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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我的朋友于大江(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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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8 20:10:4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吴茂华 于 2012-9-28 20:15 编辑



      我早年看阿杜,散文的格较高。是有些气象的高。我不可能看走眼。就推荐他担任没有完全负责的醉里挑灯散文版的版主。
在建湖,阿杜拿出自己的小说集赠我,把我当着朋友。


      可我没有把阿杜当朋友,漫不经心看几页。也没有写过书评,尽管手头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

      我希望他有好的文字,打动我的文字。


     不管这样,你凭什么打动我?就跟打动一个少女一样!而不是用很少的钱去做一个妓女的新郎。这可能不是钱的问题。这样的打动也不是钱的问题。

      写作,带着初恋的情怀去写,要求太高,人的初恋只有一次,又不能老投胎转世。看了阿杜的小说,觉得他毁了。(不包含博客里风生水起的那些散文与杂文揉捏在一起的文字。)而这一篇,无论真假,都具备小说的气质!


                                       我的朋友于大江(中篇小说)


                                              杜 乃 彤



  一早到办公室,桌上放着一封信,一看信封上印着“浙江省XX机械制造有限公司一分队二车间”的底款,我就知道是大江寄来的。拆开信封,很轻薄的一张纸,还是那种老式的红线十行书,上边只有几行字:兄弟,九月份出来,我想先出去转一圈,去去晦气,最迟国庆节后到家。有没有可能先帮我问下居委会,我户口还有没有用,起码我要先找个工作。还有,听说有廉租房,看我符合不符合条件。不然的话,我就只能住你家了……我一看那秀气的字迹,就仿佛面对着那张白皙俊俏笑嘻嘻的国字脸。妈的,七年!整整七年!这个祸害,终于要熬出来了!

   我和大江的认识颇有戏剧性。记得好象是02年吧,也是眼下这个天气。那天黄昏,好象是星期天吧,我刚和女友从农工商超市买完东西出来,超市门口就有一个女的尖声喊叫:“有人抢包啦!”我一看,路中间一个年轻的姑娘正扶着辆自行车在惊慌地大叫,而前边不远处一个小伙子抓着一只女式的白色坤包,正飞快地向路南的小巷跑去。我没想多少,拔脚就跑。女友在身后急得大叫:“新疆人,别管闲事啊!人多,危险……”我不管了。我自恃有点功底,加上常年长跑,耐力和速度都不在话下,甩开膀子在车流中快速穿行,估计不到一分钟,眼看着就要抓到那个家伙的衣服下摆了。这时那个狡滑的家伙把包往旁边的人群里一扔,然后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凶狠地盯着我,意思似乎是在挑衅我:“有种你来抓我啊,我又没抢东西!”对于这种讨厌的家伙,我还真没想到有什么好的办法对付他,见他这样,我一时收住脚步,愣在了原地。这时,我眼睛的余光发现,街边不同方向好象都有人朝我这里跑来,黑黑的,卷头发,难道——同伙要来报复我?听过不少新疆人团伙作案凶狠报复当事人甚至把做好事的人杀死的新闻,我头皮一阵发麻,却又没有理由跑掉。眼看事情要转向另外一个局势,我正急速思考着脱身之策。这时,奇迹发生了。只见正前方忽然跑过来一个身穿白色球衣的高个男子,人还没有到我身边,我就发现对面站着的那个家伙哎哟一声,就倒在了地上。然后,旁边刚刚要跑过来的几个人,都倏忽不见了。再一看,好嘛,那个瘫在地上的家伙一脸是血,正捂着脸在地上滚呢。“妈的个逼,我最看不怪这种逼货玩这招,好在我刚才看见你在后边追他,他扔了包。我一脚踹不死他!”白衣男子笑着拍了下我的肩膀,安慰我。我明白了,是他帮我解了围,不过,这一脚,看那家伙的样子,估计鼻梁肯定断了。结果表明,我的判断没错。

   我们一边说着话,一边拿了包去超市门口找那个被抢的姑娘。我刚把包交还给那个姑娘,110的车也到了。我们三个和那个姑娘都被带到派出所去询问情况。事情不复杂,姑娘能作证,那个抢匪也承认了事实。我和白衣男子都是见义勇为,民警把我们表扬了一番。麻烦的是,那个家伙鼻梁真的断了,嘴里也掉了三颗牙齿,办案民警说,这个就得就事论事了,怕是起码你们要出医药费。我靠!白衣男子一听呼地站起来,又要揍那个家伙,被民警严厉制止了:“歪,你是想闹大豁子是吧?做好事是不错,可现在已经惹事了,还不知道收敛一些!”他这才老实地坐下来。笔录时,我们互相通报了单位姓名,我得知他叫于大江,在县里一家建筑公司的一个工程队里做绘图员。他一听我在报社工作,而且还是个三流作家,就更是一见如故,说自己有时无聊了,也写点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直也梦想做个作家呢。只是时间和工作性质不允许,自己水平也不高,不然……民警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商量下一步的事情。没办法,一码归一码,做完笔录,警车把那个家伙和我们一起拖到县院治疗。我准备回家拿钱。于大江一把把我摁住了,说,兄弟,现在是朋友了,再说,这事是我办的,你要是看不起我,你就出钱。看他样子,是个爽直人,我不好坚持。后来,他打电话让他的同事送来四千块钱,交了治疗费用。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预支的三个月的工资。

