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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中篇)(初稿)(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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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3 09:46:0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霜月 于 2012-3-28 00:25 编辑

文/霜月

依稀的昏暗充塞着房间,窗口的白光馄饨不清,不远处的学生宿舍把洗漱声,脸盆碰撞声送到房间的光景,任子虚的两只手垫到了脑袋下面,臂膀立即被这水池样房间清凉的寒意裹胁着,蛇样地闪进荡漾着暖意的被窝。任子虚微微睁开细长的眼,空洞的盯着斑驳的天花板,天花板上大大小小的斑点,瞪着黑通通的眼,漠视着任子虚。任子虚昨天晚上是在欣赏了老鼠们在天花板上面几个小时的听觉盛宴之后,在鼠们窃窃私语中昏昏睡去的。闭上眼,背过手,伸到枕头下,在枕头和床单的夹缝中,手指慢慢的向前爬行,如深秋赤脚行走在潮湿的泥路上。手指触到他妻子硬硬的头,妻子咕咕囔囔地翻过身去,沉沉睡去。任子虚扭过酸意缭绕的腰,手在枕头下慢慢地摸,碰到冷冷的床沿,似被冰蛇咬了一口。任子虚把两条膀子收进了被窝,微微僵硬的手指被暖意包裹,渐渐化开,感觉到血液在手指尖上流动,充溢。

任子虚顿了顿,摇摇头,昨天的酒意还在。一股似痛非痛,似昏非昏的神经波动,用它的手一下一下的扯着他的后脑勺,稀稀拉拉拨拉着太阳穴,揉捏着前额,任子虚抬起的头,重新回到枕头上。喉咙干巴巴的,腾起一阵烟雾,几分钟才攒起的一口唾液,顺着这起烟的戈壁砂砾,一点一点地前行,如一把钝钝的锉刀,涩涩地锉着咽喉处嫩嫩的肌肤,丝丝的隐痛,窜向喉咙深处,直到听见咽喉蠕动的声响。

亮光透过窗帘,窗帘上的花纹已依稀可见,任子虚起身,仄过来,伸出头,手在床边的地板上乱摸,是眼镜,丢到一边;再摸,是茶杯,手小心的绕过去;冰冷的寒意沿着手指尖、关节、手掌、手腕往上窜。还是要摸,终于摸到了长长的冰状物,手机。任子虚全身松弛,握着手机,身体张开,仰面倒下,把自己扔到床上,被子往上拉到头顶。逼闷了一会,伸出头,打开手机,手机的开机音乐响起的时候,赶紧把它揣到被子深处,吵醒了妻子,耳朵根子又要半天不清净。拿出手机瞥了一眼,六点十分,还能再钻五分钟。

    起身穿衣的时候,满身的衣服还浸泡在烟酒的瘴气中,酒气在一呼一吸中徘徊,烟味紧紧的沾染着衣领,任子虚的眉毛微皱着,顽固的烟草味呛得他捂着嘴,连咳几声。拉开房门,远处的房屋影绰在清晨的朦胧中,高高低低的现出半明半暗的影子;田野上还罩着一层厚厚的黑色的棉被,棉被上弥漫着白色的轻纱,像是舞台上飘散着的白烟。前面学生宿舍的窗户通亮透红,是一排排明亮的眼,光亮映过来,把小树的影子,歪歪斜斜的印在对面的墙上。学生宿舍的房顶上的不锈钢水箱,在晨曦中放着犀利的寒光,形单影只地孤立在白霜中。任子虚缩了缩,带上房门,低头走下了楼梯。
 楼主| 发表于 2012-1-3 09:47:5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霜月 于 2012-1-3 09:49 编辑

任子虚插上电水壶,在水壶的吱吱声中,开始洗漱。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去学校,煮早饭是来不及了,看样子课间还得泡方便面。水开了,任子虚找了个杯子,泡了一杯浓浓的生姜红糖茶,茶很烫,坐下来一口一口的茗,滚热的茶一点点的流,熨帖着空乏,虚虚的胃,任子虚全身涌动着舒坦。任子虚干脆端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一股热流洪水般的涌进喉咙,冲进肚子里,热浪在里面激荡、翻滚、回旋,不由得打了个颤,身体瘫软。打个嗝,辛辣味儿混合着甜味,一漾一漾的往上泛,鼻孔里往外冒着白色的水汽,鼻梁上点缀着细碎的汗。

