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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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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29 16:14: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行        途
                         ——作者:枯草
第一章
镀金的烛台上点着洁白的蜡烛,那朦胧的烛照正是现今唯一的光源,在王座前的橡木宫柱上投下宽阔的阴影,使夜幕有了生动的气息和暖手的光。用笨重橡木凿成的殿柱,是由许多牧民一起划着木筏,经由绵长的伏尔加河,自遥远的西方运来,而榉木那不会开花的内心已被纳入帝王的荣耀。阿玉奇汗揉揉略微酸楚的眼睛,在昏黄烛光的照耀下独自登上镶金的王座,他的腰间佩挂镶嵌七颗宝石的短刀,腰带上嵌有三颗翡翠和两颗鸡血石。他登上汗庭的台阶,整了整头上的栖鹰冠,在刻有标志轮回的圆和象征草原荣耀的王位上坐下,直了直年迈的腰杆。摆在王座前的案几上放着神圣的法典,汗蹙眉凝视那羊皮卷上详细记录的律例,用戴有蓝宝石的手指翻阅《卫拉特法典》的条文。昏黄的烛火慢慢燃烧,在夜幕中耗尽自身的热力,阿玉奇汗慢慢合上无比厚重的法典,用依旧有力的手掌轻轻摩挲那法典的厚实表皮,他静静看着记录律法的黑色蒙文,试图从那详细又无法指引未来的条例中,找出正确的决策。年轻的汗看着法典上的黑色条文,
坐在照亮法典的金色沉寂中思索,圣祖成吉思汗的教诲依旧在耳边回响,他的军队曾横扫亚欧大陆,轻而易举地征服不可一视的女真族。他默默回想圣祖的遗训,直起腰板,独自托着镀金的烛台,在朦胧烛照中走回卧室。汗手中的烛台底座是镀金的,而插蜡烛的尖刺却是纯银的,但年迈的汗也只能托着烛台,走回自己的卧室,虽说卧室与王庭只隔开一堵墙那么远,但汗一个人静静地走了很久很久。汗王的卧室中存有汗后的一切,但真正属于汗的,也只有一张镶金的床,他时常冷峻看着床塌边的铜镜,倒影出自己的花白头发,在梦中的镜面上投射出苍老的容貌,而年轻的汗后达尔玛巴拉是从千千贵族处子中精选而出,她圣洁如百合花、清芳淡雅如金银花,肌肤嫩滑如冰雪在银杯中融化,在王怀中呼吸潺喘嬴弱如温顺的羔羊。阿玉奇放下镀金的烛台,爱怜地望着熟睡的汗后,她的睡姿柔美,酣睡的脸上带着婴儿般的满足,她的面色红润,枕边放着一顶红结圆形帽,那顶帽子是为即将出生的王子所准备的。汗希望他的儿子个个英勇善战,如草原的雄鹰一样,有强健的身姿和无比犀利的眼神,因为彼得大帝的俄罗斯正目睹异地的强盛,而汗国本身也不会停下发展的步伐。俄罗斯帝国还远远落后于大清和英法德,而沙皇毕竟地广人多,和土尔扈特相比就显得强盛。但要知道“雄狮绝不允许另一头雄狮,同在自己的领地上猎食”。汗依旧坐在床边,卸下他的宝力嘎日靴子,慢慢脱下了坎肩,静静观望着强大的俄罗斯,今天汗召开了第十次部落会议,会见了准噶尔部的新首领,那准噶尔的首领身着蓝色斜衽褂子,以谦卑的姿态接过汗所献的哈达,并饮下洁白的奶酒。