   再后来,那个抢包的家伙病治好了,被依法处理了,具体情况不知。倒是大江有空经常来找我玩。有时是办事顺便走我这儿坐一下,喝口茶,有时是调休,就把我约出去,找个地方坐下来神吹胡侃,当然,有时也谈文学。他说,我这辈子不大服人,吹牛逼说功夫比我好的我不服,比试比试就见分晓。但唯独写文章,兄弟,你的那些东西,我服。还有,虽然我们交往时间不长,但你说出来的话,我听了就是舒服,就是服气。我笑笑。我发现,他的文学素养和文字水平其实并不低,一问,嗨,人家竟然是正宗的苏大毕业生呢,难怪!我问他,看你长得这么帅气,脸白身瘦的,哪来的这一身功夫?他笑着告诉我,他从小说跟着他爸练功,一练就是二十多年,手脚嘛当然会有几下子。我问他爸是谁,他笑得更响了,说,你不是武林中人,你当然不关心了,他啊,全国第六届武术锦标赛十项全能冠军,当然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说我在县城呆了三十多年了,怎么没听说有这么个厉害人物?他叹了一口气,说,哪是因为他后来才回建湖来的嘛。本来他在北京体育大学做老师,跟我一样,是个急性子的人,有一年看不惯一件事,没忍住,动手打了人,结果没想到那人死了,他因过失杀人被判了十六年,出来后就跟我妈回到了老家建湖来住,一大把年纪了才出来,我们又还小,北京是呆不下去了,他便隐姓埋名的,到老家来,开了个小超市,一个六十多的糟老头,你这个大记者会认识他吗?

   唉,原来如此。

    和于大江成了朋友,我发现我们还真是一路人,几乎有着相同的性格和价值观。只不过,他看似文弱,却好冲动,加上人又讲义气,为别人出头露面的时候多,惹的祸自然也就不会少。交往久了,他告诉我,他几年前大学刚毕业时,就因为帮一个朋友出面摆平一件麻烦事情,一言不合,毛了,打伤了一个人,被劳教了一年六个月。出来后工作都找不着。现在上的这个班,还是他爸求了一个远房的舅爹爹托人找的,人家看他是科班出身,又有技术,才勉强收留下来。我虽然一样爱冲动讲义气,但那只是年轻时候的事情,过了三十特别是成家之后,火爆性子就按捺了不少,一些事也不再那么急于出头了。当然,要是像遇到有人被抢那样的事,我自然还是会克制不住不顾一切地冲出去。而他,似乎从来都不会也不想有任何改变。唯一对他来说的好事就是,他在这种冲动性的打斗中竟然结识到了一个姑娘做了老婆。刚出来那年,还没地方上班时,天天在外游荡,一天晚上一个人到排档喝了点闷酒,碰巧对面桌上几个人大呼小叫的,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毛了,扔起啤酒瓶乒乒乓乓就开打。本来就烦,加上酒作怪,他呼地跳将起来,上去就把两边六七个人都踹地下了,顺带着踢坏了人家几张桌子,打碎了几缸碗碟,依然照价赔偿,这是后话了。倒是开战双方莫名其妙地被一个外人摆平了,浑身还疼着,深知大江的厉害,没二话,又拉到另一处坐下来继续喝酒,并认大江为兄弟,交上朋友了。后来,当中一个兄弟看大江人帅功夫又好,大哥不嫌二哥,知道他虽然进去过,但也不完全怪他,自身也是个有技术的大学生,只要以后好好干,将来倒是不愁吃喝,就把自己的妹妹介绍给他认识了。双方一见面,就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人帅嘛,加上大江为人仗义,性格豪爽,做事又大方,一来二去,姑娘自然爱得不行,大江也不嫌人家学历低和工作性质不好,半年不到就办了事情。当然,当时的他也没什么可计较的了。好在,女人是个过日子的人,结婚后,厂里家里的,弄得井井有条的,过得还算安生,只是偶尔出事了,就跑过来找我诉苦,说你这个兄弟,我说话从来不听,狗脾气改不了,老惹事。他老说这辈子只服一个人,他只听你的,你帮我教育他行不行?我知道我光靠嘴皮子,还真教育不了他,毕竟他和我在此之前,是两条道上跑的车,谁都不可能仅凭眼下的交情,就能完全改变对方。我有把握的只是我可以毫不留情地骂他,急了甚至可以——扇他,他都应该不会还手,但这种语言失去作用后的以暴制暴也顶多只能管住他一时。

