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

左贵民

往事如烟，人生如梦，一晃就是三十九年过去了。
那一年我无限惆怅，离高考还有八个月，怀着恋恋不舍的心情离开了母校----临沭一中，辍学的原因很可笑，不是学习负担重，也不是家庭困难等常见因素，而是因为生物王老师，王老师教生物，一张驴脸蜡黄蜡黄的，大门牙斜歪着闭不上嘴，乌黑的圈发倒梳着，瘦瘦的高个微驼着背，那节课他醉醺醺摇晃着走向讲台，样子十分滑稽可笑，同学们不约而同开怀大笑，当然我也不例外的笑了起来，也许因为我是农村孩子软弱可欺，也许因为我笑声大了点，驴脸王大牙大发酒风，把我拽上讲台罚站一节课！
那节课鸦雀无声，面对全班五十名同学的眼睛，我屈辱的站在讲台的一边，王老师的醉话我一句没听进去，恨不得地下有个缝我钻进去，现在回想起来还觉着脸热辣辣的红！从此我决定回家自学高考。
回家后，全国正热映武打电影《少林寺》，十几个小伙伴族拥着有点武术底子的我和贵乐二人，成立了武术队。一面迎风招展的红旗上，我用白漆工工整整地书写着武术队三个大字。贵乐自任队长，我任副队长，在我家老破屋院子内，刀枪剑戟/哼哼哈哈/有模有样地昼夜操练。我则在一边背诵着英语/复习着功课 ，幻想着高考，范进都说从古到今没有场外的举人。正摇头晃脑的背着，武术队员小查跑过来报告说:□不能练了，队长哥哥搞对象去了----“，我说：”小孩子懂什么，你练你的，他搞他的！“
后来又听人说混东北能挣大钱，也想学学仁人志士法国勤工俭学，父母年纪大了，也懒得管我这最小的儿子，于是我背起行囊，囊中装满了书籍，摇儿打鼓跟着乡亲们来到四平市部队砖厂打工。
砖厂的活很重很累，我却很开心，何营长的勤务兵小张是河南开封人，弹得一手好吉它，一有空我就找他学弹唱。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也带来了我的烦恼-----自弹自唱其乐无穷。小张够义气，不但教我弹唱，来照相的，他还把新军装借给我穿，于是我的影集里留下一张珍贵的全副武装照，双手卡腰，目视前方，有些英姿。幸亏没拿当地一美女送的一束花，不然就缺少了军人的阳刚之气，即使如此工友们还取消我有人送花。
俗话说得好----老天饿不死瞎鹰，我推土劳动时，发票的美女是下岗工人杨春英，我甜甜的叫她杨姐 ，她经常多发给我票。打饭时伙夫陈萍是受过毛主席接见的红卫兵，我翻过跟头给她看，陈姐多给我肉吃。就连小痞子去打人，那晚大家在通铺上刚睡倒没多会，一群光头纹身的地痞闯进卧室，大家睡在炕上挨个挨了两三耳光，当时我正看书，一个小痞子问我：”看什么书？“我很镇静的回答说：”英语“，小痞子问了我几句日常用语，就走了，我庆幸流氓也尊重文化人，我躲过了一劫。
一个阴雨天，工友刘清峰拿着一本杂志，我借来看了看，只见扉页上书写着迟树兰字样，我想书的主人名叫迟树兰，字迹工整俊秀，就像内蒙来的乌发齐腰/文静靓丽的女工友，一打听果然是她。我借着还书的机会想认识她，他见我脚上穿的白球鞋破了两个洞，就主动要给我缝补，我受宠若惊夸她字写得好，才知道她刚高考落榜。从此我俩成了一见钟情的好朋友，她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后来成了彼此难以忘怀/铭心刻骨的初恋。
一封电报把我召回家，我遇见人生中的贵人-----老书记杨华银，他让我回村就任村团支部书记，从此风风雨雨/ 任劳任怨，一干就是二十年。
历史在发展，时代在变迁，鲁南苏北的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一辈辈似乎永恒不变，除了东家长西家短，就是老红军排长杨沛珍父子的事迹，代代相传，越传越邪乎，越传越经典，说什么秦琼的双锏，关公的五关，比不上杨排长的大战马陵山九道湾，又说什么杨华银一心为民是当今的海瑞、再世的包青天——其实老红军杨沛珍父子很平凡，经采访、考证，因故事太多，简述如下重点。
　　一、打江山不易。都说川军骁勇善战，红军排长杨沛珍的原籍就在四川，一九三一年参加革命，飞夺泸定桥、过草地、爬雪山，血战平型关时，杨排长与日军肉搏战，用大刀砍倒了四个鬼子，自己也被挑豁了鼻子、刺瞎了一只眼，四平战役真惊险，杨排长腿被炸断、小命差点玩了完，解放青口赣榆县城，杨排长率先冲进县城——以上影视上都曾说起，大家更喜欢谈论大战马陵山九道湾。
