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迷雾

文学之友

小凤拉起女儿蓉蓉就走出了婆家的院子，眼泪也随着她的脚步扑簌簌落到地上。天是灰蒙蒙的，前面是一条胡同，胡同弯弯曲曲，两边的墙却砌得很高，让人更加堵得慌。小凤越走越急，后来简直是跑了。可5岁的蓉蓉却吃不消了，她说妈我走不动了，实在走不动了。她还说，奶奶家今天有那么多糖，还贴了大红喜子，你怎么非要走呢？小凤板着脸不说话，抱起蓉蓉继续往前走，可脚步越发沉重了。更令她失望的是，发觉自己走了半天，自己和蓉蓉又回到了婆家的门口，然后就看见婆婆冲她冷笑，前夫搂住那个小妖精的脖子冲她冷笑。小凤的头立刻痛了起来，心口也憋得难受。
醒了的小凤，立即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一定是中煤气了！想到此，她没顾上穿鞋，就向蓉蓉的房间跑去，边摇着蓉蓉的身子，边呼喊着女儿的名字。蓉蓉睁开惺忪的眼喊了声妈，小凤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她打开窗子，窗外还是一片白茫茫的，甚至连对面的房子都看不前，湿冷的空气却从窗口袭进来，小凤不禁打了个冷颤，然后就感觉眼前一黑，就栽倒在了地上。
等小凤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床上，一杯冒着热气的水送到了嘴边，眼前是五官和前夫长相差不多的大男孩。
“嫂子，你醒了，喝杯水吧。”大男孩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中充满了关切。
旁边蓉蓉见妈妈醒了，忙说：“妈妈，刚才是二叔把您扶到床上的。“
小凤啪地把杯子摔到了地上，大声嚷道：“我和你哥哥已经离婚了，我是死是活跟你没关系，你走，我不要你可怜。“
大男孩听了这话，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哽咽地说：“嫂子，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哥做的不对。但这些年，你没少疼我。现在不管你怎么骂我，可在我眼里，你始终是我的好嫂子。“
大男孩的话使小凤听得暖和了许多，小凤仔细打量着他，发现他身上还穿着去年自己给买的蓝色甲克，只是几个月没见，发觉他又长高了一点，那甲克看上去就有些小了。
小凤用手抹一把大男孩的眼泪，说：“小弟，刚才是我脾气不好，我没事了，你上高三，正是要紧的时候，还是去上学吧。“
大男孩用力点了点头，又说：“嫂子，我一定努力考上一所好大学，将来有了钱，带你和侄女去玩。“
大男孩说完就走了，小凤没有送。可后来蓉蓉说，二叔给我买了好多好吃的，可不让告诉您。
小凤重重地叹了口气。
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小凤觉得身体好了许多，做了早饭和蓉蓉吃了，又把蓉蓉送到幼儿园，就来到自己开的这个小小服装店。
小小服装店只卖童装。由于雾大，这几天进店的人很少。小凤就打开电脑，QQ中云的消息又传来了：
你还好吗，我有些想你了！
自打小凤离婚后，和云聊天似乎已成了一种习惯。小凤看过云传过来的照片，中等瘦弱的身材，清眉秀目，再加上白皙的皮肤，让人很自然就想起古代的秀才。云的温文尔雅不光表现在外表，他说的每句话让小凤听起来也是暖暖的。有时小凤甚至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要是和云在一起生活，日子该是多么的灿烂！
小凤说今天我中煤气了。
云说你真让我担心，我恨不得马上就到你身边，哪怕给你端一杯热水，我的心也好受一些。
小凤听得要哭了，结婚六年多，前夫都没说过这样的话。记得有一天小凤发烧，头痛得厉害。前夫酒醉回来，小凤跟他说了，可他只是说你吃点药吧，就一头倒在床上，打起了呼噜。
网络最大好处就是可以掩饰人的表情，小凤接着说：“我是离了婚了女人，哪值得你如此关心。”
“离婚怕什么，我还要娶你呢，后天，我就坐火车去找你“，云的攻势如涨潮的浪头，一次比一次强。
小凤想说“别“，可心里又有些期盼，只好默不做声。
“小凤，扎屋里干什么呢，你这哪是做生意的样子？“小凤听得出，是姐姐来了。
姐姐比小凤大四岁，她似乎有做不完的事，操不完的心，每次见小凤，总是先一通埋怨。
