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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官员4:代上帝之手》 作者:紫金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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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24 10:38: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章
  紧接着,高栋立刻把李卫平和马队叫进来,跟他们说了这个重大发现。
  李卫平显得将信将疑:“真的会是这个办法?”
  “对,就是这个办法。”高栋很肯定。
  “可是,车身要换个颜色可不轻松呀,做油漆没个几天不行,而且我们以往办案时,查监控找涉案车辆,从来没有遇到过改车身颜色的。”
  高栋自信地道:“没见过的情况多着了,对方怎么变颜色的,我暂时不知道,也不用瞎琢磨,反正清楚一点,他就是用这方法逃出监控的就行。”
  马队点点头,爽快道:“高总队,你就说我们接着该怎么查吧。”
  高栋道:“服务区的监控重新查,只看出去的蓝色别克车,尤其是1月9号傍晚前后离开服务区的。因为留在汽修店的那辆车是傍晚时候来的,工商所的别克车换了它的车牌后,替它离开了监控,如果停留时间太久,容易引起我们警觉,所以应该在做完交替工作后,很快离开的。你们要格外留意正副驾驶座上的人员情况,看看有没有异常。另外,出服务区的蓝色别克车全部统计下来,在老公路附近的监控里找找,这些别克车里,有没有后来开到老公路附近来的。有的话,就重点关注吧。”
  打发两人走后,高栋继续看着卷宗,想象着各种可能的背后真相,好不容易等到了深夜,看看时间,美国已经早上了,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连接徐策,激动地告诉他这个重大发现:“老同学,你是对的!你的数学模型果然正确!确实是我们的调查有问题。”他快速地讲了别克车离开服务区的方法。
  听完,徐策笑了笑,道:“我说过一切都可能骗人,唯独数学是不会骗人的。不过这次只能说你是运气好。”
  “运气好?”
  “对,你能够发现别克车离开的秘密,很大程度上都该归功于运气。你手下的那名侦查员把服务区调查遍了,抱着试试的心态去问了汽修店,结果得知有辆蓝色的别克停了几天,案发后才开走的。如果他最后没去问汽修店呢?当汽修店告诉了他这一条在那时看来完全与案件无关的线索,我想他当时一定没放心里去,认为是和案件无关的,因为你给我看的卷宗里,没有记载这一条。如果他回来后没跟你顺口提及呢?如果你把他这句随口一提的信息抛在脑后,忘记了呢?任何一种如果,你都不会想出别克车是怎么离开服务区的,不但现在想不通,以后更想不通。你说,这是不是该归功于运气?”
  高栋点头叹息:“是啊,当初这条信息不过是随口一提,放在那时没人会觉得跟案件有关,可是就是这条随口一提的信息,才成为了案件的关键。现在回头去想真是后怕,好在我这手下张一昂,人虽不是很聪明,办事很靠谱,很细心,不像许多聪明人敷衍了事,随便应付上级。好在他去查了,好在他跟我随口一提,好在我今天看地图,想到了。哦……这是我办案这么多年,第一次有这种侥幸的快乐。”
  徐策道:“这次是运气好,如果没有这个运气,凶手将永远躲过去了,你我永远猜不透他用了什么方法。不过我有一处担忧,你接下来的办案恐怕不会太顺利。”
  “为什么,连这个最核心的关键点都看透了,破案也进入尾声了啊?”
  “不,当你今天告诉我,凶手用了这个方法,我只想到一点,这个凶手的能力,让我这个远在重洋之外的人看了,都感到不寒而栗。”
  高栋不以为意笑了笑:“虽然我也很震惊凶手想出了这么巧妙的躲避监控办法,不过我想,如果——我是说假如,由你来构思,你应该也能设计出这个局。因为你有足够的空间想象力,更对数字的统计有强烈的敏感度。”
  徐策愣了一下,随即谨慎道:“老同学,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高栋连忙笑道:“好,好,对不起,我打住,我保证不会再开类似玩笑了。”
  徐策道:“好吧,就顺着你这个假设说下去,我只能告诉你,我不可能做到。首先我问你,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设计这样一个局吗?刻意选择在服务区让汽车消失,手法很大胆。”
  高栋微微一皱眉,想了想,道:“你这么问起来,我也有点想不通了。他为什么非要让汽车消失,非要这么折腾?绑架一车人,应该不必做这么大手笔的操作吧?而且故意选择绍市服务区这个封闭区域,如果挑其他地方,其他非封闭的区域,那样车子离开的可能性就更多了,我们的侦查也会更加困难。”
  徐策道:“不,我认为凶手这么做,一定是经过统筹权衡,通盘考虑的,犯罪实施地点,非绍市服务区不可。”
  “为什么?”
  “我记得你说过,绍市服务区是车流量最大的。”
  “没错。”
  “如果选择在高速上动手,他一定要在绍市服务区,这样你们查下来会发现有几百辆别克,他知道你们没办法每辆都去深入调查,只会挑一些可疑的查。如果停在其他小的服务区,一方面,小服务区车流量少,管理人员更容易注意到异常,尤其当他把车较长时间停留在服务区时,难保不给人留下记忆,改变车身颜色这种事更容易被人发现。另一方面,小服务区总共车流量就这么点,如果你们发现经过的别克车就那么几辆,不管是什么颜色的,你们都会详尽调查。即便换种办法,把车子开上货车运走,可是货车也不是很多,你们也会一辆辆查,并且这种操作也很容易被管理人员看到。所以他必须是在绍市服务区动手,必须车流量大,场地大,周围人注意力分散。”
  高栋道:“可是凶手没必要一定要在高速上动手吧?出了高速呢?”
  “工商所这次的旅游路线先杭州,再上海,再回来。这条路线必然走高速,就算中间路段不走高速,也是走重要的公路,不会经过人迹稀少的路段。他动手,必然要在停车的时候。而车子下了高速后,就是城市的重要路段,紧接着是宾馆。整条线路都没有动手的机会,在宾馆停车场动手要查出来就更容易了。所以,最佳的动手地点还是绍市服务区,地方大、车流多、周围人注意力分散。”
  高栋连连点头:“是的,照你这么分析起来,确实绍市服务区是最合适的。”
  徐策继续道:“可是服务区又有个对凶手不利的先天条件,那就是服务区因车流量大,而实行客货分离,把客车区和货车区隔开来。如果没有客货分离,你们监控里查不到别克车时,自然先判断它上了某辆货车,又因货车太多,每辆都有嫌疑,很难排查,早就放弃了思考别克车躲避监控的其他可能。”
  高栋道:“还有个对他不利的条件,服务区前后刚好有两个监控,并且没有盲点。”
  徐策道:“这不重要,即便服务区没有监控,高速路上也有很多监控,同样能构成封闭区域。而且我认为,服务区前后两个没有盲点的监控,反而恰恰是凶手需要的。你看,你们一开始查监控就放在服务区了,为什么?因为GPS是在服务区内被关掉的,他刚动手控制住一车人,第一个动作就是拆掉GPS,明白无误告诉你们他是服务区里动手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希望你们查监控,他希望你们发现别克车凭空消失了,而你们通过查监控,核对进出的别克车,发现出去的少一辆,其他号牌完全符合,自然就会怀疑上了货车,排除了车辆外形、颜色改变的可能。这样一来,你们不但会忽视服务区的蓝色别克,连老公路附近监控里出现的蓝色别克车,也会被排除在外。这正是凶手希望的。”
  徐策补充道:“凶手在服务区动手后,第一时间关掉GPS的同时,也关掉了车上人员的手机。按照通常情况,第一时间关了所有人手机对他不利。如果那时家属就拨打手机,发现都关机了,心里起疑直接报警呢?如果报警后,警察很重视,马上查车呢?恐怕那天下午凶手的计划就破产了。可他还是第一时间关了所有人手机,这是因为他不想让警方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服务区的,离开后又走了哪条路线。手机信号也可以定位,只是没GPS那么准确,如果不关机,警方就能知道别克车那天下午位置一直在服务区附近,没有变过。你看,凶手连这点都考虑到了,该是个什么样的对手?”
