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鸿祎:我赌1万块 马云跟雅虎合作一定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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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雅虎中国区总裁、现任奇虎董事长 周鸿祎 (腾讯科技配图)

2009年5月的一天，晚7点30分，北京惠通时代广场D区1号楼，奇虎总部，一楼餐厅内，加班员工照例排起长队。
二楼会议室，周鸿祎照例在与手下开会，声音嘶哑。
尽管被胡润以10亿身价排上富豪榜，开宝马7系，住独栋House，但周鸿祎过得并不像个富豪，依然脾气火暴、快意恩仇。
有次在三亚，互联网社区大会期间，刚出任奇虎董事长的周鸿祎，被几位相熟的记者拉着问，“你这么成功了，干嘛不在海边晒晒太阳，还要这么折腾？”
“成功？”周鸿祎不觉得。
迄今为止，周鸿祎承认，自己轰轰烈烈做了两件事：3721网络实名与360安全卫士。
3721带给他的，除了世俗的成功——与投资人分了1亿美金，还有“流氓软件之父”恶名，与10亿美金级别的教训，这让他一直反思。
好在，周鸿祎觉得，360如今已“在道德的显微镜下”做起来了，他还有机会证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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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1本来是最有机会在中国跟百度逐鹿搜索市场的，但是由于决策失误，3721被葬送掉了。”
“对我而言，那是个很大的失败。”说起3721，周鸿祎摇头。
2003年11月，3721被卖给雅虎。当年，3721营收超3亿人民币。
2004年，百度营收为1370万美元（合1亿多人民币）。
2005年8月5日，百度在美国NASDAQ上市，发行价27美元，开盘价66美元，收于122．54美元，涨幅353．85％。
“百度上市时，3721死掉了，3721的市场份额全都给了百度，包括3721的代理商、它的企业客户，它的用户流量。因为百度在中国一家独大，上市价值100亿美金，它跟3721之间的差距，绝对没有100倍这么大，实际上当时3721和百度应该说是平分秋色。比如说百度的技术比3721好两成、三成，但是3721的流量和收入要比百度大很多，3721在中国建立了庞大的代理销售渠道，今天这些代理商都在为谷歌服务。假设3721不把自己葬送掉，它可能在技术上比百度弱一点没关系，这个东西是可以改进的，可以花时间，花人力。所以如果3721走独立上市的路，我们不说它一定也变成100亿，3721值10亿、20亿美金我认为还是有机会的吧？”
“你想想看，本来一个可以做成10亿，20亿的公司，1个亿就卖掉了，你觉得难道不是一个教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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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1为什么被卖掉，我也一直在总结、反思。”
“有一句话叫‘性格决定命运’。事后反思，当时我在两点上犯了错误：
第一我觉得我的出身背景，还是缺乏见识。我从方正、从中关村出来，做3721，从小公司慢慢做起来，虽然做了中国互联网最大的渠道，但是整个眼界和见识跟今天完全不能比。在这一点上，李彦宏能力不一定比我强，但李彦宏毕竟在Infoseek干过，他起点比我高，从见识度上来说，他一直以谷歌为对手，当时在这方面我也很想做搜索，但不太得法。
实际上，从现在看来，当时我应该再融资，融几千万美金，然后召集团队，加强技术力量，瞄准谷歌和百度，慢慢地改进，可能几年以后，搜索也改善了。我们只是在技术上不如百度，其他方面都比百度强，但当时我缺乏这个见识。
第二个错误是眼里只有竞争对手。当时我们特别想跟百度竞争，其实你不盯着百度，你就自己招人，自己慢慢改善技术，不理它，你把自己的事做好就是了。但是当时我的竞争心太强，这是我个性中的一个弱点，太喜欢跟人竞争，一旦跟人对上了，恨不得把对方干掉。当时就特别急躁，这时候眼睛里又只有竞争对手了，就觉得怎么能把竞争对手打败，我干什么都可以。
当时谷歌、微软、雅虎3家都跟我们谈过，但微软的搜索还没出来，谷歌的注意力还没到中国。我的想法是，谁能给我提供枪支弹药，给我提供军火——搜索技术不就是军火吗？我觉得我只要拿到这个，那不得把百度干翻了？所以雅虎拿对了我的心理，它当时收购了Overture，它说我有很好的搜索技术，我说那我们在中国合作，但是雅虎就说不行，你要把公司卖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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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7月6日晚，北京嘉里中心宴会厅，周穿着大裤衩登台，“我将于8月底离任。”“进入雅虎时，我和杨致远约定就是一到两年。实际上，这可以说是出售3721的售后服务。”
2004年3月，3721并入雅虎后，周鸿祎出任雅虎中国区总裁。
“他们就像一个朝廷，我们就像边关大将镇守边关，你跟人打仗，朝廷那边对你还不信任，不断派出锦衣卫，完了之后你还得天天给他们送礼，去做工作，不断写折子——我管写PPT汇报叫写折子。
后来我发现投靠了雅虎，要得到的钱也没得到，还是花3721的钱，还要养雅虎；虽然雅虎当时品牌挺好，但在中国也不强势，普通老百姓不知道；第三个就是雅虎的技术。美国人根本不信任我们，核心技术根本拿不来。我接手后做得比较好的图片、MP3搜索，都是靠本地团队做的。
他们不光不给支持，像法务、财务、支持部门，还天天刁难你。他们当时设的陷阱叫‘对赌协议’，就是你要达不到这个目标，公司他们就白拿或多拿，第一年我都达到了。不仅达到了，还超额完成。
在这种情况下，我确实觉得没办法做事。我脾气比较暴躁，第二年他们说继续要跟我对赌，我说我认输，你该扣钱扣钱，这个钱我不要了，我说我要的是自由，我到雅虎来不是来看你们脸色的。
我没参加对赌，雅虎扣了我300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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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企业的成功与失败都是自己造成的，不要全部怪罪于外力。关于雅虎的失败，可以讲，从CEO到杨致远，用两个字概括就成，傻逼。你敢写，我就敢说。一点都不情绪化。”2007年，周鸿祎在接受《财经文摘》采访时说。
