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唇（六）

一羊女

     在火车上，他想发消息给轩轩，改了几遍都不知说什么便关机了。看着窗外快速移动的树木房屋，他突然觉得很迷茫，他设想的那些生活到底有多远呢，他想拥有自己的大公司的梦想会是幻想吗？他摇了摇头，我们到底该如何生活？火车里一对夫妇在吵架，孩子哭着嚷着要买这买那，他妈妈骂道：“嚎什么嚎，问你爸要去，他现在连我们的命都养不活了，再哭把你扔火车上！”他的丈夫脸色很难看，他尴尬地看看周围的人，把头埋到胸口。妇女喋喋不休，抱怨自己当初没把眼睛擦亮，没嫁个有本事的。肖翼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头都快裂了，他真怕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这样，而那个女人是谁呢？如果真有这一天，他宁愿不娶古轩轩，随便找一个粗鲁的女人。不，不，他宁愿不结婚，一个养不起老婆孩子的男人要家干什么呢？他想起自己对轩轩的承诺汗都冒出来了。
    他打车来到茂昌国际公司的大门口，门卫拦住他，向他敬礼，问他有什么事。他说是来应聘的，问总经理办公室怎么走。门卫笑着说，这点小事不需要见总经理，到仓库找李老头就行了，每天都有大学生来应聘，都见总经理恐怕经理饭都没时间吃。肖翼暗暗捏紧拳头，很想揍这个没素质的门卫一顿。他忍了忍，说：“我毕业于厦门大学，学的是国际商务。”他以为那人会改变态度，没想到那人说：“这里从保安起都是大学生，我无用，在这看大门，好歹几年前也读过四年大学。年轻人，要看清现实啊！”肖翼还想说什么，听到铃声忙整理着装，把他推到一边，打开大门，只见一辆黑色法拉利从里面开了出来，门卫和保安都恭敬地敬礼!车子一闪而过，铃声又响起，大门关闭。“这就是我们总经理的车，有人来这儿一年多了都没有见过他本人的面，要见也是通过每个部门的视频电视。好了，你进去吧，我帮你联系李老头。”
    肖翼在别人的指引下来到了仓库旁的一间小办公室，一个五十多岁的有些发福的男人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几遍，问了他几个问题，说：“好了，试用期一周到一个月，看你的表现，满一个月才可以成为正式员工，每天清点库存，将各部门需要的东西分类整理好打电话通知他们来领。就这些事，有问题吗？”肖翼说：“这些事初中生就能做。”“对啊，所以你应该做得好一点，你考虑一下。”肖翼说了声“对不起，打扰了！”便向外走。到了门口看到门卫，门卫说：“大学生，怎么样啊？”肖翼怒从脚生，他告诫自己冷静冷静，跨出大门之前他又回头了，他不相信自己不能创造奇迹，也许偶然总经理会发现他这匹千里马呢？就呆一个星期看看，现在回去太丢人了。
    他又来到仓库，红着脸说：“对不起，我刚才有点失礼了，我想试一试，请多多指教。”第一天，他很努力地做着李师傅安排的任务，他想好好表现，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但他觉得所学的知识没有一点用武之地，李师傅还说他的效率不行，肖翼追求完美的苦心他没有看到，却批评他的效率。肖翼很失望，晚上睡在仓库简易的床上，他心灰意冷。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啊，他满以为学有所成后会有阳光大道，到处是等待他的鲜花和掌声。但现在他却掉到了谷底，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呢？抵不住疲劳，他沉沉地睡着了，他梦到自己掉在河里，怎么也游不出去，恐惧了一夜。
    第二天他还重复着昨天的工作，他问能不能让他做点有挑战性的事，他可以出去跑业务什么的，李师傅说了句“先把简单的做好”就没理他。他耐着性子又干了三天，而且尽心尽力做好了。仓库主管问李老头新来的年轻人的情况，李老头说：“还不错，比前几个有能力，就是心气傲了点。”主管说：“姚经理上次跟我提起看简历是个不错的人才，培养培养，先在你那锻炼锻炼，看看效果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