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奶奶

秋色里

                                                               东边奶奶
                                                                戴同圣
    二姐从老家来，说前几天东边奶奶走了。
    东边奶奶是位老邻居。她的家与二哥家并排，处于巷子东侧。家里吃鱼肉等荤腥时，她老常用碗盛点端给我侄子吃。所以侄子就亲切的称她为东边奶奶。叫着叫着，这个称呼就传开了，并替代了原有的称呼。我们小时候都称她为二舅母。其实两家并无亲缘关系，只是她丈夫姓王，与我母亲同姓。这是庄户人家称呼的习惯。
    听到东边奶奶去世的消息，我并没有感到意外，毕竟八十大几的人了。暑假里回去的时候，她二儿子告诉我，他母亲已几天不能正常饮食了，连挂了3天的水。昨天夜里为了服侍母亲，他只睡了两三个小时的觉。
    那时，我怎么没多跨几步，到屋里看看这位老邻居的呢？那屋子，小时候可没少去啊！
    分田到户后，东边奶奶家做过一阵油面生意。炸油条、麻花、馓子卖。嘴馋的时候，就从家里摸出角票买麻花吃，五分钱一根。她家炸好的麻花用塑料袋装着，扎好口，挂子屋里的桁梁上。既防潮又防鼠。先开始，东边奶奶见我去买，不肯收钱；再后来就买一送一。把我弄的很不过意。
    东边奶奶家去得最多的是我初三毕业的暑假。上午常到她家看复播的电视剧《便衣警察》。电视机放在三子的房间里，要是东边奶奶和三子要上田间做活了，就对我说：门没锁，要看你自己去开。三子其实就是她家的二儿子，家里儿女排行叫着，称他为三子。那时她家日子也不宽裕，买电视是想为三子找对象增加些吸引力。
    三子找对象是东边奶奶一世的心事和心结。三子本分勤快，就是性格倔犟偏执，与人难以融合。因此把婚姻耽搁了下来，不知不觉成了大龄青年。有次在她家看电视，娘儿俩拿出一个信封和一张女子的彩照。原来三子联系了报纸上的一则征婚信息。对方从安徽寄来一张彩照，并希望回寄两百块钱做路费，好让她过来看看。我那时虽然才十七八岁，但在她娘儿俩眼里是个断文识字的人，就悄悄的和我商议。那显然是一张翻拍的明星照，我认为此事不可信。东边奶奶说，人家寄来几封信了，钱也不多。管他真的假的，寄去碰碰吧！其实其时的二百块钱并不是个小数，相当于一位大专毕业的教师近三个月的工资。
    小女儿出嫁后，东边奶奶就一直和三子一起住。三子用过农机，给人家耕田、打水。后来在集镇上打工。东边奶奶直到八十开外，除了田里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外，还养猪养羊。家里一日三餐等家务活，都由她老人家操持。每天中饭烧好后，她就在院门外，朝路口望，嘴里念叨：我家三子还没回来呢！我想支撑她这样勤苦活着的一个重要信念，就是希望看到三子结婚生子。遗憾的是天不随人意，直到现在三子还单身一人。
    有年秋后，东边奶奶家卖菜籽和稻谷，卖得两千元钱。她用方便袋裹好放在衣柜里。想等三子空闲时，存到银行里去。一日去田间薅草，回来时发觉钱没了。以往村子里发生类似的事，失主往往不去报警。而是拿着砧板、菜刀，走到怀疑对象家的周围。菜刀不停地往砧板上剁，嘴里不住有所指的谩骂，以解心头恨意。她们娘儿俩也能估摸出小偷是谁，只是自己心里懊恨，没到路上叫骂。
    母亲在世前的两三年，和东边奶奶是玩得投缘的好伙伴。孤独常常把这两位年龄相仿的老人推挤在一起，以闲聊打发时光。我们接母亲来过年，年一过她就急着要回去。母亲说东边奶奶想她了，还模仿她的口吻说：“老猴子，这么多天了，你去哪的？把人想死了哩！”春节后，母亲一回到庄上，急匆匆的往东边奶奶家跑。见面就和她分吃带回来的零食，两位老人喜悦得如同孩童。
    和东边奶奶做了近20年的邻居，还不知道她姓什么。现在她走了，小时候的老邻居几乎都走了，还有我的父母。光阴把他们藏到哪儿了呢？惟愿他们能像雨滴落入河流，而后汇入江河；像树叶飘入大地，而后幻化成泥，去迎接下一个轮回与生发。


    作者通联   盐城市新洋实验学校    戴同圣      邮编 224002

西风古道

倒数第二三小节的的位置可以再略作调整，读着会更加自然流畅。
结的出彩。

老牛牛

朴实隽永的文章，文字中透着亲切感。问好朋友。

刘志华

      读别人的文章还是以多欣赏为好。

秋色里

谢谢各位的关心和指点

斜阳

     写得好！
　　毫无做作，说的都是家长里短的琐事，但是我们却从中看到了一个可亲可爱的老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