他的狐皮栖鹰冠上有颗硕大的白珍珠,将帽子放在高处,自己却找一个位置坐下。他的马蹄袖稍微长了些,在与汗商讨农事时,不小心沾了些奶酒。这一届的首领已不同与前,但幸好阿玉奇汗的靴子和王袍非常结实,而且汗也不会随意将酒浸在上面。那在风中不断奔跑的骏马始终年轻,而汗王派去西藏朝佛的人也快归回,不知那些有幸远去的人们,又会从漫漫草原的那段带回哪些故国的消息,但汗知道明天的太阳会因此而早些升起。他希望有朝一日能饱览祖国草原的并非仅仅是喇嘛,他希望那将是他的全部子民。

第二章  蓝色的风吹拂黑色的苏鲁锭,流云自汗的身边飞过,汗后戴着高高的罟罟帽,看着汗跨上他的坐骑去寺庙祈福。阿玉奇扬起皮鞭,跨上白马绝尘而去,而草原上的雄鹰依旧在汗庭上孤傲地翱翔,自由滑翔在一望无际的天边,投下黑沉的身影。汗后达尔玛巴拉静静立在宫殿外望着汗远去,她身着宽大的蒙古袍,已很久没有系那条绿腰带。独自抚摸高高隆起的肚子,骄傲地看马群中的头马昂首与劲风赛跑,漫坡羊群覆满山冈仿佛天上游走的白云。在这片绿意昂然的草场上,英明的第三代大汗,卫拉特族中最优秀的阿玉奇,正使汗国欣欣向荣地发展。在这里,在汗王的领地上,太阳以自身光泽滋润大地,牛羊在季节里自由繁衍,族人们将敖包建在向光之所,不断将牲口赶到水草丰美之地,在绵长的伏尔加河岸迁徙,夏季向东,冬季向西,自由往来于牧场。从日出之地到日落之地,又自日落之地返回日出之地,没有人打破这古老的习俗,更没有人能改变,无论是彼得一世二世或三世,无论是生活在俄国还是法国的领地,牧场便供应放牧,牧人就得赶牧羊群。但汗后知道“雄狮绝不允许另一头雄狮,同在自己的领地上猎食”,所以汗后只是默默向汗腾格里祈福,祈求他能帮汗做出最英明的决定,能够尽量长久地顾及整个部落的利益。镶嵌七颗宝石的短刀佩挂身体左侧,火镰佩挂身体右侧,金制的钮扣在宽松的蒙古袍上发光,
汗则用力驱赶胯下的坐骑。他远远看见戴光绍帽的活佛身着黄色袈裟,问他:“汗,一路可好?汗后的日子也快了吧?”
阿玉奇点着头,径直走进寺院,默默为整个汗国祈福,祈求汗后诞下足以担当大任的王子。要知道汗王的卧室中存有汗后的一切,但真正属于汗的只有一张镶金的床,他经常独自望着熟睡的汗后,想着自己虽然渐渐成熟,而骄傲的彼得大帝,也绝不会轻易让他,在这片牧场上世世代代地放牧下去。
汗身上的王袍越来越沉,而他早已无法察觉他们的重量,或许汗所无法察觉的很少,但那都是上天难得的恩宠。因为他的头上戴着用提炼过七十七次的金子所筑的王冠,那么这顶王冠就得在每日朝阳下散发神圣的光泽,所以独自佩戴王冕的汗,无论是在彼得的军队或是俄罗斯的城堡前,都得担负卫拉特四部中万万之民的全部重量。

第三章通过彼得大帝的驿站,汗所写的胡都木文诏书顺利上呈,而在汗王的案台上,法典则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在草原的宁静夜色中,无数蒙古包散落于浩淼的星空,各自燃着熊熊火把,而风依旧掀起蒙古袍的边角,回应夜幕下狼群的彼此呼唤声。汗后穿着立肩式袍子,在烛光下缝制靴子的库锦边饰,直到汗默默走进来,才抬起珠帘遮蔽下的美丽眼神,
