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飞花令 时间】又见油菜花开

张松元

又见油菜花开

文/   张松元

                                 

     1

     上个周末，回乡祭祖。老屋前，那片油菜花又开了。那菜花一团一团的，像一个个黄色的绣球，蓬蓬勃勃，在微风中轻轻曼舞。屋前一片金黄，屋后一片金黄，空气中弥散着清淡的菜花香。我不由地跑到菜花丛里，不一会儿，裤腿、腰间沾满那黄黄的花粉，仿佛印上了一朵朵花儿，或浓或淡，或大或小，自然天成。我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菜花的香，我的心间一下子气清景明，似乎感觉回到了儿时的世界，眼前又浮现我那祖母瘦弱矮小的身影。
                                         
  

2

       春天到了，雨水多了，青菜绿多了，长高了，又到腌咸菜的时候了。在一个晴朗的午后，祖母拿着小铲子走进那片菜地里，捡那些肥硕的青菜，连根铲起，远远地抛在菜地边的田埂上，让我们兄弟抱到门前的空地上。被祖母清理的菜地，就像是我们剪了头发一样，变得稀疏起来。
回到家，祖母把那些青菜的根须切掉，除去边上的一两片老叶，再到河边的清水里洗涤，洗去菜瓢里的泥污、落叶等，然后在放在篱笆上或芦苇席上晾晒。那篱笆上的青菜就像一队排列整齐的士兵一样，上半部是白色的菜柄，下半部青绿色的菜叶。大约晾晒一两天，祖母拿出一个木桶，放上砧板，把那些青菜一一切碎，很细很细。被切碎的菜被放到一个很大的缸里，铺一层菜，撒一层盐，用手捣实，盖上盖子。
不知过了几天，祖母把腌制的咸菜用口袋装起来，绑在大凳子上，用一个大石块压上，只见那腌过的绿莹莹的汁水流淌下来，流得遍地都是。这便是祖母口中的“榨咸菜”。咸菜榨得不流汁水才行，祖母便将榨过汁的咸菜放到几个瓦坛里，压得严严实实，封好了口。祖母说，这时不能“走气”，否则一坛子咸菜就会变黑，腌坏的。过了许久，我们桌上终于能吃上祖母腌的又脆又黄的咸菜了。

3

     在油菜刚刚抽薹的时候，我总要跑到菜地里，捡那粗粗的没有开花的菜薹，偷偷地从根部掰断，躲到老远的地方，用嘴巴小心地撕开菜薹外表的那层皮，露出青玉般的菜薹心。吃在嘴里，嫩嫩的，甜甜的，汁水很多，很是解渴。
     回到家，免不了祖母的一顿骂，说是那油菜地长出的菜籽供一家人一年吃油呢，再弄就把手打断了，但还是阻挡不了我们对那片菜地的渴望，不时地去偷几根馋嘴。过来一段日子，其他油菜都开花了，只有那十几根油菜矮秃秃地立在菜地了，没有开花，只有小半截，好像是被人腰斩了一样。看了，心里怪不是滋味，仿佛自己犯了“罪”，忏悔不已。
      
                                      

4

     那片油菜花开，也迎来了一群群蜜蜂，嗡嗡闹闹，时飞时落。那蜜蜂，有黄色的，那大多是养蜂人放的蜂。但我们更喜爱的是黑色的，很大，腹部是黑白相间，很好看，有时腹部下面是黄黄的，那是蜂蜜。它们的头部下面有一根很长的刺，蜇到人很疼。它们的巢穴大都在土墙上的小洞、砖缝里。
那时庄上，有一两户是土墙，我们就在墙上小洞里掏蜜蜂。当你看到一只蜜蜂飞进洞里，就用一根细细的小木棍，伸进洞里去挠它，则发出嗡嗡的声音，它不堪其扰，就会飞出来，用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早已放上一两朵菜花，把瓶口堵在洞口，就能“请君入瓮”了。有时能发现洞里有蜂蜜，到小木棍掏出来，放在嘴里，很甜，但有股酸酸的味道。有时它们藏得很深，或是土洞是弯曲的，够不着，把土墙扒掉一块，心里很忐忑。到了晚上，隔壁的四奶奶就会找祖母，告状一番。祖母只好陪尽笑脸，说尽好话，说是让我父亲明天用青泥再泥一下。
                                      

5

     清明前后，祖母总是在油菜地的周边种上丝瓜、南瓜、冬瓜、豇豆等种子，覆上薄膜。以后的日子里，菜园里总是呈现出番茄的红、茄子的紫、黄瓜的黄、冬瓜的白……祖母还买上二十几只小鸡雏，散养在那片油菜地里，任由它们在菜地里觅食、撒欢。到了傍晚，祖母在鸡圈前唤那些鸡雏回家，很像是呼唤贪玩的我们回家吃饭。那时，祖母的身影在我眼中总是忙碌的。她曾说过“人只要勤快，遍地是黄金”“荒年饿死懒汉”的那些话，让我懂得勤劳的意义。
     “佳节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冢只生愁。”祖母离开我们已经十九年了。老屋前的油菜花又开了，但已不见祖母忙碌的身影，听不到那耳熟的呼唤了。天地间，只留下那淡淡的油菜花香，有着祖母的味道，在心底飘散，飘远……

戴天高

满满的童年味道，深深的思亲情结。精彩美文！

碧云天下

淡雅的油菜花香，有着祖母的味道。文学的升华，赞！！！

林慧妮

油菜花开的季节里，也是最温馨的怀旧季节

张松元

谢谢各位专家的精彩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