  高栋点点头,深感认同,道:“你觉得真凶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徐策笑道:“我不擅长猜测,做不了预言家。只是你看凶手做的这个局,他对犯罪地点经过了谨慎选择,对整个服务区环境包括里面的监控他一定是了如指掌的。不过,照现在的情况看,他的犯罪动机不太像报复工商所,如果这次案子成功了,你觉得谁是最后得到好处的那个人?”
  高栋紧紧皱起了眉头,工商所所有人死了,谁有好处?而且一定是个很大的好处,否则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险,犯这么大的案。
  他问过工商系统,工商所集体出事后,会派谁来管工商所没有定论,说明觊觎工商所职位的动机不存在。
  其他呢?
  除了工商所的职位外,似乎只有大金公司的资产了。
  最后大金公司的资产全部留给了王红民的老婆骆慧慧。
  可是她只是个女人,没道理有这么大本事设这个局。并且大金公司本来就是她家的,旁人说王红民和她感情也一向和睦,工商所继续存在,她家的资产只会更多。王红民死了,大金公司以后也做不成工商所的生意了。
  看来她也不是。
  那会是什么?
  凭空猜测得不到结果,算了,还是等明天的调查结果吧。
 楼主| 发表于 2013-8-24 10:38: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专案组的会议上,高栋讲了昨天的发现,通过分析出涉案的有另一辆别克车,怀疑这案子另有隐情,很可能还有另一名同伙。
  对于案件突然间的转折,诸人的态度各有不同,不过大多数人都赞同高栋继续把案子查下去,查清楚,毕竟都是搞刑侦工作的,都想办的案子是铁案,将来不会出问题。马党培和李卫平知道继续查下去,时间拖多久就不好说了,虽情感上不太愿意接受,但事实摆在眼前,总不能不查,只好配合。
  张一昂带人一大早就开车上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服务区,再次来到这家汽修店。
  由于他们穿着醒目的警服,并且一个星期前刚来过,修理工一眼就认出他们了,客气地上前打招呼:“警察同志,有什么能帮忙的?”
  张一昂道:“上回你说的1月9号傍晚停在你们店的蓝色别克商务车,有记录吗?”
  “维修都有记录的。”
  张一昂放心了:“好,麻烦把记录给我们看下。”
  修理工拿来了维修本,翻到那一页,指着给他们看:“就是这个,车牌是浙BXXXXX,维修项目清洗油箱。”
  张一昂朝他们店看了一圈,皱眉道:“你们店里没有监控吗?”
  “一直没装啊。”
  张一昂有些失望,道:“还记不记得来修这车的人长什么样?”
  修理工谨慎地问:“是……是有什么事吗?”
  张一昂故意吓唬他们一下,道:“那辆车涉嫌一起重大犯罪,我们正在对它进行调查,你要把能回忆起来的情况都明明白白告诉我们。”
  “啊,这么严重……”那人显然被警察的三言两语唬住了,皱着眉急忙回忆,“那辆车好像……好像没什么特别,车上也没看到有什么东西啊……”
  “不管车上,我们主要是问这人长什么样。”
  “他……大概三十多岁,胡子很多,络腮胡,戴一副眼镜,穿着……衣服什么颜色我实在想不起来了,感觉应该是挺休闲的装扮,对了,他还戴了顶毛线帽,像球星一样,把帽子拉到耳朵处。唔……哦,还有,虽然他帽子拉得很低,但我记得……哦,那时我蹲下去检查汽车,那人也蹲下来跟着我看,我站起身时撞到了那人的头,把他帽子撞斜过去了,他的耳朵……对,站在这边看,对,是左耳,左耳下面长了个肉瘤,半个肉瘤露出帽子了,像个小耳朵,这点印象挺深的,其他……”
  他还在拼命回忆,张一昂已经瞪直了眼睛。
  左耳下面有个肉瘤,那……不可能……不可能啊,怎么可能是李卫平呢?
  一定是其他人耳朵下长了个肉瘤,长肉瘤的又不止李卫平一个。
  李卫平没有胡子,更不是络腮胡。
  他心里急忙否定着,尽管他知道贴胡子伪装是很轻松的事。
  修理工看着他急剧变化的表情,还以为说错什么话了,急忙闭上嘴,胆怯地望着他们。
  张一昂马上收敛了情绪,又问了他各项相关事宜,随后带着手下离开。
  如果真相是李卫平,那事情就太大了,没弄明白前千万不能瞎猜忌,他谨慎地嘱咐手下今天的调查不要告诉任何人。
  一直到了下午四点,张一昂才来到高栋办公室,高栋急忙问:“你早上不是六点就出发了吗,怎么弄到现在?路上堵车了?”
  张一昂摇摇头,谨慎道:“服务区调查做完,我又回来核实了下相关情况,再来汇报。”
  高栋不耐烦道:“好,快说吧。那辆蓝色别克信息查到了吗?”
  “查了,车牌号是假的,这个号牌对应的车是辆大众,那辆大众也是白象县的车。”
  高栋道:“大众车的车主查过了吗?”
  “那人登记的是个私营业主,我打电话过去问情况,还没等我说完,他就叫起来,问我那个号牌是不是又违章扣分了。他说他被不法分子害死了,他这车去年收到多张罚单,他去交警队申诉,来回跑了多趟,才还他清白,说他的车辆被人套牌了。后来没多久,他行驶在县城路上时,突然看到前面有辆大众车那么眼熟,仔细一看,前面那辆车不但车型跟自己的一样,号牌也和他自己此刻所开的一模一样,他马上加速冲上去拦下车,因愤怒对方套他车牌,害他来回折腾多次,就和对方车主打了起来。最后警察到了,把套牌的家伙和套牌车押回交警队了。我又问他套牌的人的信息,他说具体名字记不得了,派出所当时报了案,有登记。”
  “问过派出所了吗?”
  “打电话问了,派出所翻出当时的报案卷宗,给了我那人的信息。我打电话过去问,那人说当初是一时抱着侥幸心理,套了别人车牌,免得违章扣分,交警把他查处后,车辆扣了半个月,交了两千块罚款,又因打架拘留了一天,他再也没这么干了,说不信我们可以过去查。我问他号牌是谁做的,他说跟网上制假车牌的人联系的,报给对方需要的号牌,到时会送货上门,花了三百块。我问他假车牌去哪了。他说被交警收走了。”
  高栋有点失望地吐口气:“既然被交警收走了,那么蓝色别克的假车牌跟大众车的没关系了。这条线又断了。对了,汽修店有监控吗?有监控的话应该能拍到把蓝色别克留在店里的那人长相。”
  张一昂低着头回答:“没有监控,我们问了修理工是否还能回忆起那人长相。他具体的五官外貌回忆不出,说印象里那人大概三十多岁,络腮胡,戴了副眼镜,穿着挺休闲的,戴了顶毛线帽,像球星那种戴法,把帽子一直拉到耳朵下。”
  高栋点点头:“虽然外貌描述比较模糊,但根据这个描述,查当天下午开进服务区的蓝色别克车的驾驶员长相,应该能锁定出几个相似的。”随即他又摇摇头,道,“就怕什么帽子、眼镜、胡子这些都是伪装的,他开车时不是这个装扮,就麻烦了。不过不管怎么样,你先把李卫平叫来,我让他们先按这个条件筛选一下。”
  “老大,等一下。”张一昂欲言又止。
  高栋奇怪道:“怎么了,等什么?”
  张一昂抿抿嘴,还是道:“有个情况我但愿是想多了,修理工说那人虽然戴着毛线帽,帽子拉到耳朵下,但是他印象很深的一点,他那时不小心撞了下那人的头,那人帽子撞斜了,左耳下面部分露出来,那里……那里长了个肉瘤。”
  “哦,这算比较大的特征了。等等,肉瘤?肉瘤!”咯噔,高栋整个人都动了一下,瞪大了眼睛。隔半晌,才呢喃道:“你是说……李卫平?”
  张一昂低着头,神情尴尬地道:“应该不会的,左耳下长个肉瘤的总不止李卫平一个。”
  高栋沉着气问:“你给修理工看了李卫平照片了吗?”
