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飞花令：选择 ）《顾三明这一辈子》

陈芬

《顾三明这一辈子》
    作者/陈芬


   顾三明是个精明能干吃苦耐劳的汉子，在工地上做瓦匠，那长满老茧的大手干起活来速度之快质量之好让老板和同行们啧啧称奇，别人休息他还在加班加点，平时舍不得花一分钱，没几年，家里破烂的房子扒了盖了二层小楼，按说日子越来越好，应该过得舒坦才对，可是在家留守带两个孩子的老婆大兰子出轨了。
   这对顾三明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年轻气盛的他快刀斩乱麻的跟大兰子离了婚。离婚这一年，顾三明三十三岁。
婚一离，大兰子觉得也没有脸待在家里，在苏州的一个亲戚把她介绍到苏州某个环卫站上班，所谓的工作，就是扫马路，吃苦大兰子不怕，她就怕自己的孩子在家里受委屈，毕竟，年迈的公公婆婆带两个孩子也不容易，她挣钱就往家里寄，一点不敢怠慢。
    在农村，孩子如果不想念书，或者是考不上大学，一般情况下都选择出去打工挣钱，顾三明一双儿女也不例外，初中一毕业就跑到母亲打工的城市一起找活干。母亲大兰子在苏州找了个男人结了婚，两口子都干马路保洁员的活，日子虽不宽裕，倒也夫妻恩爱，男人也是憨厚之人，对两个孩子的到来表示理解。
    树大分枝，孩大成家，没过几年两个孩子在工厂恋爱并结婚生子，逢年过节回趟老家。
    离婚之后的顾三明在本村有了个相好名叫丽芹，这个女人是离婚之后嫁过来的，她跟前夫生育了三个孩子，离婚时她净身出户，啥也没有带出来，包括孩子。在娘家一住几年，父母能容，哥哥嫂子容不下了，天天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甩给这个小姑子看，还四处张罗给她找下家，这就寻到了前营村家境不错的王晨。
  王晨是个小伙，虽然三十好几但是没有结过婚，为什么？狐臭呗，好像农村人一听哪家是狐臭，嘴上不说心里可不愿意儿女嫁娶的事。丽芹一百个不愿意，可是面对哥哥嫂子的嘴脸，年迈父母眼泪汪汪的样子，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嫁给了王晨，王晨三十好几才有了女人，倍感珍惜，百般疼爱，再加上本来性格就好，女人心存感激，结婚几年就是生不出孩子来，两口子一商量抱养了一个男婴以续香火，王晨常年在外打工，丽芹在家带孩子，视娃如同自出，疼爱有加。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与顾三明如胶似漆弄到了一起。王晨知道此事特别懊恼，可又无计可施，丽芹说，我们都是苦命的人，要抱团取暖，互相依靠，我帮你抚养个儿子将来为你我送终，至于其他就不要太勉强了。王晨哭着又出去打工，每次回来把挣的钱一分不少的交给丽芹。   
   邻居们都说丽芹特别爱干净，屋子里里外外清清爽爽，别人家门口都长些青菜韭菜之类的，她家门口长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每到春暖花开，她家门前姹紫嫣红。
    顾三明接到儿子电话说想在县城买房子，他说，爸，妈为了我买房子东拼西凑给我三万，我手里有个四五万，你看看给拿多少？
    顾三明长年累月没日没夜的打工挣钱，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四十几岁的人看起来像六十好几的人，他感到身体难以支撑，瓦匠这活，你干一天有一天的工钱，不干活就没有工钱，为了给儿子买房子，他卯足了劲苦干，终于在县城给儿子凑够了首付，儿子每个月电话他那么一回，就说，爸，按揭还贷日子就快到了。女儿电话里老是那么几句话，她说，爸啊，你挣钱不容易，不要往那个女人的无底洞里填，那个洞你永远是填不满的。
    顾三明苦笑，心里想，人家什么时候图我钱了？
