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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烟火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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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4-14 07:47: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他和眼前这个女人走到了一起,当然并没有人知道,或者说,大家都知道了,都假装不知道。这样的事情,永远是做得说不得。除非被抓了现行,即使那样,也很少有人会当着当事人的面,把这样的事情像揭开伤疤上的痂一样,把看起来已经要痊愈的伤揭开来,欣赏里面新鲜的腐肉。
眼前这个女人,离婚多年,可是,她新鲜得就像二月的青草,或者五月的鲜花。她的声音是甜腻的,身体是美好的,她的每一寸似乎都具有销魂蚀骨的力量,带着这股就像燃烧的火焰的力量,一路摧枯拉朽,把他彻底摧毁了。
站在吧台上,跟单位的一行人去唱歌,他趴在她旁边,他的眼睛就像水蛭一样,好像身体里有一个吸盘,紧紧地吸在她的身上,他的眼睛里迸射出灼人的火焰,他把周围的那些一直黏在他身上的目光都忽略了忘记了。他的眼里只有这个女人。
他叫肖勇,在银行里做副行长。他的女人晓丽是他当年在金融学院的同学,从他们这个市最南边的地级市过来,嫁给了他,怎么说,都算是下嫁。晓丽温柔,说话的声音永远是低低的,他从来没有听她大声说过话。她喜欢做女工,编织,那些单调的枯燥的毛线,一到她手里,就发生了神奇的变化,漂亮的花边,上面缀着花朵的手套,或者,美丽的披肩,或者就是一件家常的却比街上最流行的样式更流行的毛衣。好像她总可以走在流行的前面。她的家务做的也好,家里永远窗明几净,桌子上,还有淡淡的鲜花。她的打扮也是得体的,虽然,不是漂亮的女人,身材却好,衣服在她身上总有一些风情,即使她那么内敛,保守,低调,那些风情就像墙内的花朵,还要由那些衣服上,传递给人们。她有时候甚至还是妖娆的,即使,她的眼睛不大,还有一点皮条眼,眼睛好像微微上调的样子。她的嘴也不太好看,虽然薄薄的,却有点大,这就像一个乡下的瓢了。不过,她整体看起来,和谐,温润,是一个可人的女子。
在别人的眼里,她基本就是一个完美的女人了。人们喜欢用贤妻良母的标准来衡量一个女人,无疑,在周围的女人里面,人们认为她是最合格的贤妻良母的典范之一。
晓丽和肖勇是瓢城的一个学校里面毕业的。他们是自由恋爱。在现在的人们眼里,以前的自由恋爱,最有保障,最有感情基础。
当然,不是每一个读书成功的男人都能把自己喜欢的女人娶回家。不过,也有一些实用的男子,知道,自己走到社会上,褪去读书时候的锐气和光芒,落到现实里,不过单位里的一个小职员。跟自己一起的女同事,眼高于顶,未必会下嫁给自己,所以,在学校里恋爱,其实,是个聪明的不错的主意。爱情的力量在这个时候,最具有打败一切的力量。
肖勇成功了。他一个乡下农民的儿子把一个大学女同学娶了回来。在乡下,双职工,一个家庭里,有两个人拿工资,多么令人羡慕。
人们也以为这样的爱情最是牢固,磬石不移。
他们结婚之后,在偏辟的乡下,他在乡镇的一个银行里做前台,她也想进银行的,可是,没有应聘上,只好去考了一个乡镇教师。
日子平静如水。他们的儿子出生了。儿子眉眼都跟肖勇一模一样,白白的皮肤,眼睛很小,鹰钩鼻子,嘴巴很大。他们手里都没有什么钱,孩子生下来后,日子渐渐窘迫,月子里的营养费,一日三餐,孩子的小衣服,孩子的奶粉钱。晓丽很瘦,吃的又少,奶水渐渐干涸,就像断流的小河,最后流不出一点水来。只好喂奶粉,大一点,就喂米粉,一个月两个人三四百块钱的工资,总是没用,就没了,人情的往来,住在老家,老家的麦种钱,两上交,甚至电费,都要晓丽出。
