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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天涯倦客

《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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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8 08:32: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林静有些意外,但是并没有否认,他说,“你还是猜到了。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小胖……不,鼠宝它小时候确实是只流浪猫,那时我刚回国,它经常在我住的地方附近徘徊,我见它瘦得可怜,才把它捡了回来。后来我工作越来越忙,照顾它的时间越来越少,所以才托了吴医生的太太把它送到你这里,希望它能给你做个伴,因为你小时候就一直特别喜欢猫。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我是它原来的主人,也是怕你多心。”
  郑微裹着毛毯回头看他,“我是多心吗?”
  “我以为……”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从床上砸过来的枕头将他的话打断,他措手不及,险些被枕头迎面砸个正着,堪堪在面前用手接住,不由有几分狼狈。
  “你以为你以为,什么都是你以为!”
  他没有再说话,掸了掸枕头,把它重新放回床上,替她掩了房门,走到客厅,伸手抱起了又睡回冰箱顶上的鼠宝。离开之前,他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她的房间里始终没有声音传来,他叹了口气,摸了摸鼠宝的头,然后开门离去。
  郑微伏在床上,听着他“砰”地一声关门,下楼的脚步,打开车门,发动引擎,轮胎摩擦地面……终于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她想要安静,现在终于安静了。然而在这个过程中,她仿佛远远地听到鼠宝叫了一声,差一点就有了探头在窗口看一眼的冲动。
  过了很久,她才渐渐意识到身上不适的感觉,晕沉沉地去洗了个澡。重新回到床上的时候,闹钟时间显是已是次日凌晨的光景,她的26岁生日,在无比热闹中过去,犹如一场好戏,你方唱罢我登场,到这时才算曲终人散。入睡之前,她拒绝再思考,连闹钟都藏了起来,不过是一天,可她觉得像是过了一生。
  次日清晨,生物钟让郑微准点起床,爬起来后才发现自己连骨头都酸胀。她记起上午有个会议,只得打消了请假的念头,出门前,她习惯性地往鼠宝碗里倒猫粮,却不见它像往常一样跑过来,才记起它已经回到了原主人身边。
  上午的办公会一开就是两个小时,陈孝正并没有出席会议,郑微上班的时候已经迟到了两分钟,经过他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门是紧闭的。
  散会后,她习惯性地最后一个离开,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关灯关门的时候,周渠走了进来,他拿起自己忘在座位上的笔记本,顺便说道,“哦,对了,陈助理过两天要去参加上头举办的青年后备干部培训班,大概要去四十多天,他想这两天在家收拾东西,整理一些必要的材料,我批假了。”
  郑微负责经理办公室所有人员的考勤,所以她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周渠走到会议室门口,回头看了郑微一眼,“没什么事吧?”
  “啊?”郑微表情有些惊讶,继而笑了,“能有什么事呀,领导。”
  周渠挥了挥手,“尽快整理好会议纪要。”
  郑微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出昨天晚上一直没有查看的手机,整整7个未接电话,全是来自同一个人,她一条条地翻看来电时间,11:34、11:37、11:42……12:11,她可以体会来电者在这段时间里或许有过的焦灼和绝望,然而这又有何意义?她翻阅到最后一条,信手将这些记录全部删除。
  整理会议纪要的时候,郑微忽然记起昨晚阮阮始终没有接她的电话,后来也没有复电,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这不是阮阮做事的风格,于是有些担心,赶紧再一次拨打她的手机,依旧没有人接。郑微越想就越不安,偏偏手机里又没有吴江的电话,也不知道阮阮出了什么事,只得不停地打过去,心想要是下班前电话仍旧无人接听,她就要亲自跑一趟阮阮家看个究竟。
  第四次重拨的时候,阮阮的声音终于从电话那头传来,郑微没讲几句,就赶紧挂了电话,向周渠请了个假就慌忙往医院跑。
  阮阮住院的地方在骨伤科,郑微赶到时,看到的是腿上打着石膏,手臂肘关节包着纱布在吊点滴的阮阮,好在她脸色虽然有些不好,但至少在看到大惊小怪的郑微时,脸上还带着笑容。
  “我都说了现在没什么大碍了,你上着班还过来干什么?”阮阮微微抬起受伤的手,指了指床沿。
  郑微坐了下来,“我说嘛,干嘛昨天那么晚了打你手机和家里的电话都没人接,好不容易打通电话了,就说人在医院,差点没把我吓死。”
  阮阮有些抱歉地说,“昨天是你生日,我本想给你打电话的,谁知道这么没用,在家里洗个澡都能把自己摔成这个样子。当时疼得厉害,没想到是胫骨骨裂了,就这么倒在浴室里,半点也动弹不了,家里没人,邻居又离得远,连电话都不在手边,明明听得到客厅固定电话的铃声,只能干着急。”
  “那你老公呢,他晚上什么时候才回来把你送到医院?”
  “他晚上一直在医院里,今天早上回家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我,赶紧把我送过来了,好在没有摔出个脑震荡什么的。”
  阮阮始终说得轻描淡写的,但郑微却很久都没能反应过来。她想像着阮阮一个人动弹不得地躺在潮湿冰凉的浴室里,身上的伤痛入心扉,可意识偏是清醒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就这么一分一秒地等待天亮,直到第二天早上,那个忙碌的男人终于回到了家。她在浴室里待了将近十个小时。
  郑微想着那种滋味,自己打了个寒颤。如果吴江早上没有回家换衣服,如果阮阮受伤的不仅是腿……她都不敢再往下想。
  “我昨晚没打通你的电话,就应该想到可能出事了,应该当时就去你家看看的。”郑微红着眼睛低声说。
  阮阮笑,“别傻了,谁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对了,昨晚你那个时候打我电话有事吗?”
  郑微含糊地摇了摇头,“先别说我,你老公人呢,他不就是在这个医院上班吗?我倒要当面问问他,连自己老婆都照顾不好,还算什么大医生,算什么男人?”
  “他早上已经陪了我一会了,现在估计在手术室,听说上午有个重要的手术。”
  “有多重要,比你还重要吗?”郑微激动了起来。
  阮阮笑替吴江开解,“这事不怪他,是我自己不小心,他也不知道我会摔倒在家里,说起来还多亏了他早上把我送过来。”
 楼主| 发表于 2013-5-8 08:33: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郑微看着天花板,忽然觉得匪夷所思,“阮阮,你真的一点都没有怪过他,就连断着腿躺在浴室里熬到天亮,等他给别人做完手术回来的时候也没有怨过吗?他现在不是个陌生人,是你丈夫,应该陪伴你一辈子,保护你一辈子的那个人!”
