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之殇（作品编号115）

叶落知秋

路之殇



燕子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年，那年，燕子20岁高中毕业后正在学裁缝手艺。
冬天的一个夜晚，狂风怒号，雨雪交加。
有多年胃病的父亲突然之间抱着头倒在地上直打滚，喊叫着，痛苦不已。
母亲顺着泥泞和漆黑的路，连滚带爬，敲开了几家邻居的门。邻居们拆下了燕子家的大门的门板，把父亲放在上面往医院里抬。
白发苍苍的祖母站在门口，撕心裂肺地叫着，儿啊，你一定要好好的啊。锥心的伤痛在风雪中回荡着。
惊慌失措的燕子跟着惊慌失措的人群去往县医院的路上。路好滑，雨水把油泥的路面变得泥泞不堪。几个邻居轮流换抬着痛苦不已的父亲，艰难地行走。一次次踉跄差点把父亲从窄小的门板上摔下来。
快啊，叔叔，请你们快点。燕子苦苦地哀求着。
我们也想快啊。孩子，可是这路实在是太难走了。邻居们无奈地回答。
母亲一边走一边痛苦地叫着，求求你，不要死啊。你丢下我可怎么办啊……半夜里，母亲的哭喊声直透进燕子冰凉的心。
这路好长啊，到县医院十多里全是泥路，一步一滑。没有路灯指引，也看不见一辆车。
父亲痛苦的喊叫声似乎越来越弱。母亲歇斯底里地叫喊着，骂着：死鬼，你不能死啊，我跟着你受这么多年的罪，我还没享福呢……
到医院的时候，父亲已经没有了呼吸。医生说，你们来迟了，耽误了抢救的最佳时间，要是早来半个小时就好了。他可能是胃溃疡穿孔、失血过多而死的。
母亲突然晕倒在地。一瞬间，燕子的心死了。随着父亲一起死了。
燕子的心中在狠狠地恨着，她恨穷，她恨这条路。恨使得伤心不已的她甚至流不出一点眼泪。
燕子放弃了当裁缝做出漂亮衣服的梦想，也毅然拒绝了同村优秀青年强子痴情的追求，强子那时正在建筑学校读书。
她毅然踏上了去南方的路，她知道南方到处是平坦的路，高高的楼，她相信，那里会找到她的幸福。
很快，勤快的燕子在南方的城市找到了很好的工作，她拼命地工作，希望自己能在城里生活下去。她是优秀的，同一个车间里，一个优秀的男人赢得了她的芳心。三年后，她和他一起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可是，结婚十年，他却背负了她，燕子瞬间变得一无所有。她想离开这个令她痛苦的城市。遍体鳞伤的燕子独自回到了八年没有回过的老家。
站在村口，她已经找不到家了。四通八达的道路，一座座和城里一样的高楼。城市已经将她所熟悉的村庄淹没。燕子只知道是母亲现在住的是政府拆迁安置的楼房，宽敞明亮。
她正在对着家的方向犹豫不决的时候，身边停下了一辆宝马车，一个男人走下车叫着燕子的名字。燕子定睛一看，才认出是微微发福的强子，潇洒得意。宝马车里还坐着一个可爱的男孩和一个漂亮的少妇。是强子的妻儿，看得出幸福在他们的脸上绽放。
几句闲聊间，燕子得知强子现在是工程公司的老总，专门搞路桥工程。通往家的这条宽阔漂亮的马路就是强子的公司修建的。强子告诉燕子她的母亲和她的弟弟现在就住在这条路上。
宝马车绝尘而去，燕子固执地拒绝了强子顺带的邀请。她几乎瘫软在路上，泪流满面。痛苦、酸楚一起涌上心头。路啊，路啊，那条泥泞不堪的路，夺走了他的亲人，分开了她的爱人。
燕子决定顺着这条路走到底，路的尽头，有家人幸福的等待。燕子相信这肯定是一条通往幸福的路……

[ 本帖最后由 叶落知秋 于 2010-5-27 10:0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