任子虚今天走路有点飘,昨夜的酒还在身体里流动,一点点消逝,头上似乎带着一顶头盔,不能仰视,一抬头,眼前有闪亮的星星在飞舞。任子虚低着头,斜背着电脑包,尽力地快步前行。今天他坐班,六点三十五必须到校,迟到了,校长一副黑色的猪腰子脸,会死死地看你半天,让你浑身的汗毛根根站立,半天不倒。任子虚把拉链向上拉了拉,脖子缩了缩,摸了摸冻得发疼的鼻子,有种怪怪的味道在心里泛起来。这时候的人们,大多埋在被窝里,舒展着温暖的身躯,享受着生活的写意,跟周公对弈着呢。

任子虚想想自己,二十多年,披着星星,踏着月色,上有校长虎视眈眈,下有学生顽皮厌学,内有老婆唠叨不休,外有社会舆论威压,日子过得战战兢兢的。再看看自己的工资,不到三千,还抵不上一个农民工的工资,本地的农民工,打一天工还有一百五十元。现在的状况还好一点,前些年,这么一点可怜的工资,还被某些部门七扣八扣,只能得点生活费。就这点生活费,还有人动脑筋,想方设法敲敲教师,今天校长儿子推销保险,明天主任儿子推销假皮夹克。惹得妻子到月底就拿着工资本,眼睛发直,唠叨不止。

迎面一阵风,任子虚哆嗦了一下,打了个嗝,酸酸的酒味又涌上来,似乎要冲上喉咙,任子虚张开嘴,有点干呕。他直起身,正了正背带,继续走,昨晚的酒宴又在眼前晃动。

 楼主| 发表于 2012-1-3 09:49:4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霜月 于 2012-1-4 19:26 编辑

风扬市最豪华的宝丰大酒店前,半月形充气门楼鼓得通红,向外放射着喜气,两边的金色石狮彰显着主人的富华。秦喜今天一身挺括的西服,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着一根烟,不时的含在嘴角边茗一口,三三两两的烟柱,从手指间溢出,向上飘去,烟气萦绕在胸前别着的红牌上。秦喜肉坨坨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意盛满了他的脸,眼角的小肉痣如花朵般颤动,仿佛今天结婚的不是他儿子,而是他。

往日的秦喜不是这样,任子虚想。任子虚跟秦喜搭过班,对他并不感冒。秦喜住在离学校十多公里的金南镇,家中开着金属加工厂,他既是老板也是师傅,忙得屁股生烟。往往是上班个把小时后,他才骑着车子急吼吼地冲进学校大门。然后,头发蓬乱,着一身油腻腻的工装,夹着书,走进课堂,照本宣科讲那么二十几分钟,学生做作业,他就回到办公室,伏在落满灰尘的办公桌上呼呼大睡。他改作业极快,往往是捧着作业本子边走边改,到教室的时候红色的钩子,已经散乱的印在学生的本子上。有学生曾经恶作剧,在答案中全写的是:“秦喜傻B,秦喜傻B。”他照勾不误。有时候他厂里忙,没空来上课,一个电话给任子虚,就一句话,你给我上课,电话挂断,好像任子虚替他上课是天经地义的。

前年那一天,任子虚手机关机,在办公室备课,校长阴沉着脸,在办公室的窗口,探过头来:“任子虚,你怎么还有心思坐在这,你学生骑摩托车被人撞了!”

任子虚大惊:“怎么可能,现在不是上课吗?”

任子虚赶紧窜到教室,教师里学生三五成群,吱吱喳喳,人头耸动,谈笑风生。任子虚问:“这节课哪位老师的?”学生道:“秦喜的。他没来!”

任子虚东窜西走,一会儿派出所,一会儿医院,一会儿学生家里。事情处理之后,任子虚受到了校长的召见:“子虚,身为班主任,出这样的事情,你应当做深刻的反思。这样吧,这一个月的奖金你就不要拿了。”任子虚:“这事情责任不在我,应该处理秦喜吧”

校长脸一板,道:“这是学校的决定。秦喜的事碍不着你,你少管。”都这样了,还不碍任子虚的事。任子虚的火一下子上来了,恨不得把校长的桌子砸了。挨苦受累代了若干课,好话没一句,茶没一口,还要代人受过,什么道理。任子虚铁青着脸,转身出了校长室,“”的一声把门带上。