  阮阮沉默了一会,缓缓地在枕上摇了摇头。
  郑微哭了,越想就越难过,她不知道阮阮的“不怪”是因为绝望,还是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根本没有过希望。难道这就是阮阮的幸福?没有爱,没有恨,也没有任何要求和期待。如果是,这样的白头到老,举案齐眉多么绝望。
  她在阮阮平静的目光里抽泣,到了最后也不知道这眼泪是为了阮阮还是自己。阮阮想劝她两句,张开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生日过得开心吗?”阮阮等到她哭累了,才岔开话题,“昨天早上,林静打电话给我,特意问你现在喜欢什么花,我说你好像挺喜欢百合的……花收到了吧,他后来有没有打电话给你……怎么,是不是后来出了什么事?”她从郑微的眼泪里也看出了一点端倪。
  郑微说,“我跟林静做了。”
  饶是阮阮这样波澜不惊的性格,听到她骤然冒出这样一句话,也吃了一惊。郑微一五一十地复述昨晚的事,从陈孝正到林静,说到后面在她住处发生的“意外事件”,她草草地说自己是喝多了。
  阮阮听她说完,只问了一句,“你自己怎么想?”
  “我什么都不想。”郑微说,“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连你都帮着林静,还跟他合伙拿鼠宝来骗我……”
  阮阮说,“我没想过帮他,我只是想帮你。我不敢说他有多好,可毕竟是有心的,你对他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有个人在身边,即使那天倒霉摔了一跤,也不至于像我现在这个样子,况且,你不也挺喜欢鼠宝的吗?”
  郑微茫然地点了点头,又再摇头。
  接下来几天,郑微一下了班就到医院看阮阮,好几次在病床前遇到一身白大褂的吴江,他笑着跟郑微打招呼,可郑微始终没有办法用笑脸来回应他。
  林静给她打过很多次电话,每次看到他的电话号码,那天晚上的一些片断就让她脑子乱成一团,所以她总是草草说几句就挂断,不肯与他深谈,也不肯再见他。林静的口气似乎也有几分无奈,不过他也许觉得让她冷静一下并非坏事,便也没有了那晚的咄咄逼人,电话依旧每天打来,只问候两句,她态度不好,他也装作感觉不到。
  大概过了四五天,林静再次打电话给她,郑微正不耐烦,他马上解释说自己要出差一个多星期,雇的钟点工也请假了,没人照顾鼠宝,只有把它寄养在宠物店里。
  “你别做梦,我才不会再收留它。”郑微一口拒绝。
  林静说,“我没想过让你把它带回去,不过你也知道它性格不是很合群,怕在宠物店有什么不习惯,如果你有空的话就去看看它行吗,当然,要是没空的话也就算了。”
  郑微明知道这个时候要想彻底斩断跟他的联系,就应该忘了那只猫。可她晚上起来喝水的时候,看到冰箱的上头空荡荡的,地板上还四处摆着猫玩具,就不由自主地开始想念那只并不可爱的肥猫,虽然它有奸细的嫌疑,但毕竟多少个日子以来,下了班之后,就只有它陪伴她,甚至在忽然停电的夜晚,因为有它在身边“喵喵”地叫,她才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黑暗中。
  第二天,从医院出来,郑微还是去了那个宠物店,一进门,她就看到了独自坐在一个笼子里的鼠宝,别的猫咪都是几只相互玩耍或依偎着睡觉,只有它落落寡欢。宠物店的主人说,鼠宝不喜欢跟别的猫咪玩,只要一靠近其它猫咪,就变得紧张而具有攻击性。自己单独在一个笼子里还好一些,就是不怎么吃东西。
  郑微想起它平时霸道骄横,好吃贪睡的模样,不由有几分心疼,怎么看都它似乎瘦了一些,刚走到笼子边,鼠宝就站了起来朝她直叫唤。郑微伸手指进去摸了摸它,它就用下巴轻轻地蹭着她。以前在家的时候,它跟她反而没有这么亲近。郑微心一酸,害怕自己心软,不敢久留,正想打算离开,就看到一个妇人牵着小男孩在看猫,那小男孩指着鼠宝说,“妈妈,这是只什么猫,长得又胖又丑。”
  那妇人看了看,对宠物店主人讶异地笑道,“这不会是只土猫吧,你们宠物店连这种土猫也卖?”
  郑微听了怒从心起,土猫怎么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她再看看鼠宝在好几只品种各异的名种猫里竭力抬头挺胸的模样,就觉得莫名难过。
  一番交涉之下,店主打了寄养人电话,最后同意了郑微把鼠宝带走。她当着那对母子的面视若珍宝地抱着鼠宝离开,当时觉得挺解气的,走着走着却后悔了。她何尝不知道再把它领回家是不明智的,可偏偏没有办法眼睁睁地把它留在那里。
  回家的路上,郑微在计程车里接到爸爸的电话,她一般每周各自打一个电话给爸爸和妈妈,他们分开很多年了,都没有再婚。
  爸爸跟她聊了一些日常起居的事情之后,有些吞吞吐吐地问起郑微妈妈的近况,其实郑微远在千里之外,反倒是爸妈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现在却要通过她来了解对方的事情。
  “我前天打电话给妈妈,她说都挺好的。”
  爸爸还是欲言又止。郑微心领神会,干脆把话挑眉了说,“爸,是不是想跟妈妈复婚?”
  爸爸默认了她的话,“微微,爸爸快退休了,这些年,我也没有别人,你妈妈也是孤零零的一个,少年夫妻老来伴,年轻时吵架都是意气用事,我希望能跟她一起过完剩下的一二十年。”
  “妈妈知道吗?她怎么说。”
  “我没有当面明确提,可意思她应该是知道的,她没说什么,所以我希望你在她面前给爸爸说几句话,别人的话她不听,女儿说的她总会认真考虑考虑。”
  郑微答应了爸爸,其实她也是想到了妈妈这几年独居的孤单,何况,在内心深处,只要有可能,她仍然期望父母能够破镜重圆。
 楼主| 发表于 2013-5-8 08:33: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
  晚上,她抱着鼠宝给妈妈打电话,刚有意无意地提到了爸爸,妈妈马上就明白了,“微微,你以为替他来做说客吗?”
  郑微艰难地说,“妈妈,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我总是不放心……爸爸也说了,他不会再跟你吵架……”
  “你也知道,我跟你爸爸离婚并不只是因为吵架。”
  “可是林伯伯都不在了……你又何必……”郑微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妈妈的声音很平静,“是,他死了好几年了,我也不是为他守着,我不答应你爸爸复婚,不是怕他再跟我吵,而是性格确实不合适,缘分尽了就尽了,我不想再试一次。你跟他说,趁年纪不是太大,另外找一个吧,我遇见好的,也会考虑的。还有,你别光操心我的事,你怎么样了?都大姑娘了,妈妈像你这个年纪已经有你了。”
  “不着急,你女儿还怕没人要吗?”她笑着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便问了一句,“妈,孙阿姨现在好吗?”