   因为“臭气想投”,我们很快就成了至交,而且一下子好到要割头不换的地步。大江说我是个老实人,但骨子里有侠义心肠,文化水平又高,是个高层次的朋友,值得一交。而我对他的印象是,人长得帅是当然的了,不过,这个主要是年轻女性容易产生好感。我喜欢他的是,心地单纯,嫉恶如仇,性格豪爽,和我一样,又爱好武术和文艺,是个做朋友的料子。我们有时间了,会互相约了去某个地方玩玩,他开个破摩托,我坐后边,看看风景吹吹牛皮,或者顺便走几趟拳脚,都很好。有时兴致来了,会对练,不过,我总不是他的对手,每次都被他一个冷门或者一记重击,弄得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毕竟,他是专业的全国武术冠军的关门弟子嘛,而我,只是自练的“三脚猫”。好在,他脚下有数,一般都是皮肉伤,不会伤筋动骨,更不会把我鼻梁踹断或者门牙打掉。时间长了,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和事事通气的兄弟,他有什么小事我能帮上忙的,一个电话我就帮他搞定了。我有什么事摆不平的,他也是在第一时间赶到,包我的事弄得清清爽爽。不过,我帮他的,大都是文字的事,比如帮他儿子弄个什么证明啊,帮他自己写个什么述职报告和工作小结什么的。而他帮我的,大都是我弄不清爽的事情,比如在路上不小心碰到了别人被别人敲竹杠啊,或者有人故意欺负我什么的。反正只要他一到场,嘴巴又能说,头头是道的,万一对方仗势欺人,他一出手,对方自然也乖乖服输。他有时开玩笑说,兄弟,我也是一个正经八百的大学生,还是个技术员,也算半个文化人,你怎么老是让我充当“和事佬”式的“江湖师爷”和“黑社会”呢?我哈哈大笑,说,这个没办法,一行人吃一行饭,我的事你干不了,你的事,我嘛,也不行。他笑了,说,倒也是,写文章,我没办法,起码还要跟你学个十年八年的。不过,我人头熟,朋友多,摆平个大事小情的,还行。玩归玩,笑归笑,我大多数时候还是劝他,要克制自己的性格,不要动不动手上前,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有家有口的,凡事要讲个理,不能三句不到就动武。再说,有功夫的人,遇事急手脚就会不知轻重,特别容易出事。有些事花钱能算,有些事,比如……他一听到这儿,无一例外都会立即阻止我说下来,没好气地说,别提那档子破事好不好,不就是个劳改犯嘛!我知道他多心了,就不再说什么了。不过,很快,他就会自我解嘲:“嗯,要说还真是我不对啊,要说我这狗吊子脾气,还真得改。不然,迟早还得出事。可是,兄弟,我服你归服你,不过你说,我这三十多年了,要能改的话早改了,哪能捱到现在……就像你,从来没碰过别的女人,我要是现在带你去嫖,你肯定不会干,是不是!”我无语。

    事实上,大江的这种性格,要说好吧,也好,爽气,够朋友,敞亮,不含糊。要说坏吧,就是人但凡一爱冲动,想不出事都难。这不,我们认识不到两年,他就又一次闯祸了。这次,光赔钱看来是没用了。

   大江交待的事情,我不敢怠慢,我不希望他一到家,什么都没搞定,那样的话,他一定会不爽。我得想办法尽快落实他的事,起码,让他转过一圈到家,先能有个安身之处。中午没睡觉,我就去居委会。忘记了居委会也是两点半才上班的,想回去睡一会再来,又想一来一去的又花时间,不如在原地等。坐在门膛里直打瞌睡,好不容易捱到两点多,有人来了。赶紧掏出烟来散,没注意人家是女同志,眼都不抬,不抽!把我弄得手心冒汗。

   我把来意跟那个负责同志模样的大妈说了,她一听,说,怎么的,于大江个狗日的要回来了?个逼养的坐几回牢又不晓得认疼没认疼,不要狗改不了吃屎,回头一嘎来就又闹得吾们没得安生……我气了,说,大妈,你不好这么说人的吧,大江是犯了猎,但起码他本质上不是个尖头社员吧?再说,他哪次犯事,不是见义勇为,就算不是见义勇为,起码也算是伸张正义的吧?虽然他不该出手伤人,但你们不是不知道,他就那个脾气,还有……有功夫的人,你说出了手非死即伤……居委会大妈瞪了我一眼,摆摆手说,不谈这些个没用的了,你说想让吾们看看能不能照顾他弄个廉租房,这个事麻烦呢。按理,他轮不到,可他光光滑挑的一个人嘎来,不把他安定下来,又是个祸害,哦不,是隐患。上个月浙江那边和镇上都通知吾们了,说他近期出来,让我们落实好他的事情,说到底,这也是个构建和谐社会的责任问题……眼看上班时间要到了,我不想再听大妈叽咕,就问,哪你看,他怎么个弄法子才好?大妈说,这个嘛,我还要请示领导呢。这么着吧,按政策,他不完全符合,但考虑到他的特殊情况,才出来肯定没工作,加上又没老婆伢子,哦,儿子没跟她妈走是吧?什么,你照应着,那复杂一点了。唉,娘老子病的病死的死,按正常的人情事务的,起码能跟残疾人或者五保户差不多吧,我看可能性也有。这样吧,你写个申请,把他的情况说哈子,回头等通知吧。