将靴子的后跟递向汗。群星密布,如宝石闪烁,敖包中传出悠扬的马头琴声,伴随凝练如洗的月光飘往草原深处,阿玉奇正用健壮的双腿,支撑起自身的重量,在这片伏尔加河下游的草场上,面对阿巴赖和强大的俄罗斯,努力保住并扩大自己的兀鲁斯。战争是在所难免的,唯一可以决定的是战斗的地点,能否选择一个有利于自己的场地,将损失减小,阿玉奇思考着,拍拍自己的枕头躺下。那枕头上有海的味道,而依靠海的睡眠恰是世间最美的。但有睡着的时候就有醒来的时候,在汗的领地上,拉辛领导的农民起义仍在继续,俄罗斯农民仍不时与哥萨克人发生冲突,牧民也因此失利。而阿巴赖割据雅依河岸,而后又占居书库尔岱青的兀鲁斯,
书库尔岱青是汗的祖父。汗王站在宫殿外的台阶上,望着他的战士集合,马蹄所踢起的灰尘遮蔽了他的视线,他决定亲点三万骑兵,配发戎装、马刀、钢枪和粮响,即使书库尔岱青不敢与阿巴赖相争,汗也得与他相争,汗必夺他的兀鲁斯,使他的族人为奴。

第四章
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升起的云遮蔽了冉冉朝阳,汗的将士在马上整装,他们的胸铠用牛皮制成,镶有铁条,那胸铠没有后背,穿上的人无法在战斗中脱逃。他们绑上粗牛皮的腓甲,擦亮火枪,勒紧辔头,看牝马用后蹄踢踏隆冬的草地。汗穿着他的羊皮大衣,他的金银雕花鞍在阳光下闪烁,锋利的宝剑指向胜利。汗王握着沉重的宝石剑柄,王子跟在他身后,看汗和台吉们纷纷登上各自的坐骑,战士们纷纷上马,干粮已准备停当,用熟牛皮制的水袋紧紧绑在腰上,锋利的宝剑磨了很久,可以毫不费力地斩杀敌军。远征的队伍如一条即将腾飞的巨龙,在朝阳下排成一行,汗王立在他的战车上,在王辇下讲:“我们蒙古人有训:与其斗力气,莫如讲和气;与其动口角,不如说道理。但他阿巴赖占了别人的兀鲁斯,那人还是我阿玉奇的祖父。倘若我再不与他争斗,连吃奶的羔羊都会耻笑我。我的将士是草原的雄鹰,土尔扈特的男人没有怕死的,更不会看着占了别人牛羊和兀鲁斯的人不管。你们说这像野狼的阿巴赖该不该杀?”将士们一致回答“该!”,那声音如浑厚的雷声。“是谁领你们到这伏尔加河下游游牧?是我的祖先。是谁领着你们的牛羊牲畜和年老的阿妈,赶着车从东方而来?是我的祖先。又是谁抵制强大的俄罗斯,使你们自由?不至成为别人的奴隶?还是我的祖先。而他阿巴赖比狼还狠毒,不仅抢了我祖父书库尔岱青的牲畜和土地,还打伤他。你们说这忘恩负义的人到底该不该杀?”将士们一致回答“该!该!”,那声音如同愤怒的雷声。一只鹞鹰在白昼高升,光亮的闪电劈开漆黑,大风啊,升起吧,让那鹰迎风升腾!“让我们去收复失地,杀了阿巴赖。勇士们,起程!”汗王用力驱赶胯下的白马,他的宝剑指向胜利。

第五章孤傲的雄鹰凭借长风翱翔,秃鹫滑翔在一望无际的天边,投下黑沉的身影。汗整理好他的狗皮褥,看将士们饮用新鲜的马奶酒,他们用手从骨头上扒肉,去饰满鲜花的草地采蜜做饼。架起篝火,把猎来的野羊、野兔烤熟,在火光中,品尝四散香气的野味。在汗所开埂的原野上,收获异常丰饶,
