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飞花令·愿望《如诗，比诗更美》

邵玉田

                                                         如诗，比诗更美
                                                          作者：邵玉田


       没有伟大的愿望，就没有伟大的天才。
                                                           ——巴尔扎克

      从事数学研究，以一般人看来可能是一种枯燥的职业。
      然而，在集科学思维与文人气质于一身的谷超豪老人的眼里，数学是思维的体操。
      从美学的角度审视，再复杂的数学课题，也能发现问题的本质，激发内在的美感，不仅启迪思维获得了美妙的解法，还会熏陶出一种审美的情趣。
      1月11日，2009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在人民大会堂揭晓。当谷超豪从胡锦涛总书记的手中接过了红色证书时，目光聚焦之处，眼前的这位数学家，似乎有点刻板、木讷。其实，谷先生在复旦却是最有绅士风度的学者之一。平素谷先生银发齐整，笑容谦和，风度翩翩。年轻时投身革命，之后一生与数学为伴，且精于古典研究，创作了大量诗词。当年法兰西科学院院士肖盖给他以高度评价——“独特、高雅、深入、多变”。
       谷先生以为：数学如诗，却比诗更美。
       有诗为证。“人言数无味，我道味无穷。良师多启发，珍本富精蕴。解题岂一法，寻思求百通。幸得桑梓教，终身为动容。”这诗是谷先生为母校90周年的校庆而作。从他小学三年级，迷恋上数学，到“终身为之动容”，60年的艰难跋涉，如跨越了绵延数千里的“丝绸之路”，而且这一驿一站，皆是诗。也许，是谷超豪所研究的领域过于艰深，我们这些局外人很难理解这片神奇的领域。也许只有谷先生震撼人心的这些诗，才能够使得我们对于那种极其错综复杂的“数奥苍穹”有所领悟，得到感情的共鸣和思维的启迪。
       探索“奥数”的路，就像于崇山峻岭之中。谷先生的体验——忽而山途渺茫，忽而峰回路转；走完了一大段路程，突然发现又回到了原地；不停地走啊，走啊，依稀看到了前人的足迹，原来自己却步了别人后尘。想要走出自己的一条路，就必须独辟蹊径，永不停歇。因此，无论是一篇“道格拉斯反问题”的论文，还是大师苏步青课程中“K展空间”难关的攻克，或者是与诺贝尔奖获得者杨振宁高手之间默契的领略，谷先生总是那样的情趣盎然，享受着过程的乐趣。
       从数学完美、相似联想以及内在本质等方面，去挖掘数学美的内涵，开辟有趣而自然的解题思路。“上得山丘好，欢乐含辛苦。请勿歌仰止，雄蜂正相迎。”谷先生的这些溢满了豪情的诗句，不正是在多角度赏析数学美的心灵物语？
       谷先生自谦写诗只是为了自娱自乐。他说，数学和诗一样让我喜欢。数学能给人带来无穷的想象空间，而诗，则可以用简单的语言表达非常复杂的内容。
       日常生活中，他常常将抽象的数学理念化作诗的语言来表达。一次乘船去浙江，留下了诗句：“昨辞匡庐今蓬莱，浪拍船舷夜不眠。曲面全凸形难变，线素双曲群难迁。晴空灿烂霞掩日，碧海苍茫水映天。”其中第二句，讲的就是微分几何中的两个著名定理。谷先生一生诲人不倦，对弟子们既严格又温暖，关心但不纵容。十分尊重学生的学术成果，除非个人研究占整个过程一半以上，做了非常实质性的工作，否则他坚决不署名。即便学生论文题目和具体做法都是先生一手指导，也从不署名。并屡屡以诗来表达自己的心声：“乐育英才是夙愿，奖掖后学有新辉。”他说，选择做老师，就是选择了责任和奉献。
       他和夫人是一对院士夫妻。在家里，他们常把日常生活列为一道道减法题，以挤出更多的时间用在学问上。半个世纪情感的积淀，如同夫妇做过的课题、解过的方程，一样的不可丈量。“学苑有令名，共庆艳阳天。”他俩互提问题，相互核验，既平添了生活的乐趣，做学问则更加默契，往往带来事半功倍的高效率。
       人说谷先生诗美，其实，人比诗更美。与这样的大师，作心灵的神交，往往会在逆与顺、难与苦、名与利的心理冲突中，得到一种极深的人生启示和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