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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古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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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6-29 10:06: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座古墓,真是有年代了。在一个古老的树林子旁边,林子里,在暮霭升腾的时分,常有乌鸦驮着沉沉的暮色,在古墓上空盘旋。它们的叫声凄厉而悲惨,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夕阳如血,把大半个树林,染红。
一条河流从树林边穿过,河水深邃,黑暗,沉闷的流水声,与树林里的风声与乌鸦的啼鸣应和。河流弯曲如带,一直逶迤而去。在暗夜里,河水反射着头顶的星光,星光也落在河水里。它们就像河水的眼睛,神秘而且温暖。
古墓旁,有一条土路,坑洼不平,偶有行人穿过。人们走在路上,会听到奇怪的恐怖的叫声,声音拖得很长,像鸟的叫声或者兽的叫声,或者也许就是绝望的濒临某种极度危险境地的人的叫声,这叫声,就像黑夜一样,涂满了黑暗的诡异的图案。
王二牛说他的爷爷曾在一个夜晚看到一个白衣的女人挂在古墓的树上,女人的脸涂了很多粉,在惨淡的夜色里,就像吊死鬼一样恐怖惨白。女人的舌头挂在血红的嘴唇外面。王二牛的爷爷回家睡了多少天,迷迷糊糊,好像跟了那个白衣女人的魂魄一起飘走了。
所以夕阳将沉的时候,这条路上的人,已经基本绝迹了。
紫叶的家就住在离古墓不远。
紫叶有个瘸腿的爹,她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走了。哪里去了呢。爹说,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挣钱了。很远是多远呢。很远是哪里呢。紫叶并不知道。爹没说。自己也没问。问了爹估计也不会说。紫叶就不问了。
紫叶没事的时候,喜欢到树林里采花,看看那些野果子,野枸杞红艳艳的,可以吃。桑椹紫黑紫黑的,酸甜酸甜的,也可以吃。还有五端端,深紫色,也好吃得很。很多时候,紫叶一只手里是一把野菊花,或者野茶叶花;一只手里是一把野果子。这时候的紫叶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这整个林子都是她的。
她只在白天来。晚上不敢来。白天,太阳光把整个树林都照得透明的,野花遍地,野果到处都是。她一个人就像一只欢快的小兽,在树林里奔跑。
有一回,她一头跑到古墓的旁边。她就像遇到一个不期而遇的人一样,站住了。古墓,太老了。上面是厚厚的黑绿色的青苔,一棵大树,罩住了它。紫叶站在那里想,这古墓里面,睡的是什么人呢。
古墓上,没有碑,也没有名字。只是时光给它打下的烙印太深了。谁都看得出,它多么古老。古老而神秘。
紫叶想,这里一定沉睡着一个巨大的故事。她忽然想起王二牛关于白衣女人的故事。明晃晃的太阳在头顶照着,鬼魂,没有踪迹。紫叶赶紧从古墓旁边跑走了。
晚上,树林里的怪叫声,又隐约地传来。紫叶说,爹,你听,这是什么声音?爹说,能有什么声音,什么也没有。你就会瞎想。紫叶说,我没有瞎想,你年纪大了。听不真切。只有我听见。爹说,快睡吧,不要胡思乱想的。
紫叶说,我知道了。
这个夜里,紫叶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个穿白衣的女子,飘飘然,就像纸片一样薄,又像月光一样轻盈,落在她的床边。她的脸很白很白,好像搽了很多的粉,她的眼睛雾蒙蒙的,好像浸润了雾气,看不清楚。她站在紫叶的床前,不走了。看着紫叶,看了半天,长叹了一声,说,紫叶,你真像那个女人。你知道吗?你妈妈去了台湾了,你爹一直在骗你。说完,就像一阵风一样,从窗口飘出去了。紫叶忽然就醒来了。呆坐在床上,床边一个人也没有,月光,从残破的窗棂,照射在床上。
紫叶想,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梦。
她躺在床上,一直到天明都在想这个梦。
