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飞花令·变迁】二 爹

戚涤尘

□ 戚涤尘

难得回次老家，兴致所至，我在村子里逛了逛，岁月如梭，初中到外地求学一晃已经是30多年前的事情了，村里的老房子因去年“6.23”风灾已不复存在。我努力搜寻儿时的记忆，脑海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就是二爹戚正书，一名建国前入党的老党员。我想写写他的事，但是，请原谅我只能以一支秃笔来致敬他不拘小节、不逐名利、不染俗事的直爽情怀。敬他是因为生活给予他什么，他都坦然接受什么，尽管挫折也好，坎坷也罢。同样，也敬他祥和的生活，敬他温和的作风，没有急功，没有近利；敬他亲和的模样，没有疾言，没有厉色。
在二爹年轻的那个年代，农村里识字的不多，可二爹的一手好字和学识底蕴真的让人惊叹，因而他成了当时大队部里的文书。在我上学的七十年代，因贫穷是买不起字典的，看小人书、连环画时遇到生僻字就去问二爹，他总是能够又快又准地告诉我，耐心跟我解释字词含义。记得二爹非常喜欢三国，《三国志》《三国演义》都宝贝似地压床头枕下。因为《三国志》是文言文，所以我至今只读了《三国演义》。有一次，他顺着我读的三国，问我，“最喜欢里面的谁啊”。我便怯怯地回答他，“我能喜欢司马懿嘛，那个智解关羽之祸，知人善任荐了郝昭去守陈仓，承认‘孔明智在吾先’，被辱后还淡问孔明饮食，又能诈病赚曹爽的司马懿。我喜欢他。”本以为二爹会笑话我，哪知二爹夸奖我读书很认真，会思考。
在我的成长记忆里，二爹从未对我说过一句重话，即便是我不懂事、我做错了、我顶嘴了，二爹总是耐心地在我旁边和我说起他的故事，用他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看法，缓缓地道出做人的道理。二爹是在淮海战役支前过程中加入组织的老共产党员，在他的身上是那一辈人对党的信任，“听党话，跟党走，准没错。”二爹说：“现在吃不焦穿不愁的生活是最幸福的，这些全靠共产党的好政策啊！”小时候，我无法理解二爹的坚持与信念，不相信有这种不可思议的终身信仰，甚至觉得是无稽之谈。有一次说起这事，我便随口反驳了二爹。也唯独那一次，二爹一改往常那耐心模样，很生气地教育我：“没有共产党，根本就不会有今天的好日子。”也是那一次，我看到了一名老共产党员的信仰，是二爹那一代人的信念，他们吃过苦受过难，是共产党解救了他们，给了他们希望与生活，因此毛主席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无人能比，共产党员的信念根本无法动摇。
后来我才知道，二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过去只知道他做过货担郎，不知道他曾受过迫害，含冤受屈的日子里他也没有怀疑过党。那一年，他被时任大队书记宣布开除党籍，成了管制分子。二爹觉得冤，但他相信党。批斗、游街……二爹受尽屈辱，几年后，当时一位公社干部在县组织部发现二爹的党员档案是正常的，并没有被组织处理。原大队书记因此以及经济问题坐牢了，二爹也恢复了党籍。但是，几年管制期间，二爹的党籍开除了，文书工作也丢了，让一家的生活极度窘迫，为此，二爹成了货担郎。“跑鞋底、牙膏壳、废铜烂铁旧塑料换麦芽糖了……”“了”字拖得悠长。听得出二爹喊得极为熟练，手里还拿着咚咚作响的小拨浪鼓一路摇打，走村串巷叫卖小商品。那个年代，我们这些孩子一听到拨浪鼓和吆喝声，就像箭一样飞快地跑出去，围着他不停地转，我们很开心，但是当年二爹心里的尴尬与无奈是我无法理解的。现在随着社会发展，吆喝声已被干瘪的喇叭、音响所代替，但是，二爹的吆喝声就像一个特殊的历史符号成为一段人生记忆，更像一首励志的人生之歌，教会大家坦然接受生活的起起落落。
岁月已久，二爹的容貌随着世事的变迁已经出现明显的痕迹。但是不变的是他的学习能力与超世的观点，都年逾九旬了，仍能与我们分享年轻人都还不了解的国家政策，说起养猪种田他都能给你科普一下，无形中在身体力行地教育着我们“活到老学到老。”他就是大智的愚公，用忠诚与勤劳成就一生的幸福。目前，他搬进了灾后安置的新居，在四世同堂中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
在二爹身上我看到了爱国、信仰、包容、谦让，还有无私的爱，“工作就得好好做，做人就要会包容，相处就要先吃亏……”二爹的谆谆教诲无时无刻不在引领着我们。
也许正因为二爹这种波澜不惊的性格，恰恰成就了他宠辱不惊的岁月，可以承受世事变迁，可以抵住人生沉浮，把生活过得与理想一样丰满。
我有一个愿望，如二爹一般，享受工作，享受生活，享受璀璨的人生和真实的理想。

林慧妮

这样的老人真让人敬仰啊

分析家

各有各的活法，追求各不相同。

王勤

沧桑岁月,不变的信仰,使人感佩.

顾林

该文在微论坛上非常火爆，祝贺！

毛秋水

好二爹！

戚涤尘

谢谢各位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