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城迷事——讲述发生在重刑犯监狱里的神秘事件[转]

分析家

　　第28章、有病没病

　　兽医在钱亮的病志上奋笔疾书，一边问我：“怎么个疼法？”
　　“迷迷糊糊的疼，还晕，不知道咋回事。”
　　“你血压咋样？”兽医抬头看我一眼。
　　“不知道啊。”我明知故问。
　　兽医把量血压的带子裹在我的胳膊上，手里吃吃的捏那胶皮球。我心想就我这体格血压还能不正常？其实我脑袋不疼，就是想借这个机会跟兽医交流一下，我问：“郑大夫，那天的事真的假的？”
　　兽医盯着血压计说：“什么事？”
　　“都说你看见大神了，你说跑得老快了，跟运动员似的。”我说。
　　“对呀，是我说的。”
　　“真有那么快吗？”
　　“我说过假话吗？”
　　关于大神奔跑的速度，兽医说的跟老吴说的正好相反，兽医不可能当着全监狱人的面撒谎，老吴人品也值得信赖，他没必要撒谎，那我应该信谁的呢？ 看来这事远不是想象的这么简单。 我这个人好奇心大，凡事都想问个究竟：“不对呀，我听有人说一瘸一拐的。”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1 21:34:00 　　“谁说的你问谁去呀。” 兽医显然对这事不再感兴趣了，爱答不理的说。
　　“我问了，跟你说的不一样啊？”
　　“你什么意思啊，你是说我撒谎？”
　　“不是那个意思，我不知道该信谁的了……”
　　我正琢磨如何才能跟兽医说明白，兽医看着血压计说：“你爱信谁信谁——血压正常，你睡眠咋样？”
　　我信口瞎编：“不行，一宿一宿的睡不着。”
　　“是吗？你心眼太多了，少想事就能睡好。”他话里有话。
　　“谁是大神有消息了吗？”
　　“不知道，都说正审着呢”兽医扫了我一眼，“竟说那用不着的，多点睡觉，你脑袋缺氧。”
　　“不能脑袋里长个瘤子吧。”
　　“你滚蛋。”
　　还想问点什么，后面有人捅着我的肩膀问我，“你有病没病？没病别捣乱。”
　　回头看，看见一排愤怒的眼睛，一个说：“有病。”
　　我回敬他：“你才有病呢。”
　　刚说完听见一嗓子喝令：“肃静。”
　　扭头看，贾队正陪着老佟大夫站在铁门前，向我们虎视眈眈着。肃静二字，这几天快成了贾队口头禅了。
　　一见贾队，钱亮急忙佝偻身子对我轻声说：“扶，扶我一下。”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1 21:39:18 　　钱亮是熨烫工，我送他回到岗位，看他一脸虚汗，我关了他的机器，找个凳子扶他坐下，让他休息一会，说了几句宽慰的话。
　　回机台的路上，我情不自禁的看了看蹲在花丛中的大耳朵。
　　肖强在红花绿叶中踢了大耳朵屁股一脚，正数落他：“听说是个关系犯？听说人还挺硬……”
　　肖强这个人不怎么爱说闲话，不像我和眼神儿那么贫嘴，他38岁了，到了稳重的年龄，但他不说则已，一说墨迹个没完，净说车轱辘话、天性改不了。
　　大耳朵闷头不说话，肖强继续数落：“谁罩着你，你就得给谁露脸，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你这么整，不是打你那关系的脸吗？让你你那关系怎么想？要我说，就你们这帮玩意最没良心，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一倒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啥能耐没有还打肿脸充胖子，老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一天。质检能这么干吗？你这叫漏检你知道吗？漏检了多少件？一下子出了这么多废品，你这不毁我呢吗？”
　　听出来了，大耳朵没有把好质量关，有的成品干脆没有检查。生产出了问题，有质检的责任，肖强作为组长也逃不掉干系，他挺郁闷。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1 21:44:34 　　大耳朵是个胖子，蹲了一会就开始喘粗气，脑门上渗出了汗珠。他从前在单位里是个头目，当领导的，不比地痞流氓有无所顾忌，脸皮特别薄，肖强一顿机关炮似的发问深深的刺激了他，满脸通红的说：“对不起肖组，我错了，我下回注意。”
　　肖强一摆手，“别，别跟我保证，我可当不起。我就纳闷了，一千多条裤子干错了你都看不出来，你眼睛是干什么使的？针距长短看不出来，七扭八歪看不出来，这都行，纽扣什么颜色也看不出来？灰色和棕色看不出来吗？还以为你是数钱的行长呢，五十和一百能看出来不？”
　　肖强入监以后蜗居了六七年，当上组长身份变了，地位高了，说话也硬气，换别人这么说，大耳朵早不干了，这是人身攻击，大耳朵最讲究这个了。大耳朵假意的笑笑：“能看出来。”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1 21:52:08 　　大耳朵这个人，怎么说呢，大前提他是个不错的人，最大特点是耿直，有一说一，但是大家都烦他，因为他太清高，看不起这里的任何人，说话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加上一个极具鄙视意义的后缀：“流氓。”给人的感觉，别人都是流氓，就他深陷污泥而不染，是这个监狱尊贵的客人，有着至高无上的道义优势。他经常感慨说“反差太大了”，他指的是他的前生今世，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们都觉得他的意思是，他与我们的差距太大了。给我的印象，他是个牢骚满腹愤世嫉俗又清高自傲的那号人，挺大岁数弄得自己像深陷白区的愤青。
　　大耳朵向肖强求饶：“对不起肖组，我站起来行不？迷糊了。”
　　肖强伸手叫停，“别问我， 又不是我让你蹲的，谁让你蹲的你找谁说去，我管不着。”
　　大耳朵也明白，监区长让蹲的，谁也无权改变，他央求说：“你给说两句好话呗，干活的事儿，队长也听你的。”
　　肖强一脚踢大耳朵屁股上，“说什么呢，什么叫队长也听我的？我告诉你别害我啊，让队长听见了怎么想？就凭你散布谣言，我要是队长，让你撅着去。”
　　大耳朵挪了挪屁股，“别踢我呀，我血糖低，犯病了。”
　　肖强一乐，“呵，骗谁呢？你这么胖能得低血糖？”
　　大耳朵显得很痛苦，“真低血糖。”
　　肖强冷笑：“你说高血压估计有人信。干活不行，编瞎话也不在行，我看你就是个废物。”
　　大耳朵无奈，把责任往外推：“文铁也是质检员， 绝大部分是他漏检的，能怪我吗？”
　　肖强说：“怪我。怪我没大嘴巴子抽你，怪我我太相信你了，早知道你跟文铁一个德行，我自己亲自检。我要是多看一眼都不会出这个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斗嘴的时候，任队怒气冲冲大步流星的赶了过来，老板娘跟在后面，看表情都快哭了，手里挥舞着服装款式图，气喘嘘嘘的发飙：“干活的不行，质检也不行，你说你们……大不了我不在你家干了，但是小伙子你不能给我私改工艺呀，这么整一水洗全得大面积缩水。要不是唐艳……返工我认了，工期怎么办？发不了货人家索赔怎么办？一索赔就两倍三倍，这钱我一家可拿不起……”