  妈妈跟孙阿姨还是在一个单位上班,“老样子吧,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争的。她是单位领导,也不能老为这事跟我纠缠,最多了是视而不见罢了。对了,微微,我听说林静回国后,本来在上海找了一个不错的单位,后来又去了G市,你们……”
  郑微赶紧打断,“妈,我们还能有什么,上海的单位好,但说不定这边的单位更好,难道你以为他会是为了我来G市?他不是这种人。”
  一个星期后,林静出差回来,郑微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可以听到机场广播的声音,他说,“微微,晚上一起吃饭好吗。”
  郑微暗暗揪着自己的裙子说:“我今天没空。”
  他笑了,“你要忙到什么时候?”感觉到电话那头的沉默,林静说道:“任何犯罪嫌疑人都应该被允许有申诉的权利,你不觉得我们应该谈谈吗?”
  “今天阮阮出院,我真的要去接她。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好吗?”她没有再给他说话的余地,匆匆收线。
  阮阮的腿伤恢复得不错,虽然还不能拆石膏,但在旁人搀扶下也能支撑着行走几步。吴江对郑微来接阮阮出院再三表示感谢,他说他忙完手上的事情就会马上赶回家,另外,阮阮行动不方便,他也请到了有经验的保姆照顾她的起居。
  郑微抢白了几句,“谢我干什么,我是来接我的朋友,又不是来接你吴医生的夫人。你继续去发扬白求恩精神,我肯定会把平安送到家。”
  阮阮见吴江面露惭愧,便笑着对郑微说,“恩公,我们走吧。”
  吴江帮忙搀着阮阮走到医院门口,正待为她们打车,看见停在路边的车子,就对阮阮笑道,“这回免费的车夫也有了。”
  郑微当然也认出了林静的车,他看到了她们,走了下来,跟吴江打了个招呼,就看着郑微和阮阮说道:“走吧,我送你们。”
  郑微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睛却不看他,专注地在马路上留心过往的出租车。
  阮阮站了一会,忽然皱着眉“嘶”了一声,表情里似有痛楚。
  “没事吧?”郑微问。
  “有些疼,不过还挺得住。”
  正好赶上出租车交接班的时间,拦车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郑微担心阮阮的腿,叹了口气,只得对林静说,“那谢谢你了。”
  林静赶紧为她们打开后面的车门,吴江小心地协助阮阮坐了进去,郑微也坐到了阮阮身边。
  吴江嘱咐阮阮回家后好好休息,谢过了林静,车子发动后就返回了医院。
  一路上,郑微只跟阮阮低声交谈,并不理会林静,反倒是阮阮跟他闲聊了几句,郑微用余光偷偷打量他的侧面,大概是上飞机前刚结束公务,他正装打扮,形貌言谈均是一付谦谦君子模样,她很自然地想起了一个词“衣冠XX”,可是又本能地抗拒这个说法,也许她还是不习惯把贬义的词汇用在林静的身上。
  开到阮阮家门口的时候,保姆接到电话已经在门口等待,郑微说,“我送你进去,晚一点再回去。”
  阮阮摇头,示意保姆过来扶了一把,“回去吧,你也上了一天的班了,我回去后马上就休息了,明天再给你打电话吧。”她继而对林静说,“谢谢了,林副检察长,麻烦你送微微回家了。”
  林静自然点头,“叫我林静就好。别客气,都是应该的,你好好休养。”
  郑微无奈,也不好再说什么,挥别了阮阮,就又坐回原来的地方。
  “去哪吃饭?”林静看着后视镜中的她问道。
  郑微闷闷地说,“不用了,我直接回家。”
  林静没有再勉强她,车子径直往中建大院开,郑微低头玩着自己的指甲,两人都异样地沉默。
  刚到楼下,郑微立刻下了车,她想想,又回头问,“你是现在把鼠宝带回去还是改天。”
  林静无奈地说,“都行吧,要不我跟你上去接它。”
  郑微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用了,你在楼下等我一会,我去把它带下来。”
  林静当然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不由失笑,“别把我想得那么可怕,我忙了一天,刚下飞机,累得没有心思想别的。”
  她脸一红,扭头“蹬蹬”地上了楼,林静不紧不慢地随着她走了上去,门没关,她低头抱着鼠宝,不知道在喃喃说着什么。
  她看见他走了进来,便把鼠宝塞到他怀里,“别因为没时间陪它,就老宠着它,给它吃那些高热量的罐头,医生都说它要减肥了。”
  林静换了个姿势抱紧不安分的鼠宝,忽然把一只手朝她伸了过来,还没触到她,她就像受惊的小兔一样,满脸胀红地一连退了几步。
  “干什么?”她厉声说。
  看着她紧张得花容失色,全身戒备的模样,林静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示意她放轻松,柔声道:“我只是想帮你拿掉头发上那根鼠宝的毛。”
  他见她愣愣的样子,便低头笑了,“傻孩子,看来我真把你吓着了。”
  郑微窘得不行,她承认从他走进这个屋子开始,她满脑子都是那晚他毫无预兆对她做的那些事情,既紧张又是难堪,整个人绷得紧紧的,犹如惊弓之鸟。他这么一解释,她反而觉得更无地自容,不禁恼羞成怒,为什么他笑得如此舒心,而自己在他面前总是稚嫩蹩脚地不行?她的怨忿顿时迸发,狠劲一上来,便上前一步,使劲推了他一把,“你笑什么笑,不准笑!”
  林静没料到她会有这一招,被她用尽吃奶的力气推得后退了几步,鼠宝脱手蹿到了地上。他嘴上说,“好,好,我不笑。”可脸上却忍俊不住。
  他的从容更刺激了她。郑微像被激怒的豹子一样冲上去,两手并用地推搡着他,“还笑,我让你笑。”
  这一次她没有推动林静,反被他顺势一把抱在怀里。此刻的林静终于收起了笑容,紧紧抱着眼睛红红的郑微,任凭她在怀里挣扎撕扯踢咬怒骂,就是没有不松手。
  郑微挣不开他的怀抱,总是刚刚摆脱,他又拥紧了她,饶是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番折腾下来,依旧筋疲力尽,尽情的宣泄之后,她忽然就松懈了下来,混乱、矛盾和怨怼全化作委屈。林静感觉怀里的人渐渐安静,终于无力地伏在他的胸前,他于是放慢了自己的呼吸,生怕惊动了她,胸口贴住她面颊的衣服却一点点地濡湿。
 楼主| 发表于 2013-5-8 08:33: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
  那晚林静没有离开。半夜,两个没吃晚饭的人都感到饥肠辘辘,林静在她床下翻出了几包方便面,略做加工,两人凑合着填饱了肚子。好在他出差的行李都还在车上,清晨换了套衣服,直接从她的住处开车到检察院上班。
  郑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办法拒绝林静,也许她寂寞得太久,太需这样一个胸膛来停泊;她就像一艘早已经没有了方向的船,误入林静的港湾,这才惊觉不用担心下一秒会漂去哪里的感觉原来是那么好。她未必想过一生一世的停靠,然而他此刻给她的安定谁都不可取代。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在得到答案之间,林静已成功地进驻到郑微的生活中。开始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两人会在一起吃饭,然后他送她回家,顺理成章地分享一个属于对方的晚上,渐渐地,周末的夜晚她习惯了他的陪伴,到了后来,一周的大部分晚上他都在她的单身公寓里度过。
  对于郑微来说,要习惯林静的存在并不太难,毕竟之前十七年的感情摆在那里,即使模糊掉了许多,但默契依然还在。林静外表温和,实际上却极有主见,恰好弥补了郑微看似机灵,实则单纯的性子。他用最大的延展性去包容她,不要求她的改变,她不想谈将来,他就绝口不提,实在看不惯她乱糟糟的生活习惯,就自己动手整理。有时郑微见他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把她乱踢的高跟鞋重新摆放得整整齐齐,就会不好意思地问:“你这习惯就跟我妈一模一样,但你为什么不像我妈那么念叨?”