   我赶紧照办。

   第二天中午又去派出所,一问,警察姐姐说的话虽然没有居委会大妈难听,但担心是一样的:“但愿老于能安顿下来,好好过日子。话说也四十多了,正经找个人,成个家,往老了过了,不能再浑了。哦,问户籍是吧?早接到通知了,要求妥善安置他,这个没问题。户口一般不跟服刑的人走,应该没有问题,我查下。”打开户籍查询系统,输入“于大江”,一看,有了,户籍都在。警察姐姐说,这样吧,这个户口的事不需要再麻烦,回来照常生活,就是要补个身份证。还有,暂时他还属于重点人群,回来让他先来报个到吧,具体有什么事回头再跟他交待。一看这事没什么周折的就妥了,我这心情才稍稍敞亮了一点儿。

   看来,七年时间,并没有让大江从人们的视野里完全消失。起码,在居委会和派出所,这三个字还是个“行得通”的。其实,我知道,他的名字不仅仅只留在居委会大妈和警察同志们的记忆里。起码还有一个人,是一直记着他的,起码是记着他出来的时间的。哪个?他的前妻王小丽。

  王小丽跟大江离婚是在他入狱服刑前,也就是法院走完程序后,顺便也把这事办了。小丽拿到判决书时,起码脸上看不出来有多高兴,相反,回家的路上还跟我哭天抹泪说,哥,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拔吊无情不讲夫妻情分的婊子,只不过是我受够了,给了他那么多机会,可他是狗改了吃屎……我一听,火大,厉声制止这个女人的胡说八道:“王小丽,你闭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要走是你的事,大江也没意见,再说,七年,料你也闲不住,我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鸟,别扯这么多鸡巴蛋……”你看这人吧,一急就乱,一想我自己也口不择言了,赶紧收住。王小丽不哭了,说,那好,哥,小虎就请你多劳神了,学费我给吧,毕竟我是他妈。我赶紧摆手,算了吧小丽,你去过你的好日子,小虎怎么说也是我的干儿子,现在就当亲儿养着吧。你也不要费心了,每年千把块,我有。有空你就回来看看他是正经事。小子还小,一年到头的,没爸了,不能再见不着妈。王小丽一听又哭,我烦死了,一路人家就看我们不是哭就是骂,不认识的还以为我们怎么着了呢。

   王小丽一拍屁股走了,听说去上海了。跟一个小包工头混。刚开始还发个短信打个电话什么的,问一问小虎的事,后来就渐渐没声音了。再后来,听在上海的朋友说,看到过这人,花公鸡似的,还挺着个肚子,八成怀了农民工兄弟的种了。当然,也不一定……谁知道呢!小虎一下子没有爹妈,着实难过得不行。难怪,才十几岁的孩子。我又不便把实情告诉他,就骗他说他爸出去挣钱买房子了,跟着工程队去了科威特……一趟来回花费大,时间又不方便,起码五年才能回来。还好,蒙过去了。至于他妈王小丽,我只有实话实说了,我告诉他,你妈跟别人好上了,跑了。不然怎么办,又不能再说他妈也去苦大钱,去了阿拉伯吧?我估计小虎这孩子对他们家的事其实是知道个七大八的,只不过他不说而已。现在的孩子,精着呢。好在,小虎的学习没有受到多大影响,一直很好,在班上始终保持在前十名的位置,这让我省了不少心。他爷爷老于带着他,吃住什么的还好,老头身板还行,接送问题也不大。我能管到的,恐怕也只是有空隔三差五去看看他,带点他喜欢吃的小玩意儿,问问学习,顶多偶尔到学校到跟老师聊几句,掌握一下他的情况而已。学费的事,起先老于坚持自己交,后来没多久,他老伴忽然得了脑溢血,一下就去了,人倒也没受罪,只不过,老头年纪一大把,一个人里里外外的,精力不济,光照顾孙子就累得够呛,超市自然是开不下去了。没有了生活来源,吃饭都成问题,又见我也是他儿子的生死兄弟,跟儿子似的,我再帮小虎交个学费买个衣服回头拎瓶酒提二斤肉什么的,走时顺便再丢个三百五百生活费,他也就不再坚持不要了,只是光叹气,有时也趁我不注意,抹一把英雄泪:“二啊,你一个月才千把块,有老有小的,还要养我这个死不了的,我这不是作孽嘛!”。我笑着摆摆手,不说什么。虽然我工资不高,但为了大江临走前的那一番嘱托,没说的,先尽他们爷孙吧,谁叫他们比我还困难呢!

