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他爹住院了

野渡渔火

小  说
　　                局长他爹住院了
　　上午，局办主任大刘刚到班，就听办公室秘书钱丽说，局长他爹在医院抢救呢。大刘吓了一跳，赶紧拨打局长电话，可一直不通。估计这会儿局长肯定在医院里忙得团团转呢，得赶紧过去帮忙。大刘知道，局长他爹一定住在市一院，因为那里的院长和局长是同学，局长和他家人一般都选择在那里就诊。想了想还是问钱丽，钱丽说就在市一院。大刘赶到医院，一直找到内科住院部，问护士站的值班护士：“有没有一位姓肖的大爷住院？”护士查了病人档案后告诉他，628床就是。
　　大刘找到那里一看，一位老者正在输液。床卡上写着：肖广大，76岁，不明原因晕厥。再看老者形容，尖下巴八字眉，一对绿豆眼，不是局长他爹还能是谁？大刘虽没见过局长老爹，但想想局长的长相，根本就是眼前这位老爷子的复制版。大刘知道，局长老娘早就过世了，就局长他爹一个人在乡下生活。前些日子，局长说要接他爹来住。大刘正准备安排车子，局长又改变了主意，说等等再说。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将老爷子接过来了。
　　就在这时，一位医生进来问大刘：“你是628床的家属？”大刘先是一愣，想了想赶紧答应说是。医生满脸不高兴地问他：“你们怎么回事，昨晚把人往医院一送，交了点钱就不见了。已经欠费了，赶紧的！”说完就走了。
　　大刘一想，肯定是老人病发的急，加上又是夜里，局长一时不凑手，说不定现在正在银行取钱呢。大刘赶紧去为老人续费。刚回到病房，就见一位护士在那里捏着鼻子告诉他，说老人拉在床上了，让他赶紧清理。大刘在那里犯难。护士一脸不悦地说：“你是儿子你还嫌脏？”大刘莫名其妙，自己怎么又多出来一个爹？这长的也不像啊。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帮老人做了清理。
　　大刘在医院里忙了一整天，也没见到局长的影子，电话也打不通。直到下午快下班时，突然接到局里电话，让他回去参加一个紧急会议。大刘干脆将错就错，找到护士站，只说病人就是自己亲爹，家里人手不够，全权委托他们给请一位护工，费用由他出。怕人家不信，还留下了电话号码和自己的工作单位、职务。
　　回到局里一看，坐在会议室主席台上的全是市纪委的人，一脸严肃。再一打听，说是局长被“双规”了，今天就是来宣布的。大刘听了眼前一黑，差点没晕倒。市纪委的领导在会上讲的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散会后，大刘被留会。市纪委领导让他将自己的工作暂时先移交给别人，然后回家边休息边配合组织调查。
　　大刘万念俱灰。没想到跟在局长后面鞍前马后地奔波，好不容易才弄了一顶局办主任的乌纱。还没戴热乎，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丢了。正在懊恼，突然接到医院电话，说他爹突发脑溢血，急需动手术，让他赶紧过去签字。大刘开口便骂人：“你爹才发脑溢血呢！”大刘爹妈都健在，自然容不得别人胡说八道。对方一愣，问他是不是某某某，就是某局的局办某主任？大刘再一想，才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这里。人家说的是局长他爹，于是赶紧道歉。医院要他现在就过去，否则老人会有生命危险。
　　放下电话，大刘在那里左右为难。按说局长现在都已经出事了，他爹关自己什么鸟事？可将心比心，要不是局长，自己能当上局办主任？再说了，自己亲口承认的，现在突然翻脸说不是，早干什么去了？还有，不要说是局长他爹，就是一个路人有生命之虞，自己出手相救也是应该的。
　　一旁市纪委的人听出了问题，就问他是怎么回事。大刘只得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最后说：“我现在自顾都不暇了，只好将局长他爹交给组织了！”市纪委的人当即就和医院取得了联系。再一了解，明明就是大刘自己的父亲住在医院里，却说成是局长他爹。这浑球是浑到家了。市纪委的领导当场对大刘就是一顿臭批，大刘在那里哭笑不得。乌纱丟了，还摊上一个重病在床的“爹”。每天往里贴钱不说，又落了个“不孝”的罪名。这霉算是倒到家了。