有一次,晓丽跟肖勇回自己的娘家,看到以前的同学家都盖了漂亮的二层小楼,买了摩托车,而自己和肖勇还厚着脸皮住在婆婆家里,婆婆家里,也只是三间陈旧的青砖瓦房。回来的时候,晓丽一路上,一直阴沉着脸,也不说话。肖勇是个活泼的男子,就逗她。晓丽没好气地说,你看,我们同学家都这样好了,我们什么都没有。肖勇说,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晓丽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肖勇感到晓丽是嫁给自己后悔了。她要是不跟自己到瓢城下属最北边的一个县里,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现在,跟自己原来的姊妹相比,样样不如她们。
从那之后,肖勇很长时间不提晓丽回娘家的事情,即使晓丽要回,他也千方百计阻止。他知道,这个地区的差别永远都不会消失,那么晓丽回去一次,就会不快乐一次。索性,他就不赞成她回去。当然提出的借口很多,路远不方便啊,带孩子,颠簸辛苦啊。他说,晓丽,你叫那边亲戚到我家来玩,也是一样的。晓丽说,你家有什么好玩的。肖勇就不吱声了。但对晓丽去那边,态度还是不积极。他知道,只要去了,回来必有一场比较,必有一场不愉快。而这不愉快,要多少天才能慢慢被时间遗忘和消化。
后来,实在想家了,就是晓丽一个人去。后来,时间慢慢长了,家里的事情越来越多,晓丽对家的思念也渐渐淡了,回去逐年稀少。随着时间的推移,肖勇在银行里的工作慢慢风生水起,肖勇不再做前台了,到了后台,坐办公室里的主任。肖勇虽然是学金融的,却有极好的文笔,他偶尔还喜欢舞文弄墨,他又是热情会来事的男人,身上总有一团火焰,不但烛照了自己,也温暖了别人。领导喜欢热情上进的青年。他又会写文章,办公室正好缺一个会写写画画的人,就把他调了过去。
晓丽依旧还是那样子,日子好了,家里的沙发多了许多纠缠的毛线,白色的暖融融的马海毛,紫色的红色的黑色的毛线,日子,就像这毛线一样,纠缠,温暖,被一天一天地编织。
桌子上的菜,从青菜豆腐,和一点点的肉星,慢慢就丰盛起来。就像花朵一样,桌子上的菜也是姹紫嫣红,精心搭配了的。是过日子的那番精致。女人总那么悠然,又总在做事,默默的,买菜,摘菜,洗菜,坐在电视前,一边织毛衣,一边看电视。家里,换了新的窗帘,白天,窗子开着,窗外的油菜花就像一幅画一样,嵌在窗子上。小风从窗子款款吹进来。她总那么安静,就像春天的水一样,温暖,甚至,你看不出她微微的动荡。
他的父母过来带过一阵他们的儿子。他的父母是乡下人。父亲大大咧咧的,喜欢串门,说话嗓门很大。喜欢吹嘘。邻居的老奶奶不大喜欢他,说他死吹。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总喜欢穿一身绿军装,扣子一直扣到脖子上。他跟他儿子一样,个子高大,就像乡下的一棵笔直的白杨树。肖勇的母亲也很慈祥,不大说话,做事也利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和晓丽在一起,总有哪里不对劲。他们的步调或者节奏,或者是习惯,总之,她们很多地方不一样。即使晓丽是那样不肯说话的温柔的女人,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有怨言了。菜烧得那么咸,怎么吃啊,难道盐是不花钱买的吗?还有,总是抱怨晓丽买很多衣服,那天站在门口说,晓丽有多少件牛仔裤,连隔壁的老教师都看不下去了。替晓丽打抱不平。老教师说,我最喜欢媳妇穿漂漂亮亮的,这是我的脸面。老教师的媳妇在服装厂里上班,老教师的一点工资都省下来给媳妇了。还给媳妇买了金子的首饰全套,可是,媳妇也舍不得带。结果被小偷偷走了。媳妇也舍不得穿好看的衣服,因为一个工人的工资实在有限,即使老教师把自己的钱都给了媳妇,媳妇也仍旧穿旧的衣服来他家。老教师说,肖勇的妈,媳妇穿漂亮,是你的脸面啊,况且,人家的衣服是自己的工资买的,又不是你给钱买的。你有什么权利说。当然后面这句话,老教师没有说出来,只在心里说了。晓丽的抱怨每天都有,好像吃饭时,饭里的沙子,每顿都有,肖勇的心里就有点毛糙糙的,说不出来的滋味。晓丽在外面倒从来不说婆婆什么,脸上也从来就像无风的水面一样平静。但是,肖勇却感到生活就像陷在一个深深的不见底的泥淖里。你说不出它哪里不好,可是,它令人不痛快,不舒服。
