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扁豆、胡椒、茄子等

河海洋

扁豆、胡椒、茄子等
盐城︱河海洋

        这是今年夏天第一次吃扁豆，和一帮书友。
        和席殊书屋相遇是十多年前的一个中午，那时候，毓龙路堪称是书香一条街，路不是很宽敞，两边的梧桐树，树冠相牵，像一对握手相亲的恋人，抬头望，只能从狭长的空隙挤出一片蓝的天，白的云。从望海向东，一家挨着一家，路南是书店，路北也是书店，尽管，书店都不是很大，迎街的铺面，开间很小，没有楼房，几乎都是平房，每一家都把成捆成扎的书，堆在门前，气氛热烈。
        单身一个，没事的时候，常常一个人就混在这些书屋里，一家走过，再进下一家，像一个农人，巡视他的庄稼一样，手指划过一排排书脊，抬望眼，低回首，不放过每一个安静而不安分的书名。
        一席地，殊有色。席殊首届书友会，不多的几个朋友，尽管彼此并不全部熟悉，却没有丝毫的拘束，尽管像我一样内向的人，也没有往日的低眉与羞涩。空气干净，心地明净。唯有书香，浅浅的，淡淡的，在夏日的热浪中沉淀。席间，有扁豆烧老鹅，是盐城西乡的名菜，对老鹅之类的肉食，毫无兴趣，却是对陪伴其左右的扁豆，厚爱有加。爱吃扁豆，有种甘甜，有种植物的芬芳，在回味其甘甜中，我的脑海中浮现出祖母的身影，在沉浸其芬芳中，我看到我可爱的故乡的寸土山河。
        前两天，回家看祖父和祖母，梅雨季节，天空时不时地飘着几点星雨。祖母却不在家，祖父告诉我们，她去水田里锄水草了。我喜欢雨天，喜欢听雨。祖母，对于雨天却常有牢骚，一是她不能如常地下地劳动，二是雨天容易让杂草疯长，而草是庄稼的敌人，庄稼的敌人，自然就是庄稼人的敌人。童年的时光里，每逢夏天和秋天，在饭桌上，是扁豆当家时刻，在铁锅里爆炒后，加水烧汤，是最寻常也是最经典的吃法。寻常和经典，常常是一对伴侣。祖母，不是一个在吃食上特别讲究的人，因此，我们也就少了多滋多味的口福。而这一切，却让我在远离乡村的岁月里，对乡村的一切充满怀念和敬意。
        我对坐在右侧的军哥说，扁豆不错，他说他一个都没有吃到。我不甘心，在那质朴如祖父一般的砂锅里，深深地挖了一下，又找到一块，很有滋味地吮食着其中的甘甜和芬芳。


        那时候，在老屋后的自留地北角，母亲种了一块菜畦，有四方的韭菜垛，有亭亭玉立的青椒和茄子，还有几棵西红柿。韭菜，是排列整齐的卫兵，一撮一撮地，横平竖直，像书法家方方正正的印刻。那种古老的篆书的模样，就是在母亲的手里一手操劳起来的。如果说，谁是最可爱的艺术家，我以为必定是母亲，每一个在平凡的土地上劳作的老母亲。她们很像是会变魔术的大师，总能想方设法地从土地里变出点什么，让日子添上几许难舍的滋味。
        中学后，我学着替家里做一下家务，比如烧一家人的饭。我在暑假里，拎着老篾匠做的竹篮子，走过比草绳粗不了多少的田埂，到田头的菜畦上去割韭菜，摘青椒和茄子什么的，那些青椒和绿叶一样的青翠，它们不像茄子，挺着个滚圆的将军肚，自己露出来，总是小巧地藏在叶子后，那样安静，贤淑的样子。青椒的梗子很脆，一个个倒钩似的挂着，只要轻轻的一抬，就嘎嘣一声断下来，我喜欢它们的这种干脆，和爽快。茄子却不是这样的，要用剪刀，拖泥带水的代价就是容易把茄子杆弄伤，导致一棵茄子全部死亡。这种伤，是致命的，因为在烈日炎炎的夏日，水分是生命的源泉。一处伤口，仿佛是一处喷涌的泉，流失着生命的能量，植物不言语，但它们的语言是一言九鼎的。
        祖母，无论做什么菜，都会来一两只胡椒，她的所谓的搭个味，便是餐桌上的每一道菜上，都会有胡椒的身影。胡椒究竟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呢？在祖母的世界里，在乡村广袤无垠的夜空中。


        在饭锅上，蒸茄子。把茄子洗干净，剖成两开，用菜刀横竖打切，像是在其表皮上织成了一张渔网。祖母说，这样茄子会蒸得更透。米香幽灵般穿透茄子，开锅后，浇上菜油、麻油、酱油、盐和蒜瓣，各种香味在茄子热气腾腾中冲撞，融合。这种味道不是内敛是，是奔放的，是热烈的，像俄罗斯女郎。

        还有大南瓜。我家门前的河浜地很大，每年祖母只要在初夏点上一两塘南瓜种子，随着夏天的步步入深，它们就开始疯狂地侵占每一片空地，然后，开花、打蒌，一天天肥大。祖母叫这种南瓜为牛腿子。又长又大，还拐个弯。通常一个瓜，摘下来，一家是吃不完的，东家切一块，西家也送一块。到了中午，走过一个舍子，都闻得见南瓜的香味。
        有粉的，有甜的，还有又甜又粉的，是南瓜中的极品。祖母长了一辈子的南瓜，也送了一辈子的南瓜。青丝成了白发，脊背弯曲，也如那牛腿子一样的南瓜，不过只有其形，没有它那份内里的力。

天涯倦客

23：00。看得我肚子饿了，怎么办？

碧云天下

好想有块地，种点紫的扁豆，绿的丝瓜，青的大椒，苍一色的牛腿子拉瓜。三十年多前吧，八卦阵老房子那真有好大的两块地，春天勤拾掇拾掇，夏天满园的花香瓜香果香，整一个秋，收获的季节满满的……

河海洋

天涯倦客 发表于 2016-7-17 22:59
23：00。看得我肚子饿了，怎么办？

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