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个月亮过中秋

戚思翠

月圆月缺。一晃眼，又是一年一度的中秋节。见儿自单位拧回一盒双桂坊月饼，我情不自禁地再次想起孩时的月饼，尤其是那年没有月亮的黑色中秋节。
  “文革”后期的1972年，我正十岁。父亲因有“问题”被关押，家里洗劫一空。中秋前夕，乡村遍野到处弥漫着浓厚的节日氛围，家家户户欢天喜地地迎接团圆节，而我家却冷冷清清，死气沉沉。祖父病倒在床，我们的书钱学费没着落，家中吃了上顿没下顿。体弱多病的母亲成天不是为父亲“喊冤”，就是为我们这群孩子的生计奔波。我们料定此年的中秋节，断然不会吃上月饼的了。莫说往年有指甲盖大的月饼，现连“眼屎大”的月饼都别想吃到。要在过去，我们会幸福地扳着手指头巴着中秋节的到来。因每至中秋晌晚，父亲都会小心翼翼地自庄上的合作社捧回一只宝贝似的月饼，在敬完月亮后，一家人高高兴兴、团团圆圆分享那只月饼的快乐。
  那年中秋正逢阴雨天。到了晚上，仍是细雨蒙蒙，乌天黑地。可母亲依然搬出小木桌放在门口，默默地用自制的“黑月饼”（棉籽油煎炸的葱油麦糁面饼）“敬月亮”。我们大惑不解：明明没有月亮，还下着小雨，母亲为什么还“敬月亮”？母亲说：“下雨不能代表没有月亮，月亮只是暂时被乌云遮住了。其实，只要你们用心看一定会看到月亮的！”母亲把“用心”二字说得很重，仿佛暗示什么。见我们都缄默不语，母亲又说：“就像你们的父亲，他虽不在家过节，但他一定能够‘看到’我们，我们也一定能够‘看到’他！”
  萧杀漆黑的中秋之夜，没有美丽的月亮，没有香甜的月饼，没有呢喃的笑语……那时，读小学三年级的我，正迷恋《一千零一夜》、《聊斋》、《封神榜》等，听着母亲颇有蕴意的话语，默默地对着一片漆黑的天空发呆……蓦然，我看到天空划过一道银弧，嫦娥仙女骑着白马飘然而至。她在我面前扔下一个鞍袋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你们的父亲明天就会释放回家。喏，这里面都是美味佳肴……”小翠，吃饼啊！母亲猛然推了我一下。一个激灵，我想起崂山道士的故事，对母亲说：“不如我们也画个月亮吧，这样，吃着饼，看着月亮，想着父亲！”于是，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用圆规在一张纸上画了一个极大极圆的月亮，用蜡笔涂染成金黄色。可我们没有崂山道士的本领，不能让它贴在墙上熠熠生辉。还是读高中的大哥聪明，他把那个纸月亮贴在一个墙洞上，而墙洞里点燃了一枝蜡烛头。
  灭了煤油灯，那个月亮果真熠熠生辉了。那一刻，我们竟全都无言，只是眼里噙满泪花，默默注视着那一团黄晕出神。我们心知肚明，每个人都在担心、思念着“狱”中的父亲。是的，父亲，此刻的您一定能够看到，在这个雨天的中秋之夜，您的亲人依然能够看着月亮想念您，盼望您能早日归来……不久，父亲真的被无罪释放了。当我们提起中秋节，说那晚我们看着又大又圆的月亮，想他。父亲一愣：“那晚不是下雨吗？哪儿来的月亮呢？”
  我们默默无语、相视而笑。当母亲全盘托出那晚那个最温暖最美丽的“纸月亮”时，父亲十分动容地说：“那晚我也是看着‘月亮’想着你们哪……其实，无论何时何地每个人的心中永远都拥有一轮画在心底的明月！”


——2014年8月31日

激情冬阳

画个月亮，多么的忧伤。但正是这苦难的童年让我们学会了坚强。又到中秋节，回忆童年的经历仍会让我们心里感到满满的。有值得回味的童年其实也是幸福的。问好，戚老师。

野舟横渡

现在什么‘苏式’的，‘广式’的，各种馅料的月饼数不胜数。不过总没有妈妈烙的月饼香，甜，一个时代结束了。
‘画个月亮过中秋’忧忧的浪漫着。愿每个人心中都有一轮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