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小河向前

刘炜

那么多的人，把她抬上灵车
一棵老槐树下的蚂蚁
抬着一只蚂蚁，横穿公路
它们的哀伤
跪拜与送行的乡风
多么渺小
需要放大多少倍才能看清
树木在后退，世界
像一面水银脱落的镜子
一个人消失的过程
一泓死水，重新找回了
透明，清澈
在殡仪馆，那么多的人
围着她转了三圈，告别
然后，四散
这与老槐树下的蚂蚁，没有两样
把目光投向远方
蓝天，白云，树木
白墙青瓦，都还健在
沿着小河向前
是她期待的大海
一条河流的终点站
火葬厂的火焰，只是一个闸口
就像一副药的药引
或者，生命转换的流水线
让一个人的温暖汇入，发泄
假若，她真是一段水流
我们便是她的下一段
一只蚂蚁后面的，另一群蚂蚁
一只，一只蚂蚁后面的
一群，又一群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