   到了小虎高三那年,老于也不行了,撑不住了才告诉我,我带他去县院一查,天,肝癌,都晚期了。医生说,最多不超过三个月。这可要了命了。没办法,一家就两个人,瞒是瞒不住的,我只好好生安慰小虎,让他管好自己的学习,爷爷的事有我,不用担心。治疗是必须的,哪怕还能活一天,我也不能让老头等死吧?钱是大问题,好在,他自己有城镇居民医疗保险,我自己也有点积蓄,先看吧。可是老于也是个倔脾气,自感不行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病,但一看第一天住院费治疗费就交了六千多,就急着要回家,说这把老骨头不值这个钱了,不能看到最后人财两空,何况……他没说下去,我知道他的意思,他不想让我这个无名无份的人花冤枉钱。我好说歹说,才把他摁下来住院,起码要把第一期治疗做下来吧。老于心急病就更重,才二十多天,他就到了弥留之际。临走的那天,他抓着我的手不松,说,杜二,我知道你跟大江要好,你这么多年对我们家没说的,我嘴上不说,可到死了也感激你。只是我不放心小虎……他大了,不好教育,没爸没妈的,现在社会乱,容易学坏……我懂他的意思,说,于爹你放心吧,小虎现在就是我儿子,有我吃的穿的他就饿不着冻不着,至于将来,有我在,他不会学坏的,我有把握,小虎是个乖孩子,不会怎么样的。你要是不放心,这最后半年我就给他租到我们旁边,再请个人给他弄饭。学习上的事,我争取至少三天最长一个星期也得过去一趟……老于摇着我的手,不让我说下去,老眼泪花闪烁,说,伢子,我们家上辈子修的,大江碰到你这么个兄弟,他不学好,算是没了,可你在,我就等于又有了儿子……我说你这是什么话嘛,大江过几年不就出来了嘛……老于长叹一声,不再说话了,到了都没再多吱一声。我知道,他对我是放心的。其他,他知道说了也没用,听天由命吧。

  老于的后事,根据实际情况,居委会牵头,找了些人联系了有关方面,没费什么周折,帮办妥了。墓地也没要我花钱,居委会向镇上打了申请,特事特办,在公墓批了一小块,安置了老英雄一把骨灰。我除了前后跑动帮着联系相关事宜,主要任务是把小虎照顾好。龙生龙,凤生凤。小虎这个孩子除了性格内向些,别的都传大江代,聪明,爽直,对自己要求严。他爷爷去世后,我把他们原来在城北租的房子退了,帮他到靠县高中不远的秀夫路上租了一个车库,一应东西置办齐了,又找了一个钟点工,负责烧中饭。一天二十。早饭他自己出去吃,晚饭是中午带的饭菜。十七岁的小伙,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我每月给他留三百块钱,让他每天晚自习结束回房间前,在那边路上买点夜宵。我是看着他长大的,知道他生活上是不用人操心的,而且学习上也一直很稳定,对他总体上还是放心的。有空去看他时,顶多就问一点生活上的事,不怎么提高考的事情,不想给他增加压力。他妈妈跑路他爷爷去世,给他内心造成的压力肯定不小,但这孩子脸上都看不出任何反应,学习也没有放松,几次摸底考试,都不错,排在了年级前一百名。只是偶尔我晚上加班结束看时间还早,会跑到那边去等他下自习。有时去迟了,他已到家,会不经意间看到他会一个人站在桌边对着墙上的相框发呆。那里边是他们家这几年的合影和个人照片,有爷爷奶奶的,也有他爸他妈的。唉,孩子毕竟还是孩子。想想曾经好好的一家人,现在一个一个都不在身边,心情可想而知。好的是,这孩子跟我还算比较亲的,毕竟从小就爱骑在我头上或者吊着我膀子坐“人力过山车”过来的,跟我这个干爸是有感情的,加上现在亲人都不在身边,他能依靠的,也只有我了,这么想的话,自然会好得多。

    大江打电话回来的机会不多,说不让用手机,公共电话又有人在旁边监听,感觉就不舒服,不方便,但有信,虽然发信前都要审查,但说话从容方便得多,只要不敏感不违规,一般家常是可以的。他说,队里一切都好,严格的纪律和作息时间都能承受,难过的是没有书读,图书室法律类的书居多,文学书少。我几年间陆续寄了不少书过去,监狱那边又人找人打了招呼,加上他本身学历高脑子活,又是快要释放的轻刑犯,第四年开始,就把他调到了场部也就是公司办公室,让他写写材料出出墙报什么的,活也轻松了不少。小虎的事情,他鞭长莫及,就老实到底,全交给我了。每次模拟考试成绩出来,我都写封信告诉他,他回头信来就表示很开心,也很欣慰。他说,兄弟,我是尽不到当老子的责任了,小虎就是你儿子,你帮我养着,将来让他送你老……我每次看了信上这种话,都想哭。