姐姐没有坐，从包里拿出一张相片递给小凤，说：“他叫李志刚，今年四十，开出租的，和你姐夫是同学。相片是去年夏天照的，人勤快，不抽烟不喝酒不耍钱，唯一的爱好就是钓鱼。她老婆嫌他挣钱少，跟他离了，有一个八岁的儿子。”
小凤用眼扫了一下照片，照片上的人坐在河边，手拿一个根鱼杆，看上去挺憨厚的。小眼睛，皮肤黝黑，个子不高，大概也就一米六八的样子。
小凤说现在没心情，等过过再说吧。
“过过再说，你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还等着天上掉下个白马王子啊！能找个知疼着热的人过日子就行了。原来你就不听我的，非找个大飞蓬似的业务员，现在离了，怎么还不听话……”
见小凤不吱声了，姐姐又追问了一句：“见还是不见，人家还等着回话呢？”
“不见”，小凤说着把照片递了回去，她最烦姐姐这盛气凌人的样子。
“没见过你这么宁的，让我操不完的心，真想从此不管你了”，姐姐收起照片，又从包里掏出二百元钱放到桌上，说：“这个给蓉蓉买点吃的“。
第三天的雾还没散，小凤的心里却比出太阳还好。早晨她就接到云的电话，说已经坐上火车，晚上八点就到了。
接完电话，小凤感觉似被日头烤着，“烤”得脸也红了。为了见云，傍晚的时候，小凤直接把蓉蓉送到了姐姐家。小凤的家离火车站不远，步行也就十多分钟。晚上7点的时候，小凤重新梳了头，又给皮鞋打了油。换上过年时姐姐给买的红毛衣，配上蓝色的牛仔裤，脖颈间再系上一条蓝地素花丝巾，又围着镜子转了转，在唇边涂上了淡淡的口红，才出了门。
由于雾大，路上的行人很少，路灯也如蒙上厚厚的面纱，发出朦胧的光。此时的小凤倒有些喜欢这舞了，感觉它如天上的云般飘来飘去，自己也飘飘欲仙了。小凤来到车站，一双大眼睛紧盯着出站口，生怕出来的云顺着雾跑了。
就在一股白白的雾又涌过来的时候，云微笑地出来了，向小凤招招手，轻轻地张来双臂，一个情人般的拥抱就这样袭来了，小凤的双臂也张开了，甚至想马上扑上去，倚住云的宽大胸膛，亲吻他。然而，就在一瞬间，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小凤的耳畔响起：你了解他吗？
小凤激灵一下，瞬即用左手轻捋被浓雾打湿的秀发，伸出右手说：“你好！”
云看上去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用双手握住小凤的右手说：“在这样的天气里，我有遇见仙子的感觉。”
小凤说去你的吧，哪有这样丑的仙子。两个人说笑着，一路来到了小凤的家。
在明亮的灯光下，云的面容更加清晰，也更加帅气，小凤说：“你饿了吧，我给你弄点吃的？”
云说：“我去买瓶酒，为咱们的相聚好好庆祝一下。”
小凤笑了，说有什么庆祝的，屋里有瓶红酒，是过年时我姐拿来的。你要不嫌劲小，就喝它吧。
云说：“那更好，这叫会红颜，喝红酒。“
小凤眼睛一挑，笑了笑说：“去你的吧，谁是你的红颜”，说完就脚步轻快地到厨房忙活去了。
等小凤将两盘热菜端上桌的时候，发现两杯红酒已经倒满了，灯光下的红酒鲜艳得更像是玫瑰榨成的汁。
“来吧，为我们能到一起，干了这一杯”，云说这话的时候，面带微笑，眼含柔情。
小凤的酒量虽不算太高，但喝一两杯红酒倒是没事。可这杯酒下肚，她却感觉自己的恋发烫，身子燥热，眼前的云在晃动，如梦般。随即，一股强烈的欲望逼着自己扑向了云，云依旧微笑着，解开了小凤的衣裳。
门哐当一声开了，冷风袭进来，小凤不禁打了个激灵。随着这冷风闯进来的是几个警察。他们迅疾把云摁到了地上，带上了手铐。
在云被带出门的时候，警笛响起了，划破了这浓雾中的夜。其中一个高个子警察对小凤说：“你也跟我们去公安局做一下调查吧！”
夜更深，雾更重，从公安局出来的小凤感觉自己的腿沉沉的。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自己想托付后半生的人，竟是一个骗子。小凤用力扇了自己两个耳光，然后就俯下身，呜呜地哭了起来。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小凤的跟前，然后小凤就听到两个人的呼唤：
“小凤，小凤——”
“妈妈，妈妈——”
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女儿蓉蓉。姐姐一把拽起小凤的胳膊，把她拉上了车。
“急死我了！吃完晚饭，蓉蓉非要找你，我往你家打电话，又没人接。你姐夫又出差了，我只好给志刚打电话，让他拉我们去你家。可到了你家，门锁着，听邻居说，你被公安局的人带走了，还抓了一男的，到底出什么事了！”姐姐跟小凤说完，又对前面说：“志刚，雾大，你小心点开！”
