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志》（7-8）

姜桦

  少年志（7-8）
             姜 桦      


    最后的雪人

你一直站在这风里
碎花头巾下的长发
什么时候，突然被吹乱？
低垂的眼睛渗透雪水
那露珠黑黑的眉睫
怎么会生出一排麦苗来

一蓬压在泥地下的紫地丁
绿绿的火焰一点一点轻舔着我
腊月里打饼，正月里蒸糕
早春二月忽上忽下的阳光
一棵树根连着我的吊腿筋
它不知道，它长一寸
我心里的暖就高一分

紧跟着的是河边垂柳
那春风摇不动的菌瘤
我粗糙结实的喉结
生的比一般的少年都早
那年，我虚岁十三，实龄十一
为不让人感觉声音变化太大
我悄悄坐到了
教室的最后一排

虚岁十三，实龄十一
正在进入变声期的我
开始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
也是在那年的某个早晨
我突然感觉我的身体燥热
露水摩擦的嘴唇，有了
一种难于说出的……痒


    野麦地

大河湾里那一片野麦地
五月里开着同样浅浅的花
那里的太阳落得比哪里都快
月亮，比任何地方
都大

有风时，那麦穗黄色的花粉
会一直被送到大河对岸去
对岸，一片更大的河滩
乱坟场里的野麦子
长的比这边还凶

中午，我看见我的二表姐
突然从那片野麦地里冲出来
阳光下，她的脸儿红扑扑的
一边跑一边慌张地回头
大河上，一个人的影子
带走一只仆仆的水鸟

轻轻拍打着屁股上的花粉儿
那片开着浅黄色花朵的野麦地
那被压得倒伏一片的麦子
足有半个土场那么大
眼含泪水，我在那里
一直坐到太阳下山

多年以后，我一直不明白
那天，我为什么
要久久地呆坐在那里？
五月的野麦地说黄就一下子黄了
一轮大月亮晃悠悠地升起来
金黄通透的野麦地
只留着正午
那一个黑窟窟的洞穴

              2011年12月14日，凌晨

老牛牛

有了
一种难于说出的……痒

这比喻~~好。

海盐

久仰姜桦老师大名.今日相见,感触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