家畜们成群走过田野,鸟儿在沼泽上鼓翼飞翔。熊熊的篝火不断燃烧,在风中取代蜡烛的烛照,阿玉奇看着曼巴治疗马的肠粘连病,用托忒文仔细记录某匹坐骑的病情,他必得确保所有的马都尽量别在战争中倒下。而汗的白马早已吃饱青草,正用力嚼咬铁质的辔头,那龙马毛色纯白,眼神驯良如鸽子,身体壮实,姿态矫健,常在千万敌军中急撒四蹄,鬃毛翻飞如雪,使汗的宝剑能像闪电般滑过敌人的脖子,在千万铁骑中直取来将首级。在凌厉的北风中,忧伤浸入澄明的泉水,冷冽的紫杉静止不动,在波心投下倒影。好似在警惕黑暗深处的双头鹰,幽幽投来的敌意眼神。倘若他不动声色投来致命一击,时间之下季节将如何处置。好在季节依次转变,光阴之下万民伏于尘土,一个个祭祀地母的鄂博,依旧披挂五色的布条,汗带着佛珠,在篝火旁独自抚摸镶嵌宝石的剑柄。天鹅鼓动翅膀,拍打夜幕下忧伤的湖水,彩蝶正用翩迁的舞姿掠劫青草的王冕,牧民们用茯茶配上牛奶,加上盐煮开饮用,他们围着篝火大声说话。而汗只是望着杯子,思索在部落会议中所推行的农事规定,几时才能实施。他年岁已高,早已不想杀戮,倘若阿巴赖还肯交还土地,并向他的祖父书库尔岱青认错,或许汗就不必再握牢这沉重的剑柄。漆黑的夜幕中,篝火依旧熊熊燃烧,那红色的火焰照耀着汗微亮的脸庞,将士们的马刀在火光中闪耀。阿巴赖的军队也定在牙帐前集合,并正整齐地向这片原野进发,汗看着黑夜渐渐深沉,计算着与阿巴赖军队相遇的日期。野羊的骨头散落在篝火边,一切已在火焰中变冷, 可无论将来如何,汗的队伍必整齐地向伏尔加河下游行进,而汗也总得保护这片草地。
(注释:曼巴是土尔扈特的医生。)

第六章微寒的北风吹过,汗张开鼻孔呼吸那风,他骑在战马上,看旗帜随风飘动,发出瑟瑟声响,光阴随风无穷变换,如来自中国的千里马在大风中抖动松散的金色鬃毛。当汗再次将目光投向远方的伏尔加河,已不再关注河水的流向,也不必思考,关于草场的丰饶或是长江的灌溉面积。当汗将目光投向伏尔加时,你想到的双头鹰的凄厉眼神,以及沐浴在银河中的少女。我知道唯有少女的初吻,才能平息那纯金老虎般收敛的杀伐眼神。他的军队翻越伏尔加沿岸的低洼,突然在平原出现,像在韶华之初闪现的晨星。他的队伍整齐地向雅依克河上游行进,从日影高悬之时,直到夜幕兴起,连续七日不停,随身带着用奶疙瘩和蜜做的饼,还有腌制的牛肉,在第八日太阳高升之时,与阿巴赖的军队相遇,那和硕特的阿巴赖生性好斗,常与兄弟不和,有昆都伦乌巴什的儿子支援。阿玉奇与阿巴赖相争,他们在雅依克河岸争斗,各有三万骑兵,都排成一行。人群乌压压地连成一片,如闻到肉香的蚁群,长长的队列望不到头,如深海不见底。阿玉奇对阵前的阿巴赖讲:“你的马不配挂金鞍,因他驮的是草原的狼,而不是蒙古的汉子。我们蒙古人说:借奶还黄油,借牛还骏马,所以今日我带三万大军还你一份厚礼,因你打伤我祖父,并夺他的兀鲁斯。你把不发怒的狮子当成羊宰割,我必将你当成狼屠杀。我必让我的族人和祖父看清,阿玉奇不喜好流血,喜好说道理,但在恶毒的狼面前,他的宝剑也绝不留情。”阿巴赖从四匹马拉的战车上一跃而下,全副武装,手中握着程亮的马刀,双脚着地,蹬黑色靴子:“书库尔岱青是个没用的老头,我把他打跑便得了兀鲁斯,倘若我把他杀了,占了他的女人,你都得叫我伯伯,倘若你带着你的族人退回,或许我还能将他的女人给你,你的祖母漂亮,指不定还能为你生育子嗣,免得你去喇嘛那里。”阿玉奇用剑的末端搔弄白马的耳朵,暗暗夹紧马蹬,他牢握镶蓝宝石剑柄的手,没有丝毫松懈:“倘若我再不与你争斗,连吃奶的羔羊都会耻笑我,我的将士是草原的雄鹰,土尔扈特的男人没有怕死的。我必夺你的兀鲁斯,不留存你性命,使你的族人为奴,世世代代服侍我。”