   这次大江犯的事不轻。是把一个人打成了残废。这个人是城北那边的地头蛇,经常到他爸老于的小超市拿烟拿酒不给钱,说不然得收保护费。老于经历过当年的事情后,性情克制了不少,变得有些怕事,不想再重蹈覆辙。可大江就不同了,起先不知道有这事,后来见小店弄来弄去不赚钱,一问,原来损耗严重。一听是这么回事,火了,就要去收拾那帮怂,后来被老于劝住了才没冲动。可这帮孙子不知收敛,尤其是年终,他们直接把老于的小超市当成年货店了,要什么直管拿,不给还不行。老于学精了,这年年关,故意不拿年货,心说看你们拿什么。结果那帮人一看过年了,店里全是些不值钱的陈货,也火了,骂骂咧咧不说,二话不说把小店给砸了。这下老于只能通知大江了。大江在工地上一听老于求救的电话,不由分说扔了手头的东西,发动了摩托,一路黑烟就杀到了城北。那伙人还没走远,在隔壁的店里继续采办年货呢。大江二话不说,冲过去就是一顿乱打。为首的家伙一看,不管三十二十一,抽了一把旁边小饭店里的朴刀就上来拼命。大江放倒了几个小罗喽后,眼见还有一个不怕死的,顾不得亮晃晃刀锋了,兴起一脚,直取那家伙狗头。那天活该出事,大江刚在工地上,和监理的人去楼上看房,怕钢筋水泥伤脚,特意穿了双他自制的防钉子的硬底尖头的铁板鞋,那一脚下去,鞋尖正中那家伙的眼睛,鼻梁是自然断了,但定睛一看,那一脸花花绿绿的就像被鲁提辖三拳下去后的镇关西的猪头,五花八门的东西散了一脸,开个花式铺子是足足有余了。人是摆平了,祸也闯下了。结果110来,全拘了。对方为首的地头蛇有几颗牙齿没了,一只眼珠被踢爆,外加严重脑震荡神志不清,据说后来治好了脑子,但眼是没用了,终身成了“独眼龙”是不争的事实,连女人都没找到,想想也是可悲。除了他,另外有几个人还有肋骨骨折或者指头断裂伤。这下对方不饶了,要求治疗和赔偿是肯定的了,同时一个劲要求严办“凶手”。最后公安局只能配合法院立案,不过,案件定性为斗殴和故意伤害,由检察院提起公诉。其间,我想方设法帮大江请了县城最好的律师,人家看在当年我们曾经在报纸上合作过《以案释法》专栏,也算是我一手把他捧红的情份上,没说二话,一路尽心尽力,最终的结果说不上好,但已经比预想的要好得多了。大江刑事付带民事赔偿,对方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什么的,一共赔了七万多。这都是他们家自己想办法筹的钱。另外,刑事处罚是劳教七年,剥夺政治权利两年。当然,对方也得到应有惩罚,但比起大江的结果来,虽说都是罪有应得,但这些人渣也算不亏。

    王小丽其实在大江出事前就有事了,这个大家都心照不宣。大江有次跟我说,兄弟,女人嘛,见好爱好,怪不得她一个。我这些年也没有什么大出息,只能在工地上混,没能力买房买车,她还年轻,自然想吃好的穿好的,我不能满足她,社会这么乱,她长得也不算差,有人动她心思也正常,要是她自己有个什么动摇,迟早是收不住的。她就爱个跳舞,你晓得的。摁都摁不住。那些成天在娱乐场所转的人,唉,能有几个好人?说起来你也许知道,前些年为这事我也没少打她,她外边有人是早晚的事,算了,人各有志,我也没让她过什么好日子,要走就走吧,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等小虎上大学了再离,怕给儿子造成心理阴影。我听了也只能安慰他,别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事实上,王小丽自从生了儿子小虎后,因为带孩子不怎么上班,无聊的时间多,有时小虎上学了,她下午就爱去跳跳舞,还算年轻,人又不丑,身边的馋嘴男人自然不会少。有一次,不知道她怎么就把人带家里了,被老于无意中撞见了,告诉大江,那次两口子那个架打的,可谓惊天动地,连派出所110都来了。结果我去保大江,大江的小舅子也是他兄弟叫王三的,去保他妹妹。那家伙也是个道上混的小暴脾气,一听说妹妹偷人,还闹到派出所,感觉很丢人,上来二话没说就狠掴了王小丽几个大耳光,本来就被于大江打得不轻,这下是雪上加霜,直把个王小丽本不算难看的脸蛋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白一块黑一块的,嘴角鼻子都血糊糊的。民警本来见女人是为这事挨男人打,就默认了家属的这种惩罚,没怎么批评于大江。这会儿看又来一个打人的,看样子下手也不是个收得住的主,便赶紧厉声制止了王三的进一步动作。虽然两人打得头破血流,可警察一看是家务事,而且还是乱七八糟的“逼事”,是属于道德层面上的东西,也就没立案,只是警告他们两个,回去协商解决家庭纠纷,别闹出事来就好。那天半夜大江在路上跟我说,兄弟,脸真是让这个骚逼给丢尽了,再怎么说,我也是小城有头有脸的人,这下戴了绿帽子,可有得笑话看了。我好生安慰他,说这事保不齐哪家都有可能碰上,这社会,也没什么可说的,一个乱字了得。至于你们两口子,实在过不下去就离吧。大江苦笑着说,这是早晚的事,不过,还是那句老话,再等等吧,到小虎毕业,立马让王小丽这个骚货滚蛋。眼下,只要这个婊子不要再把人带家里就行,我也不管她了……
“杜老师,您好!不用猜我是谁,我只是您的一个忠实粉丝。其实,怎么说呢,我这么冒昧地打扰您,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表达一下我对您的仰慕……”手机上忽然收到这么一条莫明其妙的短信。也算是小城不大不小的一个“知名人士”,收到这样的措辞含混、语焉不详的暧昧短信,要说内心不持续那么一秒两秒的激动,也对不起如此用心捉弄我的人,是吧?我哈哈一笑,回复:“吊人!在哪鬼混呢?”这下,大江撑不住了:“唉——没有‘浪漫情怀’就算了,倒是有点修养好不好?还作家呢!狗屁!高原,高原,西藏!……妈的,出来透透气,可是这边氧气更少……过些天到家,你就黄土铺路洒扫庭除准备接驾吧——”“滚蛋,别急着回来,说实话,我还——没准备好……”“哈,你又不是小寡妇的新男人头天上门——心驰神往心猿意马心神不宁心慌意乱心花怒放心服口服心有余悸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喘口气……你准备个屁啊……”“操!我说的是——房子、工作还有……小虎。”“房子不用紧张的吧,我就先在你们家楼下借住几天,哦,还没拆到吧?工作急什么,我还没歇够呢,你狗日的难道希望我在里边累死累活的几年出来一天不歇直接上岗当劳模啊——”还是特别能呱。不过,说到小虎,电话那边沉默了……