他们的日子看起来其实是越来越好了。工资涨到三千多了。儿子也活泼可爱,活脱脱另一个小肖勇。模子里脱出来的。肖勇的父亲出去串门就说,我那个孙子,一看那张脸,就知道,是我家的,错不了。说完,哈哈大笑。别人想到跟肖勇一模一样的鹰钩鼻子,也都笑起来了。
肖勇的父母在他们家终于呆不下去了。理由是,肖勇的父亲得了脑血栓,住了一次医院。其实,在儿子肖勇这里,去医院看病,或者营养肯定比家里好,可是,他们还是执意要回去。肖老爹还对人说,家里还有那么多地要种,走了,家里就撂得了。其他家属区的老年人都附和说,是啊。他们都向往自由的生活。在儿子身边,总感觉拘束,不自由。
肖勇的父亲和母亲终于回老家去了。肖勇的儿子肖波,也上六年级了。还有一年,肖波上学,就可以自己来去,用不着接送了。
家里,又安静了下来。晚上,不再有每天都有的抱怨这个节目上演了。但是,也没有其他戏上演。肖勇总是忙,加班加到十二点或者一点回来,倒头就睡了。
晓丽还是那样,日子波澜不惊,门前的一块菜园子,被晓丽伺弄的就像一幅精致的工笔画。桌子上的菜,花样总在变幻。红烧排骨,清淡的豆腐汤,或者韭菜炒鸡蛋,或者遍体通红的龙虾,桌子上永远那么丰盛,刺激着你的味蕾。晓丽的头发也去做了新样式,烫成了长长的大波浪,一卷一卷的,女人的味道呼之欲出。还染了淡淡的黄色,她变得更加安静了。
晚上,他不提要求,她好像永远也没有要求。他们在床上这件事上,就像一场暗暗的较量,他不提出来,她好像就忘记了世界上男人跟女人还有这么一件事。她就像机器上的一个零件,她永远那么正确,守规则。她特别像一个淑女,安静,娴熟,在他的父母走后,她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她甚至很少笑,即使笑的时候,也是短促的,笑容就像一阵小风,掠过水面,刹那间就传到对岸去了,消失了。
直到一个晚上,他实在忍不住了。他会轻轻扳过她的身体,她的身体是柔软的,可是,她并不热情,仍旧那么淡淡的。甚至不再像从前那样热烈地拥抱着他。他感到了她的敷衍。他的热情就像夏日的皮肤遇到了冰块。他有一刻,就要冷却下来了。可是,他还是让动作继续了下去。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隔阂或者其他的。他知道她。她就是那样一个冷淡的平常的甚至就像闹钟上的指针一样准确而正确的人。她不会有其他想法。也许结婚的日子太长了。他们熟悉彼此的一切的一切。在胡思乱想里,他草草结束了晚上的功课,发泄了一个男人的用不完的精力,或者说就像女人每月一次必要到来的潮汛。他无法阻止它的到来,很多时候,它就是汹涌的,甚至不择时择地地到来,这对男人很多时候是一种煎熬折磨或者说是考验。是的,考验。
她很快就睡着了。她刚才吻了自己吗?好像没有。她抱自己了吗?也不记得了,浪潮来的时候,自己就像一枚子弹,只知道把自己发射出去。他被浪潮推涌,撞击,他什么也顾不上了。他有温柔地对待她吗?他们之间的那点前奏,不知什么时候被取消了。躺在黑暗里,他的身体里的潮汐,就像退潮的海水一样,慢慢地只剩下荒凉的空芜的沙滩。他忽然有一种感觉,他们之间的这件事,怎么看都跟动物的媾和没有不同。听说,女人是最喜欢前奏的,而自己身边的女人,好像冷淡的冰块,又像一具美丽而没有热气的充气娃娃。她好像对什么都没有热情,但是,他说不出她有什么不好。