  “我偷偷找手下从内网上找了张照片,发到我手机,给修理工看了,他说间隔时间太久,他对五官确实没印象了,并且来的那人戴眼镜,有络腮胡,照片上是没有的,他没法判断。”
  高栋缓缓点头,随即慢慢坐回椅子里,心中布满阴云。虽说左耳下长肉瘤的全天下总不止李卫平一个,可是他所见过的人里,还真就只有李卫平这一个。
  如果真是他,这……这就麻烦了。
  他心里极力希望不是李卫平,李卫平是他的人,是他很看好的一名下属,一向觉得李卫平的能力是他所有下属里最强的。他和李卫平也有多年深厚的交情。工作时是下属,更多时候当做朋友。
  而且,李卫平是他的学弟。李卫平跟高栋都是浙大心理系毕业的,李卫平比高栋小了五届。工作上同门师兄弟本就特别容易有亲近感,从李卫平一开始当警察,高栋私心上就对他多几分重视。
  如果是他……这个结果非但他不愿想,根本是不敢想。
  张一昂看着高栋变化着的表情,低声谨慎道:“我刚才问了县局的人,他们说交警收走的东西一般都交到了县局,假车牌之类的东西也是堆在县局的仓库。”
  高栋重新抬起头,把情绪完全掩盖,道:“你去过仓库了吗?”
  “还没有,我先来向你汇报这些情况。”
  高栋紧咬嘴唇,神色木然不动,过了很久,才道:“好,你跟我一起去仓库看看那块假车牌还在不在。”
  高栋默然站起身,他清楚,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他心中祈求答案千万不要是李卫平。
  可是他忍不住地担心,万一假车牌没在仓库里,那说明了什么?说明真凶是从县公安局仓库里拿了犯罪工具。县公安局的仓库有几个能进得去?如果是那样,答案就很明显了。
  他默不作声,带着张一昂一起来到后勤处,叫后勤处的许主任拿上钥匙,带他们去仓库。边走边问:“仓库钥匙平时都谁保管的?”
  那名文职警察许主任认真地回答:“一般是我们后勤管的,局长和其他几位副局长也都有钥匙。”
  李卫平也有钥匙。高栋心中泛起了不详的预感。
  “从仓库拿东西要做登记吗?”
  许主任笑了笑,道:“用不着吧,仓库里没什么重要东西,都是些收缴上来的管制刀具啊,假发票啊之类的,像犯罪中重要的物证、还有毒品假钞什么的,放在专门的保管室,那些进出我们都严格管理,需要登记,领导放心好了。”
  高栋点点头,又问:“收上来的假车牌是不是放在仓库里?”
  “我想想,对,仓库里是堆了些假车牌。领导,您需要什么我去拿就是了,不用您亲自跑一趟。”
  高栋和善地笑了笑,敷衍道:“没事,我就去随便看下,找点东西。”
  许主任也是个聪明人,听他这么说,明白话里的意思就是没必要告诉他,他也不再多问,带他们来到仓库门前,打开库门。
  进去是几排架子,架子上堆了些管制刀具,还有些棍棒之类的玩意儿,肯定是社会上打架收上来的,架子后甚至放了几把梯子、脚手架和油漆,应该是他们县局办公室装修用剩放那儿的,因为警察不可能把别人家的梯子当非法物品收上来。
  最靠里角落地上有几个大木箱,有个箱子里装了许多假发票,还有彩票,估计都是从骗子团伙那儿收来的,高栋看了一圈,看到其中一个箱子里叠了几十块车牌。这些东西上大都盖着灰尘,说明长时间没被人碰过。
  高栋看了眼张一昂,示意他去翻一下,顺便问许主任:“这些车牌都是交警拿过来的?”
  “嗯,是的,有些是历次执法时扣下的,有些是从假车牌制作团伙那里收缴来的。”
  张一昂把这些车牌都拿出来,一块块地看,没多久,他就拿起其中一块,脸上露着欣喜,道:“老大,就是这个车牌,车牌还在。”
  高栋看到车牌脏兮兮的,看来也是堆在这里很久了,顿时大松了口气,幸好还在,幸好还在,看来不是李卫平。
  看来蓝色别克车套的假车牌跟这块假车牌一样,只是个巧合。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劲。两块假车牌的号码都一样,这也太巧合了吧?
  可是仔细看这块车牌,脏兮兮的,和其他车牌差不多,不像最近被人拿来用过的样子。
 楼主| 发表于 2013-8-24 10:38: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二章
  晚饭后,高栋走到马党培办公室外,朝里看了眼,只有马党培一个人在,高栋走进办公室,合上身后的门,打招呼道:“马局还没回家呀。”
  马党培一脸苦色:“哎,高局,大家都在这么辛苦工作,我哪能这么早回家啊。”
  高栋笑了笑,道:“也就这几天了,案子快到尾声了,再过几天就全部水落石出了。”
  马党培惊喜道:“有眉目了?年前能结案吗?”
  “眉目是有了,年前能否结案现在还不好说。”高栋补充道,“我知道大家都希望早点破案,急也急不了一时。我过来,是想跟马局谈谈省厅关于这次案件问责的消息。”
  马党培脸色马上就转为了紧张,他虽然省厅里也有关系,但当然比不上高栋的关系,他的领导还没跟他透露具体会怎么问责,想必高栋是收到最新消息了。忙问:“省厅怎么说?”
  高栋故意皱起眉道:“省厅领导跟我私下透露了下,说这次问责多少是要做的,关键不是在你们白象县出了这案子,而是案子出来的第一时间,你们什么都没做。”
  马党培不解道:“什么意思?”
  高栋道:“整个案发前后的情况,市局、省厅包括部里都很清楚,1月10号早上工商所的家属就来报案了,说所有人失去联系。可是那天你们县局没做任何实质性的举措。要知道,这些人是在1月10号晚上才被杀死的。如果你们接到报案,立刻警觉起来,派出大量人手做实质性的侦查,当然,这不能保证你们当天就会找到老公路那边,救出人质,但如果那样做,说不定有效果呢?人质也不会死光了呢?”
  马党培当即郁闷地吐苦水:“高局,你设身处地替我们想想,当时遇到这种事,人全部联系不上,第一反应肯定是出车祸了,我们那天当即就派人跟沿路县市的公安问了,都说没有重大车祸。后来就觉得是他们一帮人去哪里玩,故意关了手机了。谁也不可能想到光天化日下,一车人会被人抓走啊。像这种案子,不光我们这儿,就是全国也找不出第二起,没有这种经验,哪能想到后果这么严重呢。”
  高栋抿嘴道:“我知道马局你刑侦接触的不多,你没想到还情有可原,李卫平呢,他有多次处理突发事件的经验,他总该安排些人好好查一查吧?”
  马党培道:“卫平那时刚好去上海动手术,要割掉他耳朵下面的肉瘤,不在单位。电话跟他说过,他说没事的,我也没放心里去。”
  “哦?当时他不在单位?”高栋眼珠转了下,道,“他什么时候请假去做手术的?”
  马党培想了下,道:“应该是1月7号走的,他说整形手术要预约,多请几天假。”
  “那他哪天回来的?”
  “1月11号呗,绑架电话打来后,我一边跟上级通报,一边打电话叫他手术别做了,先回来再说。”
  高栋得到了想知道的消息,随即跟马党培敷衍下,说设身处地细想一下,县局的这次处理也情有可原,毕竟谁也没经历过这案子,等他回省厅开会讨论时,会把具体情况详细说说。马党培自然连声道谢。
  高栋出了马党培办公室,火速返回自己办公室,打电话喊来张一昂,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凑到张一昂面前,低声道:“我要你马上查一件事,查李卫平从1月7号到1月11号这几天的手机,看看他人在哪里。这件事必须你亲自去办,不要交给任何人。对了,你查的时候不要让任何人看到,明白吗?”
  张一昂严肃地点点头,马上去做。
   半个小时后,张一昂重新返回,同时关了办公室的门,皱着眉艰难地道:“老大,查过了,手机的通话地结果显示,卫平……卫平1月7号去过绍市,当天返回白象县。1月8号都在县里。1月9号又去了绍市,晚上又出现在县里。1月10号在县里,没有出去过。1月11号又去了绍市回来。”
  听完,高栋心中支撑希望的最后一根柱子轰然倒地。
  李卫平压根没有去过上海,他只在白象县到绍市之间来回,答案非常清晰了!
