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缺口

老牛牛

[原载于2008年第二期《芒种》、2008年第三期《小小说选刊》]

公安局里参与审讯过高明的干警都知道，这家伙可是块难啃的骨头！按理说，抓获高明，破获了市里近年来最大的运输私藏毒品案，大家心里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是，别说普通干警，就连主管刑侦缉毒的副局长王建章都一点儿也兴奋不起来！

抓获高明当天，从他车里搜出来近两公斤的四号海洛因！这是个什么概念？运输和携带超过五十克这种毒 品的罪犯，就将被处以极刑！近两公斤，可以让一个人死上几十个来回。更让办案干警们群情耸动的事情还在后面，对高明的寓所依法进行搜查时，除了看见高明八十多岁的，瞎眼多年的老妈外，在高明的屋子里，竟搜出总重十多公斤的冰毒和海 洛因！毒品纯度之高、制作工艺之高超，就连从事这一行多年的老公安都感到震惊！

于是，一个问题在众干警脑子里逐渐地清晰起来：高明的“上家是谁”？也就是说，更大的窝点，甚至地下黑工厂在什么地方？

询问走访了高明的几个邻居和周围的朋友。他们纷纷说，高明很少出远门，大部分时间都在市内晃荡。那么，窝点和黑工厂，会不会就藏在市区内？想到这一点，每个办案人员的心里都冷飕飕的。不彻底斩断这个毒品来源的罪恶链条，对于这个城市来说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办案人员只能试图从高明身上打开缺口！可是，几个回合审讯下来，他们发现，他们遇见的是个前所未见的强劲对手！此人不仅深谙法律，意志力洞察力也极强。参与审讯的干警们加大了数次审讯力度，但除了眼下发现的这些，再没能从他嘴里获取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审讯到后来，办案人员刚开口发问，高明就已经把答案说出来了。更可气的是，面对着三千瓦的灯泡，他竟能呼呼大睡！怎么推他，就是不睁眼！

越这样，就越明显：这家伙身上还有大文章！王建章感到了自己肩头的压力。局长和政委下了死命令：“高明这块骨头，你们啃得下来要啃，啃不下来也要啃！”

可是，该想的办法几乎都想过了，没收到任何效果！政策攻心？对一个明知道自己要死了的人，政策攻心还有什么意义？送高明进看守所以后，王建章召集有关人员开了个案情分析会，会上，大伙儿面面相觑，谁都没提出什么好办法。开会没起什么作用，王建章私下问几个人，有没有什么好建议，他们都摇头说：看来

高明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人现在进了看守所，再想让他说出点新鲜的，就更难了！

看守所，看守所……别人都走了，王建章在办公室里喃喃自语着。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他有了个大胆的设想……

第二天向局长和政委汇报：我有个提议，派一名干警秘密乔装成犯罪嫌疑人，深入看守所监室内，接近高明，以求得些有价值的蛛丝马迹！

局长和政委听完汇报后，虽觉得该提议过于大胆，而且带点警匪片的气味，实施起来也有相当多的具体困难，但又觉得，以目前的处境来看，既然没有其他办法可行，这倒也不失为个可以尝试的办法。遂决定，由王建章全权处理该行动的秘密实施。

警察王永就是这么被“刑事拘留”，走进看守所大门的。

近距离观察，王永发现，高明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将被处以极刑的他，戴着死囚的重镣，晚上睡觉还要戴上手铐，防止他感到穷途末路后暴起伤害他人。像个哑巴，跟同监里的任何人都不说哪怕一句闲话。而这种未来的死犯，别人轻易也不爱招惹他。王永进监以后，照料高明如厕这样的事情，看守所方有意地安排给了他。但每次王永搀着高明上厕所，或者早上起来给他打开手铐，他都只是冷冷地瞅王永一眼，什么话也不说。

没有机会做太深的交流，甚至没有机会说什么有价值的话！王永心急火燎。半个月已经快过去了！按原计划，留给王永的时间只剩十几天了！

机会终于来了。除夕那天，众人犯正坐着吃年饭、看电视，享受难得的美好时光。电视上，一位瞎眼的妈妈，拄着拐杖，送儿子去当兵，母子俩抱头痛哭。看到这儿，一向哑巴似的的高明竟放声大哭起来！其他人顿时鸦雀无声。静了片刻，号头丁大瓢恼了，破口大骂道：“操你妈的，你个死蟹子，从来你不冒沫，偏偏今天哭丧，坏老子的好心情，你妈死了啊，你这么嚎？！”

话没说完，戴着脚镣的高明就疯了一样朝丁大瓢扑去，丁大瓢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高明压到床板上，头脸上挨了几记重拳。边打，高明边嚷：叫你咒我妈！打死你！

这还了得？丁大瓢是号头啊！手下的虾兵蟹将一看老大挨打，哪肯袖手旁观，一拥而上，对高明反扑。王永冲上去护高明，也被这群红了眼的家伙打得不轻。

这场大架被看守所方制止后，王永和高明的关系近了一层。

高明问：“你认为现在还有好警察吗？”

王永：“你说的‘好’指什么？”

“比如，守信……”

王永点头道：“这样的警察不但有，而且很多！”

高明低声说：“比如你，对吗？”

王永悚然一惊。高明一笑，朝他伸出温热的双手，接着说：“你开手铐的手法那么熟练，不是警察是什么？你是为了我的案子寻找突破而来的。我可以把你想知道的全告诉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出去以后帮你照顾你双目失明的妈妈，对吗？我答应你！”王永正视着高明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吴茂华

人物刻画写得好!
提读!

天涯倦客

写得不错，学习了，呵呵。

戚涤尘

王永开手铐的熟练手法，让高明识破了王永是为了自已的案子寻找突破而来的。这对于一个“卧底”警察来讲，显然是失败的，但这正是作者不落俗套之处，也正是这一妙笔成了故事的转折点，王永不是在高明不知其身份的情况下寻找到案子的突破口，而是靠人民警察守信等品质，让高明实现人性的回归，从而打破缺口。作者独具匠心。
本文有个小情节略显不妥，就是除夕那天众人犯看电视时打架的事，这种情况一般都有管教民警在场，不可能发生打架的，即使打了，也会被及时制止的。宜改为观看电视后，犯人在监室中谈论，骂了他娘而引发打架，比较妥当。
另外，“公安干警”的叫法不对，应为“人民警察”，简称“民警”，法院的叫“司法警察”，简称“法警”。

文学之友

好文章,推荐加精！

无悔寻梦人

这篇小说情节有扬有抑、一波三折，水到渠成时嘎然而止，给读者想象的空间，写得很好。我学得，在咱中国，写小说必须要有好故事、好情节，能否引人入胜，是小说成功的关键所在。

芭蕉叶下

原帖由 文学之友 于 2008-6-24 16:48 发表
好文章,推荐加精！

别忘了你也是版主哟！呵呵！推荐也要落到实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