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 下 女 孩

孔令玉

　　

乡 下 女 孩

孔令玉

曾经的乡下鸡鸣犬吠的村庄里，有一群这样的女孩。 在她们“呱呱”落地前的那一刻，家中所有女人都跟着接生婆，围着她的母亲忙乎。父亲和以往每一个日子一样,早早地扛起农具下地了,却忍不住总是往家的方向张望，只有爷爷，一边抽着旱烟，一边蹲在外屋的角落里，听里屋的动静。随着一声脆生生的啼哭，里屋出奇的安静下来，爷爷手里的旱烟袋抖动了两下，叹口气，缓缓起身，弓着背，走出院子。 乡下产妇不娇气，月子里没有好东西滋补，却是不缺奶水，只几个月的功夫，女孩养得白白胖胖，圆圆的小脸蛋，粉嘟嘟的，两条小胳膊，像两截嫩嫩的粉藕。某个傍晚，做母亲的，趁着家里一团和气，小心翼翼地将女孩抱到院子里，抱到爷爷跟前，小声恳请爷爷给丫头取个名字。爷爷看一眼面前的小人儿，正咧着嘴冲他笑呢，心，柔柔的动了一下，忙伸手抱了过去，就叫“草儿”吧。 乡下女孩不愁长，草儿像池塘边的芦苇，沾着地气，使劲向上拔节，不到十岁，个子已窜到母亲的肩头了。家中原本没考虑让草儿读书，可小弟弟已到了上学的年龄，为了家中唯一的男孩上学有个照应，父亲给草儿和弟弟一起报了名。弟弟的新书包是从商店里买的，好几块钱呢，家中哪舍得买两只。草儿的书包，是母亲就着昏暗的煤油灯，趁着睡觉前的闲时，用两条毛巾拼成的。为了让女儿开心，母亲照着弟弟书包上的图案，也给绣上一幅。打这以后，草儿就成了弟弟的保护伞，偶尔有哪家小狗追来，草儿立即冲到弟弟和小狗中间，下雨天，草儿背着弟弟，踩着泥泞，吃力地走在上学或放学的路上。 乡下女孩个性纯朴，不做作。学校组织外出野营，途中，草儿不是给这个同学背行囊，就是给那个女孩提包，同桌悄悄对她耳语，又不是她们雇来的伙计，何苦费这个力气。她回了一句，我背弟弟习惯了，力气比她们大。真傻！同桌一副无法苟同的表情。饭桌上，其她女生都表现得很矜持，专吃素菜，晕菜，只拣几块瘦肉放进口中，还边吃边皱眉头，很优雅的样子。草儿却把漂在碗里的几块肥肉吃了，吃得很香，惹得几位女生愣愣地看着她，看得她有点不好意思，她说，瘦肉不够嫩，不够香，我喜爱吃肥肉，再说，倒掉不是很浪费吗！ 再普通的草，也有萌发期，再纤细地花，也有怒放时。乡下女孩不张扬的个性，把青春花开的心事，掩盖得密些，再密些。草儿第一缕情丝缠绕心头，改变了她原来的性恪。第一个发现草儿改变的是母亲，女儿的话比以前少了，在做完家务后，悄悄躲出去，躲到后河堆的苇荡边，母亲有些不安，悄悄跟着，却发现女儿只是对着下滑的夕阳呆望一阵子，又回来了。紧接着就是爷爷和父亲，他们同时觉得家中这个温顺而又开朗的女孩变了，很少听到她的笑声了，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们弄不明白这孩子是怎么了。最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草儿这种变化的，是草儿的小弟弟，一直那么疼爱自己的姐姐，从某一天开始厌烦了自己，上哪都不愿再将他带着，小弟弟心里委屈极了。草儿不能把自己的心事对任何人说，趁家人不在的时候，她翻遍了整个屋子，找来一只破旧的小木箱和一把锁，把自己那本水蓝色封面的日记本锁了进去。那段时间，面对一弯月牙，心中，满是忧伤；听到一支凄婉的曲子，泪水会悄然滑落。这样的日子，大约延续了一、两年，后来，突然有一天，草儿好像从一个长长的梦中醒来，抬头看天，澄碧高远，俯视大地，五彩缤纷。啊，我错过了什么？草儿，回归了自己。 乡下女孩的爱情，就像开在家前屋后的的油菜花，算不上艳丽，却不失热烈，清香却不浓郁。草儿的清秀，草儿的能干，村里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到了婚嫁的年龄，上门说媒的人，踏破门槛。在小镇做官的，长得很帅气，说是进了门就能给安排工作，爷爷和父亲都被说得心动了，可草儿母女在里屋说了一个晚上的悄悄话后，第二天就回绝了这门亲事。在村小做教师的男孩，是刚分来的师范生，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说是不计较女孩有没有工作，会一辈子对她好，母亲觉得这门亲事不错，可女儿仍没有点头，她说要找适合自己的。到底怎样的条件才是适合草儿的，那些上门提亲的，不再那么热心了，她们不理解，一个乡下女孩，怎么就这么挑剔呢？ 过了些日子，村上人得到消息，草儿的婚事有着落了，男孩是村里一位老木工的儿子，跟着父亲学了手艺。有人摇头，放着做干部的不嫁，正式教师不跟，却找了个靠苦力吃饭的，真不知这女孩怎么想的。只有草儿自己明白，乡下女孩的爱情，就像父辈种庄稼，只有适合的土壤，才能长得茂盛。 这就是乡下女孩，泥土一样朴素的心灵，小草一样自然的个性。

大地有泉

　　乡下女孩，纯朴善良，不好高鹜远，不眼高手低，不女攀高枝，——这就是乡下女孩。作者写出了乡下女孩平常而冷静，同时也写出了乡下女孩的无奈——出生无奈，上学无奈，嫁人其实也无奈！

河海洋

　　这就是乡下女孩，泥土一样朴素的心灵，小草一样自然的个性。 现在的乡下女孩也不一般呢！

孔令玉

　　谢谢大地有泉老师，谢谢海洋。

杜乃彤

　　已在晚报拜读，希望读到更多孔老师充满灵性的文字。

斜阳

　　确实， 孔老师的文字不仅娟秀、舒畅，而且动感十足，字里行间之间总是透着那么一种灵气，这是很多写手，包括很多著名作家都做不到的！欣赏+学习！

分析家

明智的选择

孔令玉

　　谢谢杜老师，也很喜欢您的文字。

孔令玉

　　斜阳老师过奖了，比起您的文章，我都不敢下笔了。

孔令玉

　　谢谢。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