汗高举右手,勇士们吹起了冲锋号,那排成一排的一万骑兵瞬间一起冲刺,马蹄声使大地颤抖,汗带着队伍,冲在最前头。五千名弓箭手在马上拉弓,强弓绷紧弓弦,发出揪人心魄的啸响,伴随冲刺的呐喊,无数的箭乘风射向敌军,如沙漠中裹夹黄沙的风暴,使人窒息的箭矢,铺盖而来。阿巴赖也开始指挥冲刺,他的骑兵刚一出动,三门火炮便对着前阵轰击,瞬间硝尘四起,轰击声震耳欲聋,无数人从马上翻落下来,敌人伤残大半。敌人大大混乱,汗使五千骑兵一起冲刺,河床大大振动,发光的马刀在头上闪耀。他的骑兵与前阵人马交错而来,和汗后来的五千骑兵相遇,那些人纷纷惊恐。阿巴赖的人在回转逃跑时被杀,而汗的阵中并没有转身的,阿巴赖的族人不是被炸死,就是被砍死,他的族人迅速减少,纷纷躺倒在地,留下坐骑在枪炮声中惊恐乱窜。而汗的勇士没有多少受伤或落马的,他们将对手护胸的甲衣劈开,用刀刃砍进骨头,并用力拔回。骑士纷纷杀死仇敌,迅速勒马前驱,砍杀下一个敌人,火炮声依旧震耳颤响,汗的一万多人迅速向前推进。阿巴赖看着自己的族人所剩无几,立即从战车上下来,骑黑色战马,带着剩余的族人发动冲击,他一路杀死将士,试图冲杀到汗面前,与他厮杀。汗骑在马上,看对手冲过敌阵,渐渐前行,汗的马停在原地,他的心中没有一丝畏惧,握牢剑柄,慢慢等待,直到阿巴赖杀死第四十三个人,才从三万人中冲出,举刀砍向汗王。那锋利的宝剑瞬间抽出,挡住阿巴赖迎面砍来的马刀,阿巴赖杀死众人的刀落在汗的剑上,变得丝毫没有份量,汗将阿巴赖横劈过来的刀挡开,并在他回转之时,一剑击中他手腕。阿巴赖逃走,汗驱马追赶他:“阿巴赖就像被骟的公羊,往山窝里冲。那夺取兀鲁斯并羞辱我的,被我击中手腕,再不能举刀。阿巴赖,你踏的是陷阱,你如被狮子追击的公羊一样,无力还击。停下来受死吧,何必再驱马逃窜?你该像个男人,死在我剑下。”
阿巴赖在一个山坡下被汗追上,他的马跑不动了,汗用剑刺穿他胸膛,让他头脸朝下,翻倒在地,并砍下他的头提在手中,又策马返回作战的河岸。他的族人杀死敌人一万三千四百二十八人,并俘虏一万四千六百九十八人,人数已清点完毕。那昆都伦乌巴什的儿子逃走,阿巴赖的头被汗提在手中。

第七章
硝烟弥散的沙场上留下串串宝石的鲜血,汗的坐骑从千万骑中冲出,急撒四蹄,鬃毛翻飞如雪。它驮着英明的汗,一跃到队伍的最前头,踢着蹄子,以迅捷的四蹄规律踏地。它神气活现地高昂马头,醉于自己的勇气,以轻盈的步伐带领队伍前行,直到汗的兄弟赶上它,与汗并驾齐驱。顶着闪亮头盔的图门巴雅尔说:“汗王,我们的将士勇敢无惧,他们一路殊死拼杀,直取荣耀的胜利。夺回了马匹、战刀和盔甲,还有被夺走的书库尔岱青的土地。但汗你杀了阿巴赖,你如狮子猎杀公羊一样杀了他,你的勇敢是我所敬仰的。汗你杀了阿巴赖,他的盔甲并雕金的马鞍归你,但汗的坐骑上有整座草原最好的金马鞍,而我仍使用部落所献的鲨鱼皮鞍。”