    病痛与意外哪个先来，只有老天才知道，四十九岁的顾三明真的累倒了，一动心口就疼，喘不上来气，去医院一查，医生说是食道出现了点问题，他报告单也没有拿就回了工地。老板一看他天天喘得厉害又神情恍惚，赶紧找了借口辞退了他，就生怕给自己惹麻烦，万一死在工地上说不清还得赔钱，划不来。
    一七年春节之后，顾三明没有再出去打工，一个人在家里闷着，没了收入的顾三明既想听到孩子们的声音又怕听到孩子们的声音，想听是真的想孩子了，特别想那个活泼可爱的孙子。怕的是儿子一开口就要钱，这些年，房贷一直都是自己替儿子在还，现在自己干不了活也挣不了钱，他觉得对儿子心存愧疚。
    一个人在家怕做饭，父母与自家一路之隔，他正常是买了菜拎给父母，饭烧好了就过去吃，吃完嘴一抹就回。
    一月前的傍晚，他两个哥哥气急败坏的闹上门来骂，老爹老娘已经七八十岁的人了，你怎么好意思让他们一日三餐烧把你吃的？有手有脚不能自己弄啊？才五十岁的人就这么赖家里跟老人蹭吃蹭喝？
那天起，顾三明再也没有踏进过父母的地皮，他知道是老母亲告诉两个哥哥的，要不，常年不在家的哥哥怎么知道的呢？
    老母亲知道错了，觉得真的不应该把顾三明天天到自家吃饭的事情告诉大明、二明，怎么就没提菜啊肉啊的都是三明买的呢？唉，老了，该死的脑子啊。
   老母亲做好了饭让老伴端过去，不是闭门羹就是碗被扔出来，顾三明拒接吃父母做的饭菜。
    顾三明心情郁闷，丽芹知道之后也隔三差五的来陪他，开导他让想开点，她说，三明啊，人这一辈子不容易，今年五十了也就是奔六的人了，半截子下土的人，有啥想不开的呢？我那三个亲生孩子都成家立业了，你见过他们来看我一眼的吗？罢了罢了，我把现在的这个儿子养大，算是给王家续个香火，我掏心掏肺待他，如果他有良心，等我老了我享几年清福，没良心我也不怪他，自己亲生的又如何？至于父母，他们老了，晚上脱了鞋明早醒不醒得来都很难说，有啥错你也应该原谅他们……
    难得出去打工的丽芹出去帮人家摘茶叶挣工钱了，十四岁的儿子住校不在家，又不农忙她有点闲不住，顾三明嘀咕着想去，丽芹说，村里去好几个妇女，三个女人一台戏，人多嘴杂，你去不好吧。
    顾三明不吭声了。
    儿子电话来说，爸，我大舅家儿子小崇明五一结婚，我们都回来，你也要参加啊，我妈和李爸也回来参加喜宴呢。
哦，知道了，顾三明应了一句就搁了电话。
    五一大清早，儿子女儿兴冲冲的喊门，就听凳子倒地的声音，顾三明磨磨蹭蹭把门打开，儿子望着消瘦的父亲，突问他，爸，你脖子咋红了？咋的了？
    顾三明一把搂过一双儿女嚎啕大哭起来，问咋了，他还是哭，啥原因也不说。让去参加喜宴他也不去，临了，没忘给孙子外甥女各一千块钱。
去舅家的途中，女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立刻调转车头往回赶，门没有关，只一推，父亲的身体便在门后的绳子上晃了起来，放下父亲的身体时，他的身体还是温热的，等大伙手忙脚乱的抬他送医院时，他已经断了气。
    顾三明脖子上有二道绳痕，后来的那道特别特别深，家人在他厨房的梁上又发现了用白棉布编成的绳子上早已经发了霉……
    有邻居发现丽芹跑空旷的田地里嚎啕大哭了好几天，平时爱小玩玩的小麻将也不搓了。
    顾三明母亲老泪纵横，骂一声：三明哎，你个不孝子哎，我和你老子还没有死呢。

馨香若兰

选择决定命运，可怜的顾三明！

陈芬

馨香若兰 发表于 2017-5-15 16:50
选择决定命运，可怜的顾三明！

嗯，今年他才五十岁，上有老下有小的人！

林慧妮

看着看着泪流满面

陈芬

林慧妮 发表于 2017-5-17 09:17
看着看着泪流满面

生不易，活不易，生活不容易。他们不过是社会上的一个缩影。

风先生

这样的事，身边还不少·····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