  竟然是他,知道答案后回过头去看整起案子,很多疑点瞬间得到了解释。
  李卫平也是一米七多的个子,体重应该比林小峰重些,但在法医鉴定的误差范围内。
  他是刑警,准确说,是名素质极高的刑警,他办案有水平,精通各种侦查手段,当然,他也精通反侦查了,而且作为一名刑警,他过去接受过专项身体训练,会擒拿,有把人直接扭断脖子杀死的能力。高栋还记得以前市里办过公安警队的格斗比赛,他还拿过奖。
  除此外,整起案子的调查过程中,他也是疑点重重。
  当老公路案发后,车辆被焚毁,车内发现五具尸体,搜查队附近找了方圆几公里,没发现其他的线索,高栋准备放弃继续搜查时,李卫平却说应该再找找,或许还能找到线索。结果他安排搜查队从里搜起,果然发现了朱梦羽的尸体。
  朱梦羽包被人动过,其他东西都在,唯独手机不见了。可是大家附近前后找了个遍,没找到手机。
  就在大家又准备放弃搜索时,李卫平和搜查队员在旁撒尿,“意外”地发现了朱梦羽的手机。
  手机已经被摔坏,无法查证手机里的视频文件是什么时候传进手机里的,只在备用的存储卡上,发现了那段视频。
  正是由于那段视频,让整个专案组从猜测林小峰涉案,一下子变成了认定林小峰是凶手。
  为什么不把朱梦羽也杀死在车内,而是带到这么远的地方。朱梦羽没有被性侵,凶手干嘛单独杀她,还用石头砸她的尸体?
  李卫平就是为了制造林小峰对朱梦羽有格外仇恨的假象,尤其故意翻动她的包,其他东西都不动,只拿走她手机。这是要让警方觉得朱梦羽的手机里一定藏有重要信息。
  结果果然从找到的手机里发现林小峰前一次犯罪的证据。
  如果把朱梦羽也杀死在车内,那么朱梦羽手机也跟着车辆被烧毁了,这个最能让大家认定林小峰犯罪的视频证据也不存在。
  可见李卫平这一系列的操作都经过了深刻分析,在警方最需要证据的时候,每当办案陷入困境,李卫平总会找到恰当合适的“证据”,来让专案组更确信是林小峰犯罪。
  林小峰抽屉里的药瓶,毫无疑问,也是李卫平放的。在张一昂他们调查之前,县局的人已经去过几次工商所了,那个时候李卫平就偷偷把药瓶放了进去。并且格外嘱咐,任何人都不要动七个人的东西,把几个人的办公室都锁了起来,等省厅的人过来调查。
  而林小峰的自杀现场,刻意把两部手机和照片留在旁边,还用石头盖着,明显就是为了完好保存“证据”。
  所有案子当初的疑点,只要把凶手放在了李卫平身上,这些疑点都会迎刃而解了,甚至当初看起来是林小峰犯罪疏忽的地方,只要凶手换成了李卫平,那么这些地方都不是疏忽,而是李卫平每一步精心策划的结果。整场犯罪的所有动作,都有明确的目的。
  不过整个案子还有更多不清楚的地方。
  譬如林小峰为什么要杀汪海全,也是李卫平指示的吗?
  李卫平跟林小峰有什么关系?
  李卫平为什么要犯下这起大案?
  以及更多的犯罪细节。
  不过这些等把李卫平抓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了。
  原来真是他!……
  高栋疲倦地躺在椅子里,眼神绝望,空望着天花板。
  过了很久,抬头看了眼张一昂,缓缓道:“你先回去吧,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养足精神。”
 楼主| 发表于 2013-8-24 10:38: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三章
  “卫平,马队,老大让你们过去开会。”张一昂来到他们那间大办公室,叫过两人。
  “好,马上来。”
  李卫平在拿笔记本的时候,偷偷看了眼门外等着的张一昂,对方表情没有异常,他微微咬下牙,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裤袋,随后拿起纸笔,和马队一起走出去。
  当李卫平一脚刚踏出门口时,突然四名刑警集体扑上来,一把将他顶在墙上,牢牢抓住他。
  瞬时,这大动静立刻惊动了旁边几个办公室里的人,里面的警察纷纷跑了出来。
  县局的人看到李卫平被架到墙上,以为发生了打架,见自己领导被人架着,马上冲上去叫嚷:“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张一昂挡在人前,大声叫道:“都别动!这是高总队的命令!”
  “放屁!什么意思,你们省厅的人牛逼了啊!牛逼了啊!”几名李卫平手下的刑警直接上来推搡张一昂。
  “你们几个干嘛?要动手是吧?李局好欺负是吧?”
  “就是就是,来这里撒野啊!”县局的人员立刻向前推搡起来。
  张一昂和手下几人奋力顶住,脸上还被人拍了几下,忍住痛大叫道:“高总队要抓李卫平,你们全都退后!”
  马队也在旁叫着:“大家不要吵,听高总队的命令!”
  “听个狗屁命令!”
  转眼间省厅的人和县局的人就要打成一团,市局的人不便插手,都在围观,马队倒是帮着张一昂顶住,架住李卫平的四名刑警用背后顶着各种冲击,始终牢牢控制住李卫平,不让任何人靠近,因为这是高栋刚刚亲口交代他们办的,他们一点都不敢放松。
  “全都给我住手!”人群外,高栋一声大喝,把整个走廊的喧哗都压制下去。
  所有人听出了他的声音,都停下手,让开一条道,不过县局的很多人看他的眼神都极其不友好,只是碍于他的级别,不敢造次。
  高栋表情像冻住了,泛着青白,从两侧的人群里穿过去。
  “高局,到底怎么回事?”马党培等人纷纷问。
  高栋没有理会他们,径直来到李卫平面前,瞪着他,冷声道:“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李卫平一脸无辜地叫起来:“老大,怎么回事,抓住我干什么,我没做违纪的事啊。”
  “没违纪,你做的事,枪毙十次都绰绰有余了!”高栋脸色史无前例的阴沉。
  此言一出,走廊上所有人都突然愣住了。
  高栋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情的人心里都快速转动起来,高栋竟然派人直接在公安局里抓副局长,以往纪委抓人,也是“请喝茶”,从来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强制手段直接抓捕。李卫平到底犯了什么事?肯定不是小事。
  高栋冷冷地注视着李卫平,道:“你手段可真厉害。后面仓库的车牌,你用完,居然想到抹上灰尘,弄得和原来一样放回去。你亲自开车出入高速和服务区,以为你把头往后仰,把车前遮阳板放下来,监控就拍不到你?”
  “老大,你在说什么?”李卫平表情古怪。
  “没错,高速上的监控确实拍不清你的脸,而且你还化妆了,以此定罪证据不够。我让马队的人查了一夜高速的各个探头和照相机,都不够对你形成直接的证据,做得很好,果然是个好刑警!”
  “我……我不明白。”
  高栋咬了咬牙:“还不认罪?还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还以为我手里抓你的证据不够?1月7号你不是请假去上海做手术了吗?”他看了眼马党培,马党培此时瞪大了眼睛,显然他领会到高栋在说什么了,“可你从没去过上海,你只是在白象和绍市中间来回了几趟。你能解释一下吗?其实你也用不着解释了,你要说你去办事,我会查你办了什么事,你要回答去见人,我会查你见了哪些人,总之,不管你找什么借口,我都会一查到底,让你无话可说。”
  李卫平紧紧咬着牙,目光开始颤抖。
  高栋继续道:“你们县局的这辆蓝色别克商务车,我早上让法医的人开到汽修店查了,油箱里几乎没有积碳,刚洗了油箱吧?服务区的汽修店洗的?”
