”
      母亲双手颤抖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角，牙齿把下嘴唇咬出血来，一字一顿地对三姨说：“三丫头，你听好了，我们没有你想得那么龌龊。你那么想，是因为你心里有个魔。你既然这样，那我走好了。”
      母亲收拾起地上的包袱，抱着弟弟，牵起我的手就走。母亲一脚刚跨出门槛，姨弟突然就哭了起来。母亲手里的包袱滑到了地上，再也迈不动一步。她回头，放下弟弟，抱起姨弟。姨弟闻到了奶腥味，即刻不哭了。三姨看着这一幕，又把母亲的包袱拎回房间，嘴里念叨着“既然娃认你，你就留下吧，以后给我检点些！”
      第二天，天刚亮，母亲喂了兄弟俩，就跟着长工去地里采棉花，要我在家看弟弟。
     弟弟睡了，我趴在摇篮旁也睡着了，直到有一只大手把我的耳朵拧了起来才醒。是三姨，她脸色像猪肝，大声吼道：“你是死人吗？弟弟哭得这么厉害都不知道醒？         
      我看看摇篮里的弟弟，他睡得很熟。我不解地看着三姨。三姨手一指正在另一个摇篮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姨弟，说：“这是你弟弟，他就不是你弟弟了？小丫头，你也长点眼色！”我揉着被揪痛的耳朵，走过去，使劲地摇起姨弟。“啪”，一棍子打了过来“你不会慢点啊？”
     我的手本能地一缩，三姨的棍子打到了姨弟伸在被子外面的小手。他哭得更使劲，嘴唇都紫了。三姨火了，用棍子劈头盖脸地打在我的头上、身上。我硬是没哭。三姨见我不哭，就越打越凶。
      母亲回来，看到我的伤，眼里蒙上了一层泪雾：“老三，你拿孩子撒气啊？”
      三姨气乎乎地说:：“两个弟弟她两眼看待，姨弟哭得嘴唇都发紫了，她也不带，白吃饭的东西，该打！“
      母亲听了，泪水滑了下来。好久，母亲用围裙擦去眼泪，掉过头来，对我说，“丫头，是你不好，以后要多带姨弟，他身体不好不能哭的。”
然而姨弟还是因肺炎死了。姨弟死后，母亲就决定带我们回老家。临走时母亲对三姨和姨夫说：“如果不嫌弃，以后楼子就是你们的儿子。”
      听了这话，姨夫泪流满面，三姨捂着脸，躲到屋里嚎啕大哭。
      1961年，三年的自然灾害，让我们都饿得皮包骨头，三姨不知在哪里弄来一袋白面，还有很多的山芋干，救了我们全家。
      五十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弄不清楚，三姨和母亲之间的爱和恨。

吴茂华

深宅大院，牛羊成群，田地百亩，长工几十。


在1961年，地主没有死，哪有这样的捎来了一袋白面，还有很多的山芋干？

   ——我有点不明白啊！


另外细节，描写等等，都好，饱满，充盈着文气。如果把时间模糊一下，也是上策的小小说！

问好，祝福！

馨香若兰

回复 2# 吴茂华

不知道如果当时茂华家是地主的话，全国人民都在闹饿肚子，你还能明目张胆地露富么？

吴茂华

回复 3# 馨香若兰


    更大可能是我不在这里回帖了，已经死在毛先生的手下了。

   所以，我怀疑你的小说里人物，一个大地主，凭什么在1961年有白面与很多的山芋干？！

   就我们的邻居——安徽，三年自然灾害，据说饿死5000000人。

馨香若兰

你说模糊年代有道理。但是我这里的“很多”是相对于当时饥饿的人来说，你应该知道的多少为多？你能想象吧。一个地主到这时候还有这些粮食那也是偷偷的原因。

吴茂华

回复 5# 馨香若兰


    像这样大的地主，一般在解放初就被镇压，也逃不过三反五反。就是侥幸活下来，根本没有这样的白面，要么是解放前磨好的。但储存也是个问题，不发霉，也难怪了。

   其实这样写：三姨让人给我们捎来了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一袋白面，还有很多的山芋干，救了我们全家。

   就表达你的意思了，还有想象空间。

馨香若兰

回复 6# 吴茂华


    嗯，有道理。

朱石领

看惯了当今为了金钱、房产而兄弟姊妹反目的案例，就不难理解，当在那个以填报肚子苟且活着为唯一目的的年代，我们就不能指望每个人都那样伟大，亲人之间也不例外。

馨香若兰

回复 8# 朱石领


    哈，这里主要是一个情字哦。

一剑追魂

1952年底，土改基本完成，地主应该是基本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