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

郭苏华

碎玉（练笔旧稿）
在那个小学校里，他是后来的，好像一个尘世里历劫的神仙。那天，在她家里吃饭，他穿着黑色白点的上衣，个子不高，眉眼清亮。她没有在桌子上吃饭，所以，有时间留神看他的样子。他是从镇上的学校来的，在这个乡下的小学里做主任。她希望得到他的关照。
开学的时候，她发现，他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可怕，面相善良，言语温和。她是一个乡下的女孩子，在这个学校里临时做一个代课的。而他是这个学校的主任。多少有一点小小的话语权。
好像也是慢慢就熟悉起来了，他那样的温柔，善解人意，他的眼睛也很温柔，那样大。她的心思不知怎么就沉到里面去了。下雨的晚上，她一个人躺在自己有点凄清的小屋里，灯亮着，雨滴在屋檐上滴答滴答地落着，那一滴一滴好像落在自己心上一样。这个时候，他的脸就慢慢从脑际里浮起来了。一点一点的思念，就像无数的小虫子，在心上爬来爬去。一个人抱了膝，在床上坐着，暗淡的屋子里，灯光空而寂寞，把屋子里的空间扩大了许多倍。她想，他会不会也这样想着自己呢，他的梦里，会不会漏进自己的影子。
白天的时候，她就在他眼睛里，看到一些东西。她会悄悄地想，他到自己的家里是怎样的情形呢，她知道，自己的一些优势，一个女孩子，单单纯纯的，温温柔柔的，就像乡野的一朵小花，总会有一点淡淡的香味，在周围弥散着。
但，为什么是这样的呢，青春正好的男孩子，哪里去了呢，一切都是不应该的。
但，知道，没有结果的，他的到来，就像特地为了经历这样的一个故事，就像他们之间，就应该有那么一个没有结果的故事。
那天，他去她家有事。她正在家里。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听见她母亲和他说话的声音。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在家里，她会不怎么注意自己的衣着。她看见自己穿着白衣黑裙，黑色的平底布鞋。她害怕上面会不会有灰尘。她看了一下自己，就出去了，母亲站在门边的地上，他已经进来了。母亲让他在桌子边的一个凳子上坐。她看见他真的坐下来了。她站在那里看着他，她发现他在自己的母亲面前，就像一个手脚无措的上门女婿，她心里忽然觉得很尴尬，好像一个被人发现内心秘密的人。在那一刻，她也自然不起来了，怎么会是这样的情形呢，他一个成年的成熟的男子，怎么像个青涩的男孩子呢。
后来，他就调走了。她的思念就被悬在了空中，他像那个历劫的神仙，回到天庭去了。
她在寂寞的晚上，给他写了许多的信，但，那些信，后来就在岁月里，变成碎裂的纸张，渐渐忘记了。
那天，她在一个学校里上课，一个女子声音清脆地进来，竟然是他的妻子。她站在人群里，心里轰雷掣电一样，这个女子竟然是他的妻子。她知道自己丈夫心里有过的事情吗？而那个事情和她是有过一些联系的。看样子，她并不知道。她心里有着很异样的感觉。她简直不敢看他的妻子，觉得自己羞愧像一个偷了别人东西的人。
后来，过了很多年，她结婚，生了孩子。
那天，一个人在路上，慢慢地骑车，无意看见对面，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子，和一个低眉顺眼的男子走在一起，女子精气神很足，而那个男子，穿着长袖的上衣，衣袖没有挽起，一直垂到手腕上。她忽然发现，当年的自己，原来这么没有眼光。
她知道，那一年的故事，到这个时候，痕迹也消失了，回忆也被自己的心拒绝了。
就剩下远远的岁月。

2011  9  8

苏北响马

一切都会变的，时间是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