汗王望着东升的太阳,用心听他说话,他轻轻笑了,脸像天际的蔚蓝,光亮如一块琉璃。他勒紧缰绳说:“我的兄弟,我的兄弟图门巴雅尔,是草原上最勇敢的将士。他带领族人战斗,从未失败过,他杀死敌人无数却从不向我邀功,遇事必先询问我的意愿。那雕金的鞍我不需要,我的兄弟,你可以卸下鲨鱼皮鞍,我把被杀的阿巴赖的金鞍赏给你。”那凯旋的队伍如一条腾飞的巨龙,在朝阳下归来,四溢的奶香随风飘散,女人们站在草场边,端着奶酒。那形如扁桃的酒囊,刻着腾龙的图案,马奶子清凉解渴,被装在木碗里,在蒙古包外的一排排桌子上摆着绵羊肉、山羊肉和牛肉。战士们纷纷跨下战马,放下手中的刀剑,有的穿着铠甲,有的立即脱下,到桌子旁抓肉、喝酒。妇女们戴着头巾,银子做的耳环和手镯在阳光下闪烁,已婚的女人把头发从中间分开,饰以黄边及彩线、刺绣,那铜圈、碧玉和珊瑚被绑在辫子两侧。破的铠甲扔在一边、破的靴子被女人们带回帐篷,蒙古马、走马还有卸了套的牛被放在一边,夺回的战利品放在了汗王的帐外。在汗的王庭上,雄鹰高高飞翔,夏季牧场上的绵羊和山羊纷纷在各自的山头吃草,自由地连接成一片片飞翔的云。马、驼、牛、山羊和绵羊,好似天上的群星,又好似骤雨前翻滚的云。汗用左手端着装满奶酒的碗,右手握牢剑柄,望着汗庭外漫山的帐篷,看着那些因胜利而欢呼的将士,
对喇嘛说:“今夜的篝火将点亮夜空,将士们就像夜晚的火焰一样。只是书库尔岱青,我的祖父未能参加,不知他的伤好了没有?”喇嘛回答:“汗,请您放心。曼巴已经探望过了,您祖父的伤并无大碍,只剩一些皮肉伤未能痊愈,过些时日就能骑马了。”汗笑了笑:“是么?这些日子我领兵在外,汗国内发生什么事没有?”喇嘛回答:“贵族们又因为土地的界限闹了会儿,玛扎和桑吉萨因为自家的种羊不见而打了架。还有汗您的祖父来找过我两次,询问战争的详情。
刚看到汗您依旧走在队伍的最前头,铠甲整齐,头盔端正地在阳光下闪着金光,我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汗望着喇嘛笑了笑:“辛苦你了,喇嘛。”
夜幕中流驰的星星敲响隆隆的雷声,而大地依旧轰鸣着撕碎黑夜的衣襟,星辰陨落,让人目接不暇。冥王星纯粹观赏的眼神中装满黑色的嘲讽,一旦闪电毫无原由地到来,在平原腹部留下深不可测的伤,那么仇恨必毫无缘由地拉开序场。
一封送往俄罗斯的密信已在路上,汗王即将被监视,俄罗斯将汗国变成工具的计划还在酝酿中。而毛色金黄的老虎深深地打着哈欠,太阳依旧火热升起。世界本身的高度好比夜幕的浩大与虚假,
第八章太阳冉冉升起,清晨的空气格外新鲜,汗在床上多躺了会儿才起来,并且格外地多喝了碗马奶。汗后帮他扎紧腰带时说:“农事是好,但贵族也不会因为农民的利益放弃太多,说话时别太激烈。你那匹龙马有些老了,他跟着你战斗这么久也该休息,这段时间你骑我那匹吧,他因上次的战伤而被你冷落至今,也该再骑骑。”汗望着汗后的肚子大笑:“我的儿子什么时候出生?我要为他祭天神,拿上好的茶叶和羊尾骨给他施洗。我要将那匹马生的,送他作为坐骑。”汗后笑笑:“快了,汗。我想这次还会是个王子。”商讨农事事宜的会议仍在汗庭召开,汗望着准噶尔的新首领,看着他第三次整理仍旧有些长的袖子,笑着先开口:“你们准噶尔部仍觉得农事推行不可行么?”首领随即答道:“我们的绵羊群,因狼群而损失了一些,因为地势偏东,河流又小,山地太多,所以畜群的数量太难发展。何况我们这儿是高山地多,汗您总不能在高山上种地吧?”汗端起了奶茶,喝了一小口:“我是不能在山地上种地,但你们的山地和草场相比,只占整个版图的二十分之一,上次配发给你们的火枪和弹药听说打死了不少狼。但贵族猎到的野羊和野兔,也整整烤了三天,想必很合您的胃口。”首领从袖口里面掏出白绸:“不是的,汗。那些都是别人送我,我并没有拿防狼的枪去打猎,而且我给牧人挨家配发了枪弹,一家都没少。”
