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张素蔷
猪圈里有猪的日子才算是日子,我除了到沟底下的麦田里给猪薅一些野菜或者蹲在猪圈边上和猪说说话之外,带领妹妹走出了此前经常活动的范围,我们开始往不同方向扩大自己的活动范围,东边过了村人经常洗衣的小河,到了对岸的十一队,顺着河流往上往下依次知道了几个自然的村落,比如王家门(这个门是很牵强的,在方言里的读音是 man er,我们本地的书写是门字里边一个外字,字典里却找不到),张家门,姜家门,徐家门,往南我们甚至到了超化公社王村大队的胡家庄,往西熟知了我们生产队的铁司范赛四个姓聚居的铁丝烦噻钩,烦噻这俩字在本地方言中是讨厌人让人不耐烦的意思,加上住在沟口的我家,这几户人家都是穷人,其中铁赛两家是回民,可以这么说吧,不管从当时我们公社还是我们大队来讲,我们这几户人家所居住的铁司范赛沟,就相当于中国版图上西藏最西南的最贫困的那一个区域。铁姓的老夫妻有个儿子比我父亲大些在外边搞副业,老汉名字叫铁发亮;赛姓的老夫妻有四个儿子,老汉名字叫赛麦成,麦成爷爷是个牧羊人,那时候不到六十岁,留着很长的花白胡子,那时候的植被好,随便把羊往哪里一放,他就坐在草窝里掏出旱烟袋抽上了,有时候他在阳光下打盹,我就在他身边坐着看他花白的胡子,蓄意拔一根,不成功的时候多,也拔掉过几次,他从来没有恼过,一次也没有呵斥我,我反倒不好意思再拔他的胡子了。北边有很高很长的一面崖,里面是个窝,住着一户姓于的和一户姓朱的,于姓人家的主人不知道在哪个公社里当干部,矮矮胖胖的,很长时间回家一次,总是撇着嘴,用眼角的余光扫人,家里人丁兴旺五男二女,朱姓的人家有老弟兄三个,老大是卖豆腐的,我和妹妹叫他雪来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