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农的花园

枯草2008

老农的花园          合并最新版                        

一
在阳光下晾干
绿色泪丛中的湿润生物
柔水昼夜起伏 漫过荒野
洪水出没的荒野上
究竟该种些什么
     
怀抱三月的荒野乞讨
富饶的原野根部
在众山围困的季节
在烤石头充饥的季节
找不到落脚处
山脉的内部
是否真有金子在流淌

是否真有谁
能在石脉上刻下不朽的姓名
那些被岁月打磨又遗忘的荣耀
是否闪光依旧

一杯水的内部
充斥着对河流的眷恋
还是空洞的寂静
一杯水离开大地怀抱时
是否吻过她的柔发
水啊  流动究竟是你的生命
还是你的绝情
太阳底下 我满腹狐疑

我寻求水源
我乞求洁水能洗净一切暴躁的滴血头颅
但为何你只掺杂着污垢
流经我身边
就这样，我走进老农的花园

二
扭摆着腰肢远去的麦草
已被老农带回，并放在爽朗的三月
晾干灰湿冰冷的心情
如今，她正被阳光染成金黄      
身披赤红长袍，在坚实炉膛的庇佑下
用虔诚轻盈的歌声将迟钝的春天唤回

在遥远东方的花园里
春天不过是一名好脾气帮工
而他的工作，无非是把
絮叨不已述说对河流眷念的雨滴
送回，并给奋力抵制石头暴君的鲜嫩草芽
一些自由伸展的空间
顺手将垂柳不那么鲜亮的秀发        
送入溪流洗净

这名勤奋的好脾气帮工
喜欢和老农一道站在花园边上
观看石头用粗糙的棱角打磨彼此
直到色泽光洁，区别于地表的其他石块
不久又在地下混而为一

阳光底下，草木的根部各自蜷缩
投下影子相互重叠
树冠将整个季节染成刺眼的鲜绿
却不能漂染拥有自我色泽的发光梦境
同样的，谁也不能否决影子的真实      

老农对好脾气的帮工说
人们时常争着在花园中试种
却不知花园本身就是片试验地
无论结果好坏
过些年后总可以重来

而年份之中，树木短暂荫蔽的恩惠
对严冷风雪而言，着实可笑
在泥土深处结成的庞大根系         
对锋利刀斧而言， 着实可笑

我望见垂倒的树冠上
依旧挂有三月的青涩果实
才知一切季节的定义
在杀伐面前，着实可笑

园丁对我说，只有在靠近根的地方
才能感受叶最轻盈的坠落
枝叶除输送营养和开花结实外
从不想别的事情
在枝叶心中，也从没有季节的痛楚
只有顽石沉默地催逼的第一声呐喊
是种芽的开始

纯白色种芽的呐喊
无法用语言记录
纯白色种芽的光华
连大地都无法捉捕
大地易朽
唯有种芽萌发一瞬的光华
万寿无疆

整个森林的博大
都来自纯白种芽的光华
而在森林更深的深处
在我们无法到达的地方
无数的种芽正在生长        

园丁曾数次与我                        
在地里擦肩而过
我们都曾在落叶的不朽中
见园丁笑过
也都曾在幼苗的夭折中
见园丁哭过
园丁长着蓬松的绿胡子
时常拍着蜂窝煤手掌
整理破旧干净的外套
但多数时候
园丁的穿着，和你我一样

园丁曾对满面愁苦的我说
无需多想拯救的事

再次见到园丁时
我已不再迷恋河流细密的纹理
蝴蝶明脂的心脏
以及湖边蓝色水藻的芬芳
再次见到园丁时
我已成为普通人
并在乡间小道上休闲地走着……
     


2008年3月21日
    （再稿于2008年5月13日）

林慧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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