分析家

　　第29章、处罚

　　老板娘一通责备和威胁，任队脸色很难看，火气窜了上来，当头给肖强一顿骂：“让你管点事，你瞅你那熊样，出多少废品？谁允许你改工艺的？”
　　肖强楞了一下。
　　“一天咋咋呼呼的，就知道动嘴皮子，你倒是盯着点啊——不能干趁早吱声，给好人腾地方。”任队还没完。
　　肖强赶紧赔不是：“对不起任队，我下回注意。也是为了赶进度，原来不也这么干的吗？”
　　”原来是原来，不是一批活，质量标准能一样吗？”
　　肖强发誓：“再有这事，我提脑袋见您。”
　　肖强这个人太好强，太要面子，不能挨说，一挨批评跟天塌下来似的。
　　看在肖强一贯表现上，任队口气缓和一些：“我要你脑袋有什么用？一眼照顾不到出这么大漏子，我都挨骂了，干成这个B样到底怎么回事？”
　　肖强赶紧解释，说的如数家珍一副官人的口气：“咋回事您也知道啊，咱6分队净是老弱病残，钱亮那几个病号，瞎忙乎不出数。眼神儿那几个混刑的，偷奸耍滑没正事。巴克达那几个傻子，干一批废一批。黄尚法一边踩缝纫机一边念诗呢，一点正型没有。老于头老何头，都他妈糊涂虫，你让他一边歇着得了，至少不给你耽误事啊，他把没干完的活都送下道工序了，那帮人也瞎眼，看也不看就接着干……任队我可真服了。”
　　
　　这么一说任队火气又上来了，“全他妈废话，以前不也这样吗？老于头老何头今天才糊涂的？”
　　”您看哪位质检大爷，一天跟个佛爷似的，他根本就没检查。”肖强指着蹲在地上的大耳朵，极力洗白自己。
　　任队气呼呼的走近花丛中的大耳朵，“出问题你应该能看出来呀，赶紧纠正不就没事了吗？你是摆设啊？”
　　大耳朵点头，“能看出来。”
　　“能看不来？那你是没看呗？”
　　“我看了。”
　　“看了，看了还出问题，那就是说故意的呗？”
　　“……”
　　对任队这种极不正统极不严肃的教育方式，大耳朵显得很反感，瞪了一眼任队。
　　“瞪什么眼睛？你用点心能死不？”
　　“能……不能。”大耳朵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能还是不能？”
　　二选一的题，大耳朵先A后B最终选择了C：“都是文铁检查的。”
　　“你们两个都是质检，都是文铁检的，你干什么去了？那意思你什么也没干呗，你是死人吗？”任队调侃加呵斥。
　　“我业务不熟。”大耳朵搪塞。
　　“什么叫业务不熟？业务不熟不会学吗？你生下来就会贪污受贿吗？”
　　这回选什么都不合适，大耳朵只好说“是是是”。
　　“我怀疑你是故意的，文铁在，都不至于弄到这种地步。扣分，这月零分。”任队快疯了。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2 22:12:30 　　甭管有过多么光荣的历史，现在的大耳朵就是蹲着的一坨肥肉，毫无尊严可言，但是大耳朵毕竟是很牛逼的大耳朵，他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了，抓起一件成衣在脖子上擦汗。
　　任队一把拽下来摔在他脑袋上，喝一声：“蹲下”。
　　大耳朵说：“我蹲不了了，迷糊。” 任队恨得直咬牙，“处分，警告处分。”
　　这就更狠了，警告处分等于扣掉一个月的刑期，对大耳朵来说，意味着三个月白干了。我们常说“分分小命根”，没进来过的人可能不懂得扣分的痛楚，好比工薪阶层一下子扣你三个月的工资，那滋味能好受吗？
　　大耳朵表示不满：”都扣没了我怎么减刑啊。”
　　“改造态度不端正，减什么刑？我应该给你减刑吗？”任队咆哮。
　　大耳朵着急了，汗刷的一下又流了出来，眼泪都快流了出来，乖乖的蹲了下去。
　　处理完大耳朵，任队还没消气，法不责众，不能处理每一个人，于是瞪起眼睛想找个反面典型开刀， 问肖强：“他不行你也不行吗？你是死人啊？当老好人我用你干嘛？谁干的废品最多？”
　　“巴克达。”肖强找到了替罪羊。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2 22:24:36 　　大耳朵是个关系，还是个很硬的关系，任队虽然生气但有点放不开，对巴克达，他可没什么顾忌了，拽脖领子把从机台上给拎到车间过道：“你胆子咋怎么大呢？糊弄你爹那？”
　　巴克达知道闯祸了，面如土色，蹲地上说：“任队我错了，没有下次了。”
　　任队说：“知道错了给我干这样，不知道还不一把火把厂房点着了？”
　　“不能。”巴克回答得挺诚恳。
　　“为什么干错了这么多？”
　　巴克达思考了一番还是那话：“任队我错了，没有下次了。”
　　“我问你为什么干出这么多废品！” 巴克达眨眨眼睛沉默了，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问你话呢。”任队照屁股踢了一脚。
　　“……”巴克达梗了一下脖不说话了。
　　如果说大耳朵思想过于复杂，巴克达则没有思想，他一副要杀要剐随便你的架势，把任队晾在那里唱独角戏。
　　“以后怎么干？还能不能出错了？”任队有威发不出的意思，憋的够呛。
　　巴克达还是沉默。
　　“你气死我了。”任队从腰间拔出了电警棍，逼在巴克达脑袋上，“说话。”
　　心紧了一下，估计小巴要倒霉了。任队有时候没正形，但发起狠来挺彪。我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电警棍我一共挨过三次，都发生在看守所和入监队，一次因为抽烟一次因为打架一次因为不服管，那滋味找不到汉字准确形容，是一种紧巴巴的很特殊的难受。当然也不是痛不欲生，并非不懂行的人传的那么邪乎，关键是丢人那。
　　但是巴克达看了看电警棍，反而镇静了，不紧不慢的说： “好几天没抽着烟了。”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2 22:37:04 　　巴克达这人最怕官，别说警察，凡是穿制服的他就怕，因为他没主意，不知道怎么对付，但是当你把他逼到没有退路的时候，他反而无所顾忌，什么都不怕了。
　　他是个眼高手低的人，没入狱之前他想犯一个惊天大罪——杀了虐待他的继母和姐姐，但他不敢下手，他犯罪是因为抢了一千块钱。按理说这是10年以下的罪，但是当被害人呼喊的时候，他害怕了，害怕被抓，那怎么办呢？他认为只要被害人没了，就没人知道是他干的了，于是下了死手。
　　“不抽烟就不能好好干活了？ 不抽烟能死吗？ ”任队想知道的可不是抽烟的问题。
　　“废铁都让人偷了。”巴克达是那么的镇定自若。
　　”这是破坏生产的理由吗？”
　　”没钱买烟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任队眉头紧锁，糊涂了。
　　贾队这会也过来了，看见巴克达没有反抗的意思，也就放弃了支援的意思，说：“这月考核分零分。”
　　再看巴克达，没什么反应，对他来说考核分不重要，他是死缓，缓刑两年自动减为无期，跟考核分没多大关系。
　　但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更加激怒了任队，“破坏生产，我禁闭你。”
　　贾队从后面拉了一把任队，“他就这样，别跟他生那气。”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2 22:43:04 　　任队见问不出什么来，也就作罢不深问了，“心这么大呢，干那么多废品还跟我这态度？一天都想什么呢把头发都想白了？”
　　巴克达头顶的正上方有一撮白毛，那是因为他小时候淘气，继母经常拽着这片头发打耳光，次数多了，把头发都拽掉了。长大后他知道磕碜了，问个偏方在头顶上抹生姜，头发是长出来了，颜色不对了，比秃顶还磕碜呢。
　　“废铁给偷了。” 巴克达还真有所想，但他好像只想着这件事。
　　“什么乱七八糟的。”任队乐了。
　　任队一乐，贾队又生气了，感情巴克达攒废铁这事是他张罗的，他特意告诉机修大老王，把拆下的废机件都给了他，攒够数了，让厂家的裁剪师洪师傅带出去卖了，再买进来一些便宜的烟，这是贾队亲自跟洪师傅交代的，巴克达的老爸是个酒蒙子， 没钱给他买烟。但是巴克达却没给他争气，并且连废品也偷的小偷也太可恨，他生气了，问：“说，谁偷了你的废品？”
　　巴克达说：“眼神儿。”