汗又笑了笑,放下装奶茶的碗:“是的,你们那儿的狼确实没咬死什么羊,直到贵族因防备不齐全,眼睁睁看狼群咬死种羊才闹着上报。我知道除了咬死玛扎和桑吉萨家的种羊外,还咬死了牧人各萨、喳玛和阿萨拉家的种羊,一月内连同羊、牛犊,共咬死38只,而且发生在你们拿枪去打猎的两星期内。”汗用力锤桌子:“你说你究竟发了多少枪只给牧民?”贵族们吓了一跳,准噶尔部的首领将奶茶倾在袍子上,他的随从低着头。像是一只丧家的野狗。喇嘛笑了笑,正了正头上的帽子:“汗,上次的枪只也没能发多少,一共就200只,那些火药的威力,狼已经领会了。至多也只是吓唬吓唬他们,没有全部打死。没了种羊的牧人,我已命人从汗的羊群里拉了。汗后知道这事,她说牧人各萨刚结婚不久,不能叫他家新生的孩子,在冬天里没有羊棉被,没有阿妈的奶喝。”
贵族们纷纷说:“我们的汗后真慈爱!”“是啊,她是我们王子的母亲!”“我们以你为荣!”“看在佛祖的份上,保佑我们的二王子快点出生吧!”汗捋捋胡子,吩咐站在一边的侍者倒酒:“这件事,我看在汗后和喇嘛的情面上就不追究了。原本我打算没收发放的枪只,用那些枪来换种羊。
但是你们准噶尔部的贵族,是不是还要让我去你们的高山上种地呢?”贵族们低头喝酒,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有和硕特的首领站起来说:“我们贵族商讨过了,我们愿意实施农事事宜,但请汗减少使用土地的面积,要我们交出全部土地的十分之一给农民种植,这实在太多了。我们觉得如果是十五分之一的话,还可实施。”汗望着擦汗的准噶尔部首领说:“你觉得十分之一是不是很多?”他回答:“我们商讨的结果是,要交出土地的话,最多不能超过十七分之一,而且得给我们羊,来补足被狼吃掉的数量,大概每人三百头,贵族一共十人就是三千头。”汗大笑:“我率领三万人砍了阿巴赖的头,损失骑兵不到六百人,吃掉牛羊不足二百头,连带途中的干粮和庆祝用的牲畜,都不到三百头。你问我要三千头羊?”汗转动右手的宝石戒指,对喇嘛说:“告诉他这次战争的详情!”喇嘛拿过文卷说:“这次战争的详情已被详细记载,将要抄在文卷上发送各个贵族手中,因为汗想要各位借机学习战争技巧,这对于各自如何用兵作战,也是很好的提高。”“但总体说来,我们的汗,仅用三万骑兵,打败阿萨赖为首的全部敌人,杀敌人一万三千四百二十四人,
并俘虏一万四千六百九十八人,全部都是武器装备精良的骑兵。而且他们使用的盔甲,在座各位的要好几倍!但汗抢了他们的坐骑和盔甲,共马匹二万又三千匹,其中三千是蒙古马,都经过训练。抢回丧失的全部土地,有草场200公顷,牛2800头,羊5000多头,仆人1128人,以及阿巴赖的女人,和他的马鞍及人头。阿巴赖的女人已送去汗的马厩,伺候汗后的坐骑去了。昆都伦乌巴什没有参与抢夺土地,也没有因土地对汗发动战争,所以他的罪,汗不欤追究。并且汗接受了他的礼物,有牛300头,羊200头,仆役20人,马鞍200,布匹3车,还有一件鹿皮袄。他的儿子逃走,汗已下令捉拿。各地贵族、牧民还有俄罗斯边境,捉得者赏羊1000头!部落的首领将碗摔烂在地,小声嘀咕着:“他怎么会知道?”汗望着泼了奶的地毯,大声说:“散会!”喇嘛叫来使者:“把地毯弄干净,大家都散了吧!
