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寡言

袁天胜

　　

父亲的寡言

袁天胜 一个炎炎夏日，昔日同窗登门造访遣散了我封闭的孤独。我泡了龙井，随着碧绿的茶叶在透明的玻璃杯里肆意伸展、沉浮起落，我们轻松咀嚼同窗岁月。就在这时，门“吱呀”开了，一个头发花白，黝黑的脸膛老人提着装满梨儿、丝瓜、鸡蛋的篮子猛然站在我们面前。是父亲，年过花甲的父亲。 未等我开口，父亲已将篮子轻置于地，生怕发出一丝儿声音打扰了我们的谈话，只丟下一句：我走了。我想留住父亲小憩，喝点茶水。哪知父亲走得坚决，蹬上三轮车就往回骑。看着在赤日下后背完全被汗水浸透的父亲的背影，我的鼻子有了酸酸的感觉，泪水竟然迷糊了我的双眼。看着父亲的背影渐远渐逝在公路的尽头，同学说“你父亲怎么这样？”，我的思绪一下子回转到当年父亲送我参加中考的事来。 中考那年，村后连接县城和乡政府所在地北芙的土公路已有雏形。我那些同学有的去北芙亲戚家，有的几个一伙住进了北芙旅社。我平时只知道学习，足不出户，甚至连自行车都没学。考试之前，妈妈就打算到时候送我去北芙一个亲戚家住几天。可现在母亲出门去北芙附近的村子还没回来，父亲是个害羞的人，除了去北芙送粮，去兴化装氨水什么的才出门，平时连向邻居借东西都是妈妈出头露面。我只好等。 看母亲不回来，我心里如热锅上蚂蚁。父亲在一旁安慰我：“放心，你妈妈说回来送你的。我们先做准备。你把书本收拾一下。”我不耐烦地回道：“我早就备好了。”那一刻，父亲完全没有了农村大劳力威武形象，只是用无奈、歉疚的语调说：“总是你妈妈出门的。我，我……”没等父亲说完，我就轻轻撂下一句：真没用！ 被抢白的父亲，脸色不好看，半天才挤出一句：“我灌一瓶香油，再装几斤米给人家。”我气得不理他。只站在一旁看父亲小心翼翼地装了满满一瓶香油，我忍不住说：“三天吃人家一瓶油吗？真是的。”父亲非但不气，反而憨憨地笑起来：“呵呵，这你就不懂了。住在人家，请人家的事怎么能小气呢？” 我白了父亲一眼，眼神充满不屑。听到挂钟“当，当，当，当”敲了四下，我心急如焚。父亲也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有点佝偻的腰身似乎正背负着千斤石块，十分压抑。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怎么还不回来”。我发脾气：“到底送不送？四点了，还要跑十里路。我不考了！” 父亲僵住了，好像整个世界都是静止了一般，咬咬牙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嗫嚅出几个字：“我送，我送。”这个决定让我竟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父亲点点头。那一刻我能理解他这个决定的分量。 上路了，看父亲上身穿着洗得几乎透明的白色的确良短袖衫，下身穿着见白影的老蓝色短裤，脚套一双沾满灰尘的塑料凉鞋，一手拎着系油瓶的绳子，肩上背着米袋子和我的书包。不知怎的，我心里涌起一阵愧疚。父亲在外人看来是死脑筋。平时不是下田干活就是闷在家里找事做，很少与人打交道，没想到这回愿意送我出门。 路上，父亲少言寡语。看到他换手和肩上的东西，额头沁出汗珠，才发现自己是第一次真正走近了熟悉而陌生的父亲。我第一次用亲切的口气对父亲说：“爸爸，让我换你一会儿吧。”父亲还是憨憨地笑：“我是天生吃苦的命。你不同，将来是要脱泥腿子的。” 当北芙村庄渐行渐近隐隐约约在我们眼前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向我们匆匆走来，还向我们挥手。哦，是母亲。原来母亲知道来不及送我就直接来遇我们了。父亲这才如释负重地对母亲说：“好了，我回家做饭，等你回来。” 又用满含希望的语气对我说：“儿子，你一定好好考！”我咬着嘴唇点点头，不知怎的，我的眼睛竟湿润了。 临别，妈妈嘴里冒出一句：“这回真难为你了。”父亲没有说什么，又憨憨地笑。我望着父亲的背影走在昏黄的阳光下，久久不想转身。妈妈见了叹口气，告诉我一个秘密。父亲刚过周岁爷爷就去世了，奶奶改嫁后，他经常被继父当众拳打脚踢。因此他养成了自卑害羞和孤僻寡言的性格。

☆轻掬你心☆

　　很多时候，我们无法看到父亲的爱，因为这份爱早已成为我们生命的一部分无法表达却深藏心底。

朱世杰

　　默默着来感受一下。

分析家

感受一下

袁天胜

　　说得真好，问好轻版。

袁天胜

　　问好朱兄！

袁天胜

　　问好分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