分析家

　　第30章、死了都要踩
　　贾队问巴克达：“孟霍？你怎么知道的？”
　　巴克达说：“肖组说的。”
　　我记得有一天肖强说过类似的话。
　　贾队一把抢过任队手里的电警棍大喝了一声，“孟霍！”
　　眼神儿坐在我前面，离巴克达不远，看着巴克达挨收拾，正伸着脖子饶有情趣的观望呢，一见贾队动怒，一溜小跑过去招供了。
　　兴许他审时度势，在两位队长气头上，不打自招胜过顽强抵赖，这也让贾队手里的电警棍失去了用武之地，贾队咬牙说：“你干的？”
　　眼神儿赶紧说：“是我，废铁我卖了，卖完买了两盒烟。”
　　眼神儿交代的彻底，不仅承认是他干的，连怎么处理的，得到什么好处一快说了。
　　不用问，是洪师傅给他办的。洪师傅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但是他背后有个货车司机就不怎么老实，是我们的一条地下通道。说这事这不是泄密，因为后来都查出来公开化了。
　　“就买了两盒烟？”贾队表示怀疑，从前至少能买一条。
　　“卖了50块钱，买了两盒大云。”眼神儿详细交代。
　　“什么烟这么贵？”
　　“大云。”
　　“烟呢？”
　　“抽没了。”
　　贾队不吸烟，对烟的价钱没什么概念，木已成舟，也没什么办法，“抽高档烟，你长那脑袋了吗？拿什么赔偿？”
　　眼神儿机灵一动，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好好干活，用超产奖还。”
　　监区的政策是，超出规定劳动定额的，每月有一定数量的现金奖励，最低几块钱，最高的能得到200多。要让马儿多吃草，就要加点好料，这比汆白肉更来得实在。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2 23:02:32 　　眼神儿心眼多，回答得很巧妙，即表明能赔偿，又表明好好干活，争取得超产奖，贾队很满意：“这还差不多，你的话我给你记下，不准耍赖。有盗窃行为，这月你也零分。”
　　但是任队又不满意了，“小逼样的你还得超产奖，开空头支票，糊弄你爹呢？”
　　任队拿回电警棍往眼神儿脑袋上一指，眼神儿一见妈呀一声抱着脑袋先躺地上了，“任队我再也不敢了，任队我服了。”
　　眼神儿可比巴克达聪明多了，他一向见匪说鬼话，见官说民话，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在队长面前，他伪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弱者的形象，像一只温顺的小猫，除了调皮和懒惰之外，表面看是个好犯人坯子。他的求饶秀做的太专业了，任队拿着电棍犹豫了半晌，无奈的摇摇头放弃了给他电疗，关上开关别在腰带上，“肖强你给我盯住了，这小子必须得超产奖，不然我饶不了他。”
　　“差点上他当”贾队听明白了，”说吧，以后怎么办？”
　　这小冤家回答的干脆：“超额完成生产任务。”
　　贾队问：“完不成呢？”
　　眼神儿说：“怎么收拾我都行。”
　　然后贾队问巴克达：“你呢？劳动能干好吗？”
　　巴克达说：”能。”
　　“那要干不好呢？”
　　巴克达说：“电我。”
　　贾队说：“回去吧，一人写一份检查，明天交给我。”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2 23:08:06 　　回到机台，俩人叽里咕噜的对了一阵眼，然后呲牙咧嘴的哑语了一番，才安静下来继续劳动。我也收回心来启动了缝纫机。兔死狐悲呀，由不得我不奋进，早点离开这里吧。
　　我一边踩缝纫机一哼哼我自己改编的劳动歌，给我的超级减刑计划打打气。
　　歌词我是这么改的，写在这里大家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死了都要踩
　　不天旋地转不痛快
　　地老天荒只有这样
　　才能够明白
　　死了都要踩
　　不加班加点不痛快
　　青春毁灭人还在
　　把每天当成是末日来对待
　　每年每月都踩到月亮升起来
　　不理会别人说质量好与坏
　　只要任务数干出来
　　唉……不用刻意去安排
　　我是不是很有才？
　　过了一会车间里一阵骚动，几个站岗的队长开始往外撵人，外来的女工进入监院有时间限制，一次一个小时，这天已经超时了。
　　一抬头，看见往外走的唐美女，迈着婀娜多姿的舞台步，一扭一扭的十分有型，这种身材的人应该当模特，他却来这里当工人，又一想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我自己还没辙可想呢，那有心思替别人操心。
　　我埋下头又不自觉的抬头看，因为注意到唐美女盯着我呢，心里有点小波澜，难道穿着带裤线的笔挺囚装，长得青春阳光的本小伙赢得了美女的青睐？
　　等唐美女来到我的跟前一张嘴我就失望了，她问我：“文铁为啥禁闭啊？”
　　靠，肯定大耳朵嘴欠了，文铁禁闭的事她已经知道了，她竟然还想着文铁呢，我的小得意立刻化为小醋意，我说：“跟你有关系吗？”
　　唐艳一娇嗔，“小样，问问还不行吗？”
　　从老板娘嘴里，我知道他叫唐艳。
　　这声“小样”又糖又艳，显得她女人味十足，本该使我心情荡漾，却因为藐视了我而伤了我的自尊，我说：“你问我我问谁呀？”
　　唐艳眉毛一挑，“切，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那是。”我说。我这人天生一副贱脾气，谁说是我的朋友，我就会跟他像朋友一样相处。即使朋友两个字从唐艳嘴里说出来，我也感到我和文铁的关系，顿时亲密了很多。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2 23:20:29 　　唐艳问我：“文铁犯什么错了？”
　　本想说私藏违禁品，又一想牵连着我呢，我打住了，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说：“不关你事少打听。”
　　唐艳解释说：“不是打听，我是想问问干活的事，照你们这么干，啥时候能出货呀。那个胖的质检啥也不懂，文铁在的话就好多了。你看他一天彪乎的，干事可较真了。”
　　哦，原来是公事，我说：“想他儿子了吧。”
　　尽管拉拉扯扯出自老糊涂虫之口，充其量是个传说，但我还是宁可信其有，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可能。细一想，这俩人挺般配，一个美艳多姿，一个有钱有型，文铁别看一身伤，这要是在外边，穿一身黑，戴个墨镜，脖子上套个大金链子，两个手指头夹根烟，剩下的那个手指头闪着一个大钻戒，加上紧绷黑亮的皮肤，一脸刚毅不怒自威的表情，典型的老大身价啊，自古美女配英雄，这还不般配吗？
　　唐艳弱智似的问：“想儿子为啥禁闭呀？”
　　“想儿子嘛……不安心改造了呗……”
　　“怎么不安心改造了？”
　　“不安心改造……想回家了呗。”
　　“他想逃跑？”唐艳反应挺快。
　　不过，这结论完全是他自己的领悟， 并非我有意提示，我这么说，是想暗示唐美女，文铁不是钻石王老五，他儿子都5岁了。我想告诉唐美女，如果你们来天荒地老的，行，玩死了都要爱的，加点小心，不要相信美女与野兽的神话，野兽在大牢里看见母苍蝇都觉得亲切，出了这个院可就不一定了，跟你拉拉扯扯的这个人，作为道上大哥，在外面女人无数夜夜新郎，你要好自为之啊。
　　想是这么想，我可没说，不关我事。
　　我有心纠正一下美女的猜测，没等开口呢，贾队在门口一声催促，唐美女“妈呀”一声，追赶老板娘去了。
　　追着美女的背影看，一群民工摸样的人抬着梯子挎着电缆线往监区大门里闯，唐美女慌张的躲在一边，小岗章彦之一把拽住喝问：“干什么的？”
　　为首的吓了一跳：“安，安……”
　　贾队说：“安监控的，让他们进去。”

