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飞花令 国庆】乡村夜生活

响水汪树明

乡村夜生活

汪树明

草房堂间，木门虚掩，油灯昏黄。
母亲、姐姐在编织的芦席，柔软的柴蔑像羽毛在她们怀中翻转，十指如蝶飞舞，眨眼功夫，席子就长出几寸；父亲、哥哥们站在北墙下帘架前打柴帘，砣线在手中起落，芦柴被绕进线内，向下伸展堆积着；我坐在东墙边，拿起一根根碾过的芦柴，剥去上面的叶子，再展开。
这是四十年前初春时节的一个夜晚，一个普通农家的夜生活。
那时的夜生活，随着四季的更替，大人们大都在煤油灯下熬过，在忙碌中度过；孩子们大都在屋外的草堆边野过、村庄的小树林里疯过。
深秋季节，田里的山芋收上后，每家的屋内、屋外都堆着小山似的山芋。没破的、光滑的被选下，收藏到地窖里，储备过冬食用；剩下些小的、破的，留做猪食；再剩下的就用着晒山芋干。
晒山芋干，要经几道工序，去皮、晒软、切丫、挂绳上晾晒，晒干后再剥开进囤，留着开春后一家全年的食用。去皮、切丫这些活都是成年妇女干的，也都是放在晚上。到了晚上，母亲和姐姐她们点上一盏煤油灯，系上围裙，戴上被山芋浆浆得又黑又硬的手套，拿起碎碗片或铁刀头，围着墙根下的一堆山芋。随着碗片、刀片在山芋来回刮动，“嚓嚓嚓”声中，细碎的山芋皮如雪花片飞落，一堆山芋就被脱去薄薄的外套，露出光滑洁白身子。我就在旁边将刮好的山芋，一篮一篮往外运，倒到外面大场上。夜深了，累了困了，我睡在床上一觉醒来，还听到堂屋“嚓嚓嚓”刮山芋皮声。
在没有粮食加工机前，夜晚，拐磨也是大人们夜生活的必做题，要做饭的玉米、小麦都要用石磨转上无数遍，一把一把的磨碎，一顿饭的粮食要两人几顿饭的功夫才能磨成。
冬闲时，姐姐们就着昏黄的灯光纳着鞋底、打着毛衣，母亲捻线、补衣、剪鞋帮，为全家人做鞋子。那时，一年到头，劳动的间隙纳鞋底、捻棉线，是姑娘和老奶奶的固定不变的“手指操”。年轻姑娘有对象了，省吃俭用买了毛线，用一针一线织成了爱的定情物--毛线衣。
农村露天电影，一月一场，那是农村人夜生活的“大餐”。男女老少听说放电影了，草草地吃完晚饭，放下一切事情，老年人带上凳子，青年人空手大摇，小孩子扛上凳子或夹上草，如赶集般往放电影方向去。孩子们的凳子是为迟去的大人准备的，自己就在坐在靠近银幕前草上。记得第一次放映《洪湖赤卫队》，我们几个小伙伴，天天下午放学后，放下书包，拿块饼或抓把山芋干就一路小跑，从十几里外的公社，一直尾着去了吉舍、朱圩、条房，电影放到哪就看到哪，乐此不彼，百看不厌。
冬闲时，大队的宣传队会排练文艺节目，在春节前后挨队巡回演出，节目有快板书，相声、小演唱、淮海小戏等，那也是乡村夜晚最热闹的日子。演出就在打谷场上，两根竹子，一块幕布，一盏气油灯，就是一个舞台；一支笛子、一把二胡，一个大鼓，一面铜锣，就是一个乐队。气油灯打足了气，高高地挂在台前的竹杆上，照得舞台如白昼一样。舞台前方，没有乐队的两边，前排席地而坐的都是孩子，屁股底下是柔软的稻草，后面是坐在凳子上的中老年人，挨着坐凳子后面的就是年轻人，他们都是站着的，再后面的就是站在凳子上的。
冬闲时，乡村年纪大的还有一大享受就是听书。队里会找来唱书的，唱上十天半月，费用AA制，按户出粮。听书时，妇女们不忘手中带着要纳的垫底、要捻的棉线，男人们会带上打毛窝、揉草绳的活计。
随着改革开放，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衣服、鞋子靠买，吃的大米白面，烧的液化气，磨不也用拐了，针线活也消失了，缝缝补补早没踪影了，一开始，晚上大都是守着电视机度过。随着青壮年人走出家门，在外务工、办企业，到城里安居，乡村的人也少了，老人们没事就在一起唠唠嗑、聊聊天。
如今，乡村道路硬化了，路灯也装了，不少地方都建起了新型社区，有了健身广场，乡村人也更注重身体健康了。晚饭后，他们纷纷走出小院，散步的、健身的，各取所好。  
前天，妻子回娘家，看到邻居大婶脸色红润，人瘦了，问其怎么瘦了的？邻居大婶笑嘻嘻地说：“地都被老板承包了，现在除了吃和玩，想去打工，儿女不让，天天晚上跳广场舞，跳着跳着，就瘦了。”
我说：“是啊，全民思瘦。我们刚进城时，看到晚上散步的人，背地里还讥讽人家说吃饱撑的，现在我们天天晚饭后也要去散步，也是吃饱了撑的啊。”妻子听后，不禁莞尔一笑。

仓中青

接地气、融情感、有温度的文字！

响水汪树明

仓中青 发表于 2019-8-26 19:13
接地气、融情感、有温度的文字！

谢谢仓老师鼓励。写的不好，还请老师多指导。

林慧妮

还是怀念以前的农村夜生活，咋办？

碧云天下

可以怀念怀念，更多放眼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