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明 寄 忆

许大官人

      春天是万物勃发的季节，而春天里的清明节却是个令人伤感的节日。
      依照古习俗，清明节前三天填扫祖坟，我回到乡下老家，祭祀远去天堂的父母。
      父母合葬的坟墓坐落在丹沟河圩填旁边的杨树林中，对面是一片油菜地，金黄色的菜花在乍暖还寒的微风中摇曳。坟墓上满是刚发芽的青草还有飘落的枯树叶，我低着头细心地清理，空气中弥漫的油菜花香遮掩不住心底的酸楚，双眼渐渐的盈湿。
      父亲去世四十年了，在我的记忆印象里遥远又清晰，他小时候家里很穷，只读了小学四年级就辍学了，但是他好学上进，十七岁那年被当时的大队领导提拔到集体食堂当司务长，食堂解散后一直做生产队会计。父亲写一手好字，他的擅长草书，笔法不拘一格，洒脱奔放，清楚记得每逢春节前几天，村庄前后的邻居都拿着红纸到我家请他写对联。父亲还是个算盘高手，什么“归除法”“狮子盘绣球”“开方”之类的计算法他都熟烂于心，游刃有余，在地方上是屈指可数珠算高手，我们小时候农村还没有电灯，经常深夜醒来看到父亲坐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他双眼盯着账表上的数字，右手在算盘上飞舞，在算珠的噼噼啪啪声响中，我又悄然进入梦乡。父亲很正直，无论集体或者家庭里的任何事情，他都是一视同仁，从不徇私，虽然他去世多年，但凡和他共事过的每当提起都言表钦佩惋惜。
      父亲自己没读多少书，他总寄望我能在读书上出人头地，我小时候读书成绩比较好，七十年代恢复高考时候，他经常对母亲说，现在有好政策，我们家儿子将来也能考上大学，到大城市去工作。后来，由于父亲离世，家庭经济困难，我也无奈退学，没能圆成心中的高考梦。
      七十年代末的一个寒冷冬天的深夜，父亲猝然长逝，连一句离别的话都没留下，我父亲虽然当了十多年的地方干部，但他为人清廉，从不想着沾集体和老百姓的一点便宜，所以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就不会留有什么遗产了。母亲身体本来就不好，常年生病吃药，父亲离世的那个时候我才十三岁，刚上小学五年级读书，因此，一家老小的吃穿重担就落在母亲脆弱的肩膀上。那时候农村生产队掌握着粮食的分配权力，以老百姓挣得的工分来核算各家粮食的余缺。我清楚地记得母亲每天都是拖着病体起早摸黑地干农活，一年下来挣的工分还换不回全家人勉强糊口的粮食。年终分配粮食时候，看着别人家欢天喜地挑粮回家，我母亲独自坐在生产队粮食仓库的角落偷偷抹泪叹气。大约是八０年的春节，大队的领导怜悯我们家生活困难，过年时候在社会减免中提留５元钱给我们家买一些糕果和鱼肉，却在发放到生产队时被扣留了，理由是要抵算工分的缺额，我母亲可说是欲哭无泪，求诉无门。不知道怎么的，此事传到大队干部耳中，大队的李老主任勃然大怒勒令生产队的干部把５元钱立即给我母亲作过年零用。当时我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家缺钱缺粮食和生产队干部好协商，而我们家就不可以通融呢。后来我通过父亲生前的同仁好友了解到其中的原由，父亲这人秉性耿直，不徇私情，无意中得罪了个别人，他在世时候，对方有所顾忌不好说什么，但人走茶凉，人家就把心中的积怨发泄到我们头上了。
      我读书的那个年代，一个学期的学杂费也就十几元，但是对于我这样家庭来说也算是庞重的负担了。每到开学时候，母亲总是整天愁眉苦脸，上学校时候看别的同学交学费领到书本上课，我空手回家不敢多说话，很怕母亲伤心，母亲想方设法东凑西凑仍不够，无奈之下母亲带我去找为昶大老爹，都是为昶大老爹出面和学校的领导协商，看在为昶大爹的情面，学校才允许我在学期结束前把学费补上。
      星月斗转，草木枯荣，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母亲也在三年前病逝，我亦迁居到县城安家生活，但每次回到老家， 睹物思亲，心中油生颇多感慨。感谢过去那些曾经为难过我的人，面对他们设置的障碍和艰难，使我学会坚强，让我学会忍耐，懂得珍惜。感恩为昶大爹他们那些帮助我的人，他们的付出让我感受到俗世人情的温暖，他们淳朴豁达的人格魅力令我景仰。最感恩我的父母，他们给我生命，给我慈爱，传承我积极向上不屈不挠的精神遗产，他们永远是我敬畏崇拜的偶像。（许世闻）

碧云天下

感恩我的父母，他们给我生命，给我慈爱，传承我积极向上不屈不挠的精神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