第二天,紫叶,一个人去了古墓。她站在古墓旁,看古墓的样子,想,要是人死了,真的有灵魂,那么,昨晚那个白衣的女人就像一个死去的灵魂,她究竟要告诉自己什么。
她站了很久。她甚至希望遇见那个白衣的女人。
傍晚时分,夕阳把最后一缕光芒也收进自己的怀里的时候。树林暗淡了下来。树木变得阴森森的,那些野花野果都隐匿在黑暗里。一只黑色的乌鸦噗地飞下来,在紫叶的头顶盘旋了几圈。这个时候,紫叶一抬头,一袭白衣扫到了紫叶的脸上,那深深的一凉,使紫叶惊跳起来。她再抬头,看到了那天晚上,看到的那张惨白的死人的脸,只不过,不再有雾蒙蒙的眼睛,而是一双已经失去神采的死亡的眼睛,并且恐惧的鼓爆着,血红的嘴唇里,伸出长长的狰狞的猩红的舌头。紫叶大惊失色,狂叫着,狂奔着,跑出了树林。身后,奇怪的叫声,一直追随在她的身后。
第二天,村子上的人们看到的紫叶,已经不是往日的紫叶了。紫叶眼神呆滞,衣衫不整,看到人就说,吊死鬼啊,我看见吊死鬼了。她去找我了。紫叶的爹跟在她后面,一边走,一边哭,苦命的娃啊,怎么这样啊。这叫我怎么活啊。
紫叶在村子里到处跑。紫叶的爹怕她掉进水塘里,就一直跟着她。
紫叶也不回家,她一边走,一边哭,妈妈,我要妈妈。妈妈,妈妈去台湾了。爹。紫叶忽然好像清醒过来似的。一把抓住他说,爹,那个白衣女人托梦给我了。说,我妈在台湾。
爹说,紫叶,你妈死了。我不再骗你了。不信你问村子上年纪最大的人。
有一天,紫叶一走就走到村子上,年纪最大的人,孔太爷那里了。孔太爷太老了。就像村口的老槐树一样,被风吹雨打,雷劈,伤痕累累却不死。
紫叶忽然想起什么,就在孔太爷的门口的小板凳上坐下来了。孔太爷从屋里出来了。就像从古墓里挖掘出来的古董一样,孔太爷的身上散发出腐烂的衰朽的味道。紫叶觉得,孔太爷应该不久就走了。紫叶望着瘦得就像一片布一样轻薄的孔太爷,说,孔太爷,您知道我妈哪里去了。孔太爷望了她一会,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真像,太像了。说完,又叹了一口气,说,太像了。紫叶奇怪地看着孔太爷,说,孔太爷,什么太像了。孔太爷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他把手杖在地上划了不知什么符号,然后,说了一句。紫叶,不要做梦了,你妈真死了。
紫叶大叫一声,回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哭喊,我妈真死了,我妈真死了。
紫叶的爹,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村子上,傍晚出来的年纪大一点的人们,看着这爷俩,都摇了摇头。
林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凄厉的怪叫声消失了。很长时间,那个白衣女人也没有挂在树林里,吓过路的人们。
除了那座神秘的古墓,时光,就像流水缓缓向前。只是有一桩,美丽年轻的紫叶,成了村子上唯一的女疯子。
她成天在村子上疯跑,捡垃圾吃。有时候,一丝不挂在村子上跑。她也不生病。她的瘸腿的爹几乎脱了人形,一天到晚,追在她后面。他叹气,流泪,说,天啊,究竟造了什么孽啊。
那天,村子上的村书记忽然收到了一封来自台湾的信。信是用繁体字,竖排体写的,认起来非常吃力。好在,终于还是顺了下来。大意是,一个叫西昆的人,当年做国民党,逃到了台湾,现在想回来看看。
村书记弄懂这封信之后,非常高兴。镇上这两天开会,天天谈招商引资,这个台商,就是自己的家乡人,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吗?村书记一高兴,叫人赶紧把孔太爷找来,问问过去这个叫西昆的什么来历。
孔老太爷被村子上两个支部的年轻干部,搀扶了进来。书记孔敏尊敬地走过去说,慢一点,慢一点,孔老太爷九十多了。岁数大了。像他老这个岁数村子上都没有了。
孔敏等孔老太爷坐定了,就说,孔老太爷,今天请您来,就是想请您回忆一下,西昆这个人,是什么人。孔老太爷怔了一下,说,他还没死啊。孔敏说,没,他要回来了。孔老太爷说,他还有脸回来。孔敏说,怎么了。孔老太爷咳嗽了几声,忽然头一歪,嘴角一根线一样的涎水明亮地挂了下来。孔敏大惊,喊了起来,孔老太爷。孔老太爷。
孔老太爷死了。家里也没有后人。村子上都是姓孔的。就都去给他送葬。况且他又是在村部里,被带去请问一些古老的问题,而死去的。就像殉职一样。