  林静就反问:“如果我念叨,你下次还不会这样?”
  她老老实实地回答:“一时间改不了,大概还是会老样子。”
  “那就是了。”林静说,“如果我一边念叨一边收拾,那就必须同时做两件事,还不如省省嘴上的工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林静身上都一种特别笃定的气质,这让他在大多数时候都显得从容不迫,气定神闲,郑微遇事容易着急,每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林静的沉稳总能恰到好处地安抚她的焦躁,任何麻烦到了他这里,仿佛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在过去的四年里,郑微已经学会任何事都只靠自己,虽然日子难免过得潦草一些,但是也还凑合,当林静重回到她生活中,那种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又回来了。他会在晚上她口渴的时候睡眼蒙胧地起来给她递水,会在她上班之前把钥匙手机钱包清点好放在她的包里,会耐心地陪她逛商场和超市,不失时机地赞美并提出中肯的建议,会为了她新买回来的上衣掉了一颗水钻特意回到店里退还,他比她更记得她准确的经期时间,把她所有任性无理的要求都视作理所当然。
  依赖上林静这样一个人简直是太容易的事情,习惯也会上瘾,林静用他看似没有企图性的方式潜移默化到郑微的生活中,以至于后来的郑微不管遇到什么事,第一个念头总是:怕什么呢,还有林静。是呀,只要林静在,什么事都可以交给他。郑微其实并不是一个特别刚强独立的女人,她贪婪他给的安逸,于是默许了自己站在他的身后,让他为自己遮风庇雨。
  她还求什么呢?这样一个男人,也许是许多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郑微知道人应该知足,只是午夜梦回,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静静地看着他的侧影,总有那么片刻心惊――他是谁?
  他是她的的林静哥哥。她从小想要嫁的人终于睡在了自己的枕畔,这不就应该是幸福吗?可别人的幸福是否也带着怅惘?阮阮问得好,幸福的定义是什么,对于郑微而言,幸福或许就是闭上双眼,遗忘林静缺席的日子里那段浓墨重彩的时光。
  对于两个人的生活而言,郑微的单身宿舍未免过于简陋,林静曾经提议过让她搬到他的住处里,郑微一口拒绝了,所以他不得不将自己常用的生活用品、换洗衣服和笔记本电脑逐渐转移到她这边。几年的留学生涯让原本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林静学会了下厨,做的虽然都是一些简单的饭菜,但也有模有样,两个人都不忙的日子里,自己开伙做顿晚餐,他做菜,她偶尔也会洗碗,有时似乎觉得日子就是这么过的。只是惟一让林静难以适应的是郑微的单人床,她一个人睡在上面正好合适,多了一个人,不管靠得多近,仍然拥挤不堪,林静身材高大,躺在她的单人床就总觉得手脚都没法舒展,加上她睡觉又过于霸道,每每将他逼到床沿,一不留神就有掉下去的危险,长时间如此,睡眠质量难免受到影响,有时早上醒来,腰酸背痛,因此他不止一次提出过要买一张新床的建议,郑微没有同意,她下意识地抵触着这个决定,也许,她抵触的不是那张床,而是一张双人床的所带来的象征意义。
  在郑微这边过夜的时候,林静很少把车停在她的楼下,但是大院就是一个小社会,它让你的一切隐私无所遁形,不管再怎么不张扬,郑微有了亲密的同居男友一事还是很快地传得人尽皆知。当然,大多数人未必知道林静的职业身份,只不过明里暗里都在羡慕她找到了年轻有为的如意郎君。林静和郑微都是从小过惯了大院生活的人,对这种人多嘴杂的情景见怪不怪,而且现在早已不是他们小时候那种生老病死都需要单位包办的时代,男未婚女未嫁,下了班之后的时间就属于自己的私生活,所以两人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只是在公开的场合尽量避免态度亲密,郑微对所有的试探打听通通一笑置之。
  倒是周渠对郑微和林静的关系进展感到相当的意外,他问她,“郑微,我有一天早上,正好遇见检察院林静的车从大院里出去,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他的语气带着少见的困惑和迟疑。
  “我想应该不是看错。”郑微的回答肯定了他的猜测。
  “我一直以为……”
 楼主| 发表于 2013-5-8 08:33: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章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可郑微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彼时陈孝正已经结束了培训重新上班了一段时间,上级部门的干部提拔考核小组已经对他进行了考核,对于他将成为二分副经理一事大家已心知肚明。郑微对周渠说:“领导你放心,公事和私事我还分得清。”
  现在的郑微和陈孝正,比陌生人更陌生,除了必要的公事交谈,他们不会有多余的半句话。陈孝正从结束培训从北京回来之后,变得更加的冷傲和寡言,何奕他们这些在他面前吃过排头的项目经理背地里抱怨不迭,不过陈孝正这个人虽然难说话,但他在技术要求方面确实严谨精确,指出的问题也都是有的放矢,在严于律人的同时更严于律己,所以包括何奕在内,许多人虽然对他颇为不满,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做事有一套,而且除了关于他和欧阳家千金扑风捉影的猜测,于公于私他都让人无可挑剔。
  二分目前正有部分工程争创国优,陈孝正分管技术和质量,许多文档类的工作周渠都授意郑微协助他完成,郑微不敢怠慢,自然兢兢业业,但他的苛刻和挑剔让她不得不一遍一遍地重复做同一件事,直到让他无话可说为止。