分析家

　　第31章、和谐社会

　　亡羊补牢，国学之一大经典。
　　当时监舍楼有监控，值班室有个大显示屏，走廊厕所储藏室都一览无遗。但是车间里没有，如果有，谁是逃犯就一目了然了，就不会出现以后那么多事情了，不知道这是不幸还是庆幸。
　　这以后，监狱里遍地监控，也再没有类似大神的事情发生。
　　次日早上出工，刚进车间，肖强把6分队召集起来开了一个会，头一句肖强问大家：“困不困？”
　　有人听不懂好赖话，纷杂而无力的说：“困”。
　　昨天出了质量事故，收工之后在监舍加班拆裤子，一直干到半夜12点多。后来才知道，任队经过测算，按正常进度不可能按时出货，只能加班了。由于监狱出了大神事件，上峰有令禁止加班，这可愁坏了任队，监区长也气得够呛，说上头太教条，不加班这批活就砸在手里了，两个人一密谋，在监区长的唆使下，任队决定偷着干，晚上把裤子拿到监舍秘密加班。
　　质量问题出的五花八门，几乎没法修补，只能拆了返工，大号改小号。缝上容易，拆下来最要命了，全凭手工操作。更要命的还不是这个，不知道哪位管教大爷的发明，纱剪被磨掉了尖头，弄得武功尽废。这样搞当然是从监管安全考虑的，想用剪子扎人的倒是断了念想，可用于干正事就相当费劲了。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3 18:32:46 　　肖强说：“困？自己找的，照这么干，困的时候还在后面呢。今天我把丑话说前边，谁再偷奸耍滑，给咱们6分队拖后腿，别怪我跟你动粗。是，不让打，我就打你了怎么地？不是说我牛逼，我这个人最不爱管事，但是队长让我管，我就得管。我不能说我不管，我凭什么说我不管那？我什么都不管我这个组长是摆设啊？要是没什么特别情况，你走你的阳关道，爱怎么地怎么地，咱们都是打罪的，谁都不容易。但是，是个人就要有点责任心，自己应该干的事就得干好。我不能因为你们挨骂，劈头盖脸的，这我不干。我说明白了没有？说明白了你还不好好干，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咱6分队在12监区打狼，我嫌磕碜。”
　　这一说十多分钟，墨迹人不偿命啊。
　　昨天任队用一个下午的时间调整了生产岗位和工序，最后对肖强放下一句狠话：“再出事不用你了，我亲自管。”看来这话发挥了作用，肖强是最不怕干活的，但却是最要脸的。
　　肖强38岁的年纪，本应年富力强，可是现在不光肚子，眼袋也丰满了，看来家事和改造事加在一起，压力很大。
　　昨天下午破例在队长办公室给家里通了个电话，跟他妈说了几句话，哭了一通。发现他妈声音虚弱，问怎么了，他妈解释说刚睡醒，事情也就过去了。回来越想越不对劲，下午3点多刚睡醒？以前不睡午觉啊，是不是病了？又缠着贾队打电话，被贾队断然拒绝。我们都觉得他疑心过重了，得了强迫症似的。
　　犯人服刑时间一长，都疑心过重，常常因为一点小事就无端的心情不爽，这几天肖强看眼神儿特别不爽，说排查那天眼神儿故意做伪证，明明看见他了非说没看见，是故意陷害他。我说他就那样，一肚子坏水，但要说陷害，他没那心眼子。我劝也白劝，肖强放言：“我废了他。”
　　最后，肖强强调说：“还有，眼睛都给我放老实点，别看见女工就叽里咕噜的，没上过美女还没看过美女吗？谁不要脸，拉拉扯扯的，禁闭你。”
举报 回复 作者：恺路亚克 来自：Android客户端 时间：2014-06-13 19:13:42 　　@囚鹏 369楼 2014-06-13 00:41:00
　　麻痹天涯抽风了还是手机抽风了，我要疯了。
　　—————————————————
　　稳着点 没事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3 19:56:31 　　开工之后，肖强在车间里来回溜达，频频鼓噪：“传任队的话，都抓紧啊！完成任务数的，放茅抽烟都随便啊，开水管够喝，晚上有牛肉馅大包子，随便你造。穷逼一个没烟抽的吱声，任队那备着呢。”
　　大包子和烟钱虽不用肖强拿，但能做到这点也挺不容易的，是他找任队请愿了好几次的结果。什么是大哥？像文铁这样心狠手辣能踢能打的当不上大哥，为什么？他的拳脚在监狱里施展不开，当代监狱绝非外界传的那样整天打打杀杀，拍两巴掌行，打出事来要受处分的。文铁走的是精英路线，只结交犯人中的上流人士，在屁民里面人缘很差，除了几个马仔死心塌地，多数人并不拥戴他，敢怒不敢言而已。当大哥的，要想众犯之所想，急众犯之所急，并且在队长面前有面子的人，能为大家争取到更多的利益。比如能多打点开水洗澡，放茅可以不按点，晚上学习时间少一些，电视剧每逢大结局，能晚点就寝坚持看完。加班能吃顿包子，抢完一批订单能吃一顿酸菜汆白肉什么的。尽管没有免费的午餐，这都是犯人拼命干活换来的，但是总算不白干吧，白干不也就白干了吗？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3 20:08:22 　　任队也在车间巡查了一圈又一圈，中午也放弃了休息。这么一督促，我们天旋地转的踩，缝纫机的节奏明显快了起来。
　　但是有一个人可不管那套，照旧我行我素，他就是眼神儿。
　　中午一到，趴在机台上立刻昏睡过去。任队过来猛敲机台，“醒醒，到站了嘿。”
　　眼神惊醒，像真到站了似的四处张望。任队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又睡觉，大嘴巴子扇你好啊？”
　　眼神儿灿烂的咧嘴一笑，“一吃完饭就困。”
　　“饭都不应该给你吃，浪费粮食。”
　　任队说。
　　“不吃还饿。” 眼神儿说的像真事似的。
　　“你是猪啊？除了睡就是吃。晚上有8个小时睡眠时间，不够你睡吗？”
　　“任队，加班来的。” 眼神纠正。
　　“你还有理了，你干了多少活？”
　　眼神儿倒是坦诚：“嘿嘿，没干多少活我也没睡觉呀。”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3 20:11:14 　　“你不说超产吗？照这么干超个屁产？”
　　“月底算账，我肯定超。”眼神儿又开空头支票。
　　任队很耐心的劝他：“勤快点是一天，迷瞪的也是一天，干点活时间过得快，还能减刑，你怎么想不开呢？”
　　眼神儿揉揉眼睛，干洗了一把脸，“我尽最大努力了。”
　　任队给了眼神儿一个脑勺，“少跟我扯鸡巴蛋，电你一顿你就老实了。现在改造环境好了，搁过去，不干活能行吗？”
　　眼神儿嘿嘿一乐：“和谐社会了嘛。”
　　任队气结，“是和谐了，我跟你和谐了，你跟我和谐了吗？不打你不骂你，你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你就混吧，你是无期，我看你什么时候能混出头来。”
　　“我真尽最大努力了。” 眼神儿不为所动。
　　“爱干不干！但是我警告你，别闹事，闹事我电糊了你。”在眼神儿的顽皮面前，任队没辙了，缴枪投降。