　　当年杨排长去赶泉源集，一起去的还有生产队长左永真、副书记左永善，他们准备给生产队买头牛，那时没有自行车，当走到马陵山九道湾时，山涧沟里突然冒出七个彪形大汉，其中一个大声喝喊：留下买路钱、赶紧滚蛋。杨排长看一眼吓瘫了的左永真、左永善，大声骂道：妈妈个屄，哪来的小毛贼、不怕死的来拿钱，七个马子见杨排长瞎着一只眼、又瘸着一条腿、其貌不扬，嬉皮笑脸地上来二人，刚要伸手抓他，只见杨排长飞起一脚踢向一人腿裆，转身双拳直捣另一人的双眼，瞬间，一个马子抱着下部疼的直打滚，另一个马子双手捂眼蹲在地上不能动弹，剩余五人见状不好，吓得紧紧把杨排长围在中间，忽然一人猛地从身后抱住了杨排长，其余人一拥而上，把他摁在地上。杨排长临危不惧，一手锁住正面马子的喉咙，另一只手敏捷地抽出马子腰中唯一的一支短枪，对着空隙啪啪两枪，马子们吓得立马停住了手，杨排长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七个马子跪地求饶，杨排长用枪指着他们骂道：妈妈个屄、老子南征北战怕过谁！当得知他们都是当地百姓，为抢点零花钱，杨排长就放了他们，让他们回家好好劳动，从此杨排长大战九道湾名声大振——
二、坐江山也难。杨排长五个儿子，参军的参军、当干部的当干部、做工人的做工人，唯有老四杨华银，推荐上大学不去，来工人指标不去，在左坞村先是当团支部书记，白天带领青年突击队挖大井、造梯田，指导专业队种药材、搞科研，夜晚，那时没有电，一盏汽灯，他既当导演又当演员，成立宣传队，《红灯记》、《沙家浜》、《杜鹃山》，到周围各村表演。挖大井没有挖掘机，全是团员青年一镐一锨，没有铲车，小独轮推车，抬筐上了肩，炎炎烈日、数九寒天，吃的是地瓜煎饼、老咸菜，支撑他们的是创造美好家园的革命信念。他们脸晒黑了、心炼红了，长期的劳累，身上没有一点脂肪，跟李小龙一样全是肌肉。
　　后来杨华银由于工作成绩显著、深得民心，先后被提拔为左坞村党支部书记、石门镇工作区书记、镇农技站站长等职。改革开放后，干群关系紧张，很多村大乱，如小岱、大官、岔河、新泉，镇长书记都管不了，可只要派杨华银去蹲点，去哪村、哪村平安，原来他每到一个村，不喝书记的酒、也不抽村长的烟，啃着煎饼、喝着大桶散酒，与村民同吃、同住、同劳动，被群众嘻城当今海瑞、再世的包青天。杨华银在临沭县第一大村大官庄蹲点时，深受村民爱戴，就连敢拿刀追公安的陈五孩都由衷地说：杨排长是英雄、
　　杨华银是好汉、能和咱老百姓打成一片——
　　三、终成正果。有一天王县长心血来潮，竟然独自骑着爱玛电动车微服私访，想看看群众对自己的功绩有什么评论，可惜走了一村又一村，没有一个老百姓知道还有个王县长，更可气的是一位老汉反问他，王县长是什么东西？王县长只好耐心的引导，当地的好干部是哪一个？这下群众都争着说：杨华银是个好干部，一心为民、没有干部架子、跟毛主席似的——王县长很好奇，一打听才知道杨华银是个乡镇农技站长，于是决定把他调到信访局，并升他为办公室主任，看看他有什么能耐，面对来自全县各个角落，人山人海的上访大军，杨华银像对待亲友一样亲切接待，事无巨小，对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设身处地的为群众排忧解难，特别是涉及到贪官污吏的信访案子，他总是督促有关部门尽快严查、彻查！他公开向全县承诺，小事三天内解决，大事十天内答复。一时间全县轰动，都知道信访局出了个杨青天、秉公办事、立马解决。法院都没人去立案了，原因是打官司既送礼又花钱，拖拖拉拉一两年，还有律师会蒙钱。正当全县人民群众为杨华银歌功颂德的时候，这边却恼了法院院长袁元旦和公安局长苟要仁，原因是没人找办事、断了财路了。袁院长、苟局长就给王县长打小报告，说杨华银喧宾夺主、管得太宽。王县长义正词严，把他们骂得狗血喷头，要他们向杨华银学习，得人心才能得天下、官逼民反，你们连狗屎都不如！！几天后，杨华银升任信访局局长，全县人民像过年一样放鞭炮祝贺，同时全县又疯传又出了个王县长、王青天——
蓦然回首，如烟往事，往事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