周围只要认识他们的人,没有人不夸她的。她比他大四岁,可是,她看起来,一点主心骨也没有,柔柔弱弱的,有时候,他很想有什么事情,听听她的意见。她总是说,你看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没有意见。他只好自己拿主张了。他有时候问自己,是不是自己要求太高了。一个小鸟依人的温柔的女人,不是所有男人的追求吗?她从来不会损害他的自尊,他一个作为男人的尊严。他总是高高在上的,大男子主义的。可是,有时候,他会觉得很柔弱,想跟一个女人说一说,想得到一个女人的爱怜,在一个女人的怀里,哭一哭。他多么想把自己柔软的不堪一击的脆弱的一面,展示给一个女人。眼前的女人,他曾经是爱的吗?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个女人符合人们眼里关于好女人的标准。可是,他为什么觉得,家,变得越来越远了。虽然窗帘温馨淡雅,又换了新的。被子上,有着淡淡的好闻的阳光的味道,自己的衣服总是精致而一尘不染,自己的皮鞋总是照见人影子。但是,他还缺少什么呢。
这个时候,他已经从乡下调到县城里了。他做到了副行长的位置。晓丽呢,也调到县中做物理老师。他很想告诉晓丽,床上的事,跟物理不一样,不是力与力的关系。
他们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了。无限的风光与体面。晓丽的衣着更加的精致,得体,她做的更像一个行长女人的样子了,在美容院里,有一年一万的金卡消费。到超市的时候,基本不带现金,在收银小姐的询问下,低调地拿出一个超市卡来。
儿子读高三了,长成一个大小伙子了。放假的时候,跟同学骑车,呼啸而去。嘴上的绒毛一圈一圈,也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说话的时候,相当平等,大有指点江山的意思。晓丽似乎比从前忙碌,在县中,跟在乡下,究竟不一样。在工作上,她从来不拈轻怕重。她也不多说话,也不打骂学生,一些老师的成绩靠打骂上升,她却是靠踏踏实实春风化雨,一步一个脚印。
日子平静如水,在肖勇看来,这平静里,竟然有一种停滞的腐烂的味道。他们之间除了儿子,还有家里一些关于添置什么的一些琐事,几乎没有什么要交流的。好像十八年,已经把一生的话都说完了。他这么一个热情的男人,就像风里的一个断了藤的葫芦,渐渐风干了。他回家越来越迟了。他喜欢工作的感觉,或者那样的氛围,比家里冷清的氛围好得远。家里,总是静悄悄的,儿子在家,更不能讲话,儿子要做作业。大考在即。儿子不在家。他在自己的书房里读书,她在默默做家务。家里,好像一座空房子。
到了县城,他们买了一套二百一的套间。三口之家,真的太大了。太阔了。那时候,刚买,觉得越大越好,可是,冬天的时候,那么大的房间,太空旷了,好像房间都结冰了,有风声从窗子灌进来。他越来越不喜欢这么大的家。太豪华,甚至是奢侈的,甚至有点夸张的糜烂。
他喜欢自己的办公室,他也喜欢自己做事情的感觉,好像日子就像一条射线,一直往前,一直往前不停息。
他害怕停下来的感觉。害怕回家。
有时候,他就住在办公室不回家了。空调开着,沙发上有毛巾被。办公室并不比家里阔大,可是,为什么可以收容自己。他有时候害怕面对这样的问题。他们之间哪里出问题了呢。表面上,他们是多么美满的一家。地位,金钱,儿子,没有不满意的。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就是这个时候,那个女人闯进了他的生活。
那是在一次聚会上,她是跟一个闺蜜来的。算是蹭饭。她坐在他的对面,小小的脸,温柔,他又想起这个词。晓丽也是温柔的。可是,晓丽的温柔就像一个套在她脸上的面具,永远也摘不下来。他想起来,床上的晓丽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布木偶,只有布的冷淡,而没有阳光照耀过的棉花的温暖。
酒喝到半酣,她站起来,眼波流转,笑语嫣然,对他举杯,说,肖行长,来,初次见面,我跟你喝一杯。她似乎就在短短的一瞬,就击中了他的要害。她知道,像他这样的男人,最需要什么,最欠缺什么。他的眼里晃动着她的衣香鬓影,他有点恍惚,好像醉酒的样子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举着杯子,鬼使神差地跟她叮地碰了一下,说,谢谢美女,遇见美女三生有幸。她立刻就笑得花枝乱颤,说,肖行长,我一个小女子,怎么敢当得起这样的礼赞。他立刻正色说,你当得。我没有说假话。她又笑起来。说,那么,为我们的相遇,再喝一杯吧。
