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子独奏

郭苏华

笛子独奏
小夏是中学里的一个体育老师。年轻时，他身材不错，长相和英俊搭界。后来，他娶了个又矮又黑又胖的媳妇，媳妇和他一样，都爱吃，他的身材开始严重变形。
夏天，他家买来一盆肥美的鲶鱼，几天就吃的光光。隔壁那个瘦的就像麻线一样的刘琴，一看他家这样的吃法，就要伸舌头，因为，她家一条不大的鱼，吃几天，还吃不完，最后，倒在屋后等哪家路过的猫吃。
小夏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吃，几年把自己吃成了个标准的胖子。也不敢吃了。每天早上去跑步，可是，跑完了，不是消耗体力吗，又饿了，继续吃。所以减肥只不过是一个口号。落实到行动上，就是减了吃，吃了减，没有任何效果。这之后，就放弃了。随他去。肥就肥吧。
一段时间，他吹上了笛子。他每天没早没晚地吹，他在读师范的时候，就有这个爱好和底子。现在是提高和温习。
他虽然看不懂五线谱，可是，这个不影响吹笛子。他人胖，吹起笛子，中气很足。声音清越，绕校园三日不绝。
渐渐吹出名气，学校里，元旦晚会，也会到台上去吹。在镇上，也挂了牌子，准备带学生。可是，到底不是科班出身，又是小镇，经济文化观念都跟不上，也没有带到几个人。
但是，他一个教体育的，也没有什么教学任务。日子过得松松垮垮，没有目标。幸好，还有个笛子，不然，每天的时间都不知道怎么打发。于是，学校里，人们只要一听到笛子的声音，就说，小夏又在吹笛子了。
小夏的体育室隔壁就是音乐室。
音乐室里坐着一个常年不肯出门的音乐老师。
他叫小杨。小杨其实已经是老杨。四十多岁。不爱说话。除了和老婆能说几句话，都很少看见他发言的。
他每天坐在音乐室里，大部分时间坐在电脑前。他对电脑非常精通，小毛病，一看就知道。家里的半间房里，乱七八糟，堆了许多说不出名堂的电脑零件。大部分是旧的，拆下来的，也舍不得卖。老婆就是那个长的像麻线一样瘦的刘琴。刘琴总要把那些破烂清理掉，小杨一听说，就跟她急。后来，刘琴也不问了，任他怎么去糟蹋那间其实收拾一下会极其漂亮的房间。
小杨是音乐老师，在人们印象里，音乐老师就是能歌善舞，能说会道，整一个交际家。小杨却恰恰相反，甚至相反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他不但不肯说话，甚至走到了极端。跟任何人都没话。
不过，他上台唱歌就是另一回事了。朝台上一站，嘴那么一张，人们立刻被他的美声唱法征服。说，这人是真有两下子。就是不说话不好。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缺点，不过，却怎么也改不掉。
夏天放暑假的时候，家属区门口站了许多老师和家属，大家端着碗，或者带着小孩在外面聊天，说笑话，总之，热闹的很。大家一回头，忽然想起什么，问，小杨呢，小杨哪去了。小杨的媳妇就站在人家门口，在那里说话，一听这话，就努努嘴说，在屋里呢。大家撑不住笑了，说，这大热天，拱在屋里，不热啊。小杨媳妇说，热啊，热也不想出来。绣房呢。渐渐，大家也习惯，小杨不和大家一起玩。他自玩自的，只要媳妇不生气骂他，他就自得其乐。真也是个奇怪的人。自从娶了媳妇，朋友也没有一个了。媳妇生气问他，怎么一个朋友没有。他说，有啊，媳妇不是朋友吗。
在这个人人视交际为立身之本的社会里，还有那么一个人，像个孤家寡人似的。居然也活的很好，真是奇怪。小杨媳妇说，也算你命好，逢上一个工作包分配的年代，要是现在，就肯定吃不开了。
有个铁饭碗，也不想一官半职，就平淡过日子，拿工资，与世无争的样子。小杨媳妇有时候说，这也算一辈子。意思是，这简直不是一辈子。
学校还有一个怪人。学历在以前算是好的，大专。比起那些中专毕业的，就高一筹。即使现在那些所谓本科出来，也不过尔尔。
原来的校长挺看重他，他教书是有两下子。就是太直。看不惯学校里的那些逢迎，做了主任后，也不怎么得势。渐渐，看不惯那些嘴脸，后来，上了高级之后，干脆，中层干部会也不参加了，周前会也不开了，语文组的集体教研也不参加了。除了教书，他把自己变成一个边缘人。什么也不要了。绩效工资随你发。学校倒也不敢给他少发。校长也是个大专毕业，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学校里，许多人除了开会，课也没几节，都是关系户，想来就来，一周五天，总有三四天不照面的。所以，校长也不敢拿他怎样。他姓牛，背后人称牛一绝，也算这个乡下学校的一道风景线。
他有一辆汽车，里面装备豪华，干净得一尘不染。那天，小杨媳妇到里面一坐，出来对人说，牛老师的车真是干净漂亮，我到现在还没看见过这么干净的车。有个刻薄的老师一撇嘴说，你看见有几个人坐过他的车。小杨媳妇一想，果然，别人的车常在路上带顺路的同事。他的车几乎不带人。还不知道面子多大的人，才能坐到他的车。校长都不夹在他眼里的。他看人人都像马屁精。同流合污的。
他开了一阵车后，不开了，每天上班，从县城骑一个赛车来。他身体很棒。绕着三百米一圈的操场，可以一口气跑十圈。
他总在别人上课的时候，一般是上午二节课时，去操场跑步。一圈一圈又一圈。而大部分老师是在早上，没上课前，或者在下午二节课下跑。
一开始，大家还会谈谈他，后来，渐渐也无人问津了。大家都忙着上课，挣钱，围在校长后面得个一官半职。他就是一个边缘人。他跟谁置气呢。
他有时候，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和同事谈话，说，唉，这个林子大了。真是什么鸟都有啊。别人听了，笑笑，这样的话说的人太多了，早没什么意思了。

苏北响马

小夏胖而执着，小杨闷而多艺，小牛傲而清高，各有各的特点！

风先生

小杨老师，和我以前个性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