“没事。”小凤捋了一下前额的头发，抱过蓉蓉。蓉蓉将小脸紧扎在小凤的怀里，像好几天没见妈妈似的。
“没事，没事人家公安局把你带走，人家吃错药了，你就什么事都瞒着我，不跟我说。就说你跟那臭缺德的闹离婚那事吧，你要听我的，哪能让他那么痛快离了。”姐姐的嗓门越来越大，胸脯也一起一伏的。
“让公安局叫去也不一定有什么事，上个月我拉一个小子去医院。可刚进医院门口，我的脑袋就被警察的枪顶住了。后来才知道，那小子是黑社会的，准备上医院去接同伙逃跑。在那守着的警察以为我跟他是一伙儿的呢？“ 李志刚回头看了小凤一眼，正好和小凤的眼光对视在一起，小凤赶紧把头扭向窗外。
车子慢慢地向前开着，窗外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迷茫。
“如果没有这件事，或许自己可以嫁给这个李志刚或其他可以平平淡淡过日子的人。可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警察从她家里带走一个诈骗犯……“，小凤越想越想不开了。
雾终于散了，可云依然是灰色的，太阳只是例行公事地挂在那，看不出一点的温暖。大风刮起了尘沙，打在小凤的脸上，感觉有点疼，可比风沙更厉害的，是那些曾经熟悉、热情，而今变得鄙夷的目光。小凤故意像没事似的面带微笑，和街坊邻居们打着招呼，尽管他们有的只哼了一声，有的故意把头扭了过去也不改变神色。小凤打开店门，擦去桌上的尘土，坐在门口等着顾客的光临。心里却一片空白，甚至连惆怅或伤心的情绪都调动不起来。
九点钟的时候，姐姐打来电话说：“你没事吧，要不，我陪你呆一会儿。”
小凤说：“我没事，你别来了。”
姐姐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又说：“李志刚对你的印象不错，他说哪天你有空，他带咱们去水库钓鱼。对了，听说你原来那个小叔子早晨被摩托车撞了，送进了县医院。“
小凤听到这，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撂下电话。要是在前几年，要是自己不离婚，小凤肯定急忙忙地跑去医院，给小叔子做上可口的鸡汤、鱼汤或包些饺子送去。前几年小叔子做阑尾炎手术以及婆婆患脑血栓，小凤都是这样伺候的。
“您永远是我的好嫂子“，小凤在屋里踱着步，小叔子那质朴的话在小凤的耳边一遍遍回响，直响到小凤做出去医院的决定。
小凤用一块粉红色的纱巾蒙住了脸，一是为了抵挡风沙，二是遮挡住因昨完失眠而变得有些苍白的脸。行走在风中的小凤，尽量表现出很幸福的样子，她不能让前夫一家人看出来自己过得不好。
打听着，来到小叔子病房门口，小凤忧郁一下，没有进屋，却听到了里面的谈话。
“嫂子，我没事，过几天就好。“
小凤以为是小叔子发现了自己，正要推门进去。却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说道：“那你也得注意休息，俗话说，伤筋动骨100天麻。“
小凤听出来，是那个狐狸精的声音。
小凤清了一下鼻子，心说：“别假门假事的了“，又听小叔子说道：”嫂子，我以前对您有成见，对不起！只要是因为我原来的嫂子对我们家人确实不错。前两年我妈患脑血栓，她毅然辞去了工作，整整伺候我妈半年。“
听到这里，小凤的鼻子有些发酸，她努力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兄弟，嫂子知道她是好人，可感情这东西是说不清楚的。她还年轻，又漂亮，也一定能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小凤抹了一把眼泪，快步走出了医院。
此时，虽然还有风，可10点阳光已经大把大把地撒了下来，处处都明丽的，小凤的心情也豁然亮了起来。
来到店了的小凤，拨通姐姐的电话说道：“告诉李志刚，明天有时间，咱去水库钓鱼去！“

吴茂华

wenhao !

无悔寻梦人

可怜的小凤！人越是遭遇命运的挫折，越是要有理性的头脑。
好久不来小说版了，好长时间不读文学之友的佳作了，问好！

吴茂华

原帖由 无悔寻梦人 于 2008-6-13 01:29 发表
可怜的小凤！人越是遭遇命运的挫折，越是要有理性的头脑。
好久不来小说版了，好长时间不读文学之友的佳作了，问好！

需要人气!

芭蕉叶下

走出迷雾的小凤，相信会是幸福的！
问好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