分析家

　　第32章、老鼠与大象
　　任队说完就走了。
　　我因为上网的事碰了一鼻子灰，自尊心受到严重打击，不想跟任队搭话，也不再问《同居》的事了。
　　手机没了，亲情电话不让打了，我跟网友失去了联系，夜长梦多，时间长了不联系，可能就断了，以后我找谁聊天去？我心里忐忑不安。
　　闭上眼睛做个深呼吸，好让自己平静下来，突然一个螺丝帽掉到我的机台上，当的一声响蹦起老高。
　　睁开眼睛抬头看，棚顶一个卷头发的民工正施工安装摄像头支架，每隔几米就有一个。看这玩意也闹心，谁愿意一天在摄像头下面生活啊。
　　没时间搭理他，刚低下头干活，又一个螺丝帽掉下，我心里烦躁，冲卷头发就喊：“找死啊你？”
　　卷头发愣了一下，傻傻的看着我。
　　“看什么看，砸死人你不得坐牢啊？”我说。
　　我这一喊，卷头发急忙俯身道歉：“对不起啊，对不起。”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4 17:30:51 　　外来的人来到监狱，一般都谨小慎微的，他们以为这里的人都是杀人放火的狂徒，心里多少有点恐惧感，我们能感觉出来。也正因为这样，他们又恨好奇，就像参观动物园的游客，想近距离看看老虎到底长几根胡子，老虎一呲牙，吓得够呛。
　　既然人家都说对不起了，我也就放他一马，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刚低下头，又一枚螺丝帽掉下来。再看卷头发，正专心致志干活呢，我就明白了不是他干的。
　　四处张望一番，杨大学在我后面不声不响干得很投入，老黄挺了工坐得笔直，因为过直显得过分夸张。巴克达忙的不亦乐乎，但怎么看，有点手忙脚乱，心思不在这上，估计质量还是不合格。
　　回过头看眼神儿，歪着脑袋靠在椅背上打着瞌睡， 正疑惑中，一枚螺丝帽从他的胸前弹出来向我这边飞来，我接住螺丝帽扔了回去，眼神儿的秃脑袋一声闷响，嗷的一声蹦了起来，“谁干的？”
　　“我。”
　　“操，违禁品。”眼神儿也不理我，钻到机台下面找螺丝帽。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4 17:44:50 　　我就知道一会他肯定报复，螺丝帽一准给我砸回来，刚想逃走躲一躲，肖强走了过来，照眼神儿屁股就是一脚。
　　眼神儿恶人先告状：“他打我。”
　　肖强一巴掌打过去，“我看半天了，不干活捣什么乱！”
　　眼神儿翻了翻白眼，坐下踩动了缝纫机，肖强说：“今天你干的又不合格，大伙都跟着你挨骂？”
　　“我机器坏了，针距就这么大，能怨我呀？”眼神儿解释。
　　我们用的缝纫机是很先进的电脑机，缝合裁片时只管踩电门就可以了，针距和走线长度都是自动的。
　　“大老王说给你修好了，你故意弄坏的。”
　　“电脑的，我想弄坏也不知道怎么弄啊。”眼神儿解释。
　　“你这么干肯定不合格。”
　　“质检都说合格……”
　　“现在我就是质检，我说不合格。”
　　“我尽最大努力了。” 眼神撂挑子了。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4 17:56:16 　　“什么叫最大努力了？你一滴汗没流一滴血没出怎么叫最大努力了？”
　　“……”
　　“眼睛瞎？跟队长说去，我不吃这套。”
　　“放烟时间到了。”眼神儿张望了一番故意扯开话题。
　　“活干这逼样还抽烟？信不信我让你把烟戒了？”肖强寸步不让。
　　“干嘛呀，我抽20多年烟了你说戒就戒呀？”
　　“我说戒你就得戒了，不信试试。”
　　“那我撒尿还不行吗？”眼神儿另辟蹊径。
　　“撒尿也不行，拉屎我都让你戒了。”
　　眼神儿一生气，关了电源罢工了，“不干了，我这月都零分了，干也白干。”
　　“不偷东西能得零分吗？”
　　“有人点我。”
　　腮帮子就挨了一巴掌，肖强说：“你说我点的你？那话是我跟队长说的吗？你不打自招主动承认的能怨我吗？是爷们你死扛啊？”
　　眼神儿抬胳膊挡了一下，“干嘛总打我呀。”
　　没说完脑门又挨了一下。
　　“打你？今天你完不成任务数，你看你强哥啥样。你强哥当组长以来，走的是好说好商量的路子，动下手也是象征性的，所以人缘这么好。我一看不行，象征性不行，就得狠点……”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4 18:09:25 　　眼神儿一声冷笑，“吹牛逼。”
　　肖强又一巴掌挥过去，“我就吹牛逼了你能怎么地？拿我组长不当事？今天干不好把你交队长，挨收拾别怪我多事。”
　　眼神儿不服，“操，监狱你家开的呀？你说交给谁交给谁。任队都没说我啥，你算干啥的？”
　　肖强举起巴掌又要扇，眼神儿举双手螳螂似的招架，小肚子却被肖强踢了一脚。
　　眼神儿顾头顾不了腚，有点发蒙，“我脑袋疼，我找队长去，就说我脑袋疼。”
　　眼神儿祭出了杀手锏，肖强停止了动粗，如果眼神儿真这么说了，队长肯定过问，肖强也不好收场。你看给一巴掌队长装作看不见，没人管你，真到了脑袋疼的地步，队长首先不干，打出伤来，那叫监管事故。听说过老鼠和大象的故事吗？老鼠一狂妄，大象不一定能占到什么便宜。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4 18:35:42 　　我在一旁，这场面让我左右为难，袖手旁观又不是我性格，我只好劝和：“眼神儿你少说两句，什么就脑袋疼——强哥你也别跟他生气，他就这样。”
　　肖强端着的胳膊放不下来，放下来就丢了面子，只好靠发号施令来找回：“烟掐了，完不成任务数不准抽烟。”
　　眼神儿不吱声了，兴许他怕了，又开始翻白眼。
　　一看两个人暂时没有再冲突的危险，我转身跑厕所去躲个清静。厕所里已经有一帮人了，或蹲着或站着，或拉屎撒尿或喷云吐雾，人挨人肩并肩，场面相当壮观了，味道也很复杂。
　　厕所在车间的最西边。车间举架很高，到了这边分成两层，一层是库房，水房，厕所。二层是我们吃饭的食堂。厕所是个长十几米，宽四五米的狭长地带，两侧各有十几个蹲位，中间是两排对着的小便池，有一米多高的档板隔开。挡板上挂着“前进一小步文明一大步”的“温馨提示”，也有几张白纸上七扭八歪的写着几个大字：“请不要便在池外”。
　　这一定是老脸的杰作，看来仅仅前进一小步是不够的，方向也很重要。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4 18:40:28 　　我一直走到厕所的最里面，那里有窗户，空气会好一点，看到老脸正吃力的推开窗户，窗户已经被冻住了，我挤过去帮他一把， 老脸得寸进尺，伸手管我要烟，我给了他一只。
　　老脸接过烟说：“谢了——这帮犊子，就知道祸祸。”
　　一到放茅时间，就意味着他精心收拾的大好河山又要被破坏了。
　　打开窗，空气凌冽而新鲜。窗的对面是大墙，斜对过的就是海豚音的岗楼。窗用铁网罩着，过去有人说监狱是铁门铁窗铁锁链，这个说法落伍了，门还是从前的铁栅栏门，窗栏杆已经变成铁网了，这算是一种进步吧。
　　我把烟灰弹在窗户的滑槽里，白天气温高，把晚上结的冰都融化了，滑槽里积满了水，可以兼做烟灰缸。
　　抽完一只我又抽了一只，因为走到厕所门口肖强进来了，给了我一只烟，我一看，黄鹤楼1916，这是监狱里最牛逼的烟了。