  工作量多的时候,加班再所难免,她在办公室忙得昏天暗地,他办公室的灯也总亮到夜深,不过两人甚少交流,就连他有事交待,即使只是一墙之隔,也是通过打内线电话与她沟通。
  那段时间林静也很忙,有时应酬得太了,怕打扰她,就会住在自己那边,算下来两人有一个多星期没有好好在一起吃顿饭,所以周四那天,他中午就给她打电话,约她一起吃饭,郑微想到周五还有一天的时间可以把手上的事做完,便欣然应允。
  他定的餐厅就在中建附近的一个韩国菜馆,于是就把车停在大院里,吃完饭之后两人一起去逛隔壁的超市,买了点生活必需品和鼠宝的猫粮,就散步回她的住处。
  走进大院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下来,林静一路笑着听郑微叽叽咕咕地说话,好一阵没有这样享受两人相处的时光,他也感觉到郑微似乎比以往更黏他一些,内心不是没有喜悦的。走着走着,林静就附在郑微耳边低语了几句,郑微傻了一会,红着脸作势踢了他一脚,嗔道:“滚一边去,你这坏蛋。”
  林静笑吟吟地轻松躲开,没有提购物袋的手抓住了她的手。郑微没有像往常那样挣开,微微侧着脸,似笑似嗔地看着他,眼光流转,无限娇俏。她喜欢林静此时看她眼神,这几天里,他不在的时候,她其实也是想念的。
  林静不说话了,拽着她越走越快,最后成了两人的一路小跑,郑微咯咯地笑着任他拖着自己往前,她当然知道他为什么急切。
  经过办公楼的时候,郑微的笑容在与人行道上迎面走过来的一个人相遇后骤然消散无踪。
  其实说不上巧合,陈孝正已经回来好几个月了,在这几个月里,郑微路遇何奕三次,李阿姨五次。中建大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她从来没有在下班后偶遇过他,而这一次,她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不偏不倚,狭路相逢。
  他的外套搭在手腕上,手中还拿着一个厚厚的档案袋,显然是刚从办公室下来,朝他住的11栋的方向走。他们发觉对方的时候已经离得太近,连半点收拾情绪的缓冲都没有留下。陈孝正的眼睛落在郑微的脸上,再慢慢降落到她和林静交握的手,那眼神眼神如此直接,连掩饰都来不及。
  犹如黑白默剧里的慢镜头,郑微觉得这一瞬被切割成无数个苍白的片断,她看着陈孝正吸了口气,目光破碎,而自己的手不自觉地从林静掌中挣脱了出来,紧紧握拳,藏在了身后。
  林静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她竭力微笑,点头的时候脖子僵硬,但姿态应该无懈可击,陈孝正却连个礼节性的笑容都没有给她,仿若不曾相识一般擦身而过,倨傲而冷酷。
  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间,她不该看得太清楚。
  怔怔地往前走了几步,林静的手指与她再度交缠,他指间的力度才让她如梦初醒,“林静……”她用力回握他,他淡淡一笑。这还是她熟悉的林静,但又仿佛不是刚才笑着牵住她奔跑的那个人。
 楼主| 发表于 2013-5-8 08:33: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
  回到住处,刚关上门,林静便把她抵在门背,两人激烈地肢体纠缠,购物袋散落在一边。鼠宝好奇地挪了过来,它对成年人的打架不感兴趣,伸出爪子在袋子里搜寻它的妙鲜包。
  郑微不顾一切地回应林静的热情,似乎透过彼此的体温在求证些什么,他扯着她身上仅有的衣物时,她喘息地制止了他,“不要在这里。”她还不习惯在鼠宝面前如此裸露。
  林静打横着把她抱回床上,直奔主题,郑微推了他一把,欺身跪坐在他的身上,她上班时盘好的头发披散下来,好几缕垂落在他胸口,“让我在上面。”
  以往这种时候,林静都乐得纵然她,这一次却例外,他不顾她的抵抗,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挺身进入。在沉重的呼吸声中,他说,“我还是喜欢这样。”
  身体的疲惫让郑微早早睡去,恍惚间,她和林静仿佛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爱欲纠缠,她在快乐中泥足深陷,即将忘记所有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喊她,“微微,微微……”
  她颤抖了一下,如坠冰窖,先前忘我的激情荡然无存,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漂浮在云端,而陈孝正却在不远处的峭壁半中央冷冷看着她。她慌乱地找寻东西蔽体,可是身边不见寸缕,除了虚无缥缈的云,就只有林静,只有他能遮蔽她,所以她把林静抱得更紧。
  陈孝正悬空挂在峭壁上,支撑他的仅仅是一根细得不能再细的绳索,他单手握紧绳索,风一吹过,摇摇欲坠,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知道那双眼睛是幽深的,黑得看不见底。
  他说,“微微,如果我跳下去,你会不会伤心。”
  郑微说,“你不会的。”
  陈孝正笑了起来,分离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这样开怀的笑。“微微,我走到了这里,终究差了一厘米。”
  他说完,手上的绳子骤然断裂,整个人便如同断线的纸鸢一般往看不见底的深渊坠落。
  “阿正!”她大叫一声,痛彻心肺。弹坐起来,没有悬崖,没有坠落的人,只有台灯昏黄温暖的光线,和半靠在床边正在笔记本电脑上敲着键盘的林静。
  “怎么了,做噩梦了?一头冷汗。”他有些担忧地替了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她才发现自己的睡衣都被汗打湿了,黏在身后。
  “林静,你别走。”她在他的安慰下躺了回去,手却紧紧地抱住他的胳膊。
  林静说,“我不走,只不过还要赶一份报告。你先睡吧,听话,不要想那么多,就不会做噩梦了。”
  郑微这才松了手,闭上了眼睛又睁开,“我刚才在梦里有没有说什么?”