第九章
喇嘛快步跟上汗,拿着汗扔在座旁的马鞭:“汗,照刚才的情形来看贵族们只是因少了土地,无法放牧和打猎而忧郁,
不愿牧民分了自己的土地和财产。我想他们断然不敢和您开战,也不会因为土地的事,再起争斗。”“我想准噶尔部与和硕特部的首领已有退步的意思,那么这事还能商量。汗,汗后的日子到了,而您刚从战场上回来,我认为您该多花时间陪她,这些事还是交给我去操心吧。”“不!喇嘛,你的意思我明白,但农事得在春季前做好,我们必须用强硬的手段逼贵族交出土地,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蒙古族人惯以五畜为食,宰杀五畜,以皮毛做扎帐。但是牲畜不仅可以用来吃。
彼得大帝正在发展圣彼得堡,而我们畜群的数量,正因要供应这么多人的温饱,而繁衍缓慢。但我们除了战争和放牧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经济来源。土地很重要,畜群的数量更重要,毕竟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不希望有一天因为这些贵族,让我们部落的人,面对彼得的军队时,身上没有盔甲,手中没有枪只,兜里没有干粮,胯下也没有强壮的战马。”“所以汗,即使您知道这么做会激怒贵族,即使担心贵族们会因为自己的利益,而联合起来反抗汗您,也必然这么做到底么?”“我要的并不是汗位,汗位谁来坐都一样。重要的不是汗的位置,而是整个汗国的将来!”大树被伐,镶金的儿马惨死于炙热的阳光,家乡的河流中没有水草和溪流,没有红宝石冠冕和那把孤独的权杖,只有一无所有的富足,但太阳升起后时间依序流失,时光蹉跎,草场的重量担在肩上,千钧一发,刻不容缓。美丽的银河富硕又贫瘠,在帝国之上,原野浩大。汗王阿萨赖依旧伸出有力的手掌,抚摸汗庭上那厚沉法典的微烫表皮,一个个祭祀地母的鄂博立在帐篷外面,马群随日落歇息,带着温顺的眼神缓慢咀嚼枯黄的草茎。
白昼依然高升,汗后将罟罟帽放在一边,她的长发在光中散开,颈项挺拔,手指如同初放的白莲,拥有丰臀纤腰。她张开温唇,带着一脸纯洁的娇羞,一汪泉水从她的眼中流出,滋润着我的园子,在阳光下汩汩长流。美丽的汗后啊,白昼太阳将你守护,夜晚有升起的星辰。当她的唇按在他的唇上,她的身体发出新香,像夏日的溪流在树荫中使时间变得清凉。那白色的毡子覆盖毡房的顶,内柱镶金嵌银,地上铺有华丽的地毯,毡房正中的天窗,使她独自观望草原的星光。夜幕下透着冷冷寒气,寒冷的深夜中,二王子伴随朗朗的哭声降临。大王子和汗王站在帐篷外面等候,汗仓促地忽左忽右走着,大王子围着篝火添加木材,望着火焰熊熊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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