　　在家赋闲的那些日子，市纪委的人找大刘谈过几次。大刘这才知道，问题就出在局里新办公大楼工程上。这项工程的承建商叫蔡浩，姐夫是市里的一个干部。工程后期，出现了严重的质量问题，局长拒付了他的后续工程款，还让他停工整改。蔡浩仗着自己有背景，一直没动静。
　　大刘有没有问题自己心里有数。担任局办主任这两年，虽说成天像哈巴狗似地跟在局长后面摇旗呐喊，有时也少不了会在同僚面前狗仗人势地狐假虎威。但要是说到贪腐根本没有，生活作风方面更是一潭清水。大刘以前有过一段婚史，后来分了，至今还是孤寡一人。至于局长，他也没看出来像是坏人。
　　在家这些日子，大刘一门心思就放在服侍局长他爹身上。护工早就辞了，因为他花不起这个开销。大刘他爹妈都挺支持的，说不管怎么着，老人得有人照顾。他儿子进去了，咱不能不问。就这样撑了一个多月，总算把老人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大刘将老人接回家，没事就和他聊天。医生说了，老爷子有轻度老年痴呆，经常和他交流能促进他记忆的恢复。不久，大刘接到通知，说他的问题查清楚了，即刻恢复工作，让他立马去局里报到。大刘赶到局里一看，局长也出来了，正在办公室接待各科室来看望他的人。见到大刘，局长问他：“听说你小子也受了牵连？”
　　大刘的眼睛突然有些发热。他问局长怎么就出来了？局长告诉他说：“全是蔡浩那个混蛋使的坏！工程质量出了问题，还搬出他姐夫来压我，我没理他。他就无中生有地举报我收贿索贿，还PS出了一段嫖娼的视频来。这是高压线，举报必查，你懂的。这回倒好，我出来了，他进去了！”
　　大刘在那里悲喜交集。突然间他想起一件事来，便悄悄告诉局长说：“您老爹还在我家里呢！”局长显然被他的话吓着了，在那里愣了半天，问他：“你说什么？”大刘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局长在那里愣愣地看着他。半天，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泪花四溅，涕泗滂沱。大刘吓了一跳，赶紧从办公桌上抽出一张面巾纸递给他。局长接过来擦净了泪水，指着他说：“你小子胡说什么呢？是不是这一次受我牵连，就想拿这事来讹我？告诉你吧，我家老爷子上个月就过世了！”
　　大刘当时便懵了。
　　大刘当下找到钱丽，问她那天是听谁说局长他爹住院的。钱丽想了半天才告诉他，那天早上从传达室门前经过，好像是听蔡浩在里边说的。大刘不信，再去问传达室的老张。老张的记忆力特好，想也没想就说：“刘主任，这事是钱秘书弄拧了。蔡浩那天找局长要工程款，局长坚决不批。蔡浩就在我这里发牢骚，说肯定是局长他爹住院了，一时拿不出钱来，就把他的工程款给扣下来，给他爹交了住院费。我还说他，怎么能这样骂人？你工程质量不合格，局长怎么给你钱？”
　　大刘咽不下这口气，再去找钱丽。钱丽在那里支吾了半天才说道：“我当时有事，也没回去核实，就赶紧向你汇报了！”想了想又说：“也是你交代的，关于局长的事，无论大小，都要在第一时间向你汇报！”大刘在那里愣了愣，问她：“我有这样说过吗？”
既然不是局长他爹，就得赶紧为老人寻找家人。大刘一边报警，一边在网上发帖寻人。几天后，老爷子的儿子找过来了。看那派头，牛逼哄哄的。再一问，竟是一家知名民企的老总。肖总告诉大刘，老爷子患老年痴呆，一个多月前走失的。他已经去医院打听过了，那天是两个年轻人送老爷子去的医院，还垫了钱。他正在设法寻找他们。肖总得知大刘也花了不少钱，执意要加倍偿还。大刘拒绝了，只收了自己该收的那一部分。送走肖总爷俩，大刘在那里犯起了迷糊：老爷子父子俩和局长八竿子打不着，居然长的贼像，关键还一个姓，真是奇了怪了。会不会是……
　　不久，经局长力荐，组织部门考察并公示后，大刘升了副局长。一年后，局长退居二线，大刘升了局长。在局长的撮合下，大刘和钱丽喜结良缘。洞房当晚，钱丽告诉大刘，那次蔡浩说局长他爹住院的话，其实她当时就听出来了，就是骂局长的。大刘吃惊地问她：“那你为什么要跟我撒谎？”钱丽瞪了他一眼说：“谁让你是马屁精，成天跟在局长后面像个孙子。你不嫌丢人，我还臊得慌！”
　　

分析家

峰回路转

朱石领

情节曲折，环环相扣啊

风先生

优秀小说，人物刻画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