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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崇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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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7-1 05:27:5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吴茂华 于 2018-7-1 05:29 编辑

                                  读  崇  茂(上)

                                               吴  茂 华

                                               一

                 只有曾经沧海者,才知晓泱泱大水飞流急。让人到中年的崇茂连停下来喘息的机会也没有。时间是博尔赫斯语境下的一条长河,我们像水流一样退去,在退去的过程中,会看到我们隐没的脸庞。在尘世里,更多“人与事”(1)已经离开我们。生活简直就像一场梦游,一直存在于真实与虚幻之间。我们这一群人,准确地说是一小群还不怎么容易磨合到一起的人,这样的队伍,人数时增时减,尽管年龄的吃水线在上升,但我们的梦想与我们的儿女并肩存在着,更加孤独地成长着。只是从生机英发到衰老谢世,我们要比别人少点惧怕,多份从容面对。天空没有路,但我们已经飞翔过。也许,文学能给一些爱者带来晚年的慰籍。

          应该说,我们是一群上个世纪80年代初的文学青年,在原有价值观不断被颠覆,从小到理一个什么式样的头,大到思想观念里做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一天停止过被教育,同时在争议中困惑,彷徨中阵痛,诗与思中交织,更使我们想入非非,青春澎湃,豪情万丈。

       从新的教育失衡到改革开放的经济失衡,几乎有一个十年的跨度。崇茂既是局中人,又是受害者。一时弄得亲疏友散,债主盈门,不得不背井离乡远赴青海谋生与还债。生活是什么?有时候是福音书。有时候是谋杀者,它会提前搜走那些不幸者的头颅。心中想得太多的人容易走向极端。好在崇茂是一个落魂者,但决不是一个沉沦者!他开始消失于那个沿海的城市,像一个私奔者。那是一条怎样的未来之路在等着他?一条对自己肉体折磨甚至摧残之路,同样是一条让自己灵魂进行一次冒险的路,为自己重新定位。远方有更多更长的路,已经等得焦渴。此时,只有冒险,才能救赎自己的灵魂。

                                                         二

         一直生活在低海拔平原的我,发现自己在这么多年生活里,远方一直是自己的挚爱。远方的事物一直弄得我心绪不宁,心荡神驰。早在1989年,离此文的写作整整20年,我写出一首叫《青海》的诗,尽管至今,我重没有到过青海,也没有到过新疆西藏宁夏内蒙古,为什么要在癔想中选择了青海?我一时说不清。


           读到《我曾高高地爱过你》,似乎有了答案。是崇茂替我走了一趟。

           兄弟啊,你的前世要么是青海湖里的一尾游鱼
           要么就是多年前走失于江仓草原的一块顽石  (2)

           从陆续读到的文字里觉得崇茂不是我的“替换者”,而是一个“一面哭泣一面追求的人”(3),是一个“内心的逃亡者”。(4)

           在青海江仓草原上与零下几十度的严寒抗争;与缺氧抗争;与无涯的荒漠抗争;与日常的孤独抗争——这些文字,一直是我或者是我们盐城文学的缺少!说起盐城文学,我常有底气不足的感觉。崇茂的文字是对盐城文学的远离与变叛。

         从黄海之滨一介文弱书生,到青海高原远离物质文明的一匹孤狼,一匹戴着眼镜的孤狼,去承载着怎样的精神之梦?面对埋首于平庸日常写作的我与我们,他既不能提醒我们,也不能暗示我们。因为崇茂是盐城文学的异类与“他者”。(5)他用文字与我们共同赏阅不尽的自然风光,对国家地理上的青海有某种身临其境的理解。