  林静帮她把黏在额头的头发拨开,笑道:“你说你很爱我。”
  “骗人!”郑微不信。
  “知道就好。”他把注意力转回自己的笔记本上,“你什么都没说,快睡吧。”
  郑微再一次入睡前,残存的记忆里只有这橘红色的灯光。她忘了自己有没有说过,从小时候开始,这样的灯光就让她感到安心。
  清晨上班的高峰期,从二分到区检察院约有25分钟的车程,林静习惯提前几分钟到办公室,所以他通常都比郑微起得早。出门的时候,郑微还迷迷糊糊地赖在床上,林静拍了拍她,“该起来了,再不起来连吃早餐的时间都没有了。”
  郑微含糊地“嗯”了一声,听见他走出去喂了鼠宝,然后说:“我接下来几天可能都要忙到很晚,加班的话就有可能暂时不过来了,冰箱里还有牛奶,你记得喝。”
  他关门的时候郑微就清醒了,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
  早上,郑微在文印室门口等待的时候遇到了工会的李阿姨,一向关心她感情生活的李阿姨笑眯眯地说,“郑微啊,今早上我上班的时候又看到你谈着的那个男朋友去车库取车,小伙子真不错,长得一表人才的,也有礼貌,看见我这个阿姨老打量他,还跟我笑着打了个招呼。”
  这已经不是李阿姨第一次问起关于林静的事了,郑微不好说什么,只好使出万能的微笑。
  李阿姨见她不说话,就一副了解的模样说道:“还害什么羞啊,你年纪不小了,身边有个人再正常不过,现在又不是我年轻时候那会,结婚前牵牵小手都脸红,社会风气变了,住在一起的多得是,阿姨也不是什么老古董。不过啊,你早有了这么好的,一早就应该告诉我,省得我还老瞎操心,给你乱牵线……”
  文印室旁的小会议室门轻轻被打开,陈孝正站在门口客套地对李阿姨说,“李主席,麻烦您两位尽量轻点声,里面有个会议。”说完又重新掩上了门,回到会议室里。
 楼主| 发表于 2013-5-8 08:33: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章
  李阿姨在单位里是老资格,年轻一辈的公司领导,包括周渠在内都对她还算礼遇,陈孝正这几句话口气虽客气,但言外之意颇让人难堪。
  郑微也觉得有些尴尬,正待回到文印室看看自己的文件复印好了没有,以便尽快离开是非之地,是非之人。李阿姨扯了扯她的衣袖,有些讪讪压低了声音,虚指了一下紧闭的会议室大门说道:“在公司的内部网站上看到他的任前公示没有?年轻人爬得快,不过这脾气……算了,谁叫人家准备是领导了呢,我们就忍着点吧。”
  郑微回到自己办公室,刚把二十多份复印文件装订成册,就接到了陈孝正办公室打来的电话,“郑秘书,麻烦你把我要的资料送过来。”
  郑微暗暗庆幸自己正好将他要的资料文件整理完毕,便急忙抱在手里,走过去敲了敲他办公室的门。门是开着的,他坐在办公桌后,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他。
  郑微在称呼他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还该不该叫他陈助理,任职公示已经张贴出来,如无意外,他七天之后就是二分的副经理,于是她选择了和大多数人一样及时改口,“陈副,你的文件在这里,请您过目一下。”
  她把东西双手放到他面前,他若有若无地扫了她一眼。郑微赶紧低眉敛目,等待他初步看过没有问题,自己就可以顺利撤离。
  郑微听着陈孝正缓慢地翻动纸页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他确实看得很仔细,还是自己度秒如年,时间过得很慢,可是他始终不说话,她也没有理由擅自离开。这个等待的过程过于漫长,当她终于忍不住看了看他翻阅的进度,正好发现他合上了文件,刚吁了口气,整叠文件就被他单手推回了她面前。
  “陈副,有什么问题吗?”郑微有些不明所以。
  陈孝正沉着脸说道,“郑秘书,文档工作没有任何技术要求,最要紧是细致,这个你应该明白的。”
  郑微赶紧拿起一份翻看,果然,双面复印的文件,由于复印机卡纸,第六、七页重复出现了两张。她心里懊恼自己没来得及认真检查一遍,赶紧承认错误,“对不起,我马上重新装订。”
  陈孝正冷笑道,“重新装订是小问题,我不过是提醒你一句,如果你肯把投入到私人感情中的时间稍微放一点到工作中来,这个错误绝对可以避免。”
  这一句话堵得郑微又羞又恼,自从周渠让她协助陈孝正以来,她整整有一个星期,每天待在办公室的时间超过十二小时,他要的东西往往临时起意,又容不得有半点延误,要不是赶得太急,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现在他居然当面指责她为了私生活延误工作,这简直是再明显不过的找茬。
  他静静靠在椅背上,仿佛在等待她的发作。郑微确实有股冲动,想要把这推文件统统砸到他的脸上,然后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陈孝正,你算是什么东西?”
  可是她忍住了,抛开在他职务在她之上不提,她也看出来了,他不过是想激怒自己,她越失态他就越得意,可她偏不让他如愿。于是郑微毕恭毕敬地把他推乱了的文件整理停当,带着点歉意地说,“不好意思,陈副,我昨晚上没有睡好,所以检查的时候没有专心,下次不会了。”
  郑微成功地看见陈孝正眼里的平静被打破,虽然面上还是漠然的,可他每一丝细微的变化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她。她离开的时候,听到他低声问了一句:“你晚上会不会做梦。”
  她想起了昨晚自己梦醒后的一身冷汗,他坠落的那一刻,自己的痛的感觉是那样清晰。但梦里那个人跟眼前的他是同一个人吗?现实中的陈孝正永远不可能为了他生命中仅有一厘米的感情行差步错。
  郑微笑着回答:“我睡得很好。”
  中午的时候,郑微下楼到饭堂吃午饭,正好看到办公楼搞清洁的阿姨急匆匆地往六楼走。郑微对这些清洁工、杂工一向和气,彼此都算熟悉,这时并不是清洁的时间段,所以她问了一句,“阿姨,这个时候匆匆忙忙地去干什么?”阿姨见私下无人,偷偷对郑微说道,“陈副经理把杯子弄破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摔的,听说掌心都是血,现在好像在医务室包扎。”
  郑微“哦”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去吃饭。
  看得见的伤口,迟早有一天会痊愈的。
 楼主| 发表于 2013-5-8 08:33: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一个星期后,陈孝正顺利度过公示期,从任职文件下来的那一天起,他正式成为中建二分的副经理,也是中建历史上继施洁之后,第二个未满三十岁的副处。他的事业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乐于锦上添花的人自然不在少数,但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心思大张旗鼓地庆贺,因为,检察院正式对二分的三产公司盛通涉嫌非法经营,盛通总经理冯德生涉嫌职务犯罪一案正式立案调查。
  据说在调查前的几天,冯德生还宴请过检察院反贪局的粱副局长,饭桌上大家相谈甚欢,一片太平之像。检察院的这次出击事先没有任何风声,主管调查的不再是一向负责中建这块的粱副局长,而是刚从其他城区新调来的反贪局正职,姓刘。刘局长跟二分和盛通素无往来,性格也远没有粱副局长好打发,盛通在措手不及之下接受调查,势如破竹,就像本来已经烂在心里的苹果,一刀切下去,满目疮痍。
  冯德生风光了很多年,其实背后背着一笔烂账。行贿受贿、非法招投标这些都还是小问题,检察院的切入点是放在盛通涉嫌非法转移国有资产上的,一旦罪名落实,数目之大,不但冯德生再无翻身之日,就连二分都难逃关系。
  冯德生已经被行政拘留,检察院的调查范围虽然还只限于盛通,但是二分乃至中建其他分公司纷纷自危。周渠让财物部门连夜加班加点对账目进行重新盘点,各种档案、会议记录都要重新整理,尽最大可能理清和盛通之间的关系。然而,盛通就像一个空壳,完全是依附于二分而存在的,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系大家心知肚明,又岂是一时半刻可以撇清关系的。二分和盛通的关系并非特例,只不过冯德生这些年太过张扬,检察院此番行动也绝对不是临时起意,必定是出于某种特殊的原因,又或者杀一儆百。
  中建枝荫叶繁,只要二分账面上做得周全,要度过这一关也并非不可能。那段时间,几乎所有二分的相关人员没日没夜地加班,郑微手上所有涉及盛通的会议记录都必须调出来重做,周渠几乎就把家安在了办公室,领导那里阴云密布,她这里自然小雨连连,跟在周渠身边好几年,郑微还从来没有见过周渠为了什么事担忧至此。她对财务管理那方面了解得并不多,关于盛通的认知也仅仅止于它是二分实质上的下属部门,周渠日夜忧虑,她自知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唯有做好自己的本分。
