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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一个人的时光终会消失(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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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22 14:55:4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个人的时光终会消失(组诗)
刘炜

局部的光芒
   
十一月,换了十月的岗
变短的白昼,将有一场雪补上
门外的树上,喜鹊在叫
树叶子,在水泥地上滚动
脆得像被火烤过的纸片
那上面写了些什么
一封发黄的情书
或者,电费,水费,医药费的单据
我随意捡起一枚
吹去尘土,露出往事的经络
一些人,爱或者恨
经过血脉的隧道
让内心烦躁与灼痛
但这些已不重要,重要的是
阳光,还是从窗玻璃上照进来了
让生活,像墙角的一只旧柜子
有了局部的光芒
这多好呵,十一月的午后
与懒散的中年,让时光
停顿在回忆的句子上
踏着落叶,穿过树林
耳朵里,始终有孩子们
嚼薯片的声音,十一月的喜鹊
黑色的羽毛,一眼就能看出
比白色的羽毛多一些
夜空的星星,像擦拭过的灯盏
明亮又安静
   
一个人的时光终会消失

一个人的时光终会消失
疾病与衰老,戳破的车胎将要断气
这没有什么,一些人忘记我们
我们也忘记一些人。不是所有的字都会被反复印刷
死亡就像是把一群翻开的字停止使用
重新送回字典。当夏日的树荫与游移的影子重叠
枝叶间涌现的风,已是另一个人陌生的呼吸

我能听见蚂蚁的歌唱

我能听见蚂蚁的歌唱
它们与汉字的默契
将从雪地的深处,跃然纸上
丢失故乡的人
席地坐在槐树下,看着
一队蚂蚁搬着过冬的食粮
一队蚂蚁搬着阵亡的兄弟
它们的哀伤藏在歌里
像冰下的流水,声音大得接近微弱
它们渺小的身子,哀伤
辽阔而又空旷。像一根尖锐的针
穿透北风鼓起的黑棉袄
露出天堂的星星
一个失去了土地的人
扶着槐树站起来,从家园的碎骨间
小心翼翼地向前
内心,已被挖掘机抓破
流着血,比蚂蚁还要惊慌
他跟着蚂蚁的队伍向前
寻找粮食和亲人
哀伤只有自己能够听见

月全食

嫦娥拉上窗帘,藏起
桂花树黑暗的落寞
玉兔,树下小计量的积雪
将滴落春天的露珠
天狗,早已被旧岁月
咣咣咣的锅碗瓢盘
敲走。吴刚的背微驼
放下斧子,双手托着腰
似乎还没悟出仙道
五百丈的汉朝,一斧一斧
砍下的桂花纷至沓来
李白的月光,已轻易走不到床前
地上霜,爬在母亲的额际
天空,蛇正一点一点吞下
明亮的蛙鸣。善良的月光里
那个对着镜子画着
自己脸谱的人,突然双目失明
天空浑浊的瞳孔
让所有的仰望,在穿过榆杨树
锈迹斑斑的冬季时
禁不住多了一份严峻

拓印

冬天,树叶落光了
多么安静。水泥地上蠕动的枯叶
是树被割下的舌头
冷却的诉说,含糊不清
冰冻的夜晚是一间黑房子
豢养的黑保安,让委屈
不平,甚至愤恨都像芦苇

受伤的羽毛无声地落入水中
一张张脆弱的选票
被招摇过市的宣传车
铸成了工具,只供少数人使唤
大多的姓名一签上去,就被钉着铁掌的脚
踩来踩去。冬天的树叶落光了
所有的掌声落光了
多么安静,及时的雪呵
村庄又被漂成了白纸
可看似干净的世界
只要孩子用铅笔一拓印
就会显山露水
一切的罪恶与善良
就会被春天再次说起


十一月

十一月的阳光
照在满河开花的芦柴上
多么平静温暖
仿佛眼袋明显的妻子
从不吝啬的爱与宽容
楝树上的三喜子
在黄昏合唱,声音嘈杂
卸下劳累不平和委屈
每天清晨,被生存与信仰叫醒
而当夜色降临
它们最需要的,只是一截
可以栖息的树枝
它们平凡地活着
从不怨声载道
听,风吹落一片树叶
风吹落更多的树叶
     
知足

风吹着窗外的桑树
一种比丝绸更加朴素的声音
顿时萦绕耳际,我一边给
妻子崴了的脚抹上云南白药酊
一边打量着墙壁因爬碱而剥落的涂料
以及墙体下沉产生的裂缝
石膏板吊顶的灰色蛛网上
蜘蛛早已不知去向
或者,也像朋友们都搬了新居
阳光从玻璃上挤进来,几年前
重新油漆过的旧家具又露出了陈年的暗紫
诗刊上随意搁着的,黑封皮的圣经
正在被光线里的尘埃占领
我以前原以为了如指掌的生活
霎时间变得陌生。偷偷地窥妻子一眼
妻子却在上药揉搓的过程中
重又眯起了眼睛
     
