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山楂

郭左武

                                                                     锲子
     距今5亿年以前，太阳从系外捕获地球，地球产生自转和公转，生物爆炸式出现和井喷式发展。距今2.08亿年至0.65亿年,正值从侏罗纪到白垩纪过渡,我国北方发生过一次大规模地壳运动,并伴随着火山活动和岩浆进入,北部褶皱上升，南部冲积下沉，中间多盆地谷地，史称燕山造山运动，我国地貌的构造格局由此清晰地显现出来。
    青龙县地处燕山山脉东端，境内山峦相挽，沟谷交错，有祖山、都山、老岭等名山，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谓，交通闭塞。本篇故事就发生在这块热土上。                                                   
                                                                  （一）  
     杨帆喜欢吃青龙山区的山楂，甜里透着酸，酸中又略带些甜。
     他第一次吃的山楂是涵韵给的，那山楂红扑扑、光溜溜的，有点羞涩，正像她送山楂时的样子：素净磁白的手窝窝里托着三个明晃晃的红果儿，羞羞的、俏皮地说：“你们是来为我们架线的师傅吧，怎么不进屋？来，尝尝我们山里的果儿……”杨帆犹豫一下，搛着手指接过来一个，像钟表匠用镊子镊取那微小的配件。他有点慌乱，竟没敢正眼看那热情而脱俗的姑娘。
   “谢谢姑娘山楂,我们就不进屋了，在等你们村长，听说已经安排了住宿地！”一个稍长的队员从她手中捡起一个山楂并麻利地塞进嘴里。
   “小姑娘,这就是张丈子村吗？这路怎么这么难走呀?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我看这青龙山路呀也不亚于蜀道啊！把我们仨都颠散架了？”第三个岁数更大的队员拿过姑娘手中最后一个山楂,端详一下,吹了吹,优雅地放进嘴里,然后抱怨道。
   “呵呵，是啊!险是险了点,但美境也正在这险中。我妈说她在山在遇见过青龙。所谓‘龙潭虎穴’，是深藏着瑰宝的地方，只等着天外神仙来开发呢！”姑娘呵呵一乐，幽默又不失道理！她的话让我们仨同时一惊:世间真有青龙否？
    杨帆一行三人是执行架设高压电线任务被市电力公司派往青龙县的，这是Q市派出的第二批架线队伍了。昨天，一行30人的施工队伍正午时从市区登车出发,一路颠簸，翻山越岭，酉时才赶到青龙县城。
    当晚县政府安排了工作餐，一名副县长简单介绍了县情：“……青龙县是典型的温带大陆性季风气候，山地特征明显，平均气温比市区要低3-4度，尤其是北部山区，最冷月平均气温就在零下15度左右。……青龙县始建于民国二十二年，当时属热河省；热河省撤销后归并入河北省，现在属于国家级贫困县。青龙河是境内第一大河，又叫卢水，古称漆河，属于滦河水系，因水呈青色，蜿蜒于山涧各地，仿佛一条游动的青龙而得名。虽然建县较晚但历史悠久，传说三万多年前这里就有人活动，尧（陶唐）时属冀州，舜（虞）时属幽州，夏时属冀州，商时属孤竹国，周时属燕国。现有汉满回等11个民族……”
    简朴晚宴结束后，队员们自由活动，有人回房间休息，有人找电话给家人报平安，有人感到酒没有喝透，又三三两两外出继续喝。县委办鲁秘书和孙枬是大学要好的同学，闻讯赶来死鳔白缠着孙枬去喝第二遍酒，扬帆、岂尉师傅也跟着去了一家烧烤店。
    “……我可听说青龙县有丰富的资源，为啥不开采利用呢？”一落座，四十开外的岂尉师傅直接了当。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青龙是国家级贫困县，交通闭塞有资源也运不出去，但还是想听听当地人如何说。
    “我看主要的不是交通闭塞，资源运不出去，还是观念保守，人们安于现状惯了，心安理得地吃着国家救济粮……”鲁秘书一语惊人。
    “也许人们熟视无睹了，那一座座嶙峋入云的乱石，谁人识别出这是矿石呀？这是需要专业知识的，懂吗？”孙枏瞥了岂师傅一眼说。
     “是啊！所以说苹果砸在你我脑袋上就产生不出万有引力定律呀！”扬帆玩笑道。
“哈哈哈”大家一阵哄笑。
    “所以希望你们不但要带来能源、交通、通讯等现代化生活必不可少的东西，更渴望的应该是带来先进理念；现在南方发展突飞猛进、一日千里，相比之下，我们北方还死气沉沉，我看不出十年，南北、东西的差距要拉开……”鲁秘书侃侃而谈，情绪比较激动。
    “呵呵，我们就是干活的，又不是宣讲团，更不是领导调研，有啥先进理念？不过，难道这许多年，青龙县在开发利用资源方面没有动静吗，真把这3510平方公里山山水水看着是荒山野水，毫无利用价值吗？”孙枬有点激动,脸颊桃红。
    “那也不是！十年前，曾有一位地质学者在游历中惊异发现我们这里可能蕴藏着丰富的矿藏，于是釆撷许多矿物标本回去化验，进一步证实了这里的确蕴藏着高品位的铁、黄金等矿藏。他预言这里日后必将因矿产资源而大放异彩，于是建议当地政府加以开发利用，但可惜的是当时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近几年，民间开始有人捷足先登，瞄上了这里的矿产，并率先在小范围开采起来。这时，那位当初进言要求政府开采的学者已经退休，他的一位女学生接过老师的接力棒再次上书政府，要求采取措施禁止民间无序开采，并开始得到重视。于是才有了架线铺桥修路等一系列的行动……”
    第二天上午，各地段的村子按通知来宾馆接各自的施工队伍，扬帆等三人坐了2个多小时驴车山路一路颠簸地来到目的地——马圈子镇张丈子村。他们卸下行李，站在村西头一家院子门口等待着村长的到来。
令扬帆等没有想到的随后赶来的村长竟是一位二十四五的姑娘。她很大方，说话干净利索，看得出是经历过场面的人。
    “是城里来的架线师傅吧？！昨天我们已经接到镇里通知了，欢迎！欢迎！”她把洁白鲜嫩的手伸过来，杨帆却没敢去接，而把手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红着脸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这一切都被倚着门框的房东姑娘涵韵看着了，她捂着嘴窃窃地笑。杨帆有些奇异在这个被遗忘的大山旮旯里怎么会有如此美貌的女子，无论是丽质还是气韵都不亚城里的女孩子。正像诗经所描写那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和原来想象的相差甚远，这两位姑娘真是各有特点，各具风味。
    “涵韵，你爸妈不在吗？这就是昨天和你们说的城里派来的架线师傅，住你家一位。”女村长对刚才送山楂的姑娘说。
   “都住这吧，我家这可宽敞呢！”那个叫涵韵的姑娘说。
   “不了，他仨干活不在一个地段，省得跑路，所以得分开住……”
   “回头跟你爸妈说，吃的要好一点，钱记在村里帐上。”女村长走时又回头添了一句。
    “不用，不用。我们自带伙食费。”杨帆一边弯腰捡行李一边解释说。
    “跟我不用客气，以后我们打交道多着呢！听你们孙队长吩咐以后我就是你们之间的联络员，有啥事他们给我打电话，我再通知你们……”村长说。