  那天周渠和张副经理在办公室谈了很久,就连午餐都让郑微叫了外卖,郑微敲门把外卖送进去的时候,听到在敲门声响起的那刻,里面隐约的谈话声立刻消失了。
  周渠说了“进来”,她才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把盒饭放到茶几上,周渠神色如常,张副经理盯着她看的时候,眼神里却全是戒备,郑微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沈默地退了出去。
  下午下班之后,张副经理已经离开,林静打电话来,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她说最近一段时间都会很忙。刚挂了电话,才发现周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办公桌前,说不出什么原因,明明只是一通再普通不过的电话,郑微却觉得心理有种异样的感觉,仿佛刚才做的是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
  周渠手指轻轻敲着她的桌子,斟酌着说道:“下午张副的态度你别介意,这个时候,你跟林静的关系……不过我还是相信你分得清公私轻重的。”
  郑微放好的手机,看着周渠,认真地说:“我跟他从来不谈公事。”
  周渠有些倦意地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我知道。不过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公司现在状况你也知道一些,说实话,现在那个企业经得起这样细究。总部那边不闻不问,如果检察院苦苦追查,我的角色就会相当被动。”
  郑微再三想了想,还是问道:“我还是不明白,如果二分是干净的,检察院也无从下手。”
  周渠苦笑,“清浊的界定是很模糊的,二分和盛通之间关系就是国资企业最尴尬的部分。有时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我也有错,某种程度上,我确实纵然默许了冯德生。”
  郑微说,“你明知道冯……”
  周渠点头,“老冯这个人就是对身外之物太过贪恋。不过他说得对,没有他,也就没有我今天。”
 楼主| 发表于 2013-5-8 08:34: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章
  两人沉默了一会,周渠再度开口,“郑微,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招进中建,又把你留在身边吗?你的脾气像足了我年轻的时候,性格中的那点率直是最难得,也是最容易吃亏的。以前我是个小技术员,一毕业就分到了工地上,总是太过于坚持我自认为的原则,结果同一批进公司的大学生都混得不错了,我还在工地上熬,老冯是我所在项目部的经理,是他拉了我一把,然后我也慢慢学会了人情世故,才有今天。我看到你的时候,很容易想起以前的自己,可是我也很矛盾,一方面希望你一直是那个率真的小姑娘,又担心你过于单纯的本性会吃我以前吃过的亏。不过,你比我过去聪明,很多事情应该比我年轻的时候更懂得判断。”
  郑微由衷地说,“我算不上聪明,只知道没有领导你,就未必有今天的郑微,这些年你对我的关照我都清楚,只是我没有什么能力,这个时候也不能帮到你什么。”
  周渠笑着说,“今天张副经理居然有个很荒谬的提议,他说,以你和林静的关系,应该……”
  郑微暗暗一惊,就听见他接着往下说,“我当时就让老张立刻打消这种念头,虽然林静是坐镇在反贪局之后的直接领导,但是公是公,私是私,他未必会徇私情,我也不会让你难做。”
  郑微无意识地摆弄手里的笔,迟疑地说道“我从来不问他工作方面的事。”
  周渠站了起来,“我知道的,跟你说这件事只是想告诉你,即使张副经理或者谁跟你提起这件事,你直接拒绝就好。下班了,你也加了好几天班,早点回去吧,工作归工作,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几天之后,检察院正式要求二分将五年之内所有财务档案移交审查,那天,办公楼来了七八个穿着制服的检察官,都是陌生面孔,林静不在其中。郑微记得她的衣柜里也有这么一套蓝色的制服,不过他平时大多数时候都是便装打扮,如果他今天也这付行头出现在二分,她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处之。
  检察院带走的档案足足装了十来个大纸箱,周渠也被请去谈话、协助调查。从检察院那几辆白色的车子停在办公楼前开始,整个二分上下人心惶惶,说什么的人都有。比起对未来的忧虑,郑微更担心周渠,她害怕这个对自己而言亦师亦友、给过自己无数提携和关照的人陷入泥潭。
  下班的时候,她不愿再见到一个个向她打探消息的同事,于是选择从办公楼后门绕回她住的地方,避开下班的人潮。二分办公楼的后门正对着大院的一个鱼池,郑微经过的时候,看到何奕正跟一个年轻的女子站在一起,不知道说些什么。从身形和打扮上看,那女子并不是韦少宜,走近了,郑微才觉得她十分面熟,原来是中建过去的总经理秘书施洁。
  何奕看到她有些惊讶,打了个招呼,就指着施洁说道,“施洁你还认识吧,她以前是我爸的秘书,找我有点儿事。”
  郑微现在没有心思理会他突兀的解释,对施洁笑了笑,就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经过施洁身旁时,淡淡的香水味儿飘进了郑微的鼻子。
  郑微停步转身,对施洁说,“施秘书,你的香水味儿我很喜欢,能告诉我是什么牌子吗?”
  施洁精致的唇角往上勾了一下,“RUSH2,我也很喜欢,看来我们的喜好很相近。不过现在我已经不是施秘书,我辞职了。”
  郑微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何奕、施洁道别的,这一天的变故太我,RUSH2的香水味儿让她头痛欲裂。
  RUSH2就是郑微在施洁身上闻到的香水的牌子,这样的香调在郑微生日那夜,也就是跟林静的第一夜,曾经在林的身上闻到过,虽然她有些醉意,可以始终对这个味道铭记在心,也许她心中一直是存有疑问的,只是没有说出来,毕竟林静也没有追究她的过往。但是,在施洁身上闻到这股熟悉的味道后,她所有的不安全感都被点燃,她害怕最信任的林静也骗她。施洁的身份不同于别人,她是何绪山以前的秘书,如果林静跟她有染,就有可能不仅仅是男女关系那么单纯了。郑微是周渠的秘书,林静在接近过施洁之后再接近她,郑微此时的头痛欲裂除了不自觉地吃醋,更多的是害怕林静的用意不单纯。
  (RUSH2的中文名叫狂爱,是2001年Gucci推出新款女士香水
  香调:花香调
  前味:水仙、铃兰、棕榈木
  中味:鸢尾花、玫瑰、栀子花
  后味:黑醋栗、麝香、橡苔
  延伸rushfamily而来,“rush2是anotherone”,TomFord说,相对於前者的、配合前者而来的、另一个选择。2代表著相辅相成、却也是冲突对立,更重要的-意犹未尽。不过有别於东方调rush以鸦片花为主香的浓郁、宛如力量聚集在一个点上,肾上腺素瞬间爆发,SingleNote的rush2混融三种香调质感:明丽(radiant)-水仙、铃兰、棕榈木;性感(sexy)- 尾花、玫瑰、栀子花;媚惑(glamorous)-黑醋栗、麝香、橡苔,结构分明,闻起来清透许多。透明粉红塑胶方形外瓶包附内嵌式喷头透明内瓶,宛若建筑型式充满简洁之美,从各个层面满足粉红(pink)、清透(transparent)、赤裸(naked)、结构分明(structure)等风格keyword,与Gucci2001S/S系列服装相呼应。)
 楼主| 发表于 2013-5-8 08:34: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三章
  回到住处,鼠宝喵喵地叫着在郑微脚边绕圈,似乎在暗示她像往常那样给它揉肚子,郑微无心理会它,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感冒了,头晕,喉咙微微发疼,整个人莫名的疲倦。
  她在床头的置物栏里翻找着维C银翘片,每次疑似感冒的时候,吃这个就特别有效,可是把整个置物栏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见,她上个星期明明让林静买了,她亲手放在置物栏里的。
  万般无奈之下,郑微拨通了林静的电话,过了好一会他才接起。
  “微微,有事吗?”