第二天,秦喜照例大摇大摆的冲进来,毫无愧色,一如既往地改作业、上课,一如既往地呼呼大睡。可能觉得桌子上太脏了吧,他抓过任子虚桌上的一条毛巾就擦,白色的毛巾立刻惨不忍睹,擦完又扔到任子虚的桌上。那是任子虚平时擦汗的毛巾,任子虚下课后一瞧,目瞪口呆,再看看流了满地口水的秦喜,只是摇头,苦笑,把毛巾扔进垃圾桶里。

中午时分,任子虚和秦喜走进食堂。食堂的煮猪食一样的烧饭方法,使得任子虚胃口大倒,只是没办法,坐班的时候来不及回家,只能将就对付一下。这天照例是黄青菜、烂韭菜,冷冷的硬饭,任子虚扒了几口就放下筷子。秦喜认真地扒着饭,一碗吃完后,抬起头,问司务长:“有没有肉?”。司务长道:“有青菜吃就不错了,还肉呢。”

秦喜不信,去翻食堂的冰箱,端出了一碗冻得实实的肉,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碗里划拉,转头问任子虚要不要,任子虚摇头,看着他吃。秦喜干脆把一碗肉全倒进碗里,好像几年没闻过肉味似的,疯了一般,呼呼地吃完,摸摸油亮的嘴,凳子一推,走人。只剩下呆呆的司务长,傻傻地站着。

下午的日子,轮到任子虚难熬了,不到两个小时,秦喜捂着肚子,往来于办公室和厕所之间。后来任子虚看他难受,自己垫钱帮他找了辆车子,送到医院,输液去了,剩下的课和坐班全是任子虚的,一直到晚上九点多,任子虚才拖着疲敝的身子往回走。

 楼主| 发表于 2012-1-3 09:51: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霜月 于 2012-1-3 13:51 编辑

虽然任子虚对秦喜感冒,但秦喜儿子结婚,这个喜酒还是要来喝的。

喜宴的场面很大,有专业的婚庆公司策划。正面的舞台上,大屏幕上演绎着小两口的浪漫,画面中桃花盛开,美人相伴,香车紧随,秦喜儿子的脸上写着矜持与不屑。画面在漂移,音乐敲击着每个人的耳鼓,炫目的光柱不时的舞动,勾画出每位来宾喜气盈盈的脸。

任子虚跟几位同事一起找了个角落坐下,他们几个一起掼蛋,任子虚不懂,抱着膀子在那儿东瞧西瞅。今天秦喜应该是动了真格,光这台面就吓人。桌上的冷菜,任子虚没看过这种花式和品种,据同事们说,秦喜专门从上海聘请的大厨,光出场费就上万。桌上的酒是洋河蓝色经典--梦之蓝,烟是两包九五至尊,还有说不上名字的洋酒。

半个小时后,晚宴正式开始。婚宴的主持人是羌州电视台的“小春说新闻的”中的小春。名主持就是不一样,小春巧妙地把高雅与俚俗,煽情和调笑结合在一起,晚宴一步步的被推向高潮。全套灯光音响据说也是电视台的,任子虚听同事议论,光这些就要八万多,任子虚心中直打颤。靠自己的工资,猴年马月才能有这样的排场。

秦喜的脸,已经被这喜气染得通红,如猴子屁股一样。他的西服早已搁到一边,只穿着一件白衬衫,两个指头夹着高脚杯,到处敬酒。秦喜来到任子虚身边:“子虚,今天的酒怎样,给我用劲喝!”拿起桌上的酒瓶,给任子虚斟满。“我们走一个,喝!”任子虚连忙站起,应付着。酒确实好,入口清香,如甘霖降落。

   “抽烟,这烟可以吧”秦喜从桌上抽出两支烟,硬塞给任子虚,给他点燃。任子虚不抽烟,可今天的不能回绝,抽了一口,轻轻咳嗽了两声。秦喜哈哈大笑,“子虚,你看看你,上不了台盘吧。”秦喜拍拍子虚的肩膀: “老兄,以后学着点,不要死脑筋。你拼命教学生,学生供你养你?”任子虚看看秦喜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楼主| 发表于 2012-1-3 09:51:4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霜月 于 2012-1-3 17:05 编辑

任子虚走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有个座位是空的,那是蝶儿的位置。

任子虚查点其他学生,学生说:“老师,谁让你说她的,她不上了。”

任子虚呆了呆,学生转手交给他一篇作文。这是蝶儿写的:“每个人都有异性朋友,我就不信你任子虚没有,我跟他们一起玩怎么了?你总是把那些不好的思想转到我身上。……跟黄丽、李珊玩,你反对,我想说,我们一起玩有错吗?我把她们带坏了吗?……在你眼里我很出名是不是,就因为我这张脸吗?就因为我这张漂亮的脸吗?……有时候你说这些话后,我哭,想象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当老师,说这些话你还配当这个老师吗?”

