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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山楂(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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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7 19:03:3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十三)
    那首诗确是出自涵韵之手。那天,父亲从山里赶来看她,又给她带来了几封杨帆的信。她给父亲倒了一杯水,递一个热毛巾,然后把信打开。
“说啥?”三鞭望着女儿问,其实,他最关心女儿的恋爱的事,但女儿大了,许多事,只能悄悄地问。
“没啥,说说复习的事。”涵韵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其实,他掩盖了杨帆信中表达的思念,并邀请她能到市里来玩玩,她不知杨帆是不是真不知道她已经到市里复习,还是一种试探。戴佳的母亲在杨帆面前没有透露一点消息?
“闺女,那个杨帆是不是对你有那个意思呀?”三鞭不死心,仍想从女儿的神色中寻找一丝蛛丝马迹。
“没……没有……”涵韵语气有点颤。自从那次在书店邂逅杨帆和女友,谁再一提到杨帆就仿佛触动她那根受伤的弦,现在父亲突然又提起这事,她强忍住没让眼泪流下来。
    三鞭见女儿脸色不好看,桃花烂漫的脸上突然像遭遇一场霜冻,显得苍白,他一边心疼地问,“韵韵,你是不是病了,还是上次摔伤了没有好利索?”一边从袋子里掏出鸭梨、板栗:“吃点,补补身子。”
此时,宿舍里只有他们父女俩,同住的另两位女生出去了。这是一间14、5多平米的隔断宿舍,住着三个同学,是她们合租的。只有涵韵的床铺和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在窗台上晾着一些刚洗的衣裤,还养着一盆水仙花。
“韵韵呀,现在那些城里人是看不起我们乡下人的,你和那个杨帆……我看够呛……不会有啥好果子的……就像……”
“爸……你怎么啦?就像什么呀?我们之间没有啥的,就是普通的朋友呀!”
“嗯,那就好!其实爸是怕你吃亏。”
“呃,我知道的。妈还好吗?”
“……”三鞭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但涵韵仿佛预感到家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于是,她着急地问:“怎么啦,我妈怎么啦?病了?快说呀,爸!”
“嗯,你妈没病,好着呢。是那个,那个,有个以前的,嗨,我也感到此事太突然……”三鞭突然结巴起来,他不知如何讲下去。
    在涵韵地再三催促下,三鞭便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一个外国人寻找她母亲姜秀娟的事情、他与她母亲邂逅的历史,以及自己的身世。这一切都像一个个炸雷把她一次次击倒:“啥?你不是我们亲生父亲。”她怔怔地盯着父亲:“我不是你亲生的,那你亲生的儿女呢?你们为啥不要自己的儿女呢?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这个,这个……”三鞭嗫嚅着,两手无助地搓揉着,“其实,爸爸是个残疾人,不能生育……
“爸年轻时为了驱赶野猪对队里庄稼的侵害,受了伤……”三鞭讲述了那段难以启齿的故事。
“爸,”涵韵一下子扑到三鞭的怀里,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你永远是我爸,我们永远不会分离的!!”
三鞭老泪纵横,摸着女儿的秀发,喃喃道:“你就是我的女儿,我的宝贝女儿,没有了你,爸爸就不活了!”
“爸,您千万不要这样。我是不会离开您的。”
“嗯,爸知道。我要走了,给你妈买点东西。以后,你要对你妈好一点,她脾气不好,身体也不好……”
“不,您吃完饭再走。爸,你……”
“哦,也行。要么,爸请你下一次馆子,你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那地方呢!”
“不了,爸,那挺费钱的;再说,那里都挺贵的,不是我们去的地方。等我工作了挣了工资一定请您。”
“是啊,爸也没有去过呢,只是不知道爸能不能等着呢!”
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位女学生走了进来。“小薛、小米,这是我爸;爸,这是我两位同学。”
“叔叔好!”两位姑娘热情打招呼,三鞭赶快点头致意:“好好好,你们都是好闺女,以后一定是好朋友。”
“那我走了,不耽误你们了。”三鞭起身要告辞。
“涵韵,这都12点了,不能让你爸爸空着肚子走吧?就在这对付着一起吃吧。”
“不了,不了,我走了。”三鞭拎起布包往外走。
“爸,别走了,就在这吃。”涵韵挽住父亲也挽留道。
“好,我们大家开始做饭,反正今天休息。”小薛和小米高兴地说。
“我去买点熟食吧。”涵韵说,她知道,两位同学买的这点蔬菜仅够她们仨吃,多了一个大男人,肯定就不行了,况且父亲饭量比她们三人都大。
“来,爸给你钱。”三鞭起身摸钱袋。
“不用了,我有;二姨还给我点呢!”