    我得去找小虎。

   小虎在开发区一家机械公司做车床。这孩子用功,大学考得不错,南京药科大学,可是他却不怎么喜欢医药,因此,专业平平。我能理解他,因此,并不强迫他在专业上有什么成就。就像我当年为了升学,只好选择了升学率高的理科,大学同样无奈选择了极其深奥和枯涩的电子专业一样,谈不上真正的实现理想和学以致用,只是为了顺应这可恶的教育制度,拿到那一张文凭,好再回过头来适应这个可恶的社会的游戏规则,而已。强捺牛头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大学毕业后,我没有能力帮他进机关或者事业单位,他自己也考了几次,什么公务员哪,村官哪,事业单位招录工作人员哪,银行系统招收员工哪,这孩子别的能力可能弱一点,但学习不错,思维好。笔试成绩都不错,有两次还是第一,但结果面试都没有通过。这些年,我也当过不少单位新晋员工招录的面试考官,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因此同样没有怪他。后来他自己也不想再考了,就跟我说,先去找个饭碗吧。后来我通过一个朋友,把他介绍到那家厂子,跟了个师傅学习机床,头两年过去了,顺利出师,成了一名靠力气和技术吃饭的青工。作为一个没有后台、拼不了爹也没有经济实力通关的穷人家的孩子,从表面上看,大学是白念了,但我认为,读书永远不可能无用,知识也永远不可能真正被浪费,关键看人,就像我现在,虽然并没有在专业技术领域工作,而是从事了文字的工作,但对无线电技术、家用电器故障的判断和修理乃至电工操作,都还是有点底气的,毕竟,知识和才能是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的。而小虎现在做了一个有技术有手艺的工人,只要用心,一样可以从简单的工作起步,不断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创造自己希望或者需要的那份生活。对穷人的孩子来说,也许奋斗的过程要远远比别的人漫长,但结果一定不会太差,而且享受这样的经过,远比轻易地拿到结果或者简单地享受结果要来得更有意义和必要。眼下来看,还远远没有达到这样的境界,不过,起码他能够自食其力,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其实在我得到大江要提前出来的消息时,就向小虎透露了他爸要回来的意思。毕竟这么多年没有在一起,没有陪伴他的成长,小虎对大江的感情是比较淡漠的。他并没有表示出过多的惊喜。也许,这些年,他一个人慢慢地习惯了没有父亲和母亲在身边的日子了吧。“爸,你的意思是不是要让我跟他一起生活?”听完我的来意,小虎突然问我。我措手不及,一时语塞。不过,只一会儿,我就回过神来了。我厉声道:“小虎,什么他不他的,他是你爸,你亲老子!”停了几秒钟,我感觉这样不好,毕竟孩子已经大了,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最受不得大人的斥责,不管对不对,这种态度天生会让他们觉得反感,这样就会影响交流的效果。我慢慢选择了一下态度和措辞,接着说:“这几年爸爸——哦,我是带着你,但你也知道,我们不是父子,我也不可能永远陪着你,而大江,就是你爸爸将来才是要跟着你们一起生活的。眼下他是出去工作了几年,可能没在你身边照顾你,你可能会有点——怨他,但你要知道,他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你还要成家,要买房子,他这么苦,起码,能帮你缓解一下经济的压力……”

   “得了吧!他……我不猜也能从那些人的眼神里看得出来,何况,那时我也十几岁了……不过,我知道他是对的,没怨他。”小虎看着我,慢慢说道。我知道,我这些年一直担心的事情其实早已发生了。好在,这个孩子虽比一般家庭长大的孩子羞涩内敛,内心却要坚强得多。我想,这几年的大学生活,他孤身一人,在那些睡不着的深夜里,已经慢慢想明白了很多问题,消融了属于他年轻的人生里的许多困惑和痛苦。面对二十二岁的他,我明白我其实已经不用再说什么了。一米八零的个头,一米六八的我已经再也不能摸他的头,我只能轻轻拍了拍他略显单薄的身板:“儿子,你真的长大了。你爸爸他是个好人,我们都需要这样的好人,这样的好人多了,这个社会才正常。只是,再好的人也不可能脱离社会而存在,再好的人,他也有——缺点。我感谢你能这么理解他。好了,不说了,准备迎接你爸爸回家吧!”小虎点了点头。我想,大江的顾虑可以消除了。而且,这么多年下来,我们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都经历了很多,也理解和宽容了很多,都已经没必要再为过去的那些事纠结了。