    从9月下旬开始，电力公司已经组织了百余人实施此项工程，现在电线杆已经竖起来了，电缆线也已经上了杆头，最后一道工序就是在电线上行走把线拉直绷紧固定好。
杨帆在河北电力学院毕业后被分配到市电力公司，这次是主动请缨要求参加架线任务。他想这个年龄正是展现自我体现价值的时候，老窝在家里永远成不了翱翔苍穹的苍鹰。单位有人却笑他有点“傻气”:响当当的名牌大学高材生，即使在机关里也能很快得到提拔重用，何须上第一线干那些没有技术性的粗活呢。但他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大姐杨欣也坚定地支持他。
    山里的冬天景色很美。整个山体像一条苍劲的虬龙在戏水，周围众多群山又却如许多小龙在顽皮地游动，形成群龙汇舞的局面。阳面，松、柏、杨、柞等树种看不出季节变换时的影响，依然苍翠淡定；阴面，百丈冰雕高筑，滔滔瀑布时喷时停，喷时山崩地裂、停时静如处子。天空永远是那样的湛蓝，一朵朵白云悠然自得，如文人秀才园中独步，酝酿诗文句章，显得淡定文雅专注。只有那风，像冰刺，根根扎在后背上，虽然穿着铠甲似的棉衣，但仍然抵挡不了它的穿透。偶尔有一只雄鹰在山间盘旋，声音苍茫凄厉，给人一种古老、雄浑、气贯长虹之感。杨帆深深吸了一口空气，感到既新鲜又陌生，他决心从这做起点，好好干一番。
    一天下来，累得浑身像散架似的，这在以前从未有过。生活就是这样像在空中来回踩着钢丝，这是新工作带来的刺激与挑战啊！
    “小伙子，来先洗洗脚，一会儿大婶给你炖兔肉。”下班后,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头顶上包管着素白头巾的大婶端着脚盆进来说，涵韵也跟在后面，一闪一闪的，当杨帆从床上坐起来，她闪在大婶后面，当杨帆低头洗脚时，她又探出脑袋来，像是跟人捉迷藏，不过那声音很好听，时隐时现的，就像走路时身后那忽闪忽闪的辫子。
兔肉炖得很烂乎，还有野蘑菇和土豆，让人看了就能勾起食欲。只是味道不如城里丰富，好像缺了一些调料，不过味道绝对鲜美醇厚。大婶很实惠，用洗脸盆一样的东西端过来的，杨帆头也没抬就风卷残云起来，屋里只有丝丝地咀嚼声。猛一抬头，看见涵韵正专心地看着自己，他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既没有客气也没有礼让，竟然像家里一样不管不顾饕餮起来，但如果再打招呼又觉得有点做作，只好放在心里。他仔细打量，这姑娘长得很水灵，修长的身材很均称，颀长的睫毛像门帘一样卷起放下，一副水汪汪的眼珠像养在白水银中黑珍珠，典型的瓜子脸白皙的像皇宫里嫔妃用的白绢，怎么一点不像山里的姑娘。
“多大了，小伙子。”大婶一边望着他的吃相一边拉开了家常。
“23了。”
“家里还有什么人？”
     “爸爸、妈妈，还有两个姐姐。”
     “哦，……有对象了吗？”
     “什么？”杨帆没有听清楚，又补问了一句。
     “呵呵，有对象了吗？”
     “没有。”他脸一红，但没有抬头，装着很香甜的样子。他明白上了年纪的人见到年轻人都要问问这些事,这是一种礼节。
这时已经基本吃完，盆里还有一点，但实在吃不动了。他发现当大婶问他有没有对象时，涵韵闪到大婶后面。
“咯——咯”，杨帆一连打了几个饱嗝。
大婶身后传出一串串嘻嘻的笑声。

冰梦岚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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