分析家

　　点上1916，我说：”真上档次，强哥现在阔了。”
　　肖强一乐，”大老王给我的。”
　　”当组长就是好，烟都有人孝敬。”
　　肖喷出一股烟气说：“好？你干？太累了，还不如干活呢。”
　　我恭维：“当领导也累呀？”
　　肖强一听愁眉苦脸起来，“咋不累呢。你看不用干活，超多少心一天。队长啥事都找我，我的话底下又不听，队长说的还不听呢，我有什么办法？动手吧，队长不乐意，不动手吧，个个都有个小脾气，主意都挺正，这一天你说……”
　　一想也是，当组长的是有权有势挺风光，但也确实操心，既要迎合上面又要稳住下面，无论里边还是外边，做官的道理都是相通的，牢头狱霸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肖强的职责可不是打人骂人欺负人，他要为队长分忧，把秩序维持住，把生产搞上去。
　　说话间眼神儿悄悄的进村，一泡尿之后拿出了香烟，点着之前白了肖强一眼，他的斜视总是让人不敢确定他要看什么，肖强火了，过去就是一巴掌，说：“我让你抽烟了吗？”

分析家

　　第33章、抽烟（重发）
　　坐过牢的人一定对厕所印象深刻，那里不仅仅是拉屎撒尿的地方，也是吸烟的唯一合法场所，门上挂着“吸烟点”的牌子，只此一家别无分店。里面的人对烟的依赖也是难以想象的。
　　点上1916，我说：”真上档次，强哥现在阔了。”
　　肖强一乐，”不是我买的，大老王给的。”
　　”当组长就是好，烟都有人孝敬。”
　　肖喷出一股烟气说：“好？你干？太累了，还不如干活呢。”
　　我恭维：“当领导也累呀？”
　　肖强一听愁眉苦脸起来，“咋不累呢。你看不用干活，操多少心一天。队长啥事都找我，我的话底下又不听。队长说的还不听呢，我有什么办法？动手吧，队长不乐意，不动手吧，个个都有个小脾气，主意都挺正，这一天你说……”
　　一想也是，当组长的是有权有势挺风光，但也确实操心费力，既要迎合上面又要稳住下面，无论里边还是外边，做官的道理都是相通的，牢头狱霸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肖强的职责可不是打人骂人欺负人，他要为队长分忧，把秩序维持住，把生产搞上去。
　　说话间眼神儿悄悄的进村，一泡尿之后拿出了香烟，点着之前白了肖强一眼，他的斜视总是让人不敢确定他要看什么，肖强火了，过去就是一巴掌，说：“我让你抽烟了吗？”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5 17:29:57 　　眼神儿以独有的方式向肖强发问：“我就问你，能打死我不？”
　　“你敢抽烟我就打死你。”肖强发誓说。
　　眼神儿一手香烟一手火机，端起来斜着肖强。
　　肖强一口浓烟喷出来，“点着试试。”
　　眼神儿举起火机划了一下，肖强一巴掌给打飞了。
　　眼神儿有点蒙，却还是那话：“我就问你，能打死我不？”
　　肖强又举起了巴掌，也是那话：“你敢点烟我就打死你。”
　　两个人僵持不下，老脸过去警告：“别闹事啊？这是我的地盘，别给我找麻烦。”
　　眼神儿把火机捡起来，已经摔坏了。
　　肖强威胁说：“点着试试？”
　　真搞笑，火机都坏了还点什么烟那，肖强这是耍威风。
　　眼神儿犹豫一下说：“谁规定不让抽烟？”
　　肖强说：“别管谁规定的，今天你完不成任务数，我就不让你抽烟。”
　　眼神儿还问：“谁定的规矩完不成任务数不让抽烟？”
　　肖强说：“你管谁定的，今天我就不让你抽了。”
　　火药味浓了起来，老脸急忙劝阻：“小崽子不就是一颗烟吗，何必那么认真，抽不抽能怎么地？”
　　老脸一语双关，即劝眼神儿息怒，又劝肖强少管闲事。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5 18:08:36 　　眼神儿不服：“我就问你，是队长定的不，是队长定的我就不抽。”
　　这话肖强就没法回答了，回答了就中他圈套了。队长可没说过这话，即使队长说了眼神儿还会有别的问题可问，当老大的让一个小混混搞得下不来台，他很没面子，只能一横到底了：“我今天就不让你抽了。”
　　眼神儿脖子一歪说：“那不好使，你抽我就能抽。”
　　肖强一巴掌挥过去发在眼神儿秃脑袋上，眼神儿倔强的瞪了肖强一眼，脑袋上又是一声脆响。
　　眼神儿也不躲，瞪一眼挨一巴掌，反复五六次，眼神儿说：“哥你还能干死我呀？”
　　肖强咬牙说：“装逼我就干死你。”
　　眼神儿一呲牙说：“哥你干不死我我就干死你。”
　　肖强一脚踹过去，眼神儿一个趔趄靠在墙上。
　　眼神儿年龄体格都小，却野性十足，是个头长犄角身长刺的主儿。我暗自揣摩肖强报复心有点过分，也有点看扁他了，眼神儿在社会上打架时异常凶猛，仅仅判决书上写的，就能让人对他刮目相看，换个人，面对肖强这个体重比自己多一倍的选手，不敢这么多话。
　　眼神儿稳了一下就往外跑，跑到厕所门口抓起拖布别了一下，断了，挥舞半截棍子返了回来。
　　这时候何野、小聪等几个肖强的死党都聚了过来，巴克达也跃跃欲试，如果肖强有吃亏的可能，他们必然大打出手。
　　有人的地方就有帮派，江湖不可一日无主，有扛旗的就有跟风的，肖强作为老大，必定有一帮亲信围在两边，在社会上就是这么混过来的，根深蒂固的东西不是一到监狱就能改变的。
　　但是眼神儿真不是对手，肖强根本不用别人帮忙，一出脚眼神儿就趴在大便池上了，肖强跟进一步，抬起大脚丫子剁向眼神儿的后腰。
　　大事不好，这一脚踹下去一定要出事的，眼神儿一旦受伤，肖强必然麻烦不断，甚至一撸到底。他糊涂我可不能糊涂，作为他资格最老的，相处时间最长的昔日的小弟，我不能袖手旁观了，我冲上去抱住肖强，老脸顾不上腰病了，寻个捷径直接拖走了眼神儿，低声狮吼般的说：“不能这么打人，肖强你傻呀……”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5 21:15:53 　　突然门口3分队的组长低声冲里边喊：“老肖老肖，李干事来了。”
　　肖强一听不再挣扎，住了手。
　　老脸立刻放下眼神儿，警告说：“别闹了，小崽子明白事就别吱声。”
　　厕所里安静下来，抽自己的烟拉自己的屎。
　　过了一会果然李干事从门前路过，向里面看了一眼。
　　老脸早等候在那里，淡笑的叫了一声李队。
　　李干事是监区的管教干事，戴个眼镜显得文质彬彬的，是队长中公认的有才的人，兼管直属分队，监舍大夜，车间库房水房厕所也都归他管。
　　“谁呀？又把烟头往地上丢，水桶就放在地上看不见吗？”李干事没头没脑的责备了一句。
　　马上何野、小聪把眼神儿推到一边护着，何野恶声恶气的威胁，“敢说，弄死你。” 然后直接挡在前面眼神儿前面，他是的胖子，挡住眼神儿绰绰有余，小聪挨着他站着，助一臂之力，意思很明显，让眼神儿在李干事的视线里消失。
　　李干事可能看出来里面气氛不对，问老脸：“有事吗？”
　　老脸还是淡笑，淡定的说：“没啥事。”
　　“我刚才怎么听有动静呢？”
　　老脸说：“没事，两个小崽子闹着玩。”
　　李干事半信半疑，警告说：“把秩序给我维护好啊，厕所里出了事，我头一个处理你。”
　　老脸说：“是是，放心吧李干事。”