“这可能有一点口误，我是有一点恨铁不成钢，我跟他（杨致远）提了很多很好的建议，但是我觉得他们确实都没太注意。
后来马云接手雅虎，虽然我没跟他聊过，但我敢打赌，我赌1万块钱，马云跟雅虎合作，他一定会感受到我那样的痛苦，就是很多支持根本得不到。不是美国那边不支持你，是那种官僚相互扯皮。
最后3721要卖给雅虎，最后是雅虎消灭了3721，实际让百度得到了好处；易趣卖给了ebay，ebay消灭了易趣，成就了淘宝；卓越卖给了亚马逊，最后亚马逊就消灭了卓越，就成就了当当，你不觉得就是这个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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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1尽管卖给了雅虎，但周鸿祎头上的“流氓软件之父”头衔挥之不去。
“正是因为我打开的流氓软件这个潘多拉盒子，那就由我自己将它关上。”
2006年7月，周鸿祎推出360安全卫士，宣布对流氓软件开刀，并将3721列入查杀范围。由此，周鸿祎与马云之间爆发激烈冲突。
“我的错误我承认。但3721在中国雅虎手上更流氓更过分对不对？
比如说你生了一个孩子，别人天天带着他去坑蒙拐骗，别人一说是你儿子，你还管不了，这种心情你理解吗？
我一直认为，我可能不能算一个谦谦君子，我的优点、缺点都很明显，但是至少我认为我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我要对我的过去负责任，我要对我做的事负责任。我如果犯过错，我一定要出来去面对，而且我一定要出来纠正。我不能像阿娇那样说我‘很傻，很天真’就算了。
有很多人也是得益于流氓软件，可能因为成功了，就绝口不提，大家摇身一变，因为公司上市了，成功了，都变成太平绅士了？我反正做不到这样，我就觉得过是过，功是功，我肯定有责任，但是不该我担的责任，你别算在我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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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CNNIC、百度、阿里巴巴、瑞星这些冲突是不是都不可避免，不可调和？我觉得从我自己反思，我肯定有一定责任，就是我的个性太尖锐，有一点把竞争看得太重，在竞争中把竞争对手看得太重，这是我从3721的失败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从现在来看，其实我跟李彦宏的关系也挺好，我认为我跟百度的冲突应该是可以调和的，换句话说，百度当时作为一个弱小的公司，当时我的地址栏他来抢就抢吧，大家就公开竞争，都不要做不正当的竞争，没有必要为此情绪化，更没有必要为打垮百度就要去投靠雅虎。我就吃了这个亏。
跟CNNIC去竞争，今天来讲，当时确实这种竞争我没办法回避，没办法调和，因为当时这是一种严重不正当竞争，当时它是一个国营机构，想利用官府压力直接把我给杀掉，直接把我的业务剥夺走。当时我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3721当时非常弱小，可能就被它摁死了，所以当时我跟CNNIC抗争，这个事我不后悔。
像阿里巴巴这个冲突，就跟原来不太一样，冲突不是我挑起的，当时可能是马总如日中天，觉得我杀流氓软件确实不给他面子，所以他当时用雅虎给我劈头盖脸地批判，我只能被动地接受。
与瑞星的这个，根本不叫口水战，我们也没吐口水。我给王莘打过电话，我觉得王莘可能更像当年的我，非常情绪化、激动，就觉得一定要怎么样。我认为瑞星在犯我原来犯过的错误，怎么说呢？事实证明第一骂人是骂不死人的，就像专业的1024这种公司，你可以在一段时间毁坏一个人的名誉，但是最终证明如果骂人都能骂死，大家还做什么商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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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一路拼争下来，周鸿祎说，最困扰的时候，是在离开雅虎中国那会儿。
“当时给我扣了很多帽子，而且这都是典型中国文革遗传的做法，就是他不能正面说你杀流氓软件不对，就给我造各种谣，当时就差造谣说我乱搞男女关系了。好在这方面我没什么绯闻。当时给我扣了很多罪名，说我偷雅虎的东西，说我挖他们墙角等等。
历史证明，骂人是骂不死的。比如他们跟我的投资人说我坏话，我的投资人说你有证据吗？你拿出证据来？他们拿不出证据来。投资人都是非常精明的，他们在市场中什么事没见过呀？所以他们判断说，雅虎这么怕周鸿祎拿到钱，周鸿祎不简单！
当时不光雅虎中国，雅虎美国杨致远和当时的雅虎CEO联名写信，利用自己在美国财经界的关系，去影响我们的投资人。我的投资人得出一个结论：他们特别害怕周鸿祎，这人我们一定要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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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功权就说，他认识我10年，他说你这10年活得应该比一般人要精彩，很多人10年没有经历过这么多事，你经历过太多的荣誉和屈辱、背叛和忠诚，各种利益的诱惑和争夺，所以他觉得我心里年龄比较老，因为被很多事磨砺出来了。
我不是说吗，你要成为一把锋利的宝剑，一定要经历这些事，这些事就是磨刀石，把你打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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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鸿祎如今一周读两本书，看10几本杂志。他老老实实反思。
他觉得，最需要改的，是自己对下属的急脾气，可能会无意中伤害一些人。
每个周末，要是没有特殊情况，他会去自己怀柔那片500亩的靶场。他解释，打靶需要沉静，他希望把心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