过了几天,西昆真的回来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滑进了村子里。书记孔敏带头,几个村里的主要干部都尾随身后,一些村民远远的看过来。车子在孔敏家三层别墅小楼前停了下来。人们看到车子在门前停了下来。车门打开,走出一个年轻的帅气的男人,然后,他躬身在车门前,一只穿着黑色方口布鞋的脚,伸了出来。然后,一个花白的头颅探出了车门外,年轻男人小心地搀扶着这个老人,就像怕碰坏了一件易碎的瓷器。
孔敏慌忙走过去。脸上堆满了不谢幕的笑容。说,你们好,欢迎欢迎。欢迎你们回家乡看看。回故土重温过去。孔敏说到最后这句话的时候,他发现,西昆老人的脸色蓦然就变成死灰了。他不敢再说下去,只是继续把笑容从菊花绽放到向日葵。年轻男人搀扶着西昆老人往孔敏家的小楼走去。一群人小心地好奇地跟在后面。连孔敏,自以为自己见过一些世面,也是有点晕乎乎的。有点懵。
因为关于这个老人的事情,他一点也不了解。唯一的知情人孔老太爷在这之前,忽然就去世了。过去的一切,就这么断落了。
孔敏的别墅,红木椅子,桌子,气派豪华。年轻男人扶着西昆老人走进来,西昆老人看到这红木家具,忽然像被烫伤一样,哆嗦了一下,终于,在一张椅子上坐了。
立刻,有人奉上清香的龙井,碧绿的茶叶,在沸腾的水里,沉浮。西昆老人盯着茶叶,看了半天。说,真香哇。孔敏在他的语音里,听出了家乡的似曾相似识的乡音的味道。
孔敏说,西昆太爷,您喝茶。西昆老人点点头。说,茶叶真不错。你们的日子也真不错啊,比以前强多了。比以前的地主强多了。孔敏说,是啊,家乡变化不小呢。您回来看看是对的啊。西昆老人的眼里忽然就有了一点一闪即逝的羞愧。时光把那些东西都掳走了。坐了一会,彼此找不出更多的话说,西昆老人建议出去走走。
西昆老人希望去东头的树林边走一走。孔敏知道那里不洁净,可是,也不敢阻拦。
他自己亲自带着西昆老人,一边走,一边漫谈。西昆老人说,都变了。什么都变了。一点原来的模样也找不到了。梦里还都是原来的村子啊。他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
他们走到树林边的那条小路上了。西昆老人站住了。他的眼睛向里面看了看。孔敏立刻说,您还是不要进去吧。听说,这里不怎么干净。西昆老人也没有强求,就慢慢折回头了。在折回头的一瞬间。他的眼睛使劲看了一眼树林里面。好像是想记住什么或者想寻找什么。好像,他有什么不好说的。不便说出来。
他慢慢往回走。他走到紫叶家的门前,忽然就站住了。说,我想进去看看。孔敏说,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就不要去了吧。西昆老人坚持要进去。这个时候,紫叶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跑了进来,跑到西昆老人的面前,扬起肮脏的小脸,笑嘻嘻地说,太爷,听说您是台湾回来的,您看见我妈妈了吗?您怎么不把我妈妈带回来。西昆老人低头一看,立刻身体猛烈摇晃起来,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明媚的少女的影子,在阳光下奔跑,一边跑,一边向他招手,西昆,西昆,你来追我啊。还有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在这个疯子少女的脸上复活了。那是一双多么熟悉的眼睛啊。他把这双眼睛带走了,又弄丢了。
孔敏看到西昆老人身体剧烈摇晃,立刻说,赶紧走,不要让这个疯子吓坏了老人。
年轻的男子,赶紧把西昆老人连搀带架,弄出了屋子。
紫叶在后面大喊,太爷,你不要走,我要妈妈。我要跟你找妈妈。紫叶的爹死死拽住紫叶的胳膊。
孔敏一边走一边纳闷。不知道西昆老人为什么一定要去树林边,一定要去那座破房子去看看。那里是他以前的家吗?孔敏以前听说,西昆老人的家在村子的西头,家里早已没有紧房的家族。那里都已经被别人家盖上了楼房。要是怀旧,他应该去那里啊。
他为什么没有去那里,而去了令人恐惧的树林边,去了据说曾经是地主住过的地方。而那地方,房子也早已夷为平地。变成了一个可怜丑陋的瓦房,矮身在森林一样的楼房和别墅之间。
晚上,西昆老人喝了一点玉米粥,神情里,好像对这玉米粥,有无限的迷恋。他反复地闻着,嗅着,用了很长时间,才把这碗粥喝完。
喝完之后,年轻男人就扶着他上床休息了。
年轻男人走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月光从窗棂里,漫了进来。就像水一样,一直流淌到床上。一直一直流淌。好像要流到三十年前的那个晚上。