分析家

　　第34章、欲盖弥彰
　　消停下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眼神儿坐回机台，半天沉默不语。
　　贾队进车间溜达过来，一指眼神儿说：“干活。”
　　眼神儿不动，也不吱声。
　　贾队说：“差点让你骗了，我问你，你的超产奖准备怎么得？”看来贾队把眼神儿给盯上了。
　　眼神儿不说话。
　　“不可救药。”贾队决定放弃，但是看到了异样，居高临下的按住眼神儿的脑袋转了两个来回，脑袋上一片红色。
　　“怎么回事？”贾队问。
　　眼神儿还是不说话。
　　“打架了？”贾队语气缓和下来。
　　眼神儿换了一个人似的吧嗒吧嗒的掉泪了，新鲜，之前从来没见过他哭过。
　　“怎么回事？”贾队问我身后的杨大学。
　　“厕所。”杨大学不敢隐瞒，但也不敢说的太多。
　　贾队喊了一嗓子把老脸叫了过来，老脸喵了一眼远处的肖强不敢隐瞒，把事情经过轻描淡写的说了一遍，当然言语间偏袒了肖强，最后强调说：“都是因为干活。”
　　贾队怒斥：“厕所里打架为什么不报告？你是干什么的？”
　　老脸往轻了说：“没打起来，就闹了一会。”
　　“废话，闹了一会脑袋闹成这样？”
　　“就是闹啊？好像我这么大岁数撒谎似的，这影响多不好？”老脸说。
　　有一句话说得好，装逼犯迟早要完蛋，老脸太能装逼了，他画蛇添足的来这么一句纯属多余，这下激怒了贾队：“你浑蛋！”
　　肖强一看欲盖弥彰，赶紧过来自首，“贾队不怪他，我打人了。”
　　贾队瞪了肖强一眼，“到我办公室。”
　　走了几步又回身说：“齐增鑫，你年纪大，管理厕所已经算照顾你了，你自己想想一天干多少活？对得起给你那考核分吗？这是监狱，不是养闲人的地方，我看你越老越糊涂了，凭你今天的表现，我建议李干事撤了你。”
举报 回复 作者：49750866 来自：Android客户端 时间：2014-06-16 00:21:27 　　好帖支持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6 00:30:53 　　后来的事我就只能猜了，我没有顺风耳，听不到队长办公室里的谈话，也不像电影电视剧里的角色，有偷听的能耐。肖强后来也没说这事，当然我也没问。
　　但凭我多年坐牢的经验和对贾队的了解，猜也能猜个大概。
　　贾队必然要训斥一顿肖强，说几句“你怎么可以打人呢？谁让你打人的？这里允许打人吗？”之类指责的话，并威胁要扣肖强考核分。
　　而肖强也必然以眼神儿不干活为理由为自己开脱，并且信誓旦旦的说我这么做没有一点私心。在队长面前，他说话有优先的优势，眼神儿也确实表现不怎么样。
　　贾队信不信我就不知道了，信不信都会这样说：那也不能打人，你没有这个权利，打伤了人你能负得起责任吗？打人是无能的表现，不打人你就没有办法了吗？
　　说来你也许不信，监狱内部有个“禁令”，第一条就是严禁殴打或指使他人殴打犯人。就是说，队长不能打犯人，也不能指使犯人打犯人，肖强以管理为由，出了事贾队也有责任，所以贾队必要这么说。
　　于是肖强就得承认错误了，说我错了，没有下次了，出了事我自己兜着，跟你没关系。扣多少分你看着办吧。肖强有脾气，但是他还算比较成熟，不会死不认错跟贾队对着干。
　　然后，贾队会说下不为例，找个机会跟眼神儿道个歉。为了不影响组长的积极性，他不会说的太深，能找到肖强这样的人当组长不是很容易的事，肖强办事比较认真，也有魄力。队长们通常要留给组长一点小权力，处理的尺度也跟一般的犯人不一样，有所保留。
　　呵呵，这段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算是巧合，如有谬误，算我没说。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6 00:49:27 　　肖强从办公室出来，看样子没受到什么重大打击，表情还算平静，隔着老远一指眼神儿，说：“贾队叫你”。
　　眼神儿被踹那一脚好像不轻，拖着一条腿斜着过去的，样子酷似老脸。对于眼神儿这样已经吃亏了的主儿，贾队自然就不好再过分处理了，安慰一番劝阻一番宽慰一番也就罢了。但具体怎么说我就猜不到了。
　　眼神儿出来的时候双眼通红神情萎靡，回来后一直到吃晚饭都没干活，也没抽烟，一副可怜相。
　　肖强抱着肩膀子溜溜达达，也离他远远的，假装没看见他。
　　他一老实我到不习惯了，我把一颗螺丝帽扔到眼神儿后背上，眼神儿回头斜了我一眼，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看谁整得过谁。”
　　我知道他指的不是我而是肖强，眼神儿可不是个轻易妥协的主，我估计这两个人的事，还会有后续。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6 00:56:27 　　那会我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具体是什么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于是又去了厕所抽烟。
　　当时厕所空无一人，老脸在里面拿个水管子冲水，我说歇会，给了他一只烟，点着烟才想起隐约有传言说，大神是从厕所跑出去的，所以我站在窗前看窗户的铁网。
　　铁网如果能打开，从这里就能出去，我看到铁网固定在用角铁焊接的框架上，框架两边各有两个耳朵，用螺丝固定在墙上。伸手一碰，有一个螺丝松动了，另一侧的螺丝也不见了，我记得之前也是松动的，抽烟时还拧着玩过。松动的那个螺丝一碰就掉了，用力向外推那铁网，铁网便离开了墙壁，闪出一道缝隙来。我迅速把铁网拉回原位，回头看老脸，“靠，大神是不是从这里出去的？”
　　老脸也推了推，立刻慌张起来，“闭嘴，这能瞎说吗？你不害我呢吗？”
　　这时候有溜进几个人来，问怎么回事，我搪塞说窗户又冻住了关不上了，然后跟老脸附耳说：“放心吧我不能说出去，管那闲事干啥。当时你在食堂吃饭，就算从这里跑的，跟你也没关系。”
　　老脸呆呆的端详了一会，咧嘴乐了，“扯鸡巴蛋，前面就是大墙，大墙上海豚音看着呢，从这里出去再跑回来，能逃过海豚音的贼眼？傻不傻你。”
　　一想也是，原来是我想多了。我扶着窗户往外看，却惊奇的发现我看不到海豚音所在的岗楼，一棵大树，挡住了视线。