“闺女,涵韵学习咋样呀?”涵韵走后,三鞭一边帮着摘菜,一边和她们聊天。
“呵呵,魏涵韵挺好学的,今年她肯定走了,每次考试,在班里都是前五名。”小米说。
“你们以前认识吗?”
“认识,以前都是青龙一中的,我们俩都是青龙人。”
“都是县城的?”
“我是木头凳的,米昱是县城的。”小薛说。
“一般谁做饭呢?”三鞭和两位姑娘有一句无一句的闲聊着。刚才她们回来,带了些芹菜、西红柿,一小包鸡蛋。准备炒两个菜,素炒芹菜、西红柿炒鸡蛋。焖一锅米饭。
“哦,大家都做;还是涵韵做饭好吃呢!她爱劳动,爱收拾,还常常给我们洗衣服,我们都离不开她了。”
三鞭嘿嘿地笑着,是啊,涵韵本来就是一个很勤快的孩子,家里的活,都抢着干,小的时候就是。记得她五岁那年,帮着抱青草摔了一跤,膝盖都破了,血了下来,硬是一声没哭。
涵韵回来了,买回一大包东西,有一块酱牛肉、半只鸡、还有一瓶酒。
“呀,快记上。”
“怎么还记账?”
“嗯,我们谁卖东西,只要是大家一起享受的,都要记账的,最后仨均摊。”小米说。
“今天这包东西就不记账了,算我和我爸请客!”涵韵宣布道。
“那怎么行,我们俩又没法吃呀!”两位姑娘异口同声。
“那就少记一点。”三鞭红着脸说,以为这很公平。
“真的不用记了。”涵韵语气坚决地说。
“好丰盛,还有酒。像是最后的晚餐。”小薛嘴快。
“啥意思?”涵韵不解地问。
“我中午多吃点,晚上减肥不吃了,今天不是最后的晚餐么?”
“我也是最后的晚餐。”小米说,“我也增重了,屁股肥了一圈,人家增重是在肚子上,我却在屁股上,真讨厌。”
“呵呵,我也是,加入!”涵韵高兴地说。
    三鞭不知道这“最后的晚餐”其实是历史上一个不好的故事;他感觉,晚饭一定要吃的,而且要吃饱。
“好,我,我也是最后的晚餐……”三鞭估计一来回家赶不上晚饭,二来也是逗姑娘们高兴,所以应和着。
三鞭在三位姑娘的闹腾下,把一斤玉泉白酒全部干了,平时,他也能喝上半斤,今天经不住米昱、薛乳两位同学竭力劝呀。其实,谁都不知道,这竟真是三鞭的“最后晚餐”,这是后话。
    饭后,涵韵还陪着父亲在市里转了几个地方,为母亲采购了一些急需的东西。然后,送了很远很远,直到父亲摇摇晃晃地上了汽车,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以前,她只会在他跟前撒娇、耍横;今天,自己仿佛突然又长大了,看着父亲脸上那一条条刀刻似的皱纹,涵韵动情地哭了,微风中任泪水滂沱而出,“爸爸太可怜了!他这一辈子忙忙碌碌的,为了个啥呀!”

    当晚,她给杨帆写了那首诗,本来是想写一份普通的信,问问他到底对自己怎么样,和他一起逛书店的是谁。但送走了父亲,听了父亲的讲述,了解了父母亲的坎坷经历,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她不愿去质问人家,自己也没有资格和必要去质问谁,更不能因为爱情失意而去说一个“愁”字。中国上千年历史,诗词歌赋浩如烟海,这个“愁”字占了很大部分,整个《唐诗宋词元曲》可谓“愁”气扑面,贺铸的“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把愁的缠绵不绝形容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但又有什么用,最后还要去面对。那个李后主李煜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在亡国之后才知道愁,早干啥去了。今天面对爱情失意,心上人薄情寡义,我不可能像李太白那样“举杯消愁愁更愁”,也不会像李清照那样在“一种相思,两处闲愁”中慢慢等待。她长长舒了口气,决定长痛不如短痛,还是干脆了断了吧。于是借“天空与云雨”为题,一蹴而就写了那首表达心态和勇于决断的朦胧诗。说是朦胧,其实一点也不朦胧,态度已经很明了了,只是不知他是否理解。信是寄了出去,一切也该了断了,剩下的又将是什么呢?像戒烟瘾,能那样快吗?她又有些许后悔,后悔不该那样急躁,表面上坚强,其实内心真的还是有些牵挂,希望他能回心转意。呵呵,人呀,真是没有出息,她在内心詈骂着自己。“自在飞花轻轻梦,无边丝雨细如愁。”这斩不断的愁呀。

    三鞭下了汽车,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鬼使神差地顺着放羊的山路漫无目标地往山上走着,脑子里突然闪过母亲和大哥的音容,他们仿佛在对他笑,向他招手,那时的日子虽然很苦,但没有这么多忧伤。自从娶了媳妇,有了女儿,整个人像变了似的,准确地说,是妻子秀娟改变了自己,使自己感到了做人的真正含义,做人就得有责任,就得回报社会,就得靠劳动来养活自己,就得有道德,就得时时刻刻为别人着想。尤其,是最近发生的事,好像打乱了家庭宁静的气氛,完全可以看得出,秀娟对前夫乎特还是有很深厚的感情,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当初乎特的出走,虽有不妥之处,但毕竟是有苦衷的,是当时的形势所迫,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一点,自从妹妹秀云海外归来,秀娟就慢慢理解了丈夫出走的苦衷,他们之间的冰雪已经消融。三鞭已经明显地感到,妻子的失眠,她的心神不定,一种危险已经赫然来临。
