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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的记忆
孔令玉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夜深人静时可有人听见我在哭，灯火阑珊处可有人看见我跳舞……我爱你时你正一贫如洗寒窗苦读，离开你时你正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在白狐缠缠绵绵如泣如诉中，岁月深处，一盏昏黄的油灯，照出许多有关狐的记忆：是一则则蒙一层薄薄紫纱梦一样的故事，是一个个清丽出尘的女子，是一颗颗不被尘世烦忧过的心。
最早听到关于狐的故事，是在阿婆的怀里。
夏夜，天空爬满星星，阿婆一边拍着赖在她怀里的我，一边轻摇手中蓝布沿边的蒲扇，给我讲起了那些狐的故事。秀丽脱俗侠义柔肠的秋容，娇美温柔知恩图报的小翠，美丽出尘有情有义的宦娘……“和羞走，倚门回首”的妙龄女子，充满了灵性，如真似幻，甜蜜中伴着清丽高雅的忧伤。
阿婆的故事，在我幼小的心灵开出绚丽的花，漫过岁月，和时光一起飘流。每当月光洒满天地，这些花儿，总会随时绽放。一直认为，尘世中的女子，都该是这般纯洁清灵。
记忆中，家中里屋的房梁上总挂一只柳篮，静静的，似乎在倾听时光轻轻地流动。只有在年底扫尘时，父亲才会用崭新的扫帚掸去落了一年的灰尘。无数父母不在家的日子里，我会长时间凝望着柳篮，猜测着里面会是些什么？终于有一天，趁父亲借来修补屋顶的木梯还没还出去，请来邻家小妹妹帮忙，慢慢爬上木梯，窥视柳篮里的所有内容：一只铜香炉，好多枚领袖像章，一串串大小不一的铜钱……最大收获是发现柳篮里藏着一本泛黄的书，是蒲松林的《聊斋》。以后的每天晚上，等待父母睡下，就着昏暗的煤油灯，吃力地读着这本多半是繁体字的书，吃力地读懂了每一个故事。
这才明白，阿婆的故事实在太少，这才明白，原来还有这么多美丽的令人神往的狐的故事。辛十四娘，聂小倩，侠女……她们机智勇敢，行善积德，聪明绝伦，她们惊天动地凄美浪漫的美好感情，让人荡气回肠。这一刻，窗外的风，轻轻的，月光，柔柔的，心，和月色一样轻柔。滚滚红尘，有这样一些故事做伴，有这样一些脱俗的灵魂为伍，日子，一片安详。
第一次见到狐，是在一个春天的中午。
一间空了多年的老屋里，一群孩子正围着两只灰色的小动物，用木棒乱捅。原以为是黄鼠狼，后来想起母亲说过狐的特征，便认定了这就是狐。可能是受了伤，两只狐左躲右闪，却怎么也冲不出去，折腾了半天，它们终于逃脱了袭击，窜出屋子，一路向前飞奔。一只狐跑得飞快，另一只拖着受伤的腿紧跟着，看得出，前面的狐在等着后边的那只，而它们身后的追击还在继续。两只狐奔到屋后的小渠边，那只受伤的狐突然打了个踉跄，歪歪扭扭，栽进了水渠。随后跟来的我，一脸紧张，我想起了那些狐的故事，想起阿婆说过，在所有动物中，狐是最有灵性的，最懂得报恩……我赶紧找来根竹杆，伸向那只正在水中挣扎的狐。
被救的狐，抖落一身的水，稍停了一下，望向四周，跑了。我以为它在望向我，我也以为它记住了我。说来好笑，好长一段岁月里，碰到顺利时，总认为是狐在报恩，遇到挫折，总会想，一切都会有转机的，因为我救过一只狐。这看似可笑的想法，却让我在无数的生活艰辛中，始终满怀着希望。
“我是一只等待千年的狐，千年等待千年孤独，滚滚红尘里里谁又种下了爱的蛊，茫茫人海中谁又喝下了爱的毒……我爱你时你正一贫如洗寒窗苦读，离开你时你正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夜空下，《白狐》在静静地飘飞，濛濛细雨一般。新月弯弯，星光点点，垂柳依依，微风清清。这样的一个晚上，该是灵狐飞舞人间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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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15 09: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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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17 08:16:01