分析家

　　第35章、公示
　　不知道什么原因，第二天，厕所窗户的事就被捅了出去，放茅的时候，看见有人在窗前指指点点。
　　随后，机修大老王拿来电钻和螺丝，把窗户重新固定好了。
　　再后来老脸被李干事叫到办公室，说了什么不知道，出来的时候老脸愁容满面，腰病好像严重了，瘸到厕所跟我们说李干事生气了，训了我一顿，说我欺骗了他，让我下队干活，6分队缺个质检……说的乱七八糟的，看来所长的职位给撸了。
　　果然，一个犯诈骗罪判无期的中年人来到厕所顶替了老脸。
　　下午，小岗章彦之小心翼翼的捧着两张大白纸贴在文化墙上，千呼万唤的劳级公示出来了。
　　算了一下，那天应该是1月7号。
　　心里那个激动，急忙涌了过去，一看，榜上写着“劳动改造积极分子公示”的字样。
　　但凡犯人受到的奖励，都要张榜公示，上面写着人名和奖励内容。公示期7天，有不同意见，可以向监区举报反映。本来一开年劳级公示就该张贴出来，因为脱逃事件给耽误了几天。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6 21:12:06 　　因为是公示，不用红纸，白纸上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大堆人名，
　　前面是狱劳名单，后面才是局劳。
　　狱劳就是监狱级别的改造积极分子，里面有我的名字，但我关心的是局劳。
　　局劳那栏，有9个人，我的名字赫然在列。
　　局劳是监狱管理局级别的积极分子，比狱劳高一个档次，狱劳能多减1个月刑，而局劳能多减6个月。
　　当时心一下子激动的蹦到嗓子眼了，这叫金榜题名啊，我的玩命减刑计划，顺利的实现了第一步。入监之后，几经波折几经挣扎，总算是安定了下来，为人处事和想法观念都有了变化，这才拼命干活减刑回家，多少次暗自发誓，死也要争取这个局劳。
　　我在一片恭喜声中，喜气洋洋的回到机台，发动缝纫机准备继续大干一场的时候，突然松劲不想干了。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6 21:22:50 　　是啊，局劳太难了，竞争太残酷了，一个分队70多人，要在两年内每个月都得满分，太难了。分队里实力比较强的有十来个人，杨大学，何野，苏盛南……都是我的强劲对手。两年来我已经太辛苦了，未来的几年，我能坚持得了吗？说实话，我有信心，但还是觉得太难了。
　　缓口气，请允许我先感谢几个人，电视里得奖的人不都要说几句获奖感言嘛。
　　（纸巾自备）
　　首先我要感谢我的父母，他们生我养我，成功的把我教育成一名犯人，才有了获得局劳的机会。
　　开个玩笑。其实我特别要感谢的一个人，是哑巴廖保全，局劳路上，他给我的帮助最大。他把他自己的产值算在我的头上，我才能获得总产值第一的优异成绩，单凭我自己，不可能月月都是满分。当然他也不白干，按一天40算，我给他报酬。
　　这是作弊？是，也不是。
　　不是我乐意买产值，也不是我能力不行，我身强力壮正当年，手脚勤快还有点小聪明，可以说占尽了优势，单挑，我谁也不服。但是，问题来了，想胜过我的人胜不了我，就会联合起来对付我。单凭一个人的力量，如何干得过几个人的组合？
　　所以就形成这样一个格局——要局劳就必须有个竞争小团队，这是里面的潜规则之一。有网友说争的头破血流的，是，明里争夺，暗里还有看不见的硝烟。
　　其次，我要感谢肖强大哥，特别是他当上组长以来，给了我很多的帮助，把产值高而工艺简单的活尽量分配给我，我占了先机。
　　再次，隆重推介苏盛男出场，他是我的竞争对手，更是我的朋友，服刑路上多磨难，有一个交心的朋友，甚慰，甚慰。
　　最后我要感谢的是（鼓点响起），文铁，原因如前所述，你懂的。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6 21:46:58 　　下午，等生活监区的伙食管理员——一个姓季的眼镜来订货划账，我狠狠的给廖保全定了一周的套餐，破费了不少钱，不过值得，以后还得靠这位老兄。
　　然后我又定了4条软玉溪，花了一千多块。
　　烟是必须买的，减刑和劳级奖励都要发烟请客，行话这叫减刑烟。
　　一盘算，钱卡估计要空了，花钱的地方还很多，急切的盼着春节前老爸能来一次给我多存点。想着想着心里又一阵惆怅，老爸的生意一直亏钱，虽然答对我这个小鬼的钱还是有的，问题是一给我钱，我继母就要跳楼。他也不容易，还有两个女儿要养，我也不能不考虑他的处境。
　　剩下几百块钱不敢花了，文铁出来，我要随份子的，这也是里面的规则，少则200多则500，人情礼往，里面一点不比外面差。

分析家

　　一想自己还没吃的呢，又是一阵惆怅。
　　不管了，先给文铁订几盒小灶吧。关在禁闭室里的人，伙食被减量，只能吃稀粥、玉米面发糕和咸菜，不要说孤独无助，光饥饿就挺够受的。
　　我跟季眼镜有私交，花双份的钱，季眼镜会想办法给禁闭的人送点吃的。关系好的人禁闭，不能袖手旁观不管不问，那样被人讲究。
　　但这次遭到了季眼镜的断然拒绝，季眼镜斩钉截铁的说：“免谈，谁这么干谁是傻逼，文铁是逃犯嫌疑人，正审着呢，弄不好容易刮着。”
　　无奈，我掏出四盒玉溪给他，两盒塞在他的裤兜里，两盒交到他手上，“那这样，帮我带两盒烟，答对一下禁闭室的小鬼，一天能给文铁抽一根半根的就行。”
　　禁闭室当然不能抽烟，答对好那里的杂役，夜深人静趁值班管教打盹的时候，就能偷偷的抽一只，一人有难大家帮忙嘛，里面外面都是一样的。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6 22:06:36 　　订完货回来经过质检台，看见贾队路过，我想过去说声谢谢，献点殷勤。
　　刚才忘了说，这也是我要感谢的人。
　　必须感谢贾队的大公无私，把全分队唯一的局劳名额给了我，而不是他的嫡系杨大学。揣着明白装糊涂，可不是我的风格。
　　局劳的名额是百分之二，6分队有一个半名额，但今年只给一个人，另半个名额，拨给二楼的主力分队了。
　　突然眼前一个黑影挡住去路，定晴一看是老黄。
　　老黄一手一个大茶缸子一手一卷破报纸，冲贾队夸张的来了个立正，然后停顿一会。
　　我知道他在脑子里组织词汇。有话想好再说，这是老黄的风格，所以他说话总是慢半拍。
　　贾队根本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命令说：“回自己岗位。”
　　老黄雷人不分时间地点，“已经圆满完成生产任务了。贾队，出现质量事故后我进行了认真的反思……”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16 22:12:35 　　贾队强绷着脸说：“回你自己岗位反思去，到处乱窜我扣你分——你也回岗位。”他顺便把我给捎上了。
　　我给贾队鞠了一个躬，态度诚恳的说：“谢谢贾队。”
　　但是贾队没接我茬，说：“回去干活。”
　　贾队不讨人喜欢的地方就在这里，就是给他磕一个他也绷着脸，一天就像谁欠他钱不还似的，让人心里热乎不起来。
　　但我心知肚明，他就这样，对谁都是这个态度，不单单是不得意我的问题。
　　心意已到，我到此为止，说多了反而虚伪，心想以后看我表现吧，你给我面子，我绝不给你贾队丢脸。
　　一旁老黄反思了一阵，终于想好了，向前迈出一步鼓足勇气要说话了，贾队已经转身走了，老黄失望的叹口气。
　　反正我现在挺放松，干脆跟他唠一会，我问他：“黄老师，最近又有什么力作？”
　　老黄跟我说话就没那么严谨了：“别烦我，这几天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