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小虎 于 2017-1-17 11:18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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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回去看望父母。父亲早就准备好了已经切成长条状的、今年的新年糕,装在袋子里让我带回。今年的年糕里放了红枣、蜜枣,晶莹剔透中夹着星星点点的绛红,真是漂亮极了!
我立即取了几条,用两只碗扣起来,再用微波炉热一分钟,取出来边吹着热气边吃,又软糯、又香甜。“这么大了,还馋!当心烫着。”母亲看着我,满眼笑意。我边吹边吃,滚烫的年糕蒸腾着水汽,模糊了我的眼镜玻璃。模糊的视线里,我儿童时代过年时常看到的蒸年糕的景象又浮现出来。
我的儿童时代,父母在船上跑运输,我寄居在年老的二姨家念小学。过年时蒸年糕的蒸汽氤氲,对我来说,就像是二姨、二姨父对我种种慈爱的一种具象,一直留在我的脑海里。
将要过年,蒸馒头、蒸年糕、炸肉圆的时候,都是孩子们的节日,而这其中,蒸年糕的技术含量、需要的力气最大,往往不是一家一户能独立完成的,乡亲们需要凑在一起做,因此,蒸年糕最为热闹。
蒸年糕的时候,孩子们手里端着碗,碗里放着白糖,挤在在厨房门外,兴奋地等待着年糕蒸熟——孩子们不进厨房,因为厨房里水汽升腾,一切都笼罩在白色的水汽之中,孩子们进去什么也看不见,还会妨碍大人们的工作。
蒸年糕的技术含量大。首先难在和糯米粉。糯米粉黏性大,如果和得太实,米粉之间缺少了孔隙,蒸汽无法通过,就不能蒸熟。二姨父在几家人家的米粉萝旁走来走去,握一把和好的米粉再松开,看看松散的程度,一握一松之间,就观察了糯米粉的拌和质量。在蒸制的时候,需要一层一层连续做,否则年糕会夹生。在蒸笼底放上薄薄的一层米粉,不盖笼盖蒸,待这一层基本熟了,在这一层上面直接撒和好的糯米粉,直至最后一层糯米粉放好后,用笼布盖好、盖上盖儿,用湿布堵住蒸笼的缝隙,减少热汽散发。掌握火候也是一个技术难点,开始时火不能太大,怕底层熟过了;待最后一层米粉放置完毕后,必须用猛火,怕上层的年糕不熟。
年糕蒸熟了,这时工作尚未完成。因为在蒸的时候,必须留有孔隙让蒸汽通过,年糕不能太严实,在年糕出笼时就要付出大力气了。二姨父和另外一个大伯伯两人抬着一笼年糕,从厨房的“浓雾”里来,身后带着的一团白色的蒸汽,将年糕的半成品从笼中倒在洒了水的桌子上。他们撸起袖子,把手和胳膊放到先前准备好的冰凉的水里冻一下,开始配合着揉、捏、捶打着滚烫的半成品,不到片刻,再把手放到冷水里凉一下,继续揉捏捶打。最后,直接用手将年糕塑成方方正正、平平整整的一大块,像是豆腐坊里做好的、未切的大块豆腐。这个时候,年糕滚烫,用刀是切不下来的。二姨绷紧了一根浸过冷水的棉线,从年糕的边缘切下一大块来,再将棉线用冷水浸一下,把这块分成若干小块,先分给孩子们,再分给一起忙碌的大人们尝尝。孩子们用筷子拈起一小块来,蘸着白糖,吹着气,急急地吃着,有些性急的孩子被烫着了,嘴里说不出话来,直跳脚,大点儿的孩子笑着,跑到水缸旁舀一瓢冷水,让被烫着的孩子喝一口。
还要等到年糕慢慢凉下来,将凉而未凉的时候,用刀切成像竹枕那么大的一块块,挑出其中形状好的那些来,给邻居们每家送上两块。我总是跟着二姨去送年糕,二姨总对邻居们说“年年高、年年高!”,邻居们也总是连声说着“年年高、年年高!”
对我来说,年糕不仅是一种美味的年节食品。滚烫、细密、糯软、柔滑的年糕,它带着悠久的传统从千年前走来,它饱含着对过去岁月的回忆和对未来的希望,更饱含着长辈的慈爱和我的感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