快要解放了,是的,共产党的天亮了。他必须要走了。他不能留下来。那个晚上,也有月亮,他回来了,树林里,静悄悄的,一些野花的香味扑面而来,村子里传来轻微的狗吠声,这里离村子很远,树林里,有一座古墓,古墓上,长着一棵高大的枝繁叶茂的树木,没有人认识那是什么树,真的没有人认识。孔名来送他。孔名说,你真带了她走。他点点头。孔名说,那祝你幸福。他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孔名立刻往树林后面的河边走去了。他知道,紫嫣来了。淡淡的月色下,紫嫣只挎了一只小小的蓝色花布包,走得有点喘。他说,你来了。紫嫣说,是。紫嫣仰头看着他,月亮就落在她的眼里,那里有两颗更亮的月亮。闪闪的,仿佛要掉下来。紫嫣说,坤,我把女儿都舍下了。他说,我也没有带白羽。两个人说完,掉过头,就一起往村外走去。
上海滩,混乱的码头,那么多人,他已经上船了。后面吵嚷得厉害。他看到一群人就那么像蚂蚁一样纠缠在一起。他心急如焚,紫嫣没有了。他不知道她哪里去了。船开动了。他不敢下船,有过的经验是,你下去之后,就万劫不复了。
他必须在第一时间离开。而紫嫣,跟他一起出来的紫嫣,哪里去了。
船头划开巨浪,飞速前进,后面好像有追过来的船只,但是他们的船如箭一样,射向远方。
他,就像一枚箭。一枚被自己射出去的箭,落在了台湾。
他活得一点也不好。他抛弃了自己的妻子白羽。他把带出来的紫嫣弄丢了。
他一夜一夜想到那天船离开的情形。紫嫣明明跟在自己身后,难道她忽然之间变卦了。不想跟自己走了。或者,她仅仅就是被挤丢了。
他在台湾,做实业,也是有点本事的,有了许多的身家,但是没有再娶。跟他一起回来的,不过就是一个手下的得力的助手。
夜里,他睡着了。
月色朦胧里,一个白衣女人就像仙女一样,飘了进来。站在他的床前。他不由坐了起来,说,你怎么来了?白衣女人惨然地一笑,说,我为什么不能回来,你不是也回来了?你走了,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他摇了摇头,其实,他在台湾,听人说了,她听说他带了地主的女儿紫嫣走了之后,就一个人跑到古墓边,把自己挂在了古墓边的老树上。
后来,人们走到那里的时候,总听到树林里有古怪的凄厉的叫声。或者看到一个白衣女人挂在树上。面目狰狞。
白衣女人说,你知道你今天看到的那个女疯子是谁吗?他说,我不知道,白衣女人说,你知道。是不是。不如你怎么看到那双眼睛就要晕倒了。他说,那你告诉我,她是谁?白衣女人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那双眼睛已经告诉你了。白衣女人说,我去见过她之后,我就再也不出来吓人了。我安宁了。你知道吗?他说,我知道。
白衣女人说完。就像一阵风,一样,飘出了窗户。
他一下子惊醒了,坐了起来。一身的汗水。
他对不起这个女人。他那么美丽贤惠。自己凭什么抛弃她。可是,自己跟紫嫣青梅竹马,龚丹却从自己手里抢走了她。龚丹是地主的儿子。
看这个样子,紫嫣并没有回来,要是回来,她家不会是那个样子。不过也说不定。她跟龚丹的女儿,土地改革之后,被分配给了一个瘸子,昨天,自己恍惚看到了他。他在死死拽住紫叶。啊,那个女疯子,他看了一眼,就感觉天旋地转。他以为,紫嫣又回来了。
西昆老人在村子里只呆了一个晚上,就回去了。
他回去后,村子里,收到了一份两亿台币的项目经费,但是他自己再也没有回来。
他嘱咐把紫叶和她的爹安排到大城市治疗,费用都归他的。
又过了一年,台湾发过来一封信。西昆老人死了。他希望村子里,在古墓边,再修一座坟墓。
从此古墓的旁边,有了一座新墓,没有碑。
黄昏的时候,一只乌鸦站在那里,静静地抿着翅膀,缄着嘴巴。就像历史,和往事,在时光面前,在村庄面前,在村人面前,紧紧地紧紧地关上了诉说的咀。

2017   6   28  日
发表于 2017-6-29 12:13:3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紫嫣落在哪里了?很好看,又诡异又神秘很凄惨的历史回顾。
发表于 2017-7-3 10:03:19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字,惊悚而神秘!
发表于 2017-7-4 05:59:25 | 显示全部楼层
步步惊疑·····耐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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