  她无心寒暄,直接问,“你看见我的维C银翘片没有,到底放哪去了。”
  “好端端地吃药干什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郑微仿佛还听见有透过话筒说话的声音, 看来她电话打得不是时候,他正在一个会议上。于是她草草说:“你告诉我你放哪就行了。”
  林静说:“维C银翘片应该在衣柜旁边的那个药箱里吧。”
  郑微拿着电话走到药箱旁边,果然看到自己想找的东西放在最上面。林静继续问,“你吃饭没有,不舒服最好去看医生……”
  她莫名烦躁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别管我,下次不要乱动我的东西。你开会吧,我挂了。”
  一次吞了四颗维C,郑微拉上窗帘,衣服都没换,倒头睡在床上,过了一会,她又打开了林静带过来的那盏台灯,在熟悉的光线中,她昏昏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连梦都没有。她感觉到有双手在触摸自己的额头,才醒了过来,慢慢睁开眼睛。果然看到林静坐在床沿,用手试探她的体温。
  “还好没有发烧,怎么了,哪里难受,吃饭了没有?”
  郑微不说话,就这么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他。
  她的目光让林静觉得有些奇怪,“是不是有什么事?”
  郑微抱着头坐了起来,“没事,可能是昨晚上着凉了,头有点疼。”
  “难怪,电话里听你声音没精打采地,脾气又特别坏,药找到了吧,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都放在药箱里了吗。”
  她随口说。“有吗?我不记得了。你开完会了?”
  林静说,“整天文山会海的。下了班还开个不停。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就回来了。那边有我路上买地馄饨。我记得你一生病就喜欢吃这个。”
  他把还冒着热气的馄饨拿了过来,看见她低头,眼睛红红的样子,伸手就去揉她的头发,“不想吃?”
  “我不饿,林静……”
  “嗯。”他应了一声,却不见她说出下文,就笑了起来,“你这个样子让我心里有些发毛。”
  郑微用手理了理自己地头发,突然就精神了起来,“我现在头不疼了。林静,你帮我做件事好不好?”
  林静摸了摸下巴,“我可不可以先知道是什么事?”
  “不会要你上刀山下火海,不用怕。”她指了指对面的衣柜,“你穿上那套制服给我看看行吗?”
  林静说,“你又怎么知道我害怕地是上刀山下火海?哪套制服?我上次从干洗店拿回来放在你这里那套?”
  郑微点头,笑着推他,“快点,穿给我看,别那么多废话。”
  “这有什么好看的?”林静摇头,不过还是从衣柜里把制服拿了出来,“现在穿?你又打什么主意?”
  郑微抱着枕头盘腿坐在床上,歪着头笑道,“你难道没有听说‘制服的诱惑’?”
  林静差点都跟不上她的跳跃思维,愣了一下,就开始微笑。“这有什么难?”
  郑微看着他解开身上衣扣,脱去上衣,换上蓝色的制服,还不忘指手画脚地说,“裤子!裤子!都换上。
  林静依言照办,他看着郑微,四目对望,空气中顿时有了暧昧的味道。
  他整理好了着装,走到她面前,“满意了吗?”
  郑微自上而下地打量他,“我是想看看你另一面的样子。”
  制服很合身,穿在林静的身上,让他原本温厚恬和的气质平添了几分锐气和英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胸前徽章地缘故,连他的眼神都衬映得有些许凌厉,郑微想像着他坐在审判席上地时候,应该也是冷酷而刚硬地。
  然而,当他笑起来时,先前地冷硬消失殚尽,“好看吗?”见惯了林静成竹在胸地模样,郑微很少见他像现在这样,带着一些不确定,就像等待大人肯定的孩子。
  “你应该相信林副检察长披块树叶在身上也是好看的。”郑微的夸奖让林静脸上的酒窝愈发明显,他晃了晃手中的领带,“还需要系上这个吗?”
  郑微探过身去,接过领带,扯松了套在他的脖子,然后微笑仰视他,双手不期然地在领带末端稍稍用力一拽,他整个人被拉得更贴近她,还不等林静做出反映,郑微顺势就吻上了他的唇。林静心里也许早对这旖旎的一幕有所准备,然而抱着回吻她的时候仍然激动得有些失控。她很快扯乱了他整齐的制服,他把她面对面地抱着跨坐在自己身上,一边享受她的上下其手,一边满足到叹息,“这是用行动对我的赞美吗?”
  郑微加重一点力道啃咬他的肌肤,带着笑意说,“不,这是我对你的审判。”
  林静低低地呻吟,“那我甘愿伏法。”
  郑微从来没有这样取悦过他,他被她带入幸福地顶端,闭上眼,霞光绽放,直至两人洗去了身上的汗水,光裸地相拥在狭窄的单人床上,那点光便化作了缱绻的火苗。郑微依偎着林静,感觉他的手漫无目的地在她身上轻抚,温柔如同羽毛。
  她把身体靠得与他更紧密,用手掌去磨蹭他有点刺刺的胡渣,忽然幽幽地问,“林静,你也这样抱着过别人吗?”
  林静的手慢慢地停了下来,过了一会,才笑着说,“我可以理解为,小飞龙也为我吃醋了吗?”
  郑微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我想知道。”
  他作思考状,“女性朋友当然是有的,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情。”
  “女性朋友?”郑微笑了起来,“跟我一样的女性朋友?”
  林静终于开始认真地撑起身体看着她,“别用跟你在一起之前地事情来苛求我好吗?这样并不公平,就连法律也都是没有追溯性的。”
  郑微说,“你别误会,我不是要追究你的旧事,我也没有这个立场,只不过忽然好奇,你记得她或者她们的味道吗?你爱过她们吗?”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说:“我们一生里有可能遇到很多人,有时正好同路,就会在一起走一段,直到我们遇到了真正想要共度一生的那个人,才会把余下的旅途全部交给这个人,结伴一起到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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