看完作文,任子虚站在窗边,漫无目的的看着窗外,不禁想到了蝶。蝶是路边的一株小草,是贫瘠土地里的一棵没有人修剪的树。蝶的母亲是蛮子(这里对买来的外地媳妇的称呼),蝶六岁时,母亲就跟人跑了;她的父亲,老实,懦弱,在砖窑里跟一外地女人有染,后来不知怎么的犯了罪,刚从牢里出来,生活无着。蝶跟着七十多岁的奶奶,有时还靠姑姑接济。这样的出身,这样的家境,任子虚对蝶的同情是自然的,力所能及的帮助她。可是,自小的无人爱,无人疼,造就了蝶的野。一棵歪斜的小树,想长成笔直的大树,只能慢慢的扶持,不可能一蹴而就,急不得的,蝶的身世,更要秘而不宣。

蝶的名字,如雨打芭蕉般,经常淅淅沥沥地在任子虚耳边响起,不断地磨练任子虚的耳膜。蝶上课玩手机了;蝶上课说话了;蝶不做作业了;蝶夜不归宿了;蝶不上晚自习了;蝶跟男孩子混啦。任课老师,生活老师,一张张嘴在任子虚耳边喋喋不休。更有学生向任子虚提出抗议,蝶有钱买手机,为什么还可以领困难学生生活补助。

上周五的晚上,黄丽的家长来电话询问孩子的去向。任子虚很奇怪,下午四点多就放学了,三个多小时,怎么还没回去。任子虚也焦急起来,一个个地打电话询问,最后查实,被蝶带回去过宿。不过蝶的家里是没有固定电话的,蝶给任子虚的是他父亲的电话,是空号,联系不了。黄丽的父亲知道情况后,连夜摸到蝶的家中,把女儿带回来了家。周一,数学老师手里拿了两台手机,一男一女两个学生,低头站在任子虚面前,告诉任子虚,手机是蝶借给他们的。他们告诉任子虚,说蝶有十多个手机,号码也有几个。任子虚隐隐觉得事情不妙,赶紧找相关学生谈话,消除影响,班级乱了,事情就大了。

五味杂陈,百味上涌,一种无奈,一种无力,这是任子虚看到作文的感受。任子虚知道,他的话语抵挡不住物质的诱惑,蝶接受男孩子的手机、衣服、坐在他们的摩托后面招摇,狂飙,任子虚尽力的劝说:“你才十四啊,小啊,你不能跟他们一起啊。”蝶儿嘴角一撇:“要你管!”

任子虚知道,他的化雨春风,成了蝶儿世界里的狂风恶浪。蝶儿恨任子虚,任子虚阻挡她交异性朋友,任子虚不让其他学生跟蝶儿玩,任子虚不允许蝶儿旷课,任子虚不给蝶儿自由。

   任子虚掏出手机,想找蝶儿。电话打过去,圆润的声音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她留给任子虚的又是一个假号码。任子虚有一种感觉,眼巴巴的看着孩子被狼叼走的感觉。
 楼主| 发表于 2012-1-3 09:55:55 | 显示全部楼层
从来没写过小说,闲来无聊,先写着试试,各位大家,请指正。
发表于 2012-1-3 11:30:03 | 显示全部楼层
很有趣的两个人物,一看就喜欢上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红一个,将来一定加精,加油哈!!
发表于 2012-1-3 12:12:06 | 显示全部楼层
任子虚,一个寻常的,压抑与渴望同样深重的老师 ,在攘挤时代,辛苦地奔向自已的前程,这辛苦分布在他每一寸身体和精神里,犹如黄昏时天空中倦飞的鸟 ……
文中有着淡淡的忧伤与太多无奈。学习了!问好霜月老师!新年快乐
发表于 2012-1-3 12:13:36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7# 耘平仄


    呵呵以为 沙发呢,结果写着写着慢了几分钟
 楼主| 发表于 2012-1-3 13:55:12 | 显示全部楼层
从来没写过小说,不知道怎么写,请大家帮帮忙,给我出出主意。我不会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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