        崇茂的文字在激情奔涌如岩浆溅流里面始终有一种苍凉执拗的美丽。天热时,它吹在心坎上的是一股风雪过滤后的徐徐凉风。天冷时,它吹来的是一股让你麻木冷却的心灵里烫得透不过气来的热风,像侠士们大漠飞马挥刀旋起来的狼烟——所有这些文字,更深更准确地映照出我们日常生活中的庸俗与堕落。这也是我们文学自行指责一直整体停滞不前的原因之一吧。盐城文学的背景似乎在狭窄中很难走出更广阔一点的天地里。崇茂的散文不应该是盐城散文的主流,但作为支流非常强势,在江苏散文里,也应该有一席之地。

    崇茂以异音的方式带给了我们一种可能,可能作为盐城散文的一个符号而存在。


                                  三


       去青海。

       不是一个信念,而是一个决定。人到中年,往往是友谊的退出较快。能在中年还在保持友谊的人,肯定经过时间和精神双重的洗礼。这样的数量在递减。它来得何等弥足珍贵,会一直延续到晚年。施东明孙昕晨胡荣王扣宝等这些像干粮与氧气一样的名字与跋涉中的崇茂共同筑构了“精神故乡”,书信的往来和偶尔的电话与短信使崇茂在黑暗中看到了火,兄弟情谊之火!而无尽的阅读就是蜡烛,一点燃,就看到思想的火苗,不断撺上《扬子晚报》《江南晚报》《盐城晚报》版面。

      “我带来了你写给我的每一个字,因为它们包含了这个世界己经稀有的赤金般的质地。用薇依的话说,它们都是一种超自然的食粮”。(6)让我一次次阅读中总是处于惊喜之中,同时是一次次精神聚餐的分享者。我不是火苗,我仅仅是一个看到火苗的人。去青海前,我和崇茂只见过一面,泛泛之交得互相记不起对方的那种。作为同道中人,是来至青海迥异人文环境的那些文字让我重新”认识”了崇茂!我要感谢文学的这种功能,使我再次获得友谊和精神旅行的快感。

    时下有不少作家,其中当然也有我,在不停地写,像机器一样地写,但他们的文字大多乃是过眼烟云,而崇茂的文字在去青海之后有一个质的嬗变与飞翔。首先,他的文字站住脚了,值得去读,值得更多的人去读。记得那时,一篇《烛光草原》刚读完,另一篇更为精彩的《我的纸包着我的火》裹含着大西北的风沙扑面而来……

                                  四

    “他像是一个专门献身于沉默的人,在石头中存活。”这是崇茂在《湿的瓦》中写我的句子。我为什么要沉默?因为在人群里,我常常感到孤独!与酒桌上喜欢喧哗的崇茂相比,木讷的我会看出他藏在内心深处的孤独。孤独与苦难是一对孪生兄弟。为什么要写作?为生活中存在的不完美而写作,作家的笔就是弥补生活中的缺陷。孤独与苦难是我们共同拥有的,而崇茂把孤独与苦难带到远离东海之滨的青海高原,而地形气候独特的青海同样以孤独与苦难接纳了一个来至海边的灵魂,双重的煎熬与我拉开了距离。这等同于我们文学拉开的距离,在原地生活很久的我,常常对文字束手无策。

     我不能把崇茂的质地坚韧高洁明亮的文字说成是我的教科书,但他的孤独与苦难有了长度,同时也有了宽度。这是一般人难以企及的。文学是人学,崇茂笔下一个个异乡人的形象,特别是群体异族人的形象出现,让盐城文学产生别种意义,总是会通过某种方式与外界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

    崇茂同时是民族共存融合一个小小的参与者与投入者。

    崇茂,一个被正常秩序抛弃的人,仍然念念不忘文字。夜深人静,就着稀薄飘忽不定的烛光,为我们带来一个“文学地理”上的青海。同时让阅读者留下对青海的“文学记忆”。  它同样见证了苦难,在一碗又一碗的青稞酒和酥油奶茶里,无论是马学文老金多吉曹铁矿大老王还是日加海霞更太吉吉毛才旦——一个个被尘世幸福放逐的人,一个个都活得不容易啊!这些,与崇茂的苦难是一个呼应,也是与越过千山万水的我的苦难的一个呼应。因呼应而共鸣,因共鸣而泪。人类用苦难提炼出来的精神之盐,不仅散落在故乡,也散落在外省,在祖国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有人与它抗争并赢得生存空间,使我们群体的钙质在不断增加。