那个晚上,他们互加了微信,换了手机号码。
他的夜晚增加了一项内容。和这个刚认识的女子聊天。这个女子,叫晓燕。他常常会想到那个古代的在盘子里跳舞的飞燕。晓燕离婚很多年了,至今一个人。
可是,她的微信圈里,可以看出她活的特别自在自由美好。几根枯树枝,在她的办公桌上,也摇曳成一段风景。她的一颦一笑,都有万千风情。她自己开车上班,自己飞去新加坡或者其他国家旅行。她的生活丰富,快乐。
她特别喜欢笑。他晚上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只喊了一声,肖行长,就咯咯咯咯地笑起来。她的笑声就像雨珠落在河面上,又像清脆的铃声,在空气里,响起。他的生活里,呼啦啦就像天一亮,一把拉开窗帘,前呼后拥涌进来一大片的阳光。
他感觉自己的沉睡了多少年的心,就像那个在地下沉睡了一千年的睡莲的种子,慢慢地苏醒过来。
他坐在老板桌的后面,把一双健壮的腿架在桌子上,从烟盒里抽了一支烟,慢慢点上,烟雾在头顶升腾,他有很多年没有抽烟了。他在烟雾里,看见交替出现的两张脸,晓丽,晓燕。他抽完了一根烟,狠狠把烟头摁进烟灰缸,烟灰缸里,是几日来的积累的烟蒂,好像有十几根了。
他,肖勇,只有四十一岁。他,坐在一个炙手可热的位置上,可是,他的情感生活,他的家庭生活,就像死水一样。也许,生活就是这个样子的。
他的耳边又听到那银铃般的笑声,妖精一样的魅惑的身材,淡淡的销魂的香味。她是不是只有自己一个男人?这个念头一出来,他就要惊跳起来,怎么可能。没有一个男人能逃得过她,这个狐狸精。他多想把她据为己有。她在床上一定有不俗的表现。他忽然一个念头转到这里。他立刻觉得身体燥热,坐不住了。他看着桌子上的手机。他想打电话给这个女人。他想告诉她,今晚,他要去她的家里。她一个人的香闺。
这个晚上,他流泪了。他的脸一直偎在她的胸前,他的眼泪把她的胸前湿了一大块。他觉得难为情。她却像哄小孩一样,轻抚他的背。她的声音就像微风一样轻,就像紫薇花的蜜一样甜,她在他的耳边吹气如兰,说,我知道你,你不要难为情。那天,在桌子上,我就看出来了。你那么忧伤,就像积聚了很多年。只有人了解你的强大。没有人知道,你的脆弱,没有人知道你需要什么。而我知道。他就那样,偎在她面前,睡着了,那么恬静,就像初生的婴儿。
他回到现实里,在白天。他忽然记起自己很多天没有回家了。他想回去看看。这样想的时候,他想去菜场买点菜。他有很久没有买菜了。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做过一顿饭,他的胃都是她在伺候着。他也习惯于这样的生活。他依旧感到了晓丽的好与无可挑剔的优秀。
提着菜,开了门,家里依旧洁净阔大,但是,忽然就有了一点温暖。他没有来得及想,这样的温暖是哪里来的。
他破例做了一顿饭,但是,排骨好像没有煮烂,豆腐的块太大了。虾子的后屁股也没有掐,总之,这是一次失败的尝试。他想起来,晓燕的饭也煮得精致好看,而且,那滴水的温柔。这一瞬,他知道,自己觉得温暖的原因了。他扪心自问,自己为什么一点歉疚也没有。
中午,晓丽回来了,有点疲惫的脸上,还是那种就像用胶水胶在上面的温柔。肖勇想,为什么,她在床上就像冰一样呢。为什么她就像理科答案一样无比正确和不苟言笑呢。
晓丽看他回来,多少有点意外。然后,她的眼睛就触到了桌子上的菜,她似乎更加惊讶了,说,你今天怎么想起来做菜了?他淡淡地,说,很久没回来,今天没事,就试着做一点看看,不怎么好。晓丽走到桌子前,看了看,说,还行,就将就吃吧。以后还是我来做。就是不知道儿子喜不喜欢。他说,反正就一顿。他不会有意见的。肖波是个懂事的有着崭新思想的中学生。他不会斤斤计较一顿饭的好劣的。
那天晚上,肖勇也没有走。
他们的床上,依旧波澜不惊。肖勇似乎在尽一个丈夫的义务,他第一次觉得原来做爱可以这样索然无味,就像菜里,忘记了放盐。晓丽,还是那样淡淡的,像物理公式一样正确。