  李卫平咽了口唾沫。
  “我不得不说你真的很聪明,很细致,当然,这跟你出色的刑侦能力分不开的。你犯罪前就预料了到时会查别克车,会查每辆进入服务区的别克车,所以你进服务区时,不敢用套牌,必须用真车牌。可你又考虑到,如果直接开单位这辆蓝色别克犯罪,车牌核对环节会发现有辆白象公安局的车当天下午五点进了服务区,容易让人起怀疑。所以你犯罪用的虽然是单位的蓝色别克,车牌却是绍市一个区的法院的,五分钟前我派人刚和对方法院联系过,他们副院长是你朋友,你案发前借了他们同样一辆的蓝色别克。你是把他们车牌换下来,装到自己单位的蓝色别克上,这样进绍市服务区,车牌核对出来是绍市一家法院的,就不会让人起怀疑了,对吧。”
  李卫平的头突然垂了下去,过了片刻,耷拉的脑袋缓缓抬起,目光显得很疲惫,张张嘴,却半晌没发出声音,最后苦笑一下,点了点头。
  架着他的其中一名刑警拿出一把枪,捧给高栋看:“总队,从李卫平口袋里搜出这把枪。”
  高栋寒着脸接过,拨开弹匣,手指压住一颗子弹,把它弹了出去,子弹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整个楼层肃静无声,听得清清楚楚。
  “口袋里放这个干什么?”高栋直瞪着他的眼睛,突然大吼一声,“你他妈口袋里放枪干什么!”
  李卫平又试图张了张嘴,还是没发出声音,他用力咳嗽了一声,勉强出声道:“本来想最后给自己的,谁知来不及了。”
  刚才叫嚷的所有人全部屏住了呼吸,竟然……李卫平是凶手!
  高栋长长地吐了口气:“去审讯室。”
  他没有看一眼任何人,脚步毅然踏向了审讯室方向,所有人看得出他的脸色很难看,张一昂从没见过他这么难看的表情。
 楼主| 发表于 2013-8-24 10:38: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四章
  高栋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自审过人了,罪犯捉拿归案后,都有专门的刑审人员。
  审犯人是一件极耗体力的事,常常是几个人轮班几天几夜审,逐渐把对方耗得精神奔溃,才会交代。当然有时候刑审人员没那么多耐心,会采用一些特殊的办法,总之,既然进来了,早晚要配合的。
  做领导的不会自己去审,可高栋这次却破例要亲自审李卫平。
  李卫平由于突然间被抓后,情绪急剧变化,成了暂时性失语状态,发不出声。高栋不急,他人性化地让人拿水给他喝。
  工作人员马上拿了个玻璃杯进来,高栋摇摇头,让换个搪瓷杯,他心里想着李卫平口袋里装着带子弹的枪,已经做过自杀的准备了,玻璃杯有危险,他不愿冒风险。
  手下警员重新拿了搪瓷杯,给李卫平喝了水,他双手被拷在椅子上,神色木然,双眼涣散,整个人显然奔溃并充满了绝望。
  高栋紧闭着嘴,坐在他对面,一直看着他,身旁的手下见领导不开口,自然也不发问,耐心地在一旁等着。
  一直过了十多分钟,高栋才开口,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能说话了吗?”
  李卫平缓缓地抬起头,露出了一丝苦笑:“我……”他咳嗽一声,勉强发出声音,“我……我想抽根烟。”
  “给他解开一只手。”高栋对手下人说,同时走到李卫平面前,从口袋里摸出一整包没开过的大中华,细心地撕开烟盒,放在他面前,又把打火机留下,想了想,又摸出一排润喉糖,同样放在椅子把手上,叹口气,道,“抽吧,少抽点。”
  神情黯淡地回到自己座位,看着半个小时前和现在判若两人的李卫平,道:“前天你知道了我要去查蓝别克,你怎么没逃?以为我还查不出?”
  李卫平点起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似乎回复了一些情绪,接受了当前的处境,叹息一声,道:“本来还想赌一把,试试运气,也许再拖些时间就结案了。逃?呵呵,对我来说,逃跟死有什么区别。”
  高栋吸了下鼻子,他很明白,像李卫平好不容易混到现在,如果逃走当一辈子逃犯,每天担惊受怕的日子确实和死了没有分别。
  他在设计这番计划时,一定认为不会查到他,如果真查到他头上了,那么任何伪装都没用了。
  昨天刚查到李卫平手机只在白象和绍市之间来回时,木鱼脑袋的张一昂还怀疑如果凶手真的是李卫平,他整个犯罪过程的细节都想得天衣无缝,为何连自己手机这小节却不做处理,让他们一查就发现他没去过上海。其一因刑警需要二十四小时开机,其二李卫平自己很清楚,如果真有一天调查会落到他头上,所有的伪装都没用,只要查出修理店的蓝别克是哪辆,沿路监控一直查到蓝别克一开始从哪来的,李卫平依旧逃不了。
  或许他长个肉瘤被修理工记住是他运气不好。不过就算没有这回事,他落网也是个时间问题,不会超出三天。
  现在,最让高栋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李卫平为什么要去犯罪。
  “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做?”
  李卫平用力吸了口烟,苦笑一下,道:“我说我是为了社会公义,你……信吗?”
  高栋直接摇头:“不信。”
  “我看不惯工商所的乱收费。”
  高栋面无表情:“他们收你钱了吗?没有,你看不惯个屁!”
  “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整个社会。”
  高栋连连摇头:“不要跟我来这一套。”
  “也许你很难相信,很难理解,可是我这么做,就是为了社会,为了制裁工商所这帮畜生的乱收费。我并不想把自己塑造得多么伟大,可我实在看不惯。我作为一个刑警,一年接触多少死尸?一年拼死拼活下来,有几个钱?可是工商所那帮人呢?”
  “你一年下来钱也不会少,二十万怎么都跑不掉,房子车子都单位给你配了,制裁工商所?哼,他们收钱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这种事还轮不到你出头!”显然,高栋一点都不信李卫平这个说法。
  “是的,我承认,我个人日子过得还可以。也许正是因为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吧,我总想做点事。人不会跟比自己差的人比,只会看着比自己日子过得好的。我始终觉得付出和收获应该是等价的。当然,我这个年纪的人应该对社会现实有深刻认识了,可是心里依旧不平衡,也许是当警察的缘故,也许是心里本能的正义存在感,我心里像住了个上帝,总想实现社会的公义。我常常对自己说,别这样想,可是内心的躁动越来越强烈,甚至我觉得已经遏制不住犯罪的冲动了。你知道去年我调查工商所毒杀案时,询问王红民,他怎么说吗?他说都不清楚我脑子装了什么,会去怀疑他,让我洗洗头再来找他,还打了我一巴掌。”
  “他打你?”高栋有些意外,他很难想象王红民这样一个公认好脾气的人,会去打公安副局长巴掌,他眼睛微眯了一下,道:“就是因为王红民的一句话,一巴掌触怒了你,你非杀了他不可?”
  “不,准确地说应该不完全是,我是学心理学的,我也会进行自我剖析,我觉得自己憎恨工商所在社会上胡作非为是内因,王红民是外因,是刺激我最后杀人的导火索,不光是王红民,工商所其他人的脸,我看见了就很不爽。不就是凭关系吃饭吗?凭什么活得这么潇洒?你看过那些商户的表情吗?你看过那些商户被他们乱收费敢怒不敢言背后的愤怒吗?我是个有点感性的人,这种事接触多了,我感同身受,真的很想做点什么。该怎么做呢?最好的办法就是法外制裁,这样才能让他们,更包括其他部门,收敛点。之所以会挑工商所下手,一方面是因为那次毒杀案的调查,让我觉得我受了侮辱。另一方面,我拿到了那段视频,我可以利用这段视频,实现一次华丽的集体谋杀。”
  高栋瞪着眼望着他:“什么狗屁外因内因!根本就是你内在的犯罪欲导致的。”
  李卫平近乎狂野地笑了笑:“也许吧,我也认识到自己内心这一点。可能是接触刑事案太多了,我对自己的能力太有信心,我觉得设计出一起匪夷所思的特大命案是一种强烈的成就感。那种犯罪欲实在太强了,我很想看看从头到尾每一步都细心布局的设计,能不能最终达成效果。可惜,差一点……本来可以结案了,本来可以成功了,差一点点,就因为你的坚持,我失败了。”
  高栋冷哼了声,道:“你怎么拿到那段视频的?”