   我回头打大江的电话,把小虎的情况告诉大江。“好好好,”大江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我还在期待他下边的话,他却突然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兄弟,小虎得亏有你,不然,我们见面的那天,也许就是人生中最凄惨的场面,不是他要拿刀砍我,就是我已无脸见他……我说,大江,你胡说八道什么哪,小虎从小就是个乖孩子,会有那一天吗?!我再强调一遍,你是犯了罪,可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什么,我们没有一个人怪过你,难道你不是这样认为的吗?我们只希望你从此以后,不要再因小失大,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好好过自己的生活。“这样吧,房子的事居委会已报到上边,听说特事特办,有你的份,快了,只等程序走结束。不过,就是小了点儿,也远点,你先将就一点;工作的事,听你的,不着急,等你休整好了,我们再商量,你这几年只要手艺没丢,混碗饭不难。你散散心就回来,我们几个兄弟喝一顿……以后的事,我们都在,不愁!”大江回我:“兄弟,虽然我们认识有几年了,但实际上我们交往的时间并不长,我老有事。但我知道,任何一个时候,不管我在不在,只要我或者我们家需要,你就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大恩不言谢。我不是傻子,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今后,我如果再不听你的话,再犯浑,你就像我娘老子一样,不顾情面地骂我,抽我的大嘴巴子!我要是敢说个‘不’字,我就是你养的!我这辈子,没服过什么人,你,除外。虽然我也知道你混得很不容易,但是,你永远比我——聪明,比我——冷静,也比我——够种!好在,我们还有几十年……我们不能拼,但,能熬……好了,你就看我的行动吧!”

    我笑着骂他:“什么屁话的半天!别搞得跟个娘们似的,你也不用保证,也不用扯那么多,你以为我也傻啊?我不也是欣赏你的为人,佩服你比我敢,才结交你这么个兄弟的么。你知道吗?很多时候,我们这样的人,活得就像个缩头乌龟,很多正确的话不敢说,很多有理的事情不敢争。有时又像个乞食的可怜虫,起早贪黑累死累活的,就为等着那一口活命的饭食钱,这样的人生和生活,哪有什么理想和快乐可言!可是,这个社会坏了,我们又能怎么样?!拿刀吗?鱼死网破吗?少了你一个存在,地球照样转动……”我发现我又罗嗦了,赶紧打住。但我能够听得到,远在千里之外,大江那两行热泪滚过脸颊的声音。我不知道大江回来之后的生活会怎么样,甚至,我也没有把握知道他还会不会吸取教训踏实做人。其实,我更知道,一个人的性格是很难轻易改变的,就像我,这么多年,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面前,就像初中课文《我的伯父鲁迅先生》里边的那个“伯父”一样,一直顶着个扁平的大鼻子,在不断碰壁和迟早碰壁的过程中,默默品尝着常人难以体会到的纠结。比大江好的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已经看透也想明白了很多人和事,为了生存(还远没有‘高尚’到“生活”),很多时候在纠结之余,也一再说服自己去接受或者妥协(不是适应)一些东西。不然,又能怎样?我们都知道,英雄四起振臂一呼的时代早已成了历史的烟云,路见不平拔刀相向的热血也早已在现实的冷酷中慢慢冷却。现在,只有所谓的游戏规则和潜规则。你不干,就只能出局。

   不过,在和大江说完话的那一刻,我还是克制不住地流泪了。

   应主人公要求,本文到此结束。
发表于 2012-9-29 11:40:56 | 显示全部楼层
再读,还是为杜老师喝彩!
发表于 2012-9-29 22:20:1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篇文章我是当小说来读的,但老杜说不是小说,其实是不是小说不是关键,关键是有小说的味道。
  个人认为,这篇文章作为小说,语言没到位。还有可能写得比较仓促,有些东西表述得有点直接。
  版块凉了是事实。最近老听到一句话,觉得很有意思。“接受已经发生的,改变需要改变的。”小说版块的现在需要改变吗?答案可能不唯一。
  过去的都不谈了,我自己认为还是从自己做起,脚踏实地地写小说。别人的事管不了的,不管。虚假的繁荣有时不如冷冷清清地发呆。
发表于 2012-10-3 13:22:1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馨香若兰 于 2012-10-3 13:25 编辑

“臭气想(相)投”
杜老师一直是我尊敬的老师,但绝不是我特别尊敬他就不说什么。就像杜老师说的,这是一篇叙事散文。但却成功地塑造出“于大江”这个人,他正直、善良,但却关不住自己的情绪,爱冲动的。这样的人在这个社会中是吃不开的,甚至是经常吃亏的。这也是“能出世却 不能入世”的无奈。作者也写出了社会上的一些无奈。有个老师说,好的小说不是写事件,而是写人的命运,深有同感。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7 15:52:03 | 显示全部楼层
值得再读!
发表于 2019-4-16 21:54:30 | 显示全部楼层
馨香若兰 发表于 2012-10-3 13:22
“臭气想(相)投”
杜老师一直是我尊敬的老师,但绝不是我特别尊敬他就不说什么。就像杜老师说的,这是一 ...

迟到的感谢!
发表于 2019-4-16 21:54:52 | 显示全部楼层

再谢茂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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