     一部国家史,往往是由大大小小的苦难史构成。当有人提出轻松写作时,我无一字认同!尽管崇茂的笔还无力构建它的宏观叙述,白云苍狗,那些一程一程的生命像一茬一茬的庄稼在大地上存活与漂浮,当看到梵高的《吃土豆的人》时,我的身体在不由自主地颤抖,那种久违了曾经浸透在我血液里的情愫复活了。同样,温森特的一生,是人所经历过的最为悲惨然而成就其最辉煌的一生。当他的生命提前耗尽,而他对大自然的爱永远没有结束!我把崇茂当着那些吃土豆的人中的一个人,一个只至无名无姓的吃土豆的人,一个原本木讷几近失语“必须修改背景,才能重回故乡”的人,以及他重新出现在故土的身份?


                 五

       青草的墓园,大地微蓝的心脏
      
       云在天边

       月落圣庙

       离开青海,离开江仓草原

       你该怎样度过往后还算漫长的一生

    这是我在《青海》这首诗里的结尾部分,应证了崇茂从诗歌天堂青海回到居所盐城的不适应,不时的失语失态,既不想进入,也不想就这么被接纳。烦躁易怒,变得跟高原缺氧一样。“皱纹深裂,稀发枯倒,脸黄无颜色,骨立无血肉,肩背僵痹,手不能举,西部大风雪穿透他卷扑而来,一整个青藏高原的冻土深广千米冻结万年的寒冷,袭上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脉。他的文字他的身体成了走动的风雪,走动的苦难,走动的西部。”——这是孙曙笔下的崇茂。因为青海,具体到一个叫江仓的地方,已经溶进崇茂的血液。好在故土是水浸淫过的苏北平原,水是活的,水是流动的,水喜欢溶解,水喜欢渗透的。

     昨天,你是西去的浪子
     今夜,你是归来的游子

     故乡平原的水会渐渐把崇茂变得活润起来。同时拥有这双重身份的崇茂能平和地遇到街道上匆匆忙忙的陌生人群,就像他在江仓草原遇到的那些羊群;在那陵格勒遇到的大雪片;在柴达木盆地遇到的狂沙飞尘;在青海湖畔遇到的朝圣者……

    从青海回到盐城;从不适应走向适应;从高原走向平原;从激情走向平和——不是衣锦还乡,荣回故里,而是像一枚叶子,提前归根。崇茂用三年挣得的血汗钱偿还了债务。一是说明(告诉)自己是守信之人,二是重新回到无债一身轻的原有生活状态里,与亲与友其乐融融了。同时一家叫雅家乐的企业慧眼识珠,给了崇茂施展才技的机会……

     每遇崇茂,无论在忙中,还是在难得的闲中,他总是念念不忘青海。

     对于远方来说,青海是你我共同的一个梦,是许多人的一个梦。而崇茂三生有幸,抵达了梦想之地。一千多个日子的身临其境,在青海三年刻骨铭心的生活要大于崇茂在盐城生活的三十年,甚至要大于他所有在尘世中的日子。

      一个作家的艺术本质越强,那些百年不遇的印象越加深他的回忆份量,这世界在异乡与故乡之间得到了某种平衡。

                                                    初稿  2009年8月
     
发表于 2018-7-1 09:19:1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崇茂老弟的文字,我是蛮喜欢的。
发表于 2018-7-1 19:17:01 | 显示全部楼层
拜读!作家写作家,深刻,透明,耐读。
发表于 2018-7-5 22:09:1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很有风格,很耐读。本文让我了解了宗崇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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