啁啾

秋雨落在瓦上
不识谱的树木听得入神
落在水泥打谷场上的雨
比落在地里的更接近种子的梦
闪电的线头一扯,星星
天空的钮扣都掉了
妻子昨天还在抱怨
肩周炎想暴动,今天
就硬是被一场秋雨镇压
一场麦子飞溅的劳动
让落在芦花上的秋雨
轻得没有一点分量
芦苇朝着的方向
一只麻雀,有一万只
麻雀的啁啾

谢幕

高大的是村庄
矮小的是墓地
这之间只隔着一片田园
黄色的稻茬,树木
秋天遗漏的几株高梁
以及伏地而起的晨雾
一群鸽子飞过
白得像纸扎的,触及忌讳与隐痛
可急驰的火车一管不顾
只几分钟,就把纠结的生死
抛置脑后。前方的城市
脚手架上的阳光,闪烁着
像是演出,更像是谢幕

谛听

一群蝌蚪在河里游来游去
黑压压的词语,一会儿小说
一会儿散文,一会儿诗
小小的尾巴 ,像点错的逗号
被时光悄悄删去。越换越大的字
唤醒皮肤里的新绿
白天捉虫觅食,晚上齐声而歌
雨夜的群乐村,失眠的心灵
比蛙鸣还要安静,几乎
能听清身体里胆怯的虫鸣
      
黄昏

秋天是岁月的高潮
匆匆翻过春天和夏天
现在,己可以触摸到日子
沉甸的果实。田野的书脊
绿色的装订线已褪得枯黄

夕阳西下,拾棉花的母亲
布满裂口子的手
聚起村庄的温暖
烟囱扯出的粗棉条
将由晚风纺出更细的怀念

独自坐在河边的土圩上
听流水摇着芦苇低吟浅唱
棉田里,一群奔跑的孩子
手抓棉花糖,追逮着夜色
落寞的内心比秋天的丰收更加空旷

眼看着树木向着夜色悄然倒下
一列火车,从村庄一闪而过

鸟语

鸟鸣,风碰掉的露水
天堂的水晶与钻石
在黎明的白纸上渲染
从鸟的夜色里
孵化而出,描绘村庄的耳膜
像温柔的刺绣
那里,花朵在盛开
灯盏明灭,果实一阵小跑
从年轮里出来,摇着
水果的铃铛
树林,头倚着树杆谛听
这些美妙的鸟鸣
静谧的天籁
阳光一样明媚
不用翻译,也能听懂......  
        
落叶

风吹着树叶,离开往日之岸
阳光损坏的记忆
正在褪色,忧伤的情妇们
是雨后的积水,一粒光线里的尘埃
是她一部分的泥泞,我尊上帝为上帝
上帝就是我的奴隶。谨慎的人
请把双手放在胸前
画一个十字架,就是画一座天堂
赞美诗,只要一唱起来
就是夏日葱郁的玉米叶
会像牧师的指尖,把露水弹到额际
芦苇上的一只麻雀
再大的风也吹不走,它的翅膀
只是用来平衡,风的力量
或者,季节摇摆的法码
风吹走的树叶,像是翻滚的火焰
剔除了苦难,欲望,情感
暗藏的重金属。总有一天
我也会当卸下所有的负载
离开水面的吃水线是青苔对河流的记忆
悄然换上了天空的皮肤
       幻听

夜静极了,想起天籁这个词时
窗玻璃已有点发白,仿佛
涂了黎明的荧光粉
或者,一场雪暧昧的反光
风还没演奏树叶,鸟鸣还没播放
聒躁的蟋蟀在求偶交配产卵之后
早就消声匿迹。失眠
总是无端地让我想起安眠药,镇静剂
想起民主与公平,这些不祥的药物
独自空坐在床上,突然无法控制
蟋蟀尖锐刺耳的叫喊
歇斯底里,没有一隙间隔
像有一群人在耳朵里跺脚驱寒
或者一排滑牙的水龙头
幻听的感觉,让人崩溃
只能打开电视,借声音打断声音
天亮了,城市被污染的鸟鸣
女子用胶水粘在指甲上的玻璃钻
已不再像草尖上的露水,一碰就碎
发表于 2011-12-22 22:12:50 | 显示全部楼层
赏读,问好!
发表于 2011-12-22 22:13:29 | 显示全部楼层
更喜欢第一个!
发表于 2011-12-23 09:51:25 | 显示全部楼层
z整齐,力道。
发表于 2011-12-25 11:48:42 | 显示全部楼层
学习  问好
发表于 2011-12-27 17:49:4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学。问好!提一下,让更多人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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