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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的蝴蝶[组诗]
刘炜
调色板
这么多的颜料,一个画家
一辈子都用不完
光群乐村麦子的绿
油菜花的黄
桃花的红,梨花的白
就足够画满整个天空
再加上星星，太阳，月亮
以及云彩，晚霞珍藏的火焰
雨水，霜雪；河流与坡地
以及更多的五颜六色的植被
这一下，天空是多么渺小
我们必需把自己的心
变成一张比天空更广阔的白纸
随便地把村庄搬移到内心
再从乡愁里摸出一把蟋蟀
蝴蝶以及尘埃似的昆虫
撒入。这下群乐村该多美呵
该有多少天才的歌者
把歌声染上麦子的绿
油菜花的黄，
桃花的红,梨花的白
这么多的颜料,一个画家
一万个画家
一辈子都用不完。每到春天
他们的内心，和自己的家乡一样
盛开着鲜花。在落款处题上诗
题上自己的名字。黑色的种子
一落到纸上，就有了褪不去的草汁
花汁，仿佛一夜之间就涨满的
春天的颜色，而调色板永远
只是春天的山寨版
庄子的蝴蝶
我拉上窗帘
灯更亮了,麻雀在窗外的树上
叽叽喳喳，让天色现出了
昆虫似的洞眼。闪电
在玻璃上画着裂痕
又被一场春雨洗涤
我关了电脑，电视
不再接听手机
甚怕一声惊雷，击落飘浮的
词句。所有的柳叶都绿了
这很重要，当然也可以不重要
我安静下来，一滴挂在树叶上的雨
欲说还休。我是在等着雨停
还是在等待审判。那个我爱过的女人
或者，正爱着别人
我坐在抽水马桶上
翻着一本诗集
艰涩的诗句消化的过程
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通畅
桑树摇晃，我是红色的蚕蛹
在一所被夜色包裹的房子里
看到了庄子的蝴蝶
春天的中午
春天的中午,暖洋洋的
像是被谁下了迷药
让人昏昏欲睡
菜花上的蝴蝶,歇息
翅膀一张一合,像淘气的孩子
来回翻着的课本
始终没有出现明显的卷角
太阳不停地熨着蜻蜓
点过的河水,因为加入了风的喧扰
总是出现熨不平的涟漪
比我额角的皱褶还要深切
麦子正在拨节,它的骨骼只要贴上嘴唇
就会像春雨似地落满音符
狗在麦地里旁若无人的做爱
无师自通,谁也不会对狗说出
有伤风化这个词语
它干净利索，从不拖泥带水
写一些污染纸张的狗屁日记
说绿就绿的柳树
它比一场突如其来的爱情
更为动人心魄。黄昏过后
发情的猫，叫春的声音
不忍入耳。让夜色出现了
尖利的爪痕。在郑板桥住过的水乡
我们喝茶，透过城市的楼盘
一条小船，在油菜花里穿行
时光的慢，让两只靠近的茶杯
读出了岁月的遥远
幸福
这个清晨，平铺在滩涂上
灰掠鸟飞过。身下枯黄的芦苇
与茅草，有风声潜入
墙上的挂历与大地过于垂直
只有绿色的苇子肯弯下腰
让春天一点一点长高
在月圆的日子，春潮还是往滩涂
叩门。我的幸福是洁白的盐粒
蓝色海水的胎儿，纯粹而又高尚
是我体内唯一不受保质期限制的事物
它进入我的骨骼，渗透骨头的钢铁
抗震，使灵魂的居所永不塌陷
我多年前的爱情
我多少年后的归宿
现在，像一株不断长高的芦苇
被一对野鸭晃动。水泽的涟漪显得平静
一粒盐，不再浮在水面
而是随时光沉到了水底
吻
春天，会很快过去
在群乐村，妈妈
你给我的吻
飞成了蝴蝶，我在油菜花上
轻轻地捉了一只
贴着脸颊，回忆多么温暧
阳光的味道弥漫
我的心，为什么有点疼呢
风吹过，蝴蝶重新从我的脸颊上
飞走。我留不住它们
妈妈，树叶又绿了
树叶又落了
妈妈，树叶又绿了
树叶又落了
我的头发也被雪染白
在紫云英地，蝴蝶飞过的河水
有了岁月的皱褶
妈妈，春天每年都来得准时
妈妈，蝴蝶越飞越多
我的动作越来越慢
蝴蝶越飞越高
我开始捉不住它们
风把蝴蝶吹来吹去
幻境中，妈妈你的吻
又回到了我的脸颊
树叶又绿了，妈妈
树叶又落了
树叶又绿了，妈妈
树叶又落了
蝴蝶开始停下来
蝴蝶终于飞不动了
它们的翅膀挂住了
泪水。在群乐村
只要我一闭上眼睛
村子里就到处都是蝴蝶
妈妈，除了你
这种感觉我不想对任何人说
水漂
疼，是一个生了病的冬天
我在船上，周围都是冰
岸上都是雪，很白的雪
我随手从风中取出一面镜子
它剥去了我的衣服帽鞋
笑与哭，以及所有可以
与空气接触的部分。
但留下了内脏
和所有的易损易腐的隐私
当然，灵魂可以忽略不计
我转过身，生殖器同时
也改变了方向。冰开始融化
呻吟，是一只鸟提前于秋天
脱落的羽毛。不影响飞
镜子是一片很轻薄的水漂
彼岸
柳树下，一个
穿着皮衩摸鱼的人
被许多人围观
鱼在他的手中，挣扎
罪恶沐着阳光
表现得多么安静
当我触摸到冰冷的柳丝
柔情似水的身体
叶子绽放。久违的激情
是一次涨潮的记忆
与月亮的圆缺产生偏差
大海的方向
沿涂长满了向日葵
风中，金色的花序
守卫着内心的微笑
我穿过它们，穿过
累倒的亲人们。大海还有多远
风中满是尘埃，那个摸鱼的人
早已消失。与我同行的鱼
听到了大海的呼吸
我站在海堤上，潮水退却
大海没有彼岸
[ 本帖最后由 刘炜 于 2010-3-23 08:45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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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0-3-23 08:3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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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31 06:57: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