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赖 葡 萄
刘 炜
我一直不知道赖葡萄，会有金铃子这样好听的学名。我只知道初夏时节，爷爷家的篱笆上，会爬着一片绿色的藤，我知道那是赖葡萄的藤，但不知道它是金铃子的藤。我的童年有好多的时光就是在苦楝树的树荫下，一边剥着玉米，一边听着三国与西游记，一边等着赖葡萄长大成熟。成熟的赖葡萄有着黄色的外壳，上面鼓凸着若干大小不等的颗包，有些像苦瓜。但童年的我只知道赖葡萄，绝对不知道苦瓜，也不知道赖葡萄会有金铃子这样好听的名字。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赖葡萄已很少见了，而我也早已经把赖葡萄给忘了。但巧合的是一个初秋的上午我闲着没事，在百度上百度一位叫金铃子的女诗人，想读读她的诗。没想到却先百度到了一种叫金铃子的水果，再一看图片，竟是我儿时的赖葡萄。这让我多少有些兴奋，就像出门办事，明明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见面一聊竟是邻村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二狗子。我还百度到了一种鸣虫，也叫金铃子，它与蟋蟀不同，喜欢白天鸣叫，晚上睡觉，这样的习性更接近人类。我还百度到了一味中药，叫川楝子的，别名也叫金铃子，夏天开紫色的花，可以舒肝行气止痛，驱虫。但真正学名叫金铃子，却只有赖葡萄。 赖葡萄是水果，成熟时，瓤是红的，味甜，含有丰富的维生素A和C。赖葡萄必须成熟才可食用。有的成熟后，果实会裂开，里面躺着无数鲜红的籽粒，绒绒地聚在一起。整个水果颜色非常艳丽，不由令人馋诞欲滴。赖葡萄的种子也很漂亮，有着一圈均称的齿轮，我和妹妹曾经想把它像葵花籽一样炒着吃。但爷爷说赖葡萄的种子不能吃，吃了会变成麻子的。妹妹胆小，被吓得把刚丢进嘴里的赖葡萄种子，吐了又吐，我倒是不怕长成麻子的，只是赖葡萄种子既不甜也不香的，一点不好吃。当然也可能是火候不到，没炒熟的缘故也未可知。 从小到大，我一直对赖葡萄的名字有些怀疑，不是怀疑它的赖，而是怀疑它后面的葡萄。因为我总觉得它的外壳有些像赖哈蟆，取个赖字也不足为奇，再说赖哈蟆也有个好听的学名叫蟾蜍的。但它与葡萄无论是从外形，还是从口味上都是不同的。葡萄的甜是干净多汁的，而赖葡萄是那种粘稠的有些缠人的甜。如果把葡萄比成女人，葡萄属于清纯型的，而赖葡萄就相当于小鸟依人型的。但葡萄难伺候，要修剪、追肥什么的，成熟期又长，没个两年三载结不了多少果。赖葡萄则不同，我记得妹妹和我曾把赖葡萄的种子，随意地丢了几颗在草垛旁，然后就忘了。春天，赖葡萄的种子竟冒出了一簇簇新的绿芽，刚一入夏，绿色的藤爬满了草垛，远远看去本不起眼的草垛，俨然是一座绿色的城堡。藤上结满累累果实，先是绿的，渐渐就变黄了，像金色的铃铛，风一吹你能隐约听到金属质地的清脆的铃声。 赖葡萄似乎带着一股“赖”气来到世间，它不登大雅之堂，只能和那些牵牛花指甲花为伍，属于土花土果之列。是的，它见了风就是雨的疯长，用不着操心，就像丫鬟，不是小姐的命。晚上，去菜市场买菜，我有意无意地寻觅着赖葡萄，因为时节已是初秋，本也不抱希望的。可就在菜市场的出口处，我发现了它，金色的赖葡萄。我问蹲在墙角的老大爷多少钱一斤，大爷说三元一只。我说十元钱四只行吗？大爷点了点头。虽然我还是觉得有点贵，但为了让一家人尝一尝童年的味道，我还是觉得很值的。 “金铃子，她有许多颗细小甜蜜的心适于抒情”，看到妻子与儿子吃赖葡萄吃得满嘴鲜红，我想起了上面的那句诗。“金铃子之所以叫赖葡萄，或者就是因其味美，将之想像成葡萄的口感了。既然屈之葡萄一等，叫个赖葡萄也算抬举它”。我对这样介绍赖葡萄总是有些不以为然，赖葡萄就像是我童年的一个金色的梦，它独特的口味绝对不是葡萄能够比拟的。赖葡萄就像是一个人的乳名，我们其实没有必要去深究它的含义的。它把金铃子的学名借给了昆虫，草药与诗人，它只留下自己的乳名赖葡萄供人们叫唤。我看着桌上剩下的一只赖葡萄，它更像是一个衣锦还乡的人，只有在听到夹在方言里的自己的乳名，才算是真的回到了家乡。
| 
IP卡
狗仔卡
发表于 2010-8-18 23:31:15
提升卡
置顶卡
沉默卡
喧嚣卡
变色卡
显身卡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