  “调查毒杀案时,朱梦羽事后偷偷给我的,她说她无意中拍下这段画面,她是个女人,不敢直接成为证人,只肯提供这段视频,要我保密,不要说是她拍的。我假装答应了,本来想直接逮捕林小峰,后来我转念一想,用这个是不是可以做出更大的事?我把案子暂时压了下来,没给其他人公布这段视频,随后用这段视频威胁林小峰,要他配合我的设计。”
  “你一直不抓林小峰,朱梦羽难道不找你吗?”
  “她给我视频时,这案子已经结案了。后来她偷偷找过我一次,我说这件事已经结案,现在翻案抓人,影响很大,而且要先搞清楚林小峰背后有没有人指使,需要从长计议,我答应一定会替她永远保密。”
  高栋微眯了下眼,道:“这段视频你经过剪辑吗?”
  “没有,朱梦羽给我就是这样的。”
  “她为什么这么巧,视频镜头从始至终对着林小峰,好像她本来就知道林小峰会杀汪海全。”
  “肯定是朱梦羽对视频进行过剪辑,把能证明是她拍的前后视频给删除了。当时她掏出手机应该是要拍冲突画面的,她突然注意到了林小峰的异常,所以镜头对向了他,拍下了这一幕。”
  “朱梦羽拍到林小峰下毒,为什么不说出来,而是看着汪海全喝了?”
  李卫平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我也问过朱梦羽,她说当时她根本没想到林小峰扔下去的是毒药,而且她胆子小,不敢说出来,又怕即便说出来,也没人信那杯水里有毒,说不定林小峰事后还会报复她。”
  高栋嗯了声,觉得自己头有点痛,昨晚到现在他一分钟都没合眼,现在李卫平已经抓进来审了,他提着的一口气总算可以吐出来,却又像压上了更大的石头。
  他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离开审讯室,他准备把具体的审讯工作交手下去做,反正李卫平已经认罪了,对犯罪经过的口供肯定也不需要隐瞒了。唯独他实在很难理解李卫平的犯罪动机。
  不过现在他没时间想这么多,最后的凶手居然是县公安局的副局长,这件事太大,他还要出面做很多工作,包括地方上的工作指导和对上级的报告。
  高栋刚走出审讯室,又折返回来,对剩下的工作人员说:“把他看好,不要让他做任何危险的事,他有自杀或自残的倾向,他如果出什么意外,你们也可以脱下这身衣服提前回家过年了。”
  张一昂也紧随身后跟出来,道:“老大,你不审了?”
  “还有太多事要办,我没空,你去录口供吧,录好了给我,对了,重点挖掘他犯罪动机,我总觉得李卫平不是这样的人,哎。”他深深叹了口气。
  “我来录口供,这不好吧?这一向是刑审队的工作。”
  “我知道,我等下过去就跟刑审队的人说,这次口供你的人来录。
  “为什么?”张一昂不解,通常凶手抓住认罪后,具体口供由专门的刑审人员负责,张一昂是刑侦的。
  高栋唏嘘一声,道:“刑审队的那些路数你很清楚,我怕卫平吃不消……”
  张一昂奇怪地看他一眼。
  高栋咳嗽一声,坦白道:“他毕竟跟你,跟我,啊……懂吗?稍微客气一些,放这里还好些,等转到看守所,他犯这案子结的仇人太大,我也护不了他。”
  张一昂注意到高栋的话里有些哽咽,眼眶甚至微微发红,他知道,高栋虽然刚才言辞冷冽,可是他心底,始终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楼主| 发表于 2013-8-24 10:39: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五章
  高栋很快召集了所有人开会,这次不光是专案组的成员,也包括了整个县公安局的所有警察。
  会议一开始,高栋就向大家通报了李卫平已经认罪,具体口供还在录。所有人都唏嘘不已,谁也想不到这场大案的最后真凶,居然是他。
  高栋要求所有人保密今天的抓捕过程,他解释了之所以直接在单位公开抓捕,是因为考虑到李卫平手里有枪,并且他身手比大部分普通刑警更好,担心偷偷抓捕引起他警觉后出现意外。
  事实证明高栋是对的,李卫平身上搜出了装弹的手枪,如果不是第一时间控制住,他有可能直接自杀,也有可能最后闹出更大的事。
  此外,这次的案情如何向家属通报,如何向社会公布,还有待更高层的领导意见,在意见公布前,任何人不要对外透露,否则一经查实,必当重办。
  开完会后,马党培单独找到高栋,直到此刻,他的脸上还写满震惊,他做梦也想不到身边一起工作好几年的李卫平,居然是这次大案的真凶。
  不过作为官场上的一员,他深刻地明白,这次的案子无论如何,他都逃不了大问责了。
  案子发生在白象县,他这个公安一把手兼副县长本就难辞其咎;凶手是李卫平,他这个和李卫平朝夕相处的直接领导更是难辞其咎。
  在上级领导眼里,李卫平是凶手,可你马党培跟他一起工作了好几年,又是他的顶头上司,几乎天天见面,你会没发觉任何异常?你是个草包吗?
  马党培惶恐不安,思来想去,只能去求高栋帮忙说情。
  他知道高栋破了这案,还挖出了系统内部的大毒瘤,这份功劳加上高栋的人脉,以及高栋的年轻资本,他拿下下一届的副厅长十拿九稳了,他绝对会成为省厅的主要领导,并且他是这次案子的负责人,如果他能在上级的讨论会上替自己说话,无疑是最有效果的。
  马党培找到高栋,马上向高栋透露了一条信息,说1月11号下午,老公路被几个大学生发现后,李卫平曾向他建议,案子先不上报,等专案组来了再报,这样专案组会一同背责任,但这个建议被他果断拒绝了,他马党培不是那种人!
  后来县局包括县政府、其他单位、市里的领导都找高栋,希望案子快点了结,也是李卫平向各家单位建议的。他目的当然是最后以林小峰为凶手结案,自己则继续逍遥法外,幸亏高局办案经验丰富,从蛛丝马迹中寻找到突破口,才让李卫平现出原形。
  好话说了一堆,高栋明白他的意思,此刻他还需要跟上级详细汇报,无心听他啰嗦,就答应会给他做解释,最后问责会怎么样,他个人无法保证,建议马党培再通过其他关系做做工作。
  一直忙到晚上,高栋片刻都不曾歇过,匆匆吃过晚饭,张一昂就找到高栋,道:“老大,笔录基本上做好了,你看下。对于李卫平的杀人动机,他说来说去就是他看不惯当前社会上许多部门的所作所为,其中以工商所最甚,又因工商所的人直接得罪过他,他要给予他们最致命的惩罚。他坚持说他骨子里社会正义感太强。”
  高栋皱眉,表示很难理解李卫平的想法:“他就这么有社会正义感?”
  张一昂道:“他以前抓犯人时很拼命,你也看到的。”
  高栋叹气摇摇头:“他抓犯人拼命我知道,他一直很有上进心,很想立功。可是现在他日子已经很不错了,整个县的刑侦工作都归他管,他怎么会去做这种事!”
  张一昂略微无奈道:“或许吧,如他自己所说,犯罪欲望太强烈,控制不住,很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也或许,真是正义感太强?”