“我该怎么办?我能阻挡他们相见吗?尤其是韵韵,她毕竟是人家的亲生骨肉呀,我又能阻止他们相见吗?相见之后呢,乎特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吗?……”这些问题就像山间的云雾总是散不去的,永远盘旋在三鞭的脑际间。
    这是三鞭第一次与秀娟相遇的地方,也是他人生轨迹发生变化的地方,一切因她而改变,一切因她而开始。这是个幸福的地方,也是他的天堂,很少人会光顾这里,除了他和他的羊们。正面是广阔无垠的深谷,就像面对着波澜壮阔的大海,极目远眺,村庄、河流、树木、羊肠小道尽收眼底,这里看不见地上行走的人,看不见流动的水,一切都显得深远,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渺小,唯一伟大的是大自然,你看那鬼斧神工、你看那泼墨写意、你看那气势磅礴,只有大自然才会有啊。侧面是壁立的山,是一层高过一层的山,永远的静穆的山。这里不缺少绿意,这里不缺少温暖,在这里息脚、在这里看天、在这里遐想,三鞭突然笑了起来,他坐在一块石头上,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前方突然涌现一片乌云,乌云里出现了许多鬼头,面貌狰狞,向他招手、呼唤,久久不散……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乌鸦在山间呀呀地叫着,山间空旷的回响更增加几份阴森和恐怖,三鞭的生命随着这凄厉地叫声陨灭了。最终人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的,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始终是个谜,没有迹象表明他要自杀。村民们把整个山都清理了一遍,没有发现他的身影,只是最后在山坳寻到了一只军用胶鞋和几个骨头,秀娟知道那鞋就是三鞭的,他已经变成了不死的鸟飞走了!
    这个噩耗,涵韵是高考以后才知道的,本来,她要在高考之前回家一趟,把行李放回家,再稍微放松一下紧张的神经,以最佳的状态投入考试之中,但母亲说,先不要回家,先去二姨家,一切等考试完了再说。
她也疑惑母亲为啥这样决定,二姨“微笑”地说,也许是怕你累着了吧,你就听你母亲的话吧。
    高考比较顺利,一切发挥正常,她感到该回去把这个消息赶快告诉爸爸妈妈,然后再和几个同学到附近的几个景区走走。正好妈妈捎话来,不让她回去,让她多在外边呆几天。于是她和小米、小薛几位室友游逛了明长城东部起点——老龙头、观海上日出胜地——鸽子窝公园,北戴河联峰山别墅——林彪的96号住地……
    二姨说母亲让她在县城住一段再回去,涵韵感到事有不妙,“妈这是咋了?总不让我回去,到底发生了什么?”涵韵突然有种不祥征兆。
“二姨,我家怎么啦?”
“没,没,没事!”二姨秀云已经泪流满面,捂住脸跑了出去。
    这个消息就像闷雷一样一下子把涵韵击倒,她轰然倒塌,顿时失去了知觉,当她醒过来时,已经躺在医院,她眼神呆滞,母亲、二姨、肖盈都来了,大家又喜又悲,悲喜交加。“哎呀,闺女呀,你吓死妈妈了,妈妈不能再失去你啦!”秀娟紧紧搂着女儿,她已经到了极度悲伤的地步。
涵韵发现母亲一下子衰老了许多,鬓角有了银丝白……
“妈,……”她本想安慰母亲,但自己怎么也控制不住那决堤的泪水。父亲走了,就这样轻轻地走了,不留一点痕迹,分别时还是那样恋恋不舍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就是一团火呀,一团充满大爱的火,一团“三味真火”把一切都烧尽,毁灭……
    她悔恨自己不该在和父亲最后一面时说什么“最后的晚餐”,也许正是这不祥的话语,一语成谶,送走了慈祥的父亲。她恨自己恨到心疼。
“你爸已化作青龙走了,也许魂归大海,也许驾鹤西游,他走了也就解脱了……”母亲安慰着,她似乎已经缓过神来。
发表于 2017-7-15 18:46:59 | 显示全部楼层
嗯我来看看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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