肖勇回到班上,走过一个一个办公室的门,他来的太早了。他路过一个半掩着的办公室门口,他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声音却好像故意压低了。他有一刻好奇。这个天一亮,在说什么秘密话呢。还这么窃窃私语的。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女同事的声音,虽然压低了,语气里的愤愤不平,却像水缸里要溢出来的水一样,在语气里咣当着。她说,你有没有听说,肖勇在外面搞了一个破鞋,他怎么会看上那样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没有一个她看好的男人能走得了她的手的,不久才买了一辆红色的奔驰,还到处显摆。就怪晓梅上次聚会,不知怎么把她喊了的。她一眼看中我们的大行长了。大行长就掉进她的玫瑰陷阱里去了。另一个声音说,我听说,他老婆蛮优秀的,又温柔,又体贴,你没看见肖行长,一天到晚,身上的衣服格铮铮的,皮鞋一尘不染,头发滑滴滴的,能没有老婆的功劳。我听很多人夸他老婆女工做得特别好,家务也好。两个人还是大学里的自由恋爱的同学。那个熟悉的女声说,现在的男人,只要有点地位,就不得了了。家里的黄脸婆就不要了。他这个还算好的,还有的在外面找小姐。糜烂透顶。哎,你说,我们行长这样一个忠厚老实的男人也能出轨,还跟这么一个渣女,好像还想离婚,跟人家修成正果。这个世界是不是没有好男人了。你看,他儿子高三了,等儿子一毕业,。也许他就要迫不及待提出来了。肖勇再也听不下去了。
这个晚上,肖勇什么地方也没有去。他呆在办公室里,窗帘都拉上了,烟火缸里,烟蒂堆得就像小山一样,冒着尖。今晚,和晓燕约好了,去她那里吃烛光晚餐,他也没有去。他临时编了一个理由。
他的眼前一直晃动着晓燕有点哀怨的小脸。

评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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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4-21 05:36:16 | 显示全部楼层
问好,郭老师,写得很棒!
发表于 2017-5-15 15:05:45 | 显示全部楼层
成熟冷静的文笔,令人叹服!
 楼主| 发表于 2017-5-15 17:03:1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楼上二位!还要努力
发表于 2017-7-21 23:15:19 | 显示全部楼层
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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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23 08:37:53 | 显示全部楼层
现代社会,这样的故事层出不穷,说来也很正常,欣赏。
发表于 2017-7-30 19:34:54 | 显示全部楼层
超能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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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16 22:43:33 | 显示全部楼层
火钳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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