  高栋头脑有些发胀,挥挥手,道:“先这样吧,我先看看他的口供。”
 楼主| 发表于 2013-8-24 10:39: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六章
  高栋看完笔录,闭上眼睛,想象着李卫平交代案情时的样子,把笔录中的话语转化为画面,在脑子里仔细地回放一遍。
  去年9月17号晚上,我们在酒店三楼吃饭,吃到一半,几个社会上的朋友跑上来,说楼下工商所聚餐吃死人了。
  我们马上放下碗筷跑下去,我看了死者汪海全的体貌特征,跟过去遇过的氰化物中毒案很像,我和法医都怀疑是氰化物中毒,于是马上调派更多人手过来,把现场控制住,并且搜集各项物证。
  当天相关人员,现场环境,包括地毯下都搜遍了,没有找到毒药的物证。事后我想一定是林小峰偷偷把毒药扔到了我们没想到的地方吧,或许是他开窗扔的,不过大家没注意。
  第二天,法医鉴定出来那杯大麦茶里有氰化物,茶杯是王红民给汪海全的,茶杯上只有王红民、汪海全和一个服务员的指纹,另据多人口供,王红民和汪海全似有不和,我们刑侦队全都怀疑这是王红民干的。
  我派了刑侦队长去传唤王红民做笔录,他不配合,直接不来。我手下都知道王红民的关系硬,不敢用强制措施,没办法,只能我自己去。
  我到了王红民办公室,关上门,耐心和他谈,跟他说希望他能配合调查。我已经把话说得很委婉了,说只是让他配合调查,并不是怀疑他,谁知他非但不配合,还指着我的鼻子骂:“你算什么东西?你们怀疑我?你脑子进水了?把头洗干净再来找我!有本事直接抓我走,我看马党培怎么说。”
  我也是有脾气的人,当时一下子火大了,想采取强制措施,我知道手下不敢抓他,我只能自己拉他,这时,他居然直接打了我一个巴掌。当时我真恨不得一拳往他鼻子上砸过去,可是我不敢,我知道他背后所代表的能量,我很清楚我虽然是个副局长,可我是个没背景没关系的副局长,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如果我这一拳打出去了,我知道马党培也保不了我。
  我不像老大,有深厚的背景关系,我的副局长是靠老大费了很大力气帮我安排上的,同时,也是我多年拼命努力的结果。我这一拳出去了,不光我的多年努力化为灰烬,也对不起老大。
  当时,我最终克制住了。
  王红民见我不敢对他怎么样,又对我进行羞辱。我咬牙忍着,直到脸上的火辣辣退下,我才离开他的办公室。我不敢让我的手下看到我脸上的指印,更不敢让人知道我被王红民打了不敢还手。
  出了他办公室后,本想再找其他人了解情况,姚江也过来跟我说:“你们警察办事不要乱查,知道王所是什么人吗?你们还想调查王所?不要影响我们正常办公了,如果还需要调查,请先跟县政府取得同意。要不然,走吧!”
  看看,这就是工商所这帮人的态度。我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
  后来对王红民的调查,只能被迫结束,这起毒杀案,也只好如此收场。
  最后,案发还不到一星期,毒杀案就草草结案了。
  结案后又过了一星期,朱梦羽约了我下班见面,见面后,给了我这段视频。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案子跟王红民无关,难怪他发了这么大火,原来是工商所的司机林小峰干的。
  我本想第二天去抓林小峰的,但我转念一想,林小峰杀了工商所的人,而且是个口碑极差的汪海全,我何必抓他,最好让他把工商所的人全杀光才好呢。
  嘿嘿,我真希望他把工商所的人杀光,我何必要去抓林小峰呢?嘿嘿,我准备放过他。
  在对这起毒杀案的调查中,我接触过很多商户,几乎没有一家认为工商所好的,乱收费乱罚款,简直令人发指。那些商户接受调查时,透露出来的都是对汪海全的死幸灾乐祸。
  你想想,像这样一个死了普通民众都高兴的人,你觉得他该不该死?
  那时,我突然想到,如果整个工商所的人都死了,那该多好呢?
  一开始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我清楚地感觉到我的左脸依旧微微发烫,我想到王红民,我想到从未受过这种羞辱,我心里沸腾了,我无法遏制杀死整个工商所的人的想法。我觉得那样的结果一定很华丽,想到王红民被我亲手杀死,想到姚江的嚣张嘴脸变得惨淡,想到普通商户听到这个消息都会私下喝彩,会有各种民间传言会来讲述那个神秘杀手!
  我太希望这些了!
  我这个一年到头和犯罪分子打交道的警察最擅长什么?
  犯罪分子想掩盖证据,我揭破他们的伪装,把他们抓出来。
  我最擅长的是刑侦,当然,我对所有刑侦手段如此了解,我当然也擅长反刑侦了。
  我完全相信,只要我真去犯罪,一定是场完美犯罪,无人可挡的完美犯罪。
  于是我就想着利用手里的这段视频,来做一场史无前例的完美犯罪。
  我恨王红民,又带着强烈的社会正义感,更想扮演上帝,于是,我不可遏制地开始了犯罪计划。
 楼主| 发表于 2013-8-24 10:39: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七章
  那时我仅是有了杀死他们的想法,还没设计好具体该怎么杀死他们。
  我很清楚,如果王红民被杀,更甚者,整个工商所被杀,都是特级的大案,这种案子不查出凶手是不会了结的,到时专案组团队一定阵容很强大,可能是市里的人,也可能是省厅甚至部里的人过来。人手多,查得细,想要不被查出来,难度很大。
  我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寻找替罪羔羊。
  林小峰是个很好的替罪羔羊,毕竟他是杀死汪海全的凶手,不过我还需要调查下,他为什么杀人,看他是否有利用价值,能否成为我犯罪时的最重要“工具”。
  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我特意挑了国庆放假的时候,我私下单独找到了林小峰,把他约出来,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同时给他看了那段视频。
  他很紧张,很害怕,他做梦也没想到,他下毒的整个过程,被人拍在了手机里。
  我故意装成审问他,要他交代犯罪过程和犯罪动机。他以为这是直接把他逮捕了,只能老老实实配合地说出了原因。他说他本来是想杀王红民的,因为王红民借了他很多钱,最近王红民要他还钱,他还不出,一旦还钱,他就需要卖房子,所以思来想去,最后只能搞来了氰化钾下毒,想铤而走险。谁知最后却被汪海全把那杯水喝了。
  我问他王红民是否有怀疑到他,他说不知道,但王红民最近没问他要钱了,和他关系也变得生疏许多,不过王红民也没有提及这件事。
  我问他怕不怕王红民知道这事。他说很害怕。
  随后,我告诉他,只要他按着我的意思办,以后也不用怕了,我也不会用那段视频抓他,因为我也想杀了王红民。
  我还告诉他,如果你自以为今天我跟你说的这些话可以倒过来威胁我,那你就说出去吧,看看有没有人信,明天刑侦队就会把你抓回来,你这段视频铁证如山,法院判下来只有个死刑。
  他想了很多,考虑到他的生死掌握在我手里,并且他担心王红民已经对他下毒起了疑心,只能做到底,把王红民也杀了,否则也是夜长梦多。
  于是他答应了我们间的协议。
  之后,我马上开始设计如何犯罪的具体构思。
  从林小峰那里得知,工商所每年年底前都会有一次集体旅游,那次旅游去的只是工商所的这几个人,不带家属,因为姚江和朱梦羽关系暧昧,其他人则会在酒店找其他服务,这是王红民给他们的福利。
  我想着那个时机应该是最合适的,因为工商所的目标都聚在一起,没有多余的其他闲杂人,一次性作案最干脆,也是效率和成功率的保证。
  一次杀七个人,总比分七次每次杀一个人更靠谱得多。
  但该怎么动手?
  在酒店?各人分别住自己的房间,而且酒店动手难度太大,不可能。
  那么半路上呢?
  几个目标都在车里,似乎也不可能。
  但我仔细一想,目标都集中在车里,这反而是最好的下手机会,唯独比较麻烦的是,他们开车不会经过没有人的路段,现在的公路上到处都是监控,高速上更是数不胜数,在他们行车过程中犯罪的最困难地方在于躲过监控。
  同时我还要考虑一个问题,怎么样把一车人控制住。并且,这件事需要林小峰同意配合。
  我的设计当然要把他当成最后的替罪羊,不过如果提前让他发现我的企图,无论怎么用视频威胁,反正是个死,他不会帮我犯罪的。
  所以,关于如何下手这一点,我花了很多心思,既要控制一车人,又要让林小峰自愿配合,不会想到我最后会拉他当替罪羊,更要躲过监控。所有的目的都要考虑进去。
  我承认,做到这些,很不容易。
 楼主| 发表于 2013-8-24 10:39: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八章
  对于控制一车人,我觉得并不困难,用强制手段当然是不行的,但可以用药。
  这几年我们县局破的几起迷药案,收缴上来的许多迷药都放在保管室。
  我有保管室的钥匙,我是县局管刑侦的领导,我进去拿点东西,不需要登记。况且我想得很细致,我带了个空瓶子进去,倒了部分药出来,这样即便以后清点,也不会发现少了一瓶药。
  在想好控制一车人的办法后,重点就是躲避监控了。
  关于躲避监控,我首先想到的是对汽车的车身进行伪装。
  我用的办法是贴汽车外膜。
  给汽车贴过外膜的人不多,我也是一次朋友聊起,说他给汽车贴了外膜。
  所谓的汽车外膜和车玻璃上的贴膜一个道理,无非是一个贴在车身外,一个贴在车玻璃内,大部分的汽车装潢店都有这项业务。
  我看了朋友的汽车,车身不细看不会发现贴了层东西。就像许多家用电器,新买来时外面贴了一层透明塑料膜。
  我朋友贴的是透明膜,主要用来保护车身,防止轻微的刮擦。他说还有其他各种颜色的外膜,可以根据需要订制。
  我觉得贴外膜是个不错的主意。只要把工商所的银灰别克,先做一遍油漆,做成蓝色,再贴上银灰色的外膜。如此一来,这辆车开进监控时,是银灰色的,在监控看不到的地方,我把车膜撕了,就成了蓝色别克,到时开着蓝色别克离开监控,就能骗过去。
  可是光改变车身颜色是远远不够的,根本无法骗得了监控。
  第一个监控看到银灰别克进去,第二个监控再没看到银灰别克出来,却多了一辆蓝别克,毫无疑问,专案组一定会想到车身变了颜色,依旧会调查这辆出去的蓝色别克。
  该怎么做才能把这个致命问题解决呢?
