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脚如书

孔令玉 · 发表于 2008-9-8 19:34:48

　　针脚如书孔令玉在乡间，大凡45岁以上的女子，尤其是那些不曾读过多少书的女子都纳过鞋底，我敢说至今在她们娘家的箱底，还能搬出一大摞成品鞋底。每一双鞋底那细细密密的针脚里，大都记载着一个美丽的心事呢！那时候，在农村几乎没有人穿得起皮鞋，就连跑鞋之类的也很少，一律是手工做的布鞋，而纳鞋底则是做布鞋过程中一道最主要、最劳神的工序。先用浆糊把破衣服拆掉的碎布片糊在一起，在阳光下晒干，再找来鞋底的样子照着剪下来，大约有二三十层，然后便开始一针一线地纳。纳鞋底这活儿大多是由姑娘们干的，我至今仍记得庄上姑姑们那会儿纳鞋底的情景。白天工余，三五成群，坐在田埂上，边休息边掏出花布包里的鞋底开始纳起来，飞针走线，竞赛似的。夜晚灯下，是姑娘们纳鞋底的良辰美宵，一边纳着鞋底，一边想着心思，密密的针脚就像一行行文字，表达到动人处，飞红了双颊，就如给未来心上人书写情书。碰到月夜，月光透过土屋墙上的竹窗格，温柔地抚摸着姑娘的脸庞，留下一夜香香甜甜的梦。遇到阴雨天气，姑娘们无法下地劳作，便聚在一起做这针线活，手绕花线似的，嘴更是一刻闲不住，一会儿取笑那位为未来公公纳鞋底纳出花瓣儿的女孩，一会儿又羞着这位在未婚夫鞋底上纳出心字图样的姑娘，说不了，笑不完，闹得最激烈时，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活儿追打至门外，吓跑了正在屋檐下歇着的畜禽……每逢星期假日，我总爱搬个小凳子端坐她们跟前，望着她们飞快地纳鞋底。我最爱看一位叫翠英的姑姑纳鞋底，她一般不和她们闹，只抿着嘴听姐妹们闹笑，手却是一刻也不停的。她是我们庄上纳鞋底最快的一个，据说两个晚上可完成一双鞋底，而且每双鞋底都纳出不同的花样。想来好笑，当年小小的我还曾为自己笨拙将来给那一位纳不好鞋底而担忧过呢！如果说为自己的亲人纳鞋底是姑娘们的一大乐事，那么穿上自己亲人做的鞋更有一份自豪感。村里的祥和大叔常因穿着女儿做的鞋招来一声声夸奖，心里甜得像灌了蜜。听说那位最能干的翠英姑姑在部队的未婚夫，穿上未婚妻为自己做的鞋，按捺不住兴奋，在战友面前大大地夸耀了一番，结果为翠英揽了一大笔“生意”，一个班每人一双布鞋，让她整整忙了一个月。如今在乡间，已看不到有人纳鞋底了，那些曾做过这活儿的人大都已做了母亲、奶奶，但当她们看到箱底那一双双鞋底，触抚那细细密密如书的针脚时，仍会记起那曾经想过的心思，那曾经有过的脸红心跳。

戚涤尘 · 发表于 2008-9-8 23:49:13

手工做的布鞋，真的是久违了。

河海洋 · 发表于 2008-9-9 07:33:00

　　这样的女工就象现在人不大写信一样，少见啦！

清秋梦寒 · 发表于 2008-9-9 09:04:21

　　我没纳过鞋底，但是穿过这样的鞋子，每年即将过年，舅母就会从乡下跑好远的路，送上亲手纳制的崭新的暖和的新棉鞋，针脚细密，做工精致，总是舍不得穿，一定要等到过年那一天才上脚。

江南好 · 发表于 2008-9-10 16:29:15

　　穿过,但已是旧事了.

无悔寻梦人 · 发表于 2008-9-10 17:05:41

　　针脚如书，题目美，设喻新颖，语境优美，加精了！

孔令玉 · 发表于 2008-9-10 17:34:32

　　谢谢鼓励,问好.

孔令玉 · 发表于 2008-9-10 17:39:34

　　谢谢楼上各位老师的点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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