  我想出的方案是“瞒天过海”。
  再找一辆蓝色别克。
  当工商所的别克进入监控后,再让第二辆蓝别克进入监控,在两个监控的中间段,把第二辆蓝色别克的车牌换给工商所的别克,同时撕掉外膜,于是工商所的这辆车,就完完全全变成了第二辆蓝色别克,再光明正大地开出监控。而第二辆蓝色别克,则停在服务区内,等待案发后再离开。
  可光这样还是不行。
  服务区内几乎不会有小车停留过夜,如果第二辆蓝色别克停留过夜,肯定会被调查注意,我的计划依旧要破产。
  该怎么办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把蓝色别克留在修车店里。
  大部分情况下,刑警甚至不会调查到这辆车。即便调查到了,也会认为是一辆无关的车。我很清楚,对于服务区的调查,得到的信息将非常多,非常复杂。国内的所有犯罪记录里,从未发生过短时间快速改变车身颜色,逃避打击的案例,所以我认为专案组不会凭空想到这个办法。在明白整个犯罪过程前,没人会想到修车店那不起眼的一辆蓝色别克,是最关键的破案线索。
  如此一来,你们会发现工商所的银灰别克进入监控后,就再也没有出来。随后必然会怀疑车身做了伪装,继而核查进出的每辆车,却发现,所有出去的比进来的少了一辆,就是找不到工商所的银灰别克。那么想当然地会认为这辆车一定是上了某辆大货车运走了,调查大货车的话,工作量超出了专案组的能力范围,而且结果也一定是一无所获。
  我自认为这是个非常安全的犯罪设计。
  我通过实际的线路考察,最后选定了绍市服务区这个最佳的犯罪地点。
  这里面积大,车流量大,工作人员势必不会注意到每一辆车,尤其是,修车店的那一辆。——我到现在依旧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巧,老大会注意到这辆停在修理店的蓝色别克。我想换成一般刑警,就算调查过修理店,就算知道店里停了一辆蓝色别克在维修,可是这车是蓝色的,还是案发后才离开的,应该想当然认为和案子无关,不会把它和别克车消失联系起来。
  对于借一辆蓝色别克,很容易,县局就有一辆现成的。
  可是我有个担心,案发后专案组的调查里,一定会核对每辆进出服务区的别克商务车的信息。如果核对牌照时,发现是白象县公安局的车,我怕会引起怀疑,所以我必须再弄一张车牌,当然不能是假车牌,必须是对应蓝色别克的真车牌。
  我想到了我朋友,因为我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在绍市一个区的人民法院当副院长,好几次去绍市是他接待我的,开的是辆蓝色别克。如果借用他单位的车,换上他单位的车牌,这样查监控核对车辆信息时,一辆绍市牌照的车进绍市服务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所以我向他借了车,把他的车牌换到县局的这辆上面,进行犯罪。
  在进行整场犯罪前,还有个影响成败的大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如何让林小峰配合。
 楼主| 发表于 2013-8-24 10:39: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九章
  林小峰显然不知道我的目的不光是杀王红民一个,他做梦都想不到我准备杀了所有人。
  他告诉我,他同意配合的前提是,王红民死后没人会怀疑是他干的,他不想担负任何的风险。如果我把我的真实想法告诉他,哈哈,打死他也不会配合我犯罪了。
  我想他答应配合我犯罪前,一定已经权衡过利弊了。如果拒绝,我会用视频将他捉拿归案,即便他说出我的计划,可是,在一切没有做之前,谁会信他的鬼话呢?如果答应我的要求,那么犯罪成功后,他手里也掌握了我的犯罪把柄,就不用怕我继续用视频威胁他了。
  可是他根本不会想到我的目标是杀死所有人,这是疯子才会干的事,对吧?他压根想不到我是如此疯狂。
  起初我把方案告诉他后,希望全程由他来开车,他当即就拒绝了,说这样最后一定会查到是他干的,反正都是一死,他不会帮我。
  哈哈,如果他当时答应了,我根本没必要设计汽车消失的诡计,一查是他开的车,毫无疑问,他是凶手,换谁都查不出我。
  没办法,和他协商的结果,犯罪的整个过程都由我来做,他只负责下毒。
  为了打消他的顾虑,我告诉他一个假的方案。
  即他先把车子开进绍市服务区,我提前在服务区里等着。到服务区后,他拿出自制的饮料,让大家喝了解渴,饮料里放了迷药。等迷药起效果后,我上车把所有人绑好,蒙上眼睛,然后开车离开。把车子开到白象县的老公路,为了不让其他人怀疑林小峰,我把他也绑起来。再把保温瓶里的饮料倒了,换上没加迷药的饮料。然后,我戴上面具,弄醒所有人,再当着所有人的面,杀死王红民,把车子烧毁,使看不出车子做过油漆,再离开。事后刑警队会来调查这起案子,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保温瓶中的饮料,已经被换掉,查不出迷药成分。活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知觉的,绑架案是怎么发生的,谁下的手,林小峰给大家喝的饮料里,也没有问题。这样,他们也不会怀疑林小峰。
  林小峰对我的这个方案提出了两个问题,一是如果有人不喝饮料怎么办?我告诉他,如果那样的话,计划就取消。二是监控会不会拍到这些。我告诉他大可放心,全程我来开车,他躲到后面,不会被拍进去,即便犯罪失败,要抓也是抓我。
  他想了很久,最后觉得我的方案可行,而且整个过程最冒风险的是我,不是他,他终于同意了。
  12月下旬,王红民定了集体旅游的具体日期。他们出发前两个星期的某一天,我让林小峰把别克车停到马路对面,到了深夜,我戴上眼镜和帽子,贴了胡子,绕道躲开监控,来到别克车前,用螺丝刀划上“工商所王八蛋”的字。
  第二天王红民来单位看到这字,气得报警,随后让林小峰开车去做油漆。
  借着这个机会,他把车交给我,我把车开到杭州一家偏僻的汽修装潢店,让装潢店把车身油漆做成了蓝色。四天后,我开着这辆变成蓝色的别克车,到了杭州另一家汽车装潢店,那里我早就定制了我需要的银灰色车膜。改车身颜色当然是违法的,但汽车装潢店很多生意都是靠这类,所以没有店会拒绝。贴好银灰色车膜后,我让装潢店再把车膜没贴到的边边角角,用银灰色油漆笔涂上去。这样,整个车看来,依旧还是那辆银灰色别克。
  注意到我把车开到了杭州做油漆的吧?
  我没有在市里做油漆,市里做这些有被查到的风险,而杭州,呵呵,你们总不能把全省的修车店都差个遍吧。
  直到他们出发前三天,我才让林小峰把车开回单位,目的是不让其他人看出车子贴了外膜。同时,我还细心地给了林小峰三千块的发票,让他去报销,免得让人对他给车子做了油漆,却不来